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查理八世的義大利攻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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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八世的義大利攻略[中]
「騎」(lance)這個基本單位反映中世紀晚期以騎士為核心的戰鬥編組，由於各地國
情不同，「騎」的編組也五花八門。在當時的法國，每「騎」包含六名戰鬥員，即一名重
騎兵(man-at-arms)、一名隨侍騎兵(coutilier, squire)、一名僕從、三名乘馬弓箭手。
1498年以後每「騎」各增加一名馬上弓箭手(共四名)，而在16世紀初每「騎」包含五名乘
馬弓箭手，隨侍騎兵則改為僕從。15世紀晚期的法國騎兵以精良著稱，部份得歸功於1445
年開始組建的「敕令騎兵連」(Compagnie d'ordonnance)，這是歐洲最早建立的常備騎兵
部隊；所有連必須長年保持隨時可出征的臨戰態勢，座騎與武器按時檢驗是否合格，也使
得法王免去了臨時召集的封建騎士武裝良莠不齊的困擾。每連由100「騎」組成(1530年以
後則是每連80「騎」)，共15連，換言之，全軍大約9,000騎兵 。
而義大利群雄的「騎」就各有千秋。如米蘭、佛羅倫斯、那不勒斯都是典型的每「騎
」三人編制，包括一名重騎兵、一名隨侍騎兵與一名僕從。威尼斯一開始也是每「騎」三
人，但在1490年增為四人，1494又加上第五人；這第四與第五人多是乘馬弩手，部分則是
乘馬火槍手。教皇領地內每「騎」三人擴張到五人的過程比威尼斯又更早，早在1463年便
已出現。
與早已常備化的法國重騎兵不同，義大利諸國的重騎兵絕大部分是與傭兵隊長簽約組成，
好比說1462年米蘭的3,500「騎」當中就有2,625「騎」是傭兵隊長簽約召集的，而剩下的
875個所謂「缺編騎」(lance spezzate, broken lance)雖也是雇傭兵，但每騎只一或兩
人，召集他們的傭兵隊長號召力不足，這些散兵游勇對於傭兵頭目的死忠程度不高，反而
更遵從城邦雇主的命令。威尼斯本身設有常備的1,000「騎」，超過千騎以外的兵力則視
情況另行雇用，也是由傭兵隊長召集；但除此之外，在海外領地上召集的克里特或阿爾巴
尼亞雇傭輕騎兵則稱為「斯摧敵」(stradiotti)，這些持矛的希臘輕騎兵以十人為一組，
雖然抵擋不住重騎兵，但很適合偵蒐剽襲，而且也不像傭兵隊長炒短線常簽的短期合約，
「斯摧敵」簽約服役的年限越來越長，越趨常備化。
在那不勒斯，封建領主的勢力比城市發達、商業繁盛、市民階級興起的北義大利更強大，
國王叫不動封建主，依賴傭兵的情況更嚴重。在費蘭特統治期間，一方面他得依賴雇傭騎
兵對付封建領主，另一方面又想繞過傭兵頭子、將雇傭兵置於直接控制之下，最終他在
1465年「沒收」了所有封建主與傭兵隊長的部隊納為己有，設置了常備騎兵。到了1482年
，那不勒斯擁有國王直屬的1,200「騎」常備騎兵，另外還有400「騎」雇傭騎兵；但封建
主以及被解雇的傭兵頭子對國王也日益不滿，最終在1485年爆發了那不勒斯男爵戰爭，費
蘭特費去好大一番功夫才將之平定 。
於是在1494年，十數年來內鬥中各種引進法國勢力的盤算瞬化為現實，義大利諸邦一
時間還不能適應自己造的孽。雖然將熱那亞轉移給法國充作遠征軍出海的基地，是米蘭主
動提出的，但就是盼著法軍都乘船出海，沒想過法王要親自帶隊，借道米蘭陸路踏過。在
法營商關係密切的佛羅倫斯人也歡迎法軍教訓那不勒斯，但一說到提供路過法軍糧草，統
治佛羅倫斯的美第奇家族便各種推托，惹得不耐煩的查理八世趕走了宮廷中的佛羅倫斯使
節和美第奇銀行的代理。法王也要求威尼斯提供亞德里亞海內的港口船舶，好「對抗土耳
其人」，而強調中立的威尼斯則不予理睬，懷疑與神聖羅馬帝國和好的法軍會連手侵入威
尼斯。法軍征途上的教皇國也希望保持中立，但選邊站的壓力比威尼斯大得多；畢竟那不
勒斯王理論上可是教宗的封臣，教皇亞歷山大六世也已承認費蘭特之子阿豐索二世
(Alfonso II)的那不勒斯王位。雇傭教皇領內的男爵充當傭兵隊長的方法，既可以是那不
勒斯威脅教皇的手段，也可以被法王如法泡製，法國的義大利代理人也雇傭了許多教皇的
男爵封臣替查理八世效力。
在那不勒斯這一廂，阿豐索二世決定先發制人，先遣艦隊載著熱那亞的流亡者與部隊
航向熱那亞，打著唆使熱那亞造反的算盤牽制法軍的腳步；但1494年5月以來已大批駐紮
熱那亞的法國大軍不但直接打消引起叛亂的可能性，在維內雷港(Portovenere)的義大利
盟軍也在法軍趕來前直接打爆了那不勒斯的遠征軍。到了8月間，那不勒斯艦隊還在佛羅
倫斯海岸外徘徊，大約4,000人在9月3日登陸熱那亞南方的拉帕洛(Rapallo)，與法軍趕來
馳援的3,000瑞士傭兵、義大利傭兵交上手。儘管兵力較少、地形也不利於瑞士長矛兵展
開方陣，那不勒斯仍慘遭敗北。這一仗不但取消了那不勒斯海上劫胡的可能，也給義大利
人造成莫大陰影，以殘酷聞名的瑞士人奉行不抓俘虜的慣習，將敗軍傷兵盡數屠殺。
而在義大利半島，法軍前進路上的小領主因為搞不定錯綜複雜的封建臣屬和結盟關係
而慘遭碾壓。伊莫拉(Imola)的領主既是法軍盟友米蘭的盟友，同時又是教宗的臣屬；就
因為拒絕選邊站，伊莫拉位於莫達諾(Mordano)的城堡便被法蘭西－米蘭聯軍團團包圍。
不理會米蘭指揮官「法國人打仗有如瘋狗」的警告拒絕投降的結果，便是莫達諾城被攻破
，而城內守軍與大批避難居民慘遭不分皂白的屠戮。這一戰之後法軍經過羅馬納
(Rogmana)直達亞得里亞海的大道便暢通無阻，查理八世有了自由選擇東、西岸進軍的餘
裕。法王選擇從西岸進軍，但佛羅倫斯依然不情願配合，借道與供糧的談判迄無成效，法
軍便動了武，襲取了佛羅倫斯的菲維扎諾(Fivizzano)堡；全部守軍與又慘遭屠殺，不少
居民一同陪葬。有了前車之鑑，佛羅倫斯大部分的城堡都趕在法軍軍鋒前投降，拒不開城
迎降的城池則免不了菲維扎諾一樣的下場。法軍一路推進到薩爾札那(Sarzana)，據信這
座新近修固的城堡能拖慢法軍腳步至少幾星期；被法國人的快速進擊嚇壞了的米蘭人如此
自我安慰，美第奇家族這時(1494年10月30日)卻主動投降了，薩爾札那在內一共六城全部
奉送，還額外獻上20萬杜卡特 ，儘管佛羅倫斯議會尚未授權談判。
1494年11月7日，查理八世領著萬餘大軍，以征服者之姿進入佛羅倫斯。在旁觀者看
來這場凱旋入城多少有些滑稽：法王跨下高頭大馬、頭戴大白冠帽，他那矮小身材隱沒其
中，彷彿跨下馬頂上冠之間並無其人，儘管再仔細看能見到他橫握騎槍、凜然躍馬上陣之
姿；這年方22歲的青年面色蒼白、身形單薄，小眼睛配上大得不成比例的鷹勾鼻，總是微
張的厚唇微笑著 。伴隨法王的士兵個個帶著兵甲器械，彷彿出征赴敵；為了營造戰鬥的
氛圍，甚至把法軍入城的城門給拆了，一旁的城牆也「儀式性」地挖開突擊入城的突破口
。觀禮的市民多少有些違心地嵩呼萬歲，不過更擔心不趁意的法軍搶掠。擅自行動的美第
奇家族已然失勢，但查理八世依然得到了佛羅倫斯提供兵馬錢糧的承諾。大軍繼續南下，
經過錫耶納時甚至不需要法王主動開口，城中的寡頭貴族就已提供了若干方便。到了12月
，法王的部隊朝教皇領地開拔，擔心被廢黜的教宗亞歷山大六世原打算逃亡，終於定下心
來接受借道與供給糧秣的要求，查理八世也就不再提教皇退位的事。1495年1月28日，法
王離開羅馬之時，法軍已殘酷鎮壓羅馬周遭幾個不老實的男爵領地，準備攻入那不勒斯。
儘管那不勒斯全軍完好，阿豐索二世也已頗經戰陣、聞名沙場，要道上的防守也完固
，那不勒斯王卻趕在查理八世南下前退位給兒子，給自己保留了西西里王位退守海島的同
時還把數年來的積聚搬運一空。數道並進快速前行的法軍很快就打亂了防禦的步調，毫無
底氣的那不勒斯準備投降，但仍有駐守聖喬萬尼峰(Monte San Giovanni)的守將不願屈從
，甚至把前來勸降的使節肢解。法軍倍感侮辱，展開了1495年2月9日的圍城戰。出乎眾人
意料，面對這座曾堅守七年難攻不落的城池，法軍的火砲只用了八小時便轟開城壁，守軍
都作了刀下亡魂。見過他人覆轍，前線守將紛紛表示自己迎降是有新任那不勒斯王的授權
，有些還願意與法王簽約做個傭兵頭目馬前卒。2月22日，查理八世進入那不勒斯，儘管
附城(fortress)還繼續抵抗了三星期，才被趕來援手的法軍艦隊海陸並進攻克 。
查理八世的「閃擊戰」部分得益於15世紀後半以來法軍火砲的不懈進化；到了1490年
，這種長不超過8英呎、青銅鑄造、發射鐵彈的新式火砲發展成熟，幾乎給接下來四百年
的歐洲火砲定了型。與以往攻城用的射石砲相比，新式青銅砲只要三分之一的口徑就能發
揮同等準度與威力──同樣砲口初速的鐵彈所攜帶的動能可以是石彈的二、三十倍。石匠
刻削石彈的功夫費時費錢，減省得多的彈則把攻城所需的日程也減省為時程；相較於一天
打不上兩、三發的射石砲，冷卻更快的青銅砲打出同樣彈數還不要一小時。義大利人的火
砲還用實心輪盤的牛車引曳，而法軍不但改採軸承輻輪作砲車，拉車的還是經過挑選訓練
的專用曳馬，可堪長途奔襲之用 。法軍的新式火砲令人印象深刻，在整個歐洲處處引起
了仿效，好比說1495年開始西班牙開始鑄造鐵彈，1496年威尼斯更下單打造100門帶砲車
的6磅或12磅砲；幾乎同時英國也立即囤積大砲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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