[徵文] 百年軼事 - 那些失落與美好的

看板eWriter作者willowm4 (豫)時間13年前 (2011/01/06 18:02)推噓9(9推 0噓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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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有一件重要的事。　　爺爺一直在想那件事，彷彿已經想了一百年了。　　當然，爺爺不可能真的從出生起便想著那件事，剛出生的人是沒有記憶的，爺爺是在腦海中回想一件事，一件非常要緊卻又想不起來的事。　　好像是哪一年爺爺大壽吧。那天所有親戚朋友、兒孫媳婦都來了，爺爺有一番話準備在席間說的，說了一半卻說不上來，在場的眾人想要提醒爺爺又不知道從何提醒，一時間，大壽宴席變成了熱熱鬧鬧的猜謎大會。　　「該不會忘了老家那邊，還有哪塊沒有賣掉的田地吧？」　　「是不是忘了錢存到哪裡了？我們都幫您存在銀行了。」　　兒女們說了幾個假設，爺爺搖搖頭。　　「是不是想到我們家阿明呢？哎呀他假日也要忙著補習呀。」　　「還是想到那年隔壁老王家？是不是忘了邀請哪位客人呀？」　　媳婦們七嘴八舌，爺爺還是搖搖頭。　　「爺爺是不是忘了寫功課了？」　　「爺爺是不是忘了要給我們壓歲錢？」　　更小的孫子們童言童語，說得可愛，在場大家都笑了。　　爺爺在慈愛包容的笑顏中輕輕搖頭。　　爺爺沒有老伴，即便是有，這種最內心、最幽微、最難以說明白的小事，再親近的人也未必能明白。真說起來，在這世界上，人與人之間又能夠多親密呢？又能夠如何互相明白呢？　　日子一年一年過去，爺爺想不起來的那件事變成了大家共同的話題。這幾乎已成為一種習俗，一種傳統，無論是家族中多麼疏遠的、多久沒見面的，只消問爺爺一句，是不是忘了某某事情，立時便能聯繫起那道看不見的血緣的羈絆。　　但爺爺仍然微笑，仍然輕輕搖頭。　　六十，七十，八十，九十，轉眼爺爺已接近百歲，子孫們愈來愈多，卻依然沒人猜中爺爺的心事，或許打從一開始那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漸漸地已經沒有人認真去想那件事了。　　除了那個最小的剛學會講話的小孫女。　　從第一次見到小孫女，爺爺便覺得跟這個小女孩說不出的投緣。　　「爺爺是不是忘了把糖果藏在哪裡了？」　　「爺爺是不是忘了捉紅色蜻蜓的方法？」　　小孫女小腦袋想著那些對她來說太艱難的事，小手一晃一晃，小小的眼睛一閃一閃，裝的都是未來的希望。　　「爺爺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爺爺？」　　「爺爺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名字？」　　小女孩還太小、懂得太少，對這世界一切的想像太過美好。爺爺他有記憶，有歷史，有傷痕，有血肉，但沒有名字。　　但爺爺笑了。爺爺看著這個即將擁抱大好將來的小女孩，開口回答。　　「很接近了，很接近了……」　　終於，到了爺爺百歲大壽那一天。　　其實爺爺的眼睛已經不大靈光了，耳朵也不中用了，這些年當小孫女纏著他問東問西的時候，爺爺基本上是不知道小孫女說了什麼的。　　這天爺爺強打起精神，從頭到尾帶著笑容度過整場壽宴。　　飯過酒後，眾人喧嘩聊天，小女孩又跑到了爺爺的身邊。爺爺知道她在說話，卻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心中若有感悟，這個小女孩往後還會說上許多話，還會穿上許多漂亮的衣服，那些都是爺爺無法理解也無法看到的了。　　於是爺爺決定了。　　當小女孩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即使爺爺根本不知道她問了什麼，爺爺仍用僅剩的力氣，睜大眼睛，點了點頭，大聲回答說，對了。　　那件失落百年的想不起來的事，就這樣得到了解答。　　爺爺的聲音之大，宴席間幾百人、幾千人，不，可能整個世界都聽到了。這便是爺爺所能做到的最後一件事，然後，在所有知覺即將消失前，爺爺那雙幾乎無法看見的眼睛，看見了。　　小女孩的身影變得清晰可見，或許仍然依賴，仍然嬌弱，但已不像從前那般充滿幻想，小腦袋裝的已不是什麼不切實際的想像。　　小女孩眼睛一閃一閃，一盞一盞都是希望的光。　　「爺爺是不是忘了，我叫什麼名字？」　　這是小女孩最後問爺爺的問題，儘管沒有任何人相信。　　太容易的事情大家總是不願意相信。　　是啊，像這麼平凡的東西，寫字，旅行，一群逆流的鮭魚，一朵梅花的美麗，大家總是不會輕易相信。　　爺爺經歷了一百年，犧牲了許多東西，才稍微懂得一點點道理；為什麼人會互相爭奪，互相傷害，或許小女孩也需要一百年才能理解，或許永遠不能理解。　　希望有一天，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無論南北、無論黨派都可以理解，都可以多愛自己和對方一點。小女孩知道這種事聽起來就好像奇蹟，但她仍然相信，因為當年她問爺爺的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就是一個奇蹟。　　小女孩名叫灣娘。今天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　　我們都希望她能夠愈來愈美麗。 -- ▇█▉▇▉▇▇ ◥▇▉ ◤◥█ ▉ ▉▇▉█ ◣◤████▉ ▉▉◣▉▉▉█ ▇▉█▇█▇█ ▉▉▉▉▉▉█ ▊ █▇▇◣◢ ╮ ▉▉◥█▉▉█ ▊ ◤█◢▉▉ ╰‧小說板 ◤ ◤ ▉◥ ◥▊ ◢▇◤▉◥ 。Ritαndy。 http://0rz.tw/RT3RB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5.232.19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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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al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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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nd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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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um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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