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周芬伶《蘭花辭》（九歌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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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行諸作相較，蒙獲台灣文學圖書類散文金典獎肯定的《蘭花辭》顯然
是周芬伶睽違多時的力著，該書一則賡延《母系銀河》當中女性靈視自我內心
的深刻反省，二則再現了《戀物人語》、《紫蓮之歌》裏個人面對物質生活時
昂揚的熱情；作家在自序中嘗言，這本散文集「接續《汝色》之精神而更恣肆
，對文字本身的探詢更熱切」，證諸篇章內容探勘所得的深度及廣度，果真開
展出不俗的成績。
文集依主題方向區劃為「文字賊」與「敗物者」兩輯，有如花開並蒂，各
表一枝。前者貼靠作家近年來的生活底蘊，頗能窺探其跌宕之心路；卜居日久
，芳菲情事漸轉深沉，在語言的暮色中，過往那些支離的、高華的、捨不得卻
又來不及的，皆悠悠化作句讀流轉，作家的筆觸時而諧謔時而傷懷，言辭間偶
現的椎心自詰或可視為語體風格試驗的蹊徑；而韶華畢竟匆匆，面對眼下宅男
腐女一籮筐的美麗新世界∕新世代，在學院裏任教多年的周芬伶似別有憬會，
〈孩子〉、〈獨角獸〉、〈阿紅〉等文專意為年輕一輩造像，魯直鮮辣的用字
直逼葷腥不忌的網路語境，雅俗交相碰撞，形成「水火同源，冷熱交織」的調
性（張瑞芬語），也陡然拉出文脈峰迴路轉的縱深。
後者則轉而聚焦有來歷、有故事之物器，無論是造型精工的鐵皮玩具，抑
或得以十城相抵的華貴珍珠，周芬伶悠遊於繁采紛呈的色相間，食衣住行譜出
了心得，總能信筆拈出背後掌故，鋪衍抒情質地的同時也融貫智識紋理；今昔
相參之際，儘管敗物者呢喃自懺，患得若失：「玩物喪志，我要痛改前非，重
新做人……」更多時候卻又令讀者感受到其多愛不忍──正因為心有所繫，一
件件搜羅匪易的什物從此成為生命活過愛過瘋魔過的見證。
是這般兼容新舊、能破能立的情懷，《蘭花辭》穿透物質的表層張力，悉
心張致情∕欲的千面風情，作家盲目又警醒的說夢姿態宛然提醒觀者：原來，
詞與物本可相互譯介，彼此成全。無論如何，《蘭花辭》終究只是周芬伶創作
生涯當中一個華麗的逗點，未來，我們仍期待作家持續出入詞與物的狂想∕幻
想迷陣，演繹人間世種種瑰麗的星系和神話，一如空谷幽蘭纖纖吐蕊，在萬古
塵世的長夜裏，兀自閃爍著芬芳與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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