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執子之手

看板Unlight作者 (Haibane)時間6年前 (2017/08/12 23:58), 6年前編輯推噓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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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錄於 2013 CWT33 短篇小說集《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光。》 ※眼鏡犬眼鏡 ※請搭配 #1G-g5kl8 服用 Unlight 二次創作     〈執子之手〉   「跟我走吧,艾伊查庫。」   艾伯李斯特伸出手這麼說。下意識地拂過已經凹陷下去的眼窩,艾伊查庫像是毫不在 意地輕快回應。   「當然,悉聽尊便。」   略微發燙的手心疊在冰涼的另一個上,就像很久以前在山丘上重合交握的曾經。   咚,咚,咚。   黑暗。   咚,咚,咚。   全然的,黑暗。   艾伯李斯特並不畏懼黑暗,更不困於黑暗──應該說,他早已習慣黑暗。但是,唯有 此刻,艾伯李斯特在無盡的黑暗中,感到不安。   暫時停下腳步,軍靴磨擦的聲響,手杖擊地的迴音,理所當然地在黑暗中擴散、稀 釋、最後歸於一片死寂。   什麼也感覺不到。   放棄運轉思考,艾伯李斯特很輕地嘆出一口氣。   就算依然懷抱著疑惑,但無論怎麼推測演繹,也不可能得出對現狀合理的解釋。   於是,艾伯李斯特只有繼續向前走。   即使他毫無動搖地確信,毫無疑問地確知,自己,已經死了。   不斷飄落的絨絨細雪宛如要淨化整個城市一般,覆蓋在所有不是白色的地方;佛雷斯 特希爾的每個雪月皆是如此,但這卻是艾依查庫第一個被冰雪填滿的冬日。   「艾伯!艾伯!這就是雪嗎!」   艾依查庫一早便拉著艾伯李斯特來到窗邊,興高采烈地指著一夜之間化為銀白的世 界。   「啊啊,是啊,終於下雪了。」   「好棒喔!好像魔法一樣,全部都變成白色的!」   艾依查庫天藍雙眼映著雪光熠熠,艾伯李斯特卻苦笑起來。   「如果接下來幾天也下雪的話,你父親會很辛苦喔。」   「啊啊大人的事讓大人去煩惱啦!」   情緒依舊高昂的艾依查庫鼻尖幾乎要觸上窗戶,溫暖吐息將玻璃鍍上一層淺薄霧氣。   「吶,艾伯,我想到外面去看雪。」   艾依查庫壓低聲音卻壓不住鼓動期盼,艾伯李斯特立刻愉悅地露出「早就知道」的表 情。   「好啊,走吧!」   兩人和平常一樣,偷偷從精心規劃的秘密路線溜出宅邸。   「呼,艾伯,別走那麼快……噗啊!」   雖然出外探險是艾依查庫的主意,但初次在雪地中行走的他一時之間還難以跟上艾伯 李斯特的速度。足跡延伸前方的艾伯李斯特回頭,向跌了滿臉雪白的艾依查庫作出一個誇 耀笑容。   「想辦法跟上來啦!艾依。」   一邊說著,艾伯李斯特拔起微微下陷的腳繼續邁步。還跪在雪裡的艾依查庫突地覺得 有些氣惱,沒有多想便抓起一把寒冷使勁往前方砸。   「艾伯你這大笨蛋!」   「唔喔!」   被胡亂丟出的雪團稍微偏了,只有細小碎屑擦過艾伯李斯特耳邊;但突如其來的冰涼 仍然令他跳了起來,一個重心不穩便也栽進雪中。   「哈哈哈哈艾伯變成白髮老頭了!」   「艾依查庫你這傢伙──」   雖然聽起來像是叫罵,艾伯李斯特依舊笑著,迅速爬起的同時也已經武裝完畢。   「吃我這招!」   「哈哈,打不中!」   這次早有準備的艾依查庫漂亮地低身閃過,當然也沒有忘記回擊。兩人在純白世界裡 嬉鬧翻滾,一直到氣喘吁吁的艾依查庫突然被自己的指尖吸引。   「艾伯你看,我的手變成紫色的。」   感到非常新奇的艾依查庫咧著嘴天真笑開,艾伯李斯特卻瞬間變了臉色。   「糟了!」   奮力越過濕軟冰雪,艾伯李斯特來到艾依查庫身邊。   「溫度太低了,這樣下去手指會凍掉的!」   「什、什麼?艾伯,你不可以嚇我……」   艾依查庫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讓艾伯李斯特輕輕牽起青紫右手。   「總之先回大屋去吧……還有感覺嗎?」   「嗯,艾伯的手……好溫暖。」   艾依查庫幼犬一般的嗚咽在寒風中微微顫抖,艾伯李斯特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平時白 皙臉頰染著飽滿蘋果的顏色。   「笨蛋。」   那天傍晚,艾伯李斯特發起高燒。   艾依查庫哭著供出他們午後的雪仗,換來父親嚴厲痛罵和雜物間裡饑餓的晚餐時間。 艾依查庫緊緊將耳朵貼在門板上,一邊希望自己的心臟能夠沉默靜止一邊努力捕捉大人交 談裡諸如風寒、肺炎之類的破碎字句。   神啊,拜託讓艾伯活下來吧,艾依查庫如此祈禱,就算手指全部掉光也好,就算生病 發燒也好,神啊求求祢了雖然是不值一提的賤命但我願意代替艾伯死掉啊。   ──拜託了,請讓艾伯活下來吧。   在艾依查庫膝蓋完全失去溫度的時候雜物間的門咿呀一聲開了,身後跟著艾依查庫父 親的領主走了進來。   「領主大人!艾伯、艾伯他……」   「艾依查庫你這小子……!」   父親的斥責艾依查庫踉蹌急切根本沒有聽進去,差點再度跪倒在領主跟前的他卻被溫 厚地扶住。   「沒事,艾伯他吃過藥之後已經睡著了。」   「領、領主大人……」   「沒關係的,剛才也提過了,一定是艾伯自己也想溜出去玩才會這樣,不全是艾依查 庫的錯。」   艾依查庫茫然地看著父親噤聲不語,而領主這次對著他說了:   「但是艾依查庫,你還是必須負起自己的責任才行。」   「會的!會的!我一定會負責的!請處罰我吧領主大人!都是我,都是我害艾 伯……」   舉手打斷了幾乎是喊叫著的艾依查庫,領主和緩地開口。   「那麼,照顧艾伯到他好起來為止,就是你的工作了。」   「……咦?」   那是和艾依查庫與艾伯李斯特初次見面時相同的請託。   ──「艾依查庫,艾伯就拜託你了。」   得到領主命令後艾依查庫上樓小心開門進入溫暖房間,乾燥雙眼立刻不由自主湧出淚 水──陷在偌大華美床鋪裡的艾伯李斯特看起來是那麼嬌小、那麼脆弱,彷彿隨時會像融 雪一樣流逝消失。   「……是你啊,艾依。」   「艾、艾伯……」   艾伯李斯特微微轉動脖子,虛弱笑容夾雜斷續輕咳。   「別哭啦……我不會這麼簡單就死掉的。」   「我、我才沒有哭呢!」   「……就算看不見我還是知道你在哭。」   顫顫巍巍來到床邊,艾依查庫很想伸手摸摸那脫下眼鏡而顯得過分空虛的臉卻咬牙忍 住。艾伯李斯特有些失焦的黑曜瞳孔勉強映出淡金身影,接著疲憊闔眼,從棉被裡伸出幼 小微燙的手。   艾依查庫立刻虔敬握上。   兩人的手就這樣牽過了艾伯李斯特病癒前的漫長一周,以及接下來的整個寒冷冬季。   艾伯李斯特再度停了下來──他不得不。   直到剛才都空無一人的縹緲空間出現了另外一個清晰氣息。如此強烈,如此熟悉── 但那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   艾伯李斯特審慎思慮自己應該拔刀質問抑或轉身迴避:那皮革與金屬的鏗鏘,槍械染 著機油的火藥味,以及略顯沉重的右腳踏步聲──   「喲,艾伯。」   艾伯李斯特終究沒有離開原地。   「我來接你了,艾伯。」   那樣輕鬆的語氣,略帶隨意親暱的稱呼,以及與記憶中毫無二異的嗓音。   「走吧,艾伯。」   「……不要那樣叫我。」   自始至終不發一語的艾伯李斯特終於艱澀開口。   「嗯?」   「我說,不要叫我『艾伯』。」   因為,艾伊查庫,從很久以前,便不在了。   「噢,好吧。」   艾伯李斯特聽見聲音的主人用戴著手套的手搔搔蓬鬆亂髮的乾燥聲音。   「那要怎麼說呢,少爺?大尉?准將?抱歉啊,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將軍嗎? 還是皇帝?」   「……我叫艾伯李斯特。」   沉靜而幽微的低語轉瞬溶化在黑闇中,艾伯李斯特感覺到在他面前站定的那個人無聲 的苦笑。   「嗯,我知道了,艾伯李斯特。」   艾伯李斯特再度沉默下去,半強迫地想起了關於權力、階級、以及地位那些無謂繁瑣 卻佔去他大半人生的種種。他懷疑對方是否看見了自己胸前的綬帶勳章,那些沉重而可笑 的裝飾品彼此碰撞的聲響正兀自空虛迴盪。   在這裡稱謂已經沒有意義。   它從來不曾有過意義。   ──從很久以前,艾伯李斯特便這麼想。   金屬互擊迸出火花恍若流星,原本應是轉瞬熄滅的光點此刻在艾依查庫眼中卻有如寳 石璀璨永恆;這是汙染艾依查庫的力量,縱然只是錯覺,卻能延長每一個由指縫間流逝而 去的剎那。   艾依查庫知道同樣也發動了能力的艾伯李斯特現在看見的是全然不同的景象──總是 引頸眺望的艾伯李斯特從不眷戀,比起每一個過程,他更在意的是必然成為結局的彼方未 來。   點亮艾依查庫視界的光明在艾伯李斯特眼中早已黯淡。   因此,毫無差錯地,艾依查庫最後屈膝跪下。   「嘖,還是贏不了您啊,准將閣下。」   「說什麼呢,艾依查庫。」   艾伯李斯特胸口仍然明顯起伏,從襯衫敞開領口可以看到凝著薄汗的鎖骨。俐落收 劍,艾伯李斯特朝艾依查庫伸出了手。   金髮青年像是在賭氣似地往左邊別過臉。   ──「艾依查庫。」   還沒來得及反應艾伯李斯特便逕自握住了艾依查庫的手,有那麼一瞬間艾依查庫就要 氣憤揮開卻硬是壓下衝動。艾伯李斯特手指根部的繭有些脫落了,仔細凝神便能感覺到其 下新生皮膚。   艾依查庫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酸楚──久遠回憶裡艾伯李斯特赤裸掌心明明是如此 幼嫩。   「艾依查庫。」   艾伯李斯特的嗓音重又響起。   「我並沒有打算拋下過去往前走。」   「……我也沒有大膽到敢讓准將閣下一直牽著啊。」   艾伯李斯特最後還是放開了,任憑獨力站起的艾依查庫轉頭離去。俯身撿起的手套軟 軟地垂掛在艾依查庫指間,彷彿他一直緊握著那理應由他守護的白皙小手。   「那麼,我們走吧。」   青年這麼說著,艾伯李斯特卻沒有聽見對方再次邁步。纖細擾動的氣流令艾伯李斯特 微微皺起眉頭──他感覺到對方朝他伸出了手。   「……這是做什麼。」   「因為這樣比較穩當,所以牽著我的手吧。」   「……沒有必要。」   「──雖然早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了啊。」   青年大概又苦笑起來,話音帶著了然感嘆。   「但是,帶你平安地走完這段路,是我唯一的、全心全靈的宿願。」   黑暗視野中彷彿浮現青年低頭卑微懇求的模樣。   「所以拜託了,這次讓我,好好地保護你吧。」   綿長地吐出肺部空氣,艾伯李斯特猶疑向前伸出的右手立刻被戰兢捧起。   「……謝謝你。」   青年的話語聽起來有些乾苦,但隨即又勉強地輕快起來。   「那,要往前囉。」   由掌心傳來堅定而充滿力量的溫暖,青年一邊引導,一邊配合艾伯李斯特的腳步。   「突然覺得這樣牽著手好像跳舞似的。吶,你記得嗎。」   艾伯李斯特沒有回答青年看似未完的問句,縱然那是一個他絕對不可能忘失的似水夜 晚。   直到剛才都還溫暖得煩躁的空氣在人潮散去後不可思議地冷冽起來,在中庭吹著晚風 的艾依查庫感覺到絲絲寒意滲入軍禮服──看來晚宴上攝取的酒精也開始失去效力了。熱 烘烘的腦袋緩慢降溫,隱隱鈍痛鑽著艾依查庫額角。   艾伯李斯特為年輕淑女簇擁的模樣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是令人愉快的畫面。   但又能說什麼呢,艾依查庫忿忿地悶起怒氣,想想你自己是誰吧。   想想自己是誰吧──你不過是條狗啊,艾依查庫。   「艾依查庫。」   足音逐漸接近,艾依查庫沒有回頭,僅僅稍微歪了歪脖子。   「喲,艾伯,想到要把我撿回去啦。」   艾伯李斯特也許停頓了一下也許沒有,艾依查庫想那短暫的遲疑比起真正的歉意更有 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   「你在生氣什麼,艾依查庫。」   艾依查庫覺得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很像齜牙咧嘴的狗──他暴露在空氣中的犬齒因為 冷風陣陣酸麻。   「我怎麼敢對長官生氣喔,就算整個晚上只能在陽臺喝酒配月亮。」   「沒有令你中意的女孩子嗎。」   「所有人都左一聲『巴爾茲准將』右一聲『巴爾茲准將』地搶著和你跳舞你是不知道 嗎。」   艾依查庫沒好氣地回嘴,聽見艾伯李斯特的輕笑在夜色中散開。   「那麼想跳舞嗎,艾依查庫。」   「你……」   錯愕夾雜氣憤的艾依查庫怒罵差點出口卻梗在喉頭──艾伯李斯特邀請般地執起了他 的手。   「Then,shall we dance?」   「艾……艾伯……喂!」   醇厚深沉的嗓音在腦中嗡響醉人,艾依查庫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但在艾伯李斯特右手 扶上他腰間的時候便立刻回神大喊。   「媽的為什麼是我跳女生!」   「用身高來決定,很合理不是嗎。」   「去你的……」   艾伯李斯特再次低低地笑了起來,隨著呼吸起伏移動腳步讓艾依查庫笨拙地跟上。艾 依查庫踩著有些零落混亂的節拍,低頭慌張的模樣宛如初次交際的青澀少女。   「很生疏啊。」   「廢話!」   調侃的微笑因為陰影顯得十分溫和,艾依查庫最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柔冷月光將兩 人鍍上一層磷粉似的銀色,璀璨星空下互相牽絆的影子在無邊靜寂裡旋轉繾捲久久不歇。   「對了,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和我說說後來怎麼樣了嗎。」   青年語尾微微上揚,甚至令人有種開朗的明亮錯覺。   「在等待你的這些時間裡,我一直……想望著。」   艾伯李斯特沒有回答,只是任憑青年以自言自語描繪那些美好虛幻的畫面。   「准將,接下來是將軍……後來呢,有順利成為偉大的皇帝嗎。在那之前一定流了很 多血,犧牲了很多人,賠上了很多東西,但對你來說這都是早就計畫好的一小部分吧。」   艾伯李斯特沒有回答,只是靜默在腦中播放接到艾依查庫死訊的那個晚上。   「結了婚嗎,有孩子吧,一男一女,女生應該像你吧──大家都這麼說,女兒會比較 像父親──柔順黑髮,慧黠睿智,禮儀端正又教養良好,啊,不過不要像你一樣沒有眼鏡 就什麼也看不見啦。」   艾伯李斯特沒有回答,那血淚縱橫的熟悉面孔即使失去光明依然歷歷在目。   「──男生應該是和皇妃一樣的金髮吧,眼睛是什麼顏色呢。」   艾伯李斯特沒有回答,比天空更加澄淨,比深海更加純粹的湛藍在記憶盡頭熠熠發 光。   「然後最後,在最後的最後,是否了無遺憾地來到這裡啊。」   艾伯李斯特沒有回答,他發現指尖逐漸冰冷之際緊握在右手的金屬眼罩已經不知道遺 落在什麼地方。   「……你還是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呢。」   青年再度開口──以原諒一切、接受一切、放棄一切的坦然嗓音。   「沒關係,這樣就好,這才是我所認識的艾伯李斯特。」   艾伯李斯特依舊,沒有回答。   然後,青年驀地停下腳步。   「好啦,再往前就是彼世……那我就把你帶到這裡囉,接下來沒我的事了。再一次, 好好地過吧。」   即使沒有意義,無盡漆黑裡的艾伯李斯特仍然睜大眼睛。   ──「掰啦。」   那是須臾間貫穿缺失胸口的極端痛楚,艾伯李斯特下意識地握緊對方即將抽走的手。   「嗯?」   「……等等。」   第一次,青年流露出不確定的疑惑。   「等、等。」   所有話語和情感──悲傷、愧疚、以及真切的思念──在艾伯李斯特心窩梗塞成凝滯 苦澀;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驚覺自己連呼喚對方都無法辦到。   「怎麼露出這種表情呢……難道說你在不安嗎,這不像你啊。」   和暖地,艾伯李斯特感覺到對方交疊包覆上來的掌心,如此安穩,如此寬容。   「不必擔心眼睛的事,艾伯。」   青年輕輕靠上,微刺而蓬鬆的頭髮壓在艾伯李斯特前額,搔著他的鼻尖。艾伯李斯特 幾乎可以看到那將雙眼扎出淚水、宛如飽滿麥穗的滾燙燦金。   「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光。」   手中溫度和柔軟語尾逐漸變得模糊稀薄,明明直到剛才都還那麼不可動搖地存在於面 前的青年就這樣有如流沙或是星火由指間流逝而去。   ──艾伯李斯特終於耗盡一切地自靈魂深處嘶喊出那個從生命中消失許久的名字。   首先搶進意識的,是令艾伯李斯特不禁流下眼淚的閃耀眩光。   「……艾伯?」   有些沙啞的問句,艾伯李斯特偏首,看見緊張卻又稍微卸去了擔憂的天空左瞳映著自 己的顛倒身影。   「太好了,終於……我真的、如果你就這樣一直昏迷的話,我……」   慣用的眼鏡似乎沒有被脫下,艾伯李斯特眨了眨眼睛,令視野更加清楚明朗。   「……艾依查庫。」   輕聲喚出名字,艾伯李斯特決定先讓艾依查庫冷靜下來──雖然慎重交代過,但難保 心焦如焚的艾依查庫不會失控爆發殺向聖女之子,要人偶少女為了拼湊艾伯李斯特靈魂的 事付出無理代價。   「……我沒事,不必擔心。」   像是要撫觸艾依查庫頰邊,艾伯李斯特抬起右手,立刻被艾依查庫傾身急切握住牽向 胸前。   「想起來了……嗎。」   「……」   艾伯李斯特沒有回答,只是安靜地凝視艾依查庫近乎無助的臉──那宛若忍耐著椎心 痛楚,又像是承受沉重恩賜的表情。   ──啊啊,從那之後,從今而後。   艾伯李斯特突然使力一拉。   「嗚啊!」   絲毫沒能來得及反應,艾依查庫就這樣失去平衡;雖然千鈞一髮之際勉強撐住,還是 幾乎崩落在艾伯李斯特身上。   「對、對不起,艾伯!有沒有壓到你!我馬上起……」   「……暫時,先維持這樣。」   「艾……艾伯……?」   「這是命令,艾依。」   張大了嘴,彷彿離水的魚一般不知所措地窒息,艾伊查庫最後依舊顫抖著呼吸噤聲服 從,由蓬亂金髮冒出的耳朵尖端通紅得就像要滴出滾燙鮮血。艾伯李斯特輕緩闔眼,讓自 己被充斥艾依查庫氣味的黑暗包圍;掌心傳來的,是即使經過漫長時間與顛沛命運亦從未 背棄過自己的鼓動與熱度。   於是,執子之手,從今而後。                  ~ Fin ~ -- 也許有一天讓我們在這沒有光的世界的某處再度相遇。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4.155.186.209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Unlight/M.1502553491.A.178.html

08/13 10:52, , 1F
艾依....QQ想起復活後的他們分道揚鑣,忽然覺得好心痛
08/13 10:52, 1F
非常……被官方拆雙艾真是 QQ ※ 編輯: GrayFeather (124.155.186.209), 08/13/2017 21: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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