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脫離邊緣性人格者
朋友沒有帳號，幫她代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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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紀錄為期近兩年與邊緣性人格者相處、長期面對情緒勒索的心力交瘁的過程，文長。
兩年前，男友做了讓我傷心的事。原本不熟、當天在場的A便以一個暖男的姿態開始跟我
聊天，給予安慰。因為跟A有同樣的興趣，因此很快地便熟了起來，成了每天都會聊天的
朋友。
當時在男友多次提分手後同意分開，情緒非常差的我接受了A的示好，當時覺得時間點不
對，雖然有把A納入交往對象考慮，但並沒有跟A在一起。
沒想到跟A變熟，是接下來一連串噩夢的開始。
大概相處了兩三個月後，發現A的情緒控管能力有問題。
第一次是在機車上對我大吼閉嘴，並且車速整個加快，像在飆車。印象中那次的對話只是
在閒話家常，然後出現意見相左，很小的一件事。
當時因為男友的關係，對人充滿不安全感。A的工作環境、會接觸的人都相對複雜一些，
他當時為了取信於我，直接說所有他的訊息都讓我看。當時沒有多想，就看了他的訊息。
結果從訊息中發現他對女生的應對方式我非常不能接受。同時曖昧多個女生、明顯的性暗
示、肢體接觸、女生傳的裸露照片，都是這樣的訊息，即使在跟我相處之後也有。
可能因為工作關係吧，他很習慣跟女生是這樣的相處，他自己當時也覺得沒什麼(所以才
敢給我看吧)。
無關對錯好壞，就只是我個人沒辦法接受、不想跟這樣的對象交往而已。
當下離開A，並且表明我沒辦法接受。
然後隔天，A來電說他吞藥自殺，人在醫院。
人生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狀況，當然是嚇傻，於是急忙說要去找他，問他在哪間醫院。
結果他又說他已經回家了，完全是一個沒事的狀態。真的有吞藥嗎？於是問了一些細節，
卻完全兜不起來，前前後後講了好幾個版本，一下是被叫救護車送醫、一下是自行就醫、
一下是吞藥、一下是喝酒喝到倒在路邊。
自殺未遂送醫，卻沒有任何後續處置，當下覺得非常奇怪，但繼續追問他的反應是暴怒，
責怪我為什麼不相信他？當時抱持著人沒事就好的心態，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後來想說就別想太多吧，當時也沒力氣多想，跟人的關係什麼的讓我感到很疲憊，不談未
來不談以後，當下能輕鬆相處就好。有跟A說清楚沒有要跟他在一起，當朋友就好，A總是
說沒有關係，當下能好好相處就好。即使中間A仍時不時的為小事暴怒，但忽略這些，我
們相處的很開心，畢竟有相同興趣，蠻有話聊。
幾週後，當時分手的男友出了嚴重車禍需要開刀，我立刻趕去找他，在療養期間都在醫院
陪他。
在這期間，A跟我說他跟車子擦撞，很嚴重怎樣的，然後拍照給我看，結果就只是一點非
常輕微的擦傷，輕微到如果是我受這種傷會直接忽略的那種輕微。A不斷的說他有多慘又
多慘，然後指責為什麼我不去陪他，鬧了很久。
後來男友出院，以這件事為契機，我們復合了。
這件事有立刻讓A知道，A說他樂見其成，如果我男友能好好對待我就好，我們仍能好好相
處、好好當朋友什麼的。於是我跟A仍然持續相處，畢竟他前面對我不錯，就算不能成為
男女朋友，當朋友也好。為了報答他前期對我好的恩情(我一直都堅持AA，並沒有花他的
錢，這裡指的恩情是安慰之類的)，我也用我工作上的能力幫他一些事。
這個時候順勢開始有一些工作上的合作。
本來以為找到了相處的平衡，結果卻相反。
他的情緒越來越容易失控，於是我建議他去看精神科，他去了，醫師診斷是憂鬱症，於是
開了藥給他吃，也做了諮商。
大概這時期開始慢慢了解A的過去：國小、高中被霸凌、大學被排擠、小時候被家人關在門
外什麼的，這些他後來總是在暴走時不斷的掛在嘴上講。開始吃藥、諮商後，不但沒有變
好，還變本加厲了。
就像潰堤的水壩，所有經年累月的憤恨就像滔滔的洪水，而陪伴他的我首當其衝。
暴走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而爆走都是為了小事。威脅要自殺、我受不了要離開就說要死給
我看什麼的，持續的發生。除了威脅自殺，也多次揚言要我死。機車高速跨越雙黃線說要
死一起死、把我壓在地上往樓上拖說要把我扔下樓要我死...而這些事的引爆點，都只是一
些再小不過的日常，小到我完全無法理解。
一直以來他對外的形象表面上都做得很好，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每次失控後冷靜下來，A都不斷的跟我道歉。感覺很認真、很真心的道歉。
我一直說服自己，是因為他生病了，才這樣對我，他這樣對我他自己也不願意。他會成為
這樣的人他自己也不願意。
有種既視感，這畫面不就是以前讀到的，受暴婦女不斷被家暴的狀態嗎？被打、對方道歉
、原諒、再被打，一個惡性循環。
這時候已經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了，即使當下心裡其實清楚是這樣，卻像深陷泥淖中，完全
脫不了身。
我太害怕他真的去死，太害怕得背負一條命，於是這成了一個枷鎖，怎麼樣也掙脫不了。
這時我跟A共同的工作上出現了一個很不錯的機會，但這個機會必須要以公司身份去接，
於是便共同成立了一個公司，我當時很愚蠢的覺得，有了公司、工作忙碌後，他的狀況就
會穩定了吧？
結果我又錯了。真的是個一錯再錯的故事。
原以為A是因為吃的藥不適合，所以換了醫師換了藥，這次醫師診斷是躁鬱症。
當時還以為出現了一道曙光，以為終於要變穩定了。
接下來是為期一個暑期週末在山上的共同工作，這段期間，希望再次破滅，換了藥的A仍
然沒有變好。一點點都沒有。任何醫師說能壓制當下狀況的藥都完全無效，說爆走就爆走
。當時的狀況是他能好好的跟其他工作上的人應對，但面對我的時候，他可以一秒暴走。
只要質疑他為什麼可以態度落差這麼大，換來的就會是更嚴重的爆走、更大規模的憤怒。
同時要處理工作與他的情緒，是非常疲憊的一件事。
這時期開始偶爾會出現像是不同人格的表現，他會用不同的兩種語氣講話，用其中一個語
氣講充滿惡意的話，事後再說他沒印象。
但老實說是不是裝的我不知道，畢竟仍然感覺充滿疑點。
暑期的工作結束，在某次的暴走後，A跟我說他跳橋自殺。然後看見一道光還什麼的，跳
下去後完全沒事。這件事之後他穩定了一個月，完全沒有暴走，我還以為他經歷了什麼生
死關頭人生完全改變之類的，結果完全沒有。一個月後又破功了。
那天我們去一個地方場勘，中間A突然就暴走了，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在高速的車陣中急
煞，還好當時後面沒有車，不然真的後果嚴重。後來他車靠邊停，當下我直接嚇到哭得跳
下車，他對於我立刻下車非常不滿，立刻開始破口大罵。
想要逃也逃不走，就跟他在路上對峙。當時處在一個被嚇到完全止不住哭的狀態，很多路
人在看，他很冷靜的、大聲的跟路人說我是個騙子，都在假哭裝可憐，我都這樣騙人，他
都在忍受我的失控。
當下我真的太震驚了，震驚到說不出話，這到底是什麼狀態？為什麼有辦法顛倒事實成這
樣？後來有路人來幫我，讓我有個空擋坐上計程車逃走。
然後，又一次，我在他的道歉下，繼續跟他相處了。
這時候已經開始出現我都承受了這麼多，一定要堅持到他好起來才行的心態(大概就是沈
沒成本的概念)，於是又重新幫他尋找合適的醫療資源。
我一直覺得只要堅持就會變好，當下卻沒有發現這樣的想法有多自以為是。
沒有人有能耐負責別人的人生。
在這期間，仍然持續的威脅自殺、要殺我、要殺人的循環。一但不順他的意，就威脅要直
播自殺並且說是我害的、要我後悔一輩子、要殺人。
中間報過幾次警，無效。毫無幫助。他的家人也無法提供什麼幫助。
後來多方詢問下，找到了一家新的診所，這次醫師診斷說是邊緣性人格，並且連帶著呈現
出躁鬱、憂鬱症的狀態。這是我第一次知道邊緣性人格這個名詞，查了資料發現，A完美
的吻合這個人格的所每一個典型行為。A是個重度邊緣性人格者。
於是才開始知道，為什麼藥物對A無效。邊緣性人格並不像憂鬱症、躁鬱症可靠藥物控制
，這是一種人格特質。藥物的效果很小，比較有效的改善方式是長期的心理治療。
邊緣性人格的養成是成長過程中長期累積而來，是複雜的問題，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因為
他過去的傷痛沒有出口，只要有人能好好的傾聽、陪伴，就會有改善。
但其實這樣的人格問題，並不是傾聽、陪伴就能改善的。
大家總說著面對憂鬱、躁鬱症的人，就是多陪伴、多傾聽、多理解，但老實說，當不清楚
眼前的人的狀態時，陪伴跟傾聽，反而可能讓人依賴，而這樣的依賴，很可能變成傷害彼
此的雙面刃。
高中時期也遇過一次，當時只不過是跟班上一個有躁鬱症的同學多聊了幾次天、聽她講了
幾次話(前後不超過五次)，她就對我產生非常恐怖的依賴。
以A而言，我不斷聽他述說他痛苦的過去，扎扎實實扮演了傾聽者的角色很久很久。但長期
下來發現陪伴跟傾聽其實都無效，他並沒有因此變好，反而變本加厲。到後來，傾聽陪伴
、體諒什麼的都變成應該，稍微沒有做到、稍微不順他的意，就變成都是我的錯，就變成
我是個過分至極的人，就變成我是加害者，就變成他對我爆炸對我怎樣都是我活該。只要
不順他的意，就以死要脅，說要我後悔一輩子。
嚴重的心理疾病像是溺水，沒有受過訓練就去接近甚至試圖救溺，只會一起被拖下水。
面對心裡有洞的人，一不小心，自己也會變成有洞的人。
有些事情，真的只能交給專業的來。
經過長時間的等待，大概兩個多月前，終於排到了心理治療(才知道台灣這方面的資源其實
僧多粥少)，開始固定的療程。
陪A等到療程開始後，我知道我仁至義盡了。我知道該是時候離開這個循環了。
即使他還是不停的嚷嚷治療無效、威脅要自殺、威脅要我後悔一輩子，但我的人生得繼續
了。
近兩年來的強烈壓力，我的身理跟心理都再也承受不了。
許多源自壓力的身體反應，都讓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強烈的心悸、惡夢、頭痛、一直
消失不了的疲憊感、自己也變得充滿負面情緒......面對A的暴走，中間出現好幾次過度換
氣的反應。
我完全沒有辦法好好的處理自己的事、面對自己的人生，我才知道原來壓力對一個人的影
響有多巨大。
在掙扎了好久之後，我終於下定決心要離開了。
今年開始就已經一步一步在拉遠距離，隨著時間越來越少見面。但只要我們仍然有辦法聯
絡上、仍然有line、電話這些，A就仍然把我當成情緒的沙包，他不可能放過我。
他說除了家人他只信任我、所以展現他的真實面給我看，但在我感覺其實是只是因為我忍
耐度極高、總是容忍他的行為、總是安撫他罷了。
面對A的偏激，我只能一步一步來。要脫離這個泥淖，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中間有很多事要
處理。在不硬碰硬、把傷害降到最低的前提下仍持續往目標(脫離A)前進，原來是這麼需要
智慧的一件事。
目前剩最後幾步路，希望能善終。
經歷了近兩年的心力交瘁，我一直在反省自己哪些地方做錯了。
為什麼A不斷的以死作為威脅？因為這就是邊緣型人格者的行為慣性。因為我的服軟讓他覺
得他這麼做有效，可以藉此控制我。過去數百次(真的數百次，沒有誇飾)他揚言的自殺行
為實際上從來都沒有真的發生過。
但一直以來我害怕賭那個萬一，總是服軟，於是形成了一個負向循環。
情緒勒索之所以能成立，就是因為它有效。
一廂情願覺得人會改變也是我做錯的。我一直太期待A會變好、期待能看到他走出情緒障礙
成為一個快樂的人、太希望能皆大歡喜，但有時候就是得接受事情不如預期。至少我在他
身邊，他並不會變好。
我不知道A會不會變好，我期待他會變好，但沒有人有辦法永遠拉著另一個人。
會不會變好，只有自己能決定，每個人都該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任。
會變得更好、還是更爛，都只有自己能決定。
A永遠都把問題歸咎在所有身邊的人身上，認為都是別人對不起他、是別人造成他的不順遂
，這是一個可悲的思考慣性。
我期待A會變好，但就算最終沒有變好，也不是我該承擔的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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