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打包回台灣
前陣子一位我過去臺灣的經理，40出頭，交大碩士，
曾經在國內幾家上市公司待過，在我來上海沒多久，
就傳MSN要我幫他介紹工作。
老實說，剛來中國的我比誰都菜，別說介紹工作了，
我連地鐵都還不太會坐，自然是幫不上忙，但沒多久就聽到
他的好消息，透過朋友找到上海的業務經理工作，今年農曆年後就來上班。
我自然是為他高興，畢竟多一個人在這也多個照應，
但過完年後實在是太忙，每天為了第一張訂單忙得焦頭爛額，
本來是說好要見一面，這一拖就是兩個月過去。
「瑞昇，今年五一你回臺灣嗎？」
上班到一半突然收到他的訊息。
「回啊，5/3~5/8，老闆太摳只有六天，你幾天？」
我說。
「我這周日就回去，不過也不會再來了。」
趁著回台前一天，我們趕緊約在人民廣場見面，
畢竟在臺灣當同事那麼久，反而到了異鄉卻都沒見到面也是怪怪的，
他要我帶他去外灘，我心想，連同這次應該是第7次了吧，
因為每次有朋友來上海，都會要我帶他們去外灘看看。
「公司在崑山，我也才來過市中心幾次，
本來還想說找個連假好好逛一逛上海，沒想到一拖就要回去了。」
「怎麼那麼突然？」
「業績做不起來，走也是遲早的，
我來了才知道這個職位已經換了第三個人了，
第一個3個月、第二個1個月，而我兩個月，總算不是最差的。」
「公司會找我來一定是有問題的，也不好說什麼，
其實想想也是也是，如果業務順利也輪不到我來做，
我這個年紀能找的工作不就是爛攤子才會要我來收拾嗎？」
「我們都審過履歷也知道，像我這種年紀，
這種工作經驗誰還敢要我，敢要我的就是要找來當敢死隊，
但別人都做不起來的事，憑甚麼我就能做起來呢？」
「我已經厭倦這種生活了，換工作，發現問題，
但老闆卻不肯改變，業績不好，被開除，又換工作，
這樣的時間一天天在浪費，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他發生。」
「我也想過要創業，但我的家庭責任還是要背，房貸要繳，
老婆孩子都要吃飯，不是我想放下就可以放下，
但就為了這幾萬塊錢每天受這種折磨，我實在是不甘心。」
「我不想再重來了，回臺灣我找幾個朋友討論一下，
錢的事情我就先找份工作兼差，了不起把碩士拿掉去麥當勞打工，
與其每天陪別人浪費生命，我還寧願浪費自己的生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隔著黃埔江我們倚著欄杆，下午三點人還是像螞蟻一樣多，
四月的上海涼爽中已經帶點灼熱感，兩個碩士，
一個六年級一個五年級的臺灣人，在外灘各自思考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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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公司的最後幾個月，日子過得心驚膽跳，
因為公司從廣州那邊找來一個新台幹，跟我一樣是生物背景，
而且還是博士，開會時說他多有學識多有才華，
中國市場多有經驗多有人脈，然後跟我負責一樣的業務，
我心底明白，他是來取代我的。
果不其然，公司開始調高我的業績目標，縮減我的各種福利，
收回電腦，苛扣報銷，我也識相地離開了，
接著就是他接手我的業務，是這個位置的第四任業務主管。
沒什麼，優勝劣敗，我作不出業績，被取代是應該的，
快一年過去了，這件事我也淡忘了，
直到一日他傳了訊息給我，「瑞昇，有沒有空聊一聊？」
「沒想到你會找我，最近如何？」
我們約在中山公園龍之夢地下街麥當勞。
「還不是那樣，你又不是不瞭解公司那些人！」
「也是，怎麼樣老婆還好吧？」
「我們租了一個房子，不過她還沒找到工作。」
「她不是放棄工作從廣東跟你到南京，
她沒工作你的壓力很大吧！」
「最主要是有點對不起她，當初她在廣東的工作也好好得，
因為我的關係跟我一起來到南京，公司當初說得很有前景，
誰知道快一年過去了，內鬥的還是內鬥，什麼事都還是在原地踏步，
當初說好得廣告投入、通路推廣、擴大招募，哼，現在什麼都沒有。」
「都沒有？那這一年來你在忙什麼？」
「還能忙什麼，一樣的產品，不打廣告，沒有支援，
就是用我過去的人脈一個一個去講，以前在中國的朋友
捧捧場賣出去了幾組，然後呢，我都感覺我是在賣保險…」
「怎麼跟當初找你來說的不一樣？」
「當我的人脈資源用完了，我現在面臨當初跟你一樣的狀況，
老闆開始冷言冷語，刪減福利、調高業績目標，就是要把我逼走。」
「別讓他們得逞了，撐著等遣散費，
然後同時趕快找下一家，不瞞你說，我當初就是這樣做…」
「算了，我來中國也5年了，走過這幾家公司，進來時盛大歡迎，
離開時冷言冷語，說實話我有點累了，也跟我老婆商量過了，
我們打算回台灣，他老家有個小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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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幹的價值在哪裡，我迷惑了..
公司上面的內鬥老實說我不想管，我只想在中國作點事情證明自己的價值，
你們要利用我的人脈我也理解，不然幹麼付我比台灣多的薪水。
但人脈會用完，內地人也不是白癡，不是什麼事都說一說就好，
一看就知道是賣不出去的東西，你要我拿出去騙誰？
你洗完我了可以再找別人來洗，
但我呢？就因為這一點薪水要把自己搞得舉目無親？
我好怕，我怕有一天我會變成他們口中的台流，
流轉在一個又一個台資公司之間，就靠一張嘴，
吹我之管過多少大陸人，跟政府的關係多鐵，
全國認識多少代理商，然後開一個天價，能賺一個月是一個月。
台商跟台幹間的較量，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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