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創作文 杯弓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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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啊！拜託你，醒醒吧！」
這樣一道親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起初我還不太想答覆，但是這富有渲染力而瀰於頹軟
的聲音，使我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昨夜與這人的靈魂纏鬥了幾個時辰，都累壞了。隨著眼
睛徐徐睜開，好幾副憂愁而焦躁的顏面震動了我的良心。
屏中中選的人竟有這麼美滿的家居生活，而我的到來卻得他必須提早離開，還連訣別的機
會都沒有，我實在無意之下成為了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他醒了，公公婆婆，快來啊！」身邊淚如雨下的女性歡心的說。兩位年紀稍長、卻仍不
失青春末梢的人連奔帶跑的直接突破紙門而入。顏面上的驚愕與狂喜形成了扭曲。
「你終於緩過來啦！真是上蒼保佑，昨夜大夫說要準備後···」男人說。
身旁的女性，大概就是我妻子的婆婆，也就是我母親了。她突一轉身，就給男人打了一個
耳光。
「你提前癡呆了嗎？剛剛才醒來，能聽這種話嗎？」
昨又摻纏鬥時，我還沒有留心看。四周陳設相當典雅。牆壁上有對聯、中堂，都是些似懂
非懂的字眼。看來當初除了心狠手辣之外，手氣還不賴呢。
「啊，真不好意思。兒子，你才回來兩天，生這麼大的病，真是把父母都急死了呢。」父
親一臉羞慚地說。然後大概有半分鐘，沒人說話。冉冉上升的香煙，繚繞餘屋宇之內。這
種檀香，似乎是中土進口的東西，大概十分珍貴。這次拿出來燒，恐怕是為了驅逐惡鬼，
足見雙親的用心。不過，這又讓我難過了一番。因為，他們真正的兒子，還不知道能不能
回來呢。
厚重的被褥，使我有些呼吸困難。我乃欲起身，卻被妻子按住。
「夫君，康復之前，還是不要貿然起身吧。」雖然已經無大礙了，妻子卻還滿面愁容。我
也不便說甚麼了。
環視四周，寢殿造的房舍，雖然談不上宮中廳堂的峨魏，卻適合燕居。單層的屋頂，使得
暖爐裡面的熱氣可以長存，不至於像宮中一樣，怎麼取暖還是非常寒冷。畢竟，紫宸殿的
屋頂可是比這裡高出幾倍呢。
「兒子啊，你夫人可是在聽到你病情危急時，在半夜飛奔而來呢。就依她的意見吧。」
京都人盛行走婚制。女子嫁後，一般仍居本家，男子欲雲雨時，則往女家。不過看來我的
前生是個很愛在妻家逗留的人，因為我的父母似乎很少見到我。
我便點頭應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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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若干個時辰，我天昏地暗，不知幽冥。突然家中有一陣騷動，急烈的腳步在塌塌米
上滑動。畢竟地板是相連的，而我習慣側睡，耳貼地，不消剎那便驚覺了。
「大事不好了！」有人大叫。
然後就是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陳述，我沒聽清楚。
「甚麼？怎麼會這樣！」
「屬下實在不了解，但是請移駕鄉下避難吧，殿下！」
我只能稍微引身，把紙門推開一條縫隙，一窺究竟。只見母親聲淚俱下，父親繞室而行。
「那怎麼可以，我可是式部大輔，豈容擅離職守？」父親兩難的說。
「況且兒子現在還正康復中，恐不能輕易出走呢。」
「大人，雙方已經逼近御都了。據說將逼宮，到時如果牽連到式部省，只怕‧。‧」聲音
就沒了。
這時，我只看見我的妻子，已經輕巧的把門關上。
「夫君，請好好休息吧！」
「娘子，我實在不得不啊。」
畢竟我心中還是有難言之隱的。如果不打探一下消息，怎麼知道會發生甚麼事呢？好歹我
在現代還有聽過一兩堂日本史的課，如果知道現在要發生的事，興許還能襄助雙親、髮妻
的一臂之力呢。
「朝堂有夫君這樣的人，不怕不能振興，只是身體要緊啊。」
很好。我是個朝堂上的人。不過我父親年逾五十還是式部大輔，恐怕與列卿無緣了。只是
妻子的語氣，似乎很有抱負，我卻連自己的官位都不知道，真有愧天地啊。女中豪傑，配
我這種男中大宅，唉。
我妻子沉思良久，總算又替我把門推開了。不過不只是一點點，而是全開。
「天下大事，夫君身為朝廷命官，病中不忘民困，是社稷福祉，何須竊聽。忠心可鑑天地
，大可光明正大地聽。」
果然是巾幗英雄啊！居閨閣之內而不忘國家，徹底推翻了我對日本女人的刻板印象。門突
然開啟，驚動了外室的主客。
門外父母、下人的注視，更使我難以面對，內疚萬分。畢竟，這位賢妻可未曾青睞我啊。
「娘子，我未痊癒，是不是不要驚動兩位大人？」
「不行！既然要聽，就要有點毅力！那人如果嫌你有病，他有腳可以走！」
正在詳稟門外實情的下人，聽到這番言論後，自動走到我們前來，與我下拜請罪。我急著
起身回禮，但妻子卻說：
「我丈夫身有微恙，不便回禮。請受婦人代為回禮吧。」說罷便將嬌容頓首，蔚為毅決。
那人受寵若驚，直接把臉貼在地上，不敢抬頭。身上灰色的袍服，交領的形制，恐怕身份
並不崇高。
但人在事中，不能置身事外，否則等於處於被動。在這種兵荒馬亂之際，是很危險的。
「如此，客人先向家父稟告，我旁聽即可。」我勸他繼續講。
但是講來講去，還是講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不停地請我們全家移駕到大養德，暫避兵火
而已。我妻子迄今還沒有紓解愁容，卻也使我感到難以專注於戎馬。我是個有感情的人，
而現在，我的感情屬於她。
「兒子啊，這是常來的謙長啊，你怎麼不認得了？」
我啞口無言之際，想必東窗事發之際，妻子又一次拯救了我。
「言公不言私。朝政無黨。」
父親點頭讚許。隨口向母親講了兩句，大概是說我突然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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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段時間，謙長大致上把情勢總結了一下，三度請大家遷往大養德。可是我父親還
是不願擅離職守，而我母親也不悅意拋下父親避難。
「那我也不願避難。」我隨口說了一句。
「兒子啊，你這樣可以出門嗎？」
「問題不在筋骨，走兩步是沒問題的。」
「那你前去避難吧。你是治部省的官員，御都沒人了，你在這裡反而無謂。」
沒錯。治部省主管京中貴族、百姓的戶籍、婚喪、姓氏等，確實需要在有人的地方。但是
父親任職的式部省就不比治部省了。式部省主管文官的銓敘考成，京都是唯一的駐所。現
時看來，我不管在那裡都無謂，因為一旦上班就會露餡。只能早日把身體的主人找回來，
才是唯一的做法。
又有第二個人慌忙走了進來。
「殿下，式部卿來見。」
父親眉頭一皺，「有請。」
依照道理，父親為正五位下的大輔，面見正四位下的式部卿是不用行大禮的。但是可能礙
主從的關係，還是躬身了。
「不用了，不用了。」式部卿慌忙地說。「大輔，您要去哪裡？我要往道奧去。」
「道奧？大人有這番雅致？很冷的唷。」父親畢恭畢敬地說。
雖說畢恭畢敬，但是還帶有兩分挖苦的意味。
「您別這樣了。您知道外頭亂成什麼模樣嗎？應仁元年開始，這裡已經幾乎不能住人，現
在，唉。您不慌，我會慌啊。」
父親又沉思良久，卻是母親定奪的。
「大人，究竟還離御都多遠呢？」
「據我的消息，大概只剩一天的腳程了。」貴人說。
「那就去避難吧。依我看，式部卿都到道奧了，你這個大輔一個人在也沒用啊！」
「嗯。大麻呂，我叫兩個侍女替你打理一下。你自己坐一輛車，行嗎？」
我已經沉醉在燃眉的危急之中，完全沒有理會慢條斯理的父親。戰國時期雖然不是我想來
的地方，但是也不能妄虛此行。
「大麻呂，你耳朵有確定沒有問題嗎？」
「大麻呂！」母親繞到我後面吶喊。
原來我叫大麻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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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做的第一件對的起我自己的事情，是帶上了我的妻房到南方來避難。大養德的山水
真不是京都所能媲美的。寺院林立，果然不虛南都之名。不過，我們只是路過平城京，並
無意久留。我們的莊園，在吉野國與大養德的邊境上，不過看到平城京一片廢墟，人民多
半都已經流散，也使我對京都感到不安。平安京難道有一天也會這樣嗎？
「橘賣家中有父母，不能隨行。為妻先與您道別了，祝一路平安。」
「喔」我若有所思的說。因為我是無所思的。
這不能說我無情，因為橘賣家裡卿相輩出，他們也會跟橘賣一起避難的。這時，相較於跟
我這個一個月見兩三次面的丈夫而言，跟父母出行，好像比較好。
可是我出行前，又堅持將牛車驅趕到橘賣家門前。這時，只見橘賣隻身在前徘徊。這時天
色已晚，家門早已關閉，而不知為何無人應門。橘賣除了叩關之外，只有枯等。
「夫君，您快到莊園去吧！橘賣家有人，會照顧橘賣的，不用夫君牽掛！」
我原本要驅車再度離開時，突然悲從中來。因為在這個世界裡，橘賣就是我的妻子，不能
等閒視之。就在我躊躇不定時，又看到她的身影，如此悲憤、正直。而在矜持當中，又有
那麼一絲的怨恨。看來大麻呂跟橘賣，恐怕不是天作之合吧。
「娘子。為夫忝德，但眼下只有請娘子上車了。」
橘賣不答。這時，煙火已經靠近羅城門方向了。廝殺的聲音，已經逐漸進入耳道。
於是我毅然將橘賣半拖半抱的請上車，而我自己則側身坐在牛上，吆喝車伕回家。這恐怕
也是我唯一能報答大麻呂與橘賣的恩情、垂念於萬一的地方。大麻呂將體魄讓給了我，橘
賣不嫌我是外人，而施以夫妻之義，愧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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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養德之後，莊園因為是農閒時期，可以吃的東西不多。而軍火很快的也波及了大養
德的淨土。橘賣似乎也察覺了我的異樣，可是沒有多說什麼。
又過了一個月，已經沒有吃的東西了。而因為戰火的緣故，既不能返回京都，更不能翻過
和歌山，由海路走向關東。絕望，莫過於此。
有一天一名武士到莊園門口，樣貌十分落魄。他顯然也與我們處境相同。
「求求您，幫我度過難關吧。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我回頭一眸，只看到在東大寺所買而沒用完的鹿仙貝。他也看到了我看到的東西，並用希
冀的眼神奢求我主動開口。畢竟，武士的尊嚴是要顧的。
「那個不是人吃的東西。」
「有毒嗎？」
「那倒沒有。」我誠實以告。給東大寺的鹿吃的東西，都是人能吃而不吃的東西做的。我
大概餓死也不會吃那個。
「多朝臣大人，拜託您了。我願意以身上的盔甲及武器換那一袋。」
看來他是辨識出莊園門口的印花了。這武士根本不顧尊嚴啊！我雖不是武士，但是對於他
們的作風還是有所耳聞的。武士的刀是精神人格的一部，不像我，配刀回家就丟在地上。
不過在飢餓的前提下，想必所有的人都願意犧牲尊嚴的一部份，只是多少的問題。若是因
此餓死，反而對不起自己呢。
「大人如果不願意，請恕在下冒犯了。」說罷他就往室內衝，我也沒急著阻止他。反正沒
東西好搶的，難不成吃了我全家嗎？
抓起仙貝就吃，狼吞虎嚥，恐怕是武家的作風吧。橘賣從內室出來一探究竟，拿了一隻水
桶給我，我去打水，直接把井水放在他面前。
「小心乾。」
這位武士原本帶了一把面具，頭盔太誇張，我一時間沒看到他的面貌。吃東西當然卸除，
而我看到的是一張稚氣未泯的臉。而在稚氣之中，已經有了不少的傷痕。
「尊姓大名？」我問。
「松平昭安。至於姓什麼，恕在下無知。」看來不是個有地位的人物啊。
「抱歉，松平氏沒聽說過。你可有所歸宿？」
「有的。只是路過大人的莊園，情急打擾。」又塞了一個鹿仙貝進去。
亂世之下，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英雄不敢說，反正年少也有機會飛黃騰達。這位昭安看
來有是有機會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嘛。比他不幸的少年，大有人在。在這亂世之中，
他的武藝可能還比我朝臣家管用。
「你可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麼糧食產地嗎？」
「大人，大養德的糧食多半已經被叛軍燒毀了。如果有機會，可到參河國看看。」
「參河國啊，我會去看看的。」
要把自己的未來仰賴於這樣的一位少年，看來我已經瘋了。他吃得越來越慢。看來飽了，
或是反胃了。
「我還沒請教大人的名字呢。」
「多朝臣火麻呂」我隨口說。道出真名實姓，恐怕不甚明智。若是供出我幫了某方，要追
查我多朝臣家，還很麻煩的。
「感謝大人。來日必報恩情。」說完就走了。
傍晚，他又回來了。但不是為了仙貝，而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交出他的盔甲、武器。
「松平，這是為何？」
「這是我承諾大人的。請收下吧。」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裝聾作啞。
「大人，武士的承諾，重於一切，更重於身上的東西。請收下吧。」
「這是你的」我不想說生財工具，很俗氣。「你的必要物品。不用了。」
他卻抬起頭來，怒目相視。
「大人這樣說，是看不起在下，是輕鄙在下沒有武士的誠信。那麼，只有這樣了。」
所以他就把衣服扯掉，拔出刀來。
橘賣從內室衝出來，一把就扯掉他的刀。丟到了我的面前。橘賣穿的女房裝束，五顏六色
奔馳起來很可怕的。起碼重力加速度，她穿的衣服若是給我，我可能連站都站不起來呢。
「夫君，為何這麼不近人情！」橘賣的憤怒，可以說比這位少年更加赤紅、火燙。
「好吧。」
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把零落一地的盔甲、武器撿起來，並且當場把長刀掛在我的平緒上
面，表示我已經接受了。我不知道武士家有沒有人用平緒，但是這種表示是通用的吧。
少年轉身要走前，橘賣又將他留著。橘賣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我說這盔甲、刀劍，是
用家裡的鹿仙貝換的。
「夫君，人家用最重要的東西送給我們，我們難道只用幾個仙貝就打發走嗎？」
這樣想來，也對。但是交換的東西若是強求等值，可能很難估價。
「松平，你有志向嗎？」我姑且問。
「有！我將來要繼承家業，並成為一個有勢力的大名！」
「好。」我說。了解了他的志向，才能理解這套盔甲、這把太刀的價值。但是我對我自己
的志向，卻並不理解。沒有志向的人，哪會有跟這套盔甲、太刀等值的東西呢？只好胡謅
了。「松平，你聽過『禮樂傳來啟我民，當年最重入唐人』這句嗎？」
「大人祖上可是遣唐使？」
「家祖長麻呂，曾有為國為民的情懷，不惜性命入唐修學，想要回國一展抱負。但歸國而
在天平年間染上瘟疫薨去，時任右中弁。這把劍，」我指著我本來用的太刀，「是長麻呂
從大海對岸的唐土帶回的。長麻呂壯志未酬，現在你有匡輔國家的志向，理應收下。」
「天···天平年間！這···這種寶物，我怎麼能拿呢？」他委婉的說。
我抽出那把太刀，把劍柄上的銘文給他看過。「楓宸尚方」四個篆字，說明它的來歷。
「回國後，作為御用貢物被聖武天皇收下。後來橘奈良麻呂作亂，正倉院大開，又流回我
家中。」我直接了當的說。
「在下不敢啊。在下那把刀、那副盔甲，根本不能與這把刀的價值相比於萬一！」
「胡說！」我大聲罵：「我送這把刀給你，哪裡是為了交換你那套盔甲跟佩刀的！我只是
見到你年少有志，認為有志之人應當佩戴這把劍而已。與你送我的東西壓根無關。朝政雖
然頹靡不振，我仍是朝廷命官，有為國家選舉賢能的天職，而我現在把刀交給你，就是我
信任於你的意思。你若想成我的回禮，那才是侮辱我呢！要我情何以堪！」
「那在下惶恐，收下了。」他把雙手抬過頭頂，接下了我手中的太刀。一把直接插入褲袋
當中。
少年雖然有點迷茫，但是仍然有力的走了，身上只有一件小袖、一層單衣、一條褲子。
「夫君，這把劍真是大唐的東西嗎？」橘賣有點慌張地問。
「當然不是。不過，據我家長說，聖武天皇因為對真品愛不釋手，命令宮中根據真品的樣
本仿造了好幾把。真的那一把，也就是長麻呂帶回的那一把，還在正倉院。」
「要是我說，這種刀早就不流行了，也不可能是最近仿造的。況且這樣說也八九不離十。
鹿仙貝也不是真仙貝，不算虧待他了。」
的確，那種筆直的太刀，確實少見了。我都認為直刀比彎刀好看，不過到底誰好用，我自
己當然是沒資格說三道四的。
「娘子，他這樣光禿禿的走回家，奪人衣裳，哪能算是親近人情。」我滴咕著。
「夫君放心。這種少年，都很注意身體，不會凍死的。而盔甲雖然貴重，再打一套絕對不
成問題。」
我不放心地往門外一看。可能無助的人，反而會對其他無助的人發生憐憫吧。可是一看到
那位少年，剛剛才煞有介事的走出門外，一到十字路口就變成大魔王，殺了四五個農民，
不知為何。還有一個跪在地上央求，這時少年的臉龐已然充滿殺氣，令我震驚。
「你這個賤民，不知道我是誰嗎？今天拿到了這個，你死在此刀下也算三生有幸了。」
橘賣溫柔的手又一次出現在我的肩膀上。
「大人，不要啊！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冷笑完後，手起刀落，又一道血濺大地。殘陽似血，天空也被染紅了。這裡看
得到和歌山，多少流傳千古的佳作，就在這飛鳥誕生。不遠處正是飛鳥淨御原，天武天皇
的宮殿所在地。看到這裡，我心中也不得不有點不滿。武士真是一種可怕的人啊！
「夫君，不是我們的事情，就不要介意了。」
「今日有幸與你相遇，共赴疆場，承蒙不棄，我絕不會虧待你的。我百年之後，一定命後
代、家臣好好保護你，不負聖武天皇的厚愛以及多朝臣的恩義。」這樣的語句傳來。
少年說完，就把刀空揮一下，將血抹在純白的褲子上，並對刀鞠躬再三。
「他跟誰說話？」我問橘賣。
「看樣子是跟刀說話吧。」橘賣靦腆的答覆。
「這真是太詭異了。不跟人說話，跟刀說話。」
「我們不是武人家庭，有些事情不要多想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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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還是沒東西吃。派出去的家臣，都臬無音訊。我們斷炊了。
我決定鋌而走險，把少年留下的盔甲套上。少年比我健壯，但我穿的衣服多。勉強算是合
身。父母都勸戒我不要走，但是我還是騎上一匹僕役的馬離開了。
我根本不會騎馬，但是時勢所逼，不會也得會，就騎走了。
參河國對我來說是很遠的。我畢生沒有離開過京都，到大養德已是我最遠的一次行程。
途中沒有路標，但是卻不少戰亂。有時候我能繞過，但是更多的是只能從中衝過。戰爭的
規模有大有小，卻全都是可怖的。我現在才知道，京都是個小小世界，地獄中的天堂。在
那裏，要吃有吃，要喝有喝，連動物的性命都是可貴的。在這裡，人的性命都不值一提。
哪一天我遇到一場特大的戰役，正杵在往參河國的路上。但是不幸卻中了幾枝箭。有些箭
上有塗油，還著火了。我九死一生的穿越戰場，到一條小路上。在虛脫狀態下，火已經是
驅趕寒意的火，不想片刻熄滅。這時，我已經三天沒喝過水、吃過唐菓子了。
前面依稀可見漁網，可能有魚吃吧。還有人拿著竹竿，是在做鮒壽司嗎！還有人拿著錘子
可能是，也許是，大概是麻糬吧。總之橘賣能再吃上一次飯，算是我不虛此行，而能為大
麻呂修補婚姻關係，也算是對他有所交代了。
然後，就在我快昏迷時，一群人蜂擁而上，把我夾在他們的懷中，我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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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bluewild 大大提供靈感)
本作品純屬虛構
人物情節均屬虛構
男主角: 多朝臣大麻呂 (おおのおおまろ) 二十三歲
女主角: 藤原朝臣橘比賣 (ふじわらのたちばなひめ) 二十五歲
公公: 多朝臣内子 (おおのうちこ)
婆婆: 秦宿彌青女 (はたのあおめ)
大養德: 大和國的舊稱，由倭國因「好字二字令」改稱而來，類似還有津國、泉國等
山背國: 山城國的舊稱，如山背大兄王 (やましろのおおえのおう)
御都: 京城
大輔: 大概常務次長等級的官職
め ひめ
日本古代，男子名常用麻呂，女子名用賣 (日文作売) 或比賣。比賣後期寫作姬，這裡尊
重舊習，作比賣。賣算是假名，真名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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