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1Q84III--至少，我們已不再孤獨 (下)
1Q84III --- 至少，我們已不再孤獨 (下)
原文於 http://www.wretch.cc/blog/No1Kelvin/7811676
《牛河，回到生命的起點》
看著天吾與青豆手牽著手一起望著月亮，以這般水到渠成的美好Happy Ending
，浪漫地結束這本《1Q84III》，心裡是有著洗滌過後的圓滿感受的。
但一想到牛河這個人與其悲慘的下場，就覺得很難過。
任務未竟身先死，抱著遺憾與謎團離開人世，牛河真可以說是死得不明不白，死
得不知其所以然。雖然隱隱知道牛河會死，但看Tamaru用塑膠袋套住他的頭，讓他缺
氧、腦袋快脹破、眼前世界扭曲變形而死，心竟然也跟著揪成一團。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牛河是個頭號危險人物，到最後才發現他是最無助、脆弱、孤
獨的悲劇性存在。
天吾與青豆再怎麼身處險境、再怎麼孤獨，至少還有彼此的愛可以溫暖心懷，就
連同類的Tamaru最起碼都隸屬於老婦人的組織，但牛河卻是一個徹徹底底、沒有任何
情感歸屬、沒有任何世俗理想和希望的個體。
而且很難相信的是，牛河在書裡剖析自己的存在，竟然能夠剖析到那麼樣的赤裸
裸、那麼樣的原始，不帶任何保留的餘地和空間，一層又一層把自己剝到剩下單純的
生命本身。
牛河所租的狹小公寓，不就像Tamaru口中那卡爾．榮格蓋給自己住的圓頂石屋一
樣嗎？僅有容納已身的最小空間，以及讓自己能夠活下去的最低限度設備。這應該也
是個人意識被簡化到最極致的具體象徵吧。
在第13章裡，黑暗中的牛河如蟬的幼蟲般蜷縮在睡袋裡，他想著：「這是起點嗎
？這就是回到起點的意思嗎？可能就是這麼回事。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失去了。除了自
己的生命。」
我就是在這裡察覺到牛河最後可能會失去性命的暗示的，而且後來再回頭翻閱時
，也突然意識到，牛河睡覺的樣子，不就像個蛹嗎？
蛹，象徵著生命的起點。破繭而出，代表生命轉化成新的樣貌，而回到蛹的模樣
，正是回到生命的最初。
以此看來，最後那六位Little People從牛河屍體口中走出來，從空中抓起白絲
起勁做著的那個空氣蛹，裡頭是不是孕育著新的牛河呢？
看著他的屍體變成Little People新的替代通路，我想，或許某部分的牛河正要
繼山羊、深繪里與青豆之後，成為新的Perceiver吧。
《牛河為什麼愛上深繪里？》
不知不覺又寫了很多，現在嘗試回答書裡的一些疑問好了。有的是自已看的當下
不明白，又重複看了好幾次才有點眉目的，有的則是看到網友發問而自己咀嚼過後的
想法。
首先是「牛河為什麼愛上深繪里？」
第一次看到那裡時，真不明白村上描述那一段觸電感覺是有何用意，是中年的牛
河覬覦少女深繪里的美色嗎？但看起來又不像，因為那比較像是一種動搖靈魂深處的
震撼。
後來，才恍然大悟這是深繪里又再一次成為通路了，牛河透過深繪里凝神注視著
的眼睛，進入了天上浮著兩個月亮的1Q84。
書裡「牛河與深繪里對看而內心深受動搖」是在第18章，而「他發現天吾凝望的
地方有兩個月亮」則是在接下來的第19章。
於是，同樣低調又能幹的牛河，憑著獵犬般鍥而不捨的偵察信念，也進入了這個
跟他的大頭一樣歪斜的1Q84年。
《一直敲門的NHK收費員是誰？》
這點其實不算是問題，書裡已經說的很明白，那到處恐嚇敲門的收費員就是天吾
老爸的意識延伸，類似像殘存的意念般的東西。
有可能就是Little People將它變成具體的形象，好讓他去警告這些周圍的人的
吧。
這也讓我想到了書裡的另一句話：「時間也許完全不是像直線似的東西。形狀也
許像麻花甜甜圈也不一定。」
也因為這樣，天吾才在父親的病床上看見空氣蛹，也才會在安達久美的身上接收
到青豆的指引。
這樣的一切其實都不奇怪，因為這是在1Q84年，所有理論規則都不適用的世界。
在這裡小護士會呼呼地吸著大麻、烏鴉會在窗台上若無其事地監視著、Little
People三不五時在身後啊哈大笑，不然就是用力做著空氣蛹，而且每個夜晚的天空都
漂浮著兩顆月亮。
《為什麼沒有最後大決鬥？》
許多人在看完書後，提到了這一點。
「為什麼沒有一場天吾青豆對抗先驅組織或是Little People的大決鬥？」
就我而言，我是有將這個發展列入預期的一部分，但希望不要發生的成分比較多
，而最後也真的沒有發生。以下是我的想法。
對Little People來說，之所以沒有追上去決鬥，是因為當一個通路不可得，就再
創造另一個通路，找尋下一個聽聲音的人就好了阿，這也是他們所擅長的。因此，並
沒有非要誰不可的地步吧。
而且，或許他們也體會到天吾與青豆兩人之間這股互相牽引的力量太過強大與勢
不可擋，因此才轉移了目標。(到牛河身上)
況且Little People是伴隨著人的意識、從遠古時期就存在了的東西，只要人性存
在一天，他們是不怕沒有宿主的。
再來，對組織的人來說，斷了牛河這條線索，雖然不代表就查不出來青豆與天吾
的關係，但時間上顯然已經遲了，再怎麼追也來不及了。
至於村上是怎麼想，我當然無法斷言。只是就我的感覺來說，如果最後來一場組
織與青豆天吾的大決鬥，當然會很精彩，但這樣一來，是否會沖散兩人見面之後的浪
漫氣氛與「終於走到最後了」的這份醞釀已久的故事力道呢？
真要阻止的話，應該趕在見面之前吧，都見了面握到了手，都已經要走出去了，
若還來個最後伏兵逆襲，感覺就有點過於刻意。
但老實說，我一直到他們最後坐上計程車，都還在擔心那個司機會不會是組織的
人馬啦。(真的有稍微緊張了一下)
不過話說回來，決鬥與否，或許不是村上想傳達的東西吧。
在這1Q84裡，所謂的對抗應該是發生心裡面的、精神層面的，是一種無論如何一
定要堅強挺過難關的意念。不然真的要飛車追逐、開槍對打嗎？看到這個才真的會傻
眼吧。
《1Q84III心得後話》
終於，讀完了這本書，但心得卻有種怎麼寫也寫不完全的感覺，但至少腦袋裡暫
時性的相關想法，都一一寫下來了。
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都是一時的、流動性的，現在捕捉到的概念或許在下次閱讀
時會修正、補充、甚至推翻也不一定，但無論如何，能夠整理一下總是好的。
我知道村上的小說，如果心得說得太多、如果字句硬要解釋，某種程度上反而會
變成一種阻礙與限制，但只要是讀者就會有自己的體會版本與切入角度。(即使是小
小讀者如我)
發此文章，只是希望與大家分享、討論、交流，絕沒有要壟斷解釋之意。(我也
沒有那樣的能耐)
心得的最後，再回到小說本身吧。
許多人說，《1Q84III》是村上最入世的一本小說，我個人也深表同意。從閱讀
中可以感覺到村上沒有了以前那種虛無縹緲的筆調，主人翁反叛與脫離於社會的性格
也沒那麼強烈，故事主題也回歸到一種簡單圓滿的境界。
不再懷疑出走，不再找不到出口，因為只要心中有「愛、信念和希望」，世界再
怎麼未知、怎麼充滿挑戰，都能微笑得非常溫柔、非常自然、非常浪漫吧。
至少，我們已不再孤獨。
=============================== 全文完 =================================
楊納傑克 -- 小交響曲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U9djQueh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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