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七省號的軌跡與海上馬車伕的巔峰[5]
直搗黃龍
1667年春季,英國國王查理二世不懷好心的和聯省共和國議和,但是談判過程不斷試圖討
價還價,拖延時日,這是為了等待法國根據密約提供的資金和軍火等援助。
雖然不清楚對方藏有什麼玄機,荷蘭大議長約翰˙德˙威特和他的親信仍看穿對方正在浪
費自己的時間,因此打算利用英國財政崩潰、海軍退縮港內的絕佳時機發動致命一擊,完
全摧毀英格蘭王國的戰爭意志。
在兩名英國叛逃水手的幫助下(一名反國教者、一名走私者),共和國高層計畫一舉攻入泰
晤士河,雖然大多數的船長都對此抱持懷疑,畏懼泰晤士河河口的暗礁和英國軍隊的反擊
,他們還是遵守命令,顯示出荷蘭海軍在紀律上的進步。
1667年五月中旬,聯省共和國海軍的最高指揮官米歇爾˙德˙魯艾特率領鹿特丹海軍部的
分艦隊前往特塞爾水域,加入阿姆斯特丹分艦隊和北域分艦隊(北域又稱為西菲士蘭),但
是隨後發現菲士蘭海軍部和澤蘭海軍部缺乏新兵,這是因為聯省共和國禁止強迫人民服役
。
儘管手邊能動用的只有三支分艦隊,德˙魯艾特仍以62艘戰艦、15艘小船和12艘火船順風
向西而去,他把艦隊重新編為三部,第三部包含了登陸部隊和登陸部隊的獨立指揮官。這
將是歐洲歷史上第一支兩棲部隊的第一仗。
六月6日,當岸邊的迷霧被徐風吹散,荷蘭艦隊已經在泰晤士河河口之外,跟隨艦隊的科
涅利斯˙德˙威特─大議長的弟弟、國會派來的監軍─在隔天的艦隊會議中展示兄長的手
諭,內容是進攻查塔姆軍港的計畫,艦隊的將校們群起嘩然,大部分船長都表示反對。
德˙魯艾特在會議中僅僅說了一句:「命令就是命令。」船長們最後也同意冒險,不過他
們在會議記錄中有留下自己的專業評論和反對意見,如果作戰失敗,海軍就可以把責任推
給國會的政治家。
在進入泰晤士河的時候,荷蘭海軍發現約二十艘英國商船,但是這些商船改變方向,逃往
格雷夫森德(肯特郡)的西邊,沒有被逮到,也因此通報了英國政府這個天大的消息。
無力可施的海軍重鎮
英國這時候在泰晤士河裡嚴重缺乏防備,為了節省開支,大部分整修中的戰艦和俘獲船隻
都沒有船員,作為彌補,HMS Unity聯合號(多年前俘虜自荷蘭)不但沒有遣散船員還增加
了人手,火船和拖運用的單桅帆船也增加了些許。
雖然英國的間諜情報網多次警告母國要防備奇襲,倫敦政府認為荷蘭人不太可能冒險攻打
泰晤士河這類國防重地,目標應該是某個規模中等而缺乏掩蔽的地點,因此把大部分的巡
防艦集結在蘇格蘭的哈里奇軍港防禦。
海軍不但部署錯誤,基層的士氣也很差,士兵們已經有好幾個月、甚至數年沒有領到薪水
,因此缺乏鬥志;此外,當時的英國的常備陸軍少的可憐,由於不確定聯省共和國的動向
,這麼一點人力還得分散各處;最致命的是,國王查理一世不干涉軍方,軍方內部卻沒有
預先確認指揮鏈,導致難以組織戰略。
六月九日,遲遲沒有反應的查塔姆造船廠發現約莫三十艘荷蘭巡防艦開進泰晤士河,造船
廠的負責人彼得˙佩特急忙派人向海軍部求救。當時造船廠缺乏海軍的軍官,讓彼得感到
非常心虛和悲觀。
荷蘭海軍的計畫,靠上的虛線是搭載陸戰隊的特遣艦隊:
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MedwayRaidMap.png
英軍從查塔姆看到的荷蘭船艦是載運陸戰隊的特遣艦隊,大約1000名陸戰隊士兵和其他人
員登上肯維島和對岸的希爾內斯這兩個地點,陸戰隊被下令不可劫掠,以顯示出自己和「
福爾摩斯的篝火」中的野蠻英軍的不同,但是士兵們仍違背命令散開,以至於被英國民兵
擊敗,退回船上,準備隔日再戰。
在此前一天(六月八日),英國當局已經發布緊急命令,要求倫敦附近各郡動員所有民兵,
並且用駁船在泰晤士河下游建立浮橋,以利騎兵支援移動。同時,駐紮在希爾內斯的部隊
也立刻派火槍手到更下游確認荷蘭人的部署。
直到十日下午,喬治˙孟克才被國王任命全權負責查塔姆的防衛,魯珀特親王到伍利奇指
揮防務更是整整三天後的事情,可見英國方面反應之遲緩。
孟克先到格雷夫森德和蒂爾伯里這兩處,發現火炮少到根本不可能阻止荷蘭海軍,於是命
令把首都的火炮盡可能都搬過來;他在十一日到查塔姆的時候預期此地防衛森嚴,卻發現
造船廠800名人員逃到只剩下12人,30艘小帆船只有十艘還可用,另外20艘都被用來運走
官員的私人物品,像是彼得˙佩特的船隻模型。
除此之外,查塔姆造船廠似乎沒有儲存火藥,封鎖梅德韋的六吋厚鐵鍊也缺乏火炮保護,
這條鐵鍊是英國內戰時期為了防備皇室海軍而設計的較新款式。孟克於是又命令把格雷夫
森德的火炮運來查塔姆,但這個過程必須花上一天。
烈焰倒影
六月十日,荷蘭艦隊抵達泰晤士河河口的謝佩島,並以三艘戰列艦攻擊島上尚未完工的希
爾內斯要塞,要塞內才剛緊急部署了16門火炮。河面上的英國船艦由愛德華˙斯普拉格指
揮,但是戰艦之中也只有聯合號處於備戰狀態,外加上一些小船和火船。
聯合號先一次側舷齊射,隨即在荷蘭火船的攻勢下向上游遁走,其他小船跟著撤離;希爾
內斯要塞遭到第一輪炮擊時有兩人傷亡,駐守的蘇格蘭士兵醒悟到缺乏醫官在場而馬上潰
逃,只剩下7人。荷蘭陸戰隊800在一英里外登陸,很快就攻陷要塞,奪走所有火炮並炸毀
防禦工事。
斯普拉格搭乘小船逃至查塔姆,孟克和另外幾名將校則在隔日抵達,因為沒有確認指揮體
系,來自不同指揮官的不同命令讓英國士兵感到極為困惑。
11日,孟克知道火炮短時間內不會全部運到,命令一個中隊的騎兵和一個步兵連增援附近
的阿普諾城堡;同時,彼得˙佩特和斯普拉格開始增強河道的防禦,包括以輕火炮防護鐵
鍊、自沉大量船隻來堵塞河川、部署船隻組成的封鎖線…等。鐵鍊因為重量而入水九英尺
(三公尺),小船仍可通過。
英軍的指揮官們傾向於把稀薄的人力用在刀口上,也就是那些忙碌的補給船和封鎖線上的
船艦,所以防線後方那幾艘貴重的大戰艦反而沒有多少船員,也因此遲遲沒有辦法把這些
戰列艦移到更上游。
荷蘭艦隊的巡防艦在11日就開始清除障礙物,日落前已開闢出一條水道,並在12日對鐵鍊
後方發起攻勢,英軍的聯合號很快就被奪下,放在河底的台階被荷蘭工兵炸開,許多火船
衝過鐵鍊攻擊英國戰艦。
雖然英軍以岸上炮台努力反擊,還是有好幾艘戰艦被點燃焚毀;曾經是總旗艦的皇家查爾
斯號此時不在備戰狀態,被荷蘭船隻拖走。在這場慘劇中,英軍戰艦只有萬茂號HMS
Monmouth逃脫。
正中央的是被俘的HMS Royal Charles,右邊是被荷蘭戰艦Pro Patria和Schiedam點燃的
HMS Matthias和HMS Charles V:
http://ppt.cc/HoCe
中間靠右的是被俘的HMS Charles:http://ppt.cc/RiMP
眼看如此悲慘的戰況,孟克下令剩餘16艘戰艦全部自沉,以免落入敵方手中,加上之前被
犧牲來堵塞河川者,英軍已自行鑿沉了30艘戰艦,這些船隻根本沒有做出相當的抵抗或貢
獻。
大恐慌
13日,倫敦以西的地區全部陷入慌亂,有錢人家都帶著值錢的物品逃離,謠傳荷蘭海軍已
經運送法國大軍登岸。
最左邊的著火建築是阿普諾城堡,中間遠方的煙來自希爾內斯要塞,右側的著火建築是查
塔姆造船廠:
http://ppt.cc/t9qn
荷蘭人用火船持續進攻查塔姆船塢,在炮火中逐一點燃英國戰艦,幾艘已經自沉的英國戰
列艦還在水面上方的部分也遭焚毀。大部分的英國士兵都棄船而走,只有皇家櫟樹號HMS
Royal Oak上面的一名蘇格蘭步兵上尉拒絕離開而死。
14日,荷蘭監軍科涅利斯˙德˙威特害怕遭到英軍反擊,決定放棄繼續滲透英軍防線的行
動,開始撤退,這讓幾艘逐漸沉沒的英國戰艦沒有被完全摧毀。
雖說如此,荷蘭士兵還是搭著小船四處點燃英國船艦,有人甚至划進船塢之中確認沒有漏
網之魚,畢竟他們點燃船隻是有獎賞的。英國不幸中的大幸是造船廠沒有被摧毀,否則英
國海軍可能會需要數十年才能回復元氣。
潰逃的英國士兵甚至劫掠了母國的村鎮,可見時人對戰局的估計如何悲觀。
英雄式的返國
上述就是知名的梅德韋之掠,梅德韋是泰晤士河流域一大塊地區的名稱,也是這場戰役的
發生地點。
荷蘭艦隊的水手們在返航時虔誠祈禱,慶祝獲得了「一場正義之戰中因為自衛而取得的偉
大勝利」。他們在路上又試圖攻擊其他的英國港口,但是沒有成功。
6月26日,荷蘭海軍原本打算再一次攻入泰晤士河,但是發現英軍增強了防禦而作罷。7月
2日,荷蘭陸戰隊攻打英國薩福克郡的「陸衛要塞」,但是被擊敗,這也是英國陸戰隊和
荷蘭陸戰隊的第一次交鋒,英國海軍阻止了外國對本土的最後一次入侵(截至2013年為止
,光榮革命不算)。
7月21日,雙方簽訂和約,戰爭結束,以英國的敗北告終。
戰爭結束最主要的原因是英國對戰爭的失望和恐懼,前一年才有大火災的首都倫敦如今又
飽受威脅,市民差點就要叛亂以逼迫政府停止戰爭,而且英國國庫已經用盡所有資金了,
負債累累。
好幾位英國官員被政府當作替死鬼,慘遭革職、罰款或流放。英國國王查理二世認為自己
在談判時為了表示誠意,把艦隊停泊到港內,聯省共和國竟如此羞辱自己,實在不可原諒
,完全忘記自己談判只是沒錢和拖延時間。
英國海軍在戰爭結束後盡可能打撈出沉沒的戰艦,予以重建,另外也啟動新的造艦計畫,
在1670年─也就是三年後─回復了實力,但是這場災難已經讓他們顏面掃地,而且也損失
價值極為可觀的船隻、設施和物資。
荷蘭海軍在十月返國後受到暴動式的歡迎,民眾舉辦一次又一次的宴會和狂歡,政府和民
間各界都給參戰的將領和官兵各種昂貴禮物(高階指揮官都得到金鍊),知名的畫家樂於把
他們的身影畫下。
科涅利斯˙德˙威特戰役後的畫像「海上勝利」:
http://ppt.cc/5hWY
梅德韋之掠是英國自從征服者威廉以來,唯一一次本土被入侵(謝佩島被荷蘭陸戰隊佔領
兩天),而且雙方損失也不成比例:相較於英國的天價損失,荷蘭方面只有大約五十人的
傷亡和必要的耗損(像是火船)。
英國最重型的戰列艦折損大半,戰績最輝煌的皇家查爾斯號更被拖回荷蘭,因為不適合淺
水域而被拆解,留下幾個重要的部分當展示品。
HMS Royal Charles的船尾被拆下來,留存至今:
http://ppt.cc/yQWR
戰爭檢視
第二次英荷戰爭雖然以荷蘭的大勝告終,其關鍵仍是雙方的經濟能力差距太大,而不是英
國海軍技不如人,事實上英國海軍在戰爭中勝多負少,荷蘭海軍即便在補強後仍沒有明顯
優勢。
當然,荷蘭海軍在戰爭中確實表現出極大的進步,不論是戰艦、戰術、人員素質都已經能
和英國一較高下,荷蘭水手自豪的操艦技術和對淺水水域的熟悉更遠超過他國。
英國海軍在第二次英荷戰爭中苦於財政,但也有一些進步,主要是在四日海戰中被荷蘭海
軍痛擊的心得,但也包含一些本來就在研究中的戰術,聖詹姆士日海戰的集火攻擊就是一
種。
第二次英荷戰爭被視為聯省共和國大議長約翰˙德˙威特的個人勝利,他在國內外的聲望
登上顛峰,國內的奧蘭治黨人、國外的列強都不能輕視他的意見,使他成為西歐最具權勢
的政治家。
無論如何,戰爭都已經結束,如今雙方只能等待下一次的衝突了,而德˙魯艾特和他的七
省號屆時也絕不會缺席。
梅德韋外傳
西元1941年12月14日,二戰期間,荷蘭佈雷艇Jan van Brakel在巡邏聯合王國(英國)的海
岸時,意外擦撞到防衛梅德韋河口的的封鎖船(布網船)。
在場的指揮官向港口當局回報:「Van Brakel造成防衛梅德韋的封鎖線受損。」他一說完
就得到驚恐的回應:「甚麼,又一次?」
被海軍奇襲到首都附近,最後被迫承認失敗,除了這一回的英國,我想到的重要案例只有
清朝,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例子?
下回準備進入法荷戰爭和第三次英荷戰爭,德˙魯艾特能被稱為納爾遜以前最偉大的海軍
將領之一、荷蘭最偉大的海軍將領,就是看這場戰爭的驚人戰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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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這樣我也死不了,我就會成為高手。
~ <武道狂之詩> 荊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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