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所以，現在這樣
《現在這樣》
作詞：張雨生 作曲：張雨生
有一陣的眩昏 我是追逐綠洲的旅人
深夜裡等閃逝的星 我是守候火炬的獵人
什麼急 什麼緩 什麼不慌不亂
當我鼓足勇氣 衝向心底的終站
失去與獲得 會帶來多少快樂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唱歌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活著
我對愛曾懂得幾分 依稀有過濃稠的愁恨
我對人世曾懂得幾分 也是吐過血性的激憤
什麼深 什麼淺 什麼糾結纏綿
當我被掛上陣 用力嘶喊過來
勝利與失敗 會留下多少傷害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唱歌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活著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唱歌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活著
我要現在這樣的唱歌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活著
□□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唱歌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活著
還記得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室友說他曾聽過張雨生唱過一首很好聽、卻莫名其妙很
冷門的歌。說著，他便上網打著這四個字《現在這樣》，然後到Youtube放給我聽
。
當我聽到前面的大跳躍音符、那無與倫比的生命感及吉他撥弦帶來的節奏感時，我忍
不住睜大雙眼盯著螢幕，希望能看到螢幕背後演奏著這首歌的樂團。直到最後那不可思議
的高音爆發，我才大呼過癮、拍案叫絕。
我想，我是到那一刻開始，才真正迷戀張雨生的。
年輕人才寫得出的歌
《現在這樣》收錄於《帶我去月球》專輯裡，是張雨生第一張創作專輯，同時也是賣
得非常好的一張創作集。相對於這張專輯賣了將近十六萬張（雖然能賣這麼多的原因和他
那時的名氣有關），他之後的創作專輯只有《口是心非》有再如此熱賣過，而且是多了「
遺作」的加持。
據張雨生自己所言，《帶我去月球》這張專輯其實有模仿西方搖滾的模式，但，就算
是現在，筆者仍認為這張專輯足以用「前衛」來形容，有好幾首歌就算是現在也仍屬流行
尖端，或許是現在流行歌的題材太少，又或許是張雨生的創作展現了一種超越時代性。（
註一）
《帶我去月球》是筆者非常喜歡的一張專輯，雖然張雨生在這張專輯的表現仍有些生
澀，然而卻有著只屬於他這時候的、年輕人的熱血，那是筆者認為最珍貴的部分。每每聽
著這張專輯的歌曲，都會讓人感覺到當時雨生的熱情，以及他希望能改變大環境的熱誠（
如《帶我去月球》是敘述環保議題，《我就要轉彎》則是諷刺當時教育政策）。然而，真
正展現雨生那種只屬於年輕人的生命力的歌曲，筆者依舊認為是《現在這樣》。
「
有一陣的眩昏 我是追逐綠洲的旅人
深夜裡等閃逝的星 我是守候火炬的獵人
」
從一開始的大跳躍開始，張雨生便編出一種生命力，在編曲裡，大跳躍會給人一種破
壞、律動的感覺，然而在大跳躍後需要有穩定，所以才會有一開始平靜的主歌。
歌詞一出現，整首歌便出現了意象，歌詞的形象化是張雨生的特色（註二），我們彷
彿可以看見自己在沙漠中旅行、或在星空下搭著帳篷等待什麼。無論是旅行、旅人，或是
等待什麼的獵人，其實都是一種只屬於年輕人的意象，旅行是年輕人們對自己的期待，守
著火炬等待流星是年輕人在等待機會，以此解讀，或許我們更可說這首歌是雨生寫給自己
以及其他人們的期許吧。
「
什麼急 什麼緩 什麼不慌不亂
當我鼓足勇氣 衝向心底的終站
失去與獲得 會帶來多少快樂
」
而之後，張雨生用了三個「什麼」表示疑問，這疑問可以是年輕人對未來的迷茫，但
或許更多成分是大人世界對年輕人的勸導，然而年輕人對此提出質疑，也因此帶出後面的
「衝向心裡的終站」。衝撞制度、做自己想做，以及後面那種刻意對得失的看淡，都是只
屬於年輕人的東西，那種想刻意長大，卻又不想有著成人世界偽裝、醜陋的天真。
少年不識愁滋味
「
我對愛曾懂得幾分 依稀有過濃稠的愁恨
我對人世曾懂得幾分 也是吐過血性的激憤
」
看著這幾行歌詞，我會忍不住想到辛棄疾的詞：「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
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只有沒經歷過多少的人才會寫出這樣的歌詞，那是一種偽裝
，尤其是「曾」字，當時的雨生也才二十歲出頭，哪會經歷後來本土唱片業對抗香港四大
天王、以及盜版猖獗等等的問題呢。
然而，就是這種為賦新詞強說愁，才使這首歌有著年輕人的生命力，正因為歌詞如此
，我們才更能確定這是個年輕人唱的歌，也使得這看似不足的歌詞有這另一層的存在價值
。
「
什麼深 什麼淺 什麼糾結纏綿
當我被掛上陣 用力嘶喊過來
勝利與失敗 會留下多少傷害
」
張雨生的歌詞其實還有另一個特色，就是善用成語，這裡張雨生繼續使用三個「什麼
」，一方面是與前面呼應，另一方面則是要帶出另一個面相，這裡的「深」、「淺」、「
糾結纏綿」其實都可以跟前面提過的「愛」有所關連。
就整體而言，三行其實跟上一段主歌對的很漂亮，然而，當三個什麼是與「愛」相連
時，下兩句卻沒有依照此意象繼續接下去，這方面算有點可惜，然而，以「披掛上陣」、
「勝利與失敗」等等對上之前的「鼓足勇氣」、「失去與獲得」來看，這裡的歌詞其實是
填得很漂亮的，也算是可惜之外的可取之處。
（另外，筆者其實覺得這種填詞仍是超水準，平常歌詞根本沒幾首能填到這種程度。）
所以，現在這樣
「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唱歌
哦 所以我要現在這樣的活著
」
《現在這樣》的附歌很簡單，卻也因簡單而顯出其價值。張雨生在這裡大膽地把一段
節奏完全只以「喔嗚喔～喔嗚喔」般的哼唱帶過，這點在當時是非常讓人訝異的，即使到
現在，使用這種手法的歌曲也不多。
而到了附歌時，我們終於理解為何這首歌叫「現在這樣」，附歌的兩句都有著這四個
字，在張雨生不停重複附歌的情況下，這四個字也就一遍一遍地刻進我們心中。
而在這短短的兩行中，筆者認為用得最妙的字是「所以」，那看似毫無因果關係而莫
名出現的「所以」兩字，才是這首歌真正呈現其生命力的地方，因為那就是年輕人才有的
東西。
當前面的主歌收尾都像是疑問時，他不正面回答，是啊，若只回答是跟否不就太沒意
思了嗎？應該說，不論答案是「是」是「否」，他都會唱歌，他都會盡力活著，而那種無
論如何都要做某件事的熱誠，不就是最寶貴的生命力嗎？
而「現在這樣」這四個字則是讓人最動容的地方，這四個字既是歌名，也是整首歌的
中心主旨，因為唱著《現在這樣》的他是當時年少無知的他，他不知道未來會面對多少難
關，所以「當時」的他「現在這樣」唱歌。
那麼，他當時是怎麼唱歌呢？無論如何，一定是他剛開始唱歌的樣貌吧，那種青澀的
、急於展現自己的、想改變世界的他的熱誠，那就是當時的他，那就是他的「現在這樣」
。
而最後，當他以那不可思議的高音收尾時，我只能呆滯著，燃後才逐漸有反應，腦中
卻不停回想著他那青稚而乾淨的歌聲，他的超高音的確展現了只屬於年輕的他的什麼，也
改變了我對音樂、及對他的認知。
□□
註一：不過其實要說的話，張雨生的創作專輯一直到1994年的《卡拉OK、LIVE！台北
，我》為止都還有這種前衛的味道，到《口是心非》這張時，這種前衛的味道卻消失了，
反而展現了另一種文字上的、以及音樂上的另類創新與美學。
然而，這在筆者眼裡看起來是可惜的，雖然《口是心非》這張專輯裡的情歌其實都有
除了情歌外的更好解釋，然而那像是張雨生故意使用情歌為題材，想展現另一種文字上的
挑戰（同時也是迎合市場），反而少了他以前創作音樂時對多元題材的掌握及對各種事物
的關懷。
註二：這點在後來的《口是心非》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然而我們已經能在這裡看見
其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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