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訪盧安達大屠殺幸存者烏塔伽拉瑪 ˙張 …

看板documentary作者 (端生)時間16年前 (2008/03/12 23:53),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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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筆記 http://chuiyung.blogspirit.com/ ◎張翠容 屠殺,非洲的切膚之痛 :訪盧安達大屠殺幸存者烏塔伽拉瑪 盧安達(Rawanda) 大屠殺幸存者烏塔伽拉瑪帶著他的紀錄片,來到香港,與華人 觀衆分享了他回家尋親的痛苦之旅,並和我們一起探討了大屠殺的來龍去脈並展望 未來的發展。他接受本刊專訪,從盧安達說起,與我們共同回顧非洲地區不斷上演 的仇殺慘劇,以及目前國際社會最關注的蘇丹達爾富爾血腥衝突,好讓我們重新審 視非洲如何才能最終衝破自身的厄運。 蘇丹達爾富爾(Darfur)的種族屠殺其實多年來就沒有平息過,而最近展開的只是 新一輪的衝突,這場血腥的爭奪甚至像瘟疫般向外擴散,與蘇丹爲鄰的乍得首當其 衝,靠近邊境的數條村落也同時上演屠殺慘劇,因此而引發的人道主義危機,嚴重 到無法估計。 據報道,直到目前爲止,達爾富爾已經有40萬人罹難, 200萬人流離失所,而鄰國 乍得的遇害人數也逐漸增多,10多萬人無家可歸,聯合國一再發佈緊急應變措施, 卻只是杯水車薪。 大屠殺作爲戰爭武器,在非洲地區並不陌生,坐在我面前的20多歲年輕人,1994年 從盧安達大屠殺中僥倖逃命,縱使事情至今已是13年,他仍然難以相信自己當年竟 然能保住性命逃往西方世界,現在更帶著的他的紀錄片《回家》來到香港,至此他 最大的願望就是用影像喚起人們對非洲大陸的關注。 還不到30歲的烏塔伽拉瑪(J.Rutagarama),對於他在盧安達的恐怖經歷仍難以忘 懷,歷歷在目。更使他痛心的,是非洲人似乎沒有吸取盧安達大屠殺的教訓,以致 相同的歷史在同一個大陸不斷重演,而達爾富爾就是其中一個最明顯的例子。 首先讓我們看看這個橫遭慘劇的國家:蘇丹爲位處非洲東北,扼守紅海和地中海的 戰略咽喉,也是自此進入非洲腹地的門戶,位列全球最重要的國際戰略通道之一。 而達爾富爾則是位於蘇丹西部邊境,自北向南與利比亞、乍得、中非等國接壤,在 55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住著 400萬人,且一直是多民族地區,包括阿拉伯人和 黑人部族數量多達80個,其中信仰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人主要居住在北部,而信仰基 督教的黑人則主要聚集在南部。 達爾富爾一直屬於蘇丹經濟最落後的地區,當地居民多從事家庭畜牧業,但幸好達 爾富爾土地肥沃,雨水充沛,貧窮的人民仍然能夠自給自足,維持生活。因此,各 民族也自然相安無事,過著平靜而閒適的生活。 誰知到了 1970 年代,達爾富爾的人口不斷膨脹,阿拉伯牧民過度放牧面積以致沙 漠化加劇。他們被迫往南部遷徙,結果與當地黑人發生爭奪水草資源的部族摩擦, 其中更有部分阿拉伯人組成親政府的名爲“金戈威德”民兵隊伍加入衝突。而奉行 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統治的蘇丹政府自然也暗中扶持這支隊伍,以利加強自己在邊境 地區的控制,而民兵得到政府支援,更是橫行無忌,連續向當地黑人部族展開燒殺 擄掠,最終種下兩族人血腥仇恨的種子。 2003年 2月,該地區突然發現大量石油,部族爭奪資源的衝突因此暴增,黑人土著 不甘示弱,也相繼組成“蘇丹解放運動”和“正義與公平運動”的反政府武裝力量 。他們異口同聲地指責蘇丹政府沒能維護黑人土著權益,並要求自治,與政府分享 權力和當地資源。 然而這本來是一場資源爭奪戰,卻在西方媒體的肆意宣傳下,搖身一變成了伊斯蘭 原教旨主義者屠殺黑人基督徒的信仰戰爭,變身成爲一場宗族之間的較量,甚至進 一步被誇大爲“反恐戰爭”。在各種勢力的煽風點火下,達爾富爾的仇殺愈演愈烈 ,逐漸達到現在的亂局,讓人不得不想起曾經的盧安達大屠殺事件。 相信讀者都明白,所謂的種族衝突,背後往往潛藏牽引與操縱。 1990 年代中期, 南非的種族隔離制度宣佈取消,國際社會都在慶祝種族和解逐漸在非洲露出曙光, 誰知另一邊卻發生了盧安達這場20世紀最慘無人道的大屠殺。而如果要對這場悲慘 的屠殺追根問底,就要追溯到盧安達的殖民統治時期,當時胡圖族和圖西族這兩兄 弟硬是給殖民者分化成爲兩個對立的族群,直接演化成屠殺的歷史根源。 換言之,盧安達大屠殺不是由於兩個民族無法化解的深仇大恨,他們曾經和平共處 過,一如達爾富爾的阿拉伯人和黑人。而胡圖族和圖西族更是說著同樣的語言,擁 有同樣的宗教,並互相通婚,比鄰而居,也分享著同樣的酋長制度下的社會、經濟 和文化,本來沒有絕對的民族之分,而且相處如兄弟般,但自從 1890 年代以來帝 國主義瓜分非洲,比利時人來到盧安達,他們以體質特徵上的差別,硬是將胡圖族 和圖西族分成了兩個絕對不同的種族,而這種人爲的種族觀念最終變成殺人的“種 族主義”。 烏塔伽拉馬對於這種殖民統治後遺症有特別深刻體會,他表示會在明年開拍一部有 關這個題材的電影,迫使大家做出反省。 不過,我的訪問還是得從他逃過大屠殺後第一次回鄉尋親開始,他的第一部紀錄片 《回家》讓觀衆隨著鏡頭一道經歷了一次不尋常的悲歡離合,這不僅是屬於他個人 的故事,而是一個非洲地區的故事,一個人類的故事。如果沒有足夠的反省,歷史 只會不斷重演,在非洲也在世界各個角落,仇殺從沒有停止過,和平世界似乎成爲 了一個烏托邦。原來我以爲訪問會是沈重的,但透過一位年輕非洲導演的眼睛,我 們竟然看到了希望。 訪談內容 cy=張翠容 R=烏塔伽拉瑪 cy:歡迎你到香港來,中國的讀者其實對非洲所知甚少,對非洲的印象,可能就 只停留在戰爭、屠殺、旱災、饑荒、疾病,記得《時代》雜誌曾有一期以非 洲作爲封面故事,大字標題:《無望的非洲大陸》。 J.R:這是西方傳媒很流行的一種看法,問題是,他們只視非洲爲一個國家,但其 實非洲是由很多不同國家組成,他們之間的政治、經濟、社會環境都有很大 的分別。例如坦桑尼亞這些國家都相對穩定、富足、安全…… cy:南非也是非洲一個典範。 J.R:?!事實上,南非讓我很失望,在我未踏足南非之前,的確很仰慕這個國家 ,當地黑人成功結束隔離政策,可以當家作主,這是非洲的希望所在。但現 實卻是,白人精英仍然操控著經濟命脈,黑人繼續生活在貧窮線下,一個國 家,兩個世界,無形的隔離政策繼續存在。 cy:不過,盧安達經歷九四大屠殺之後,到現在可有不同呢? J.R:唏,已經不一樣了。我是零一年第一次返回家鄉,看到圖西族和胡圖族這兩 個民族正努力和平相處,而當年的受害家庭也深知只有寬恕,才可以抹走眼 淚,向前邁進。 cy:對,我看過你的紀錄片《回家》,很高興得悉你已尋回母親。 J.R:這實在是一大驚喜,當年在一片血腥恐懼下,我與家人失散了,救援組織把 我救出來,就只有我一人,獨自在西方世界繼續生存下去,先是英國,再到 美國,後遷往紐約,一次看到一部有關某地大屠殺的紀錄片,深受感動,發 覺影像的驚人力量,之後念電影,決心投身電影/電視行業,第一部作品自 然想到自己的家鄉,還有失散的親人。 cy:母親見到你非常開心,但還是選擇留在盧安達,是嗎? J.R:在一家之中就只有我和母親幸存,弟弟和爸爸不幸遇害,尋找他們葬身之地 實在是非常痛苦的過程,在這個過程裏,我訪問了那些當年的胡圖族劊子手 ,他們都一臉茫然,對過去所做的固然深感後悔,但對當年所發生的事情, 仍然不明所以,可是,有一點則很清楚,大家必須從九四大屠殺中重新站起 來,以寬恕的態度再次接受對方,共同建設社會。對於我媽媽,她需要時間 去癒合傷口,她不願意離開盧安達,這??盧安達這一片大地有她一生的記 憶,是她的根,也是她親愛的祖國…… cy:如果沒有發生過大屠殺,盧安達的確是個美麗的地方。 J.R:唔……非常美麗呢,那些翠綠的山,還有怡人的氣候,彩色浪漫的風土人情 。 cy:那你會選擇定居家鄉嗎? J.B:不太可能了,我年少時已離開祖國在西方成長,而我的事業也只能在西方有 發展機會。目前盧安達就只有一間電影院,電影對當地人而言,是陌生的、 奢侈的,他們大多只聽收音機,更何況盧安達電力供應仍然不足,經濟有待 發展。 cy:聽聞政府正致力發展經濟,推動旅遊業,大屠殺事迹竟然成爲旅遊景點,例 如電影《盧安達大酒店》中的酒店,是一大賣點。 J.R:是的,如何脫貧,讓人民和睦共處是當務之急,我很感興趣人民怎樣可以做 到這一點?我曾去過越南,對於越南人這麽快便能抹走戰爭傷痕,迅速把經 濟發展起來,並且張開雙手,歡迎當年是敵人的美國,到越南投資,這實在 是不可思議,越南人溫順謙厚,其寬容的胸襟,令我留下深刻印象,同時也 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我在想,這與他們濃厚的家庭觀念有關嗎?還是其佛教 信仰的影響? cy:非洲人不也是非常重視家庭嗎?例如蘇丹,即便伊斯蘭教徒,還是基督徒, 他們的信仰都是主張和平、公義…… J.R:倒也是,蘇丹的伊斯蘭阿拉伯人和基督教黑人,原本也能和本地共同生活在 一起,就好像盧安達的圖西族和胡圖族。 cy:對,我記得你在《回家》一片中,在片末,你旁述說,沒有殖民主義,就沒 有大屠殺。 J.R:這實在悲哀,在二十世紀的盧安達經歷殖民主義,殖民統治者建立起複雜的 種族等級系統,按他們的種族劃分來頒發不同的身份證明卡,有了這些身份 證後,麻煩便來了。即使殖民統治結束了,比利時統治者還是留下一條尾巴 ,讓胡圖族精英繼續成爲大國的代理人,進行不公義的統治,最終演變成大 屠殺,血流成河。我還計劃就這個題材拍一部電影,剖析殖民主義在非洲的 遺言,非洲的問題,我相信可以在國際社會的協助下,由非洲人解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70.154.232 MarkDon:轉錄至看板 NTHUTL96 03/13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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