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答] 姜副局長死亡案件
題目:
昨晚凌晨,臨濱路二段一間透天內,發生一起離奇死亡案件!
死者之一為姜副局長姜簡正,另一名男性齊卉陽,兩人被發現時陳屍浴室,衣衫不整,有
虐待痕跡。
真是太刺激啦!
吉兒與王海歸坐在警局會客室,桌子對面是一名略有風塵味的女人---林景函。
林景函:「我從鄰縣而來,來自首的。」
林景函:「……齊卉陽和我目的一樣。」
「憤怒……當下強烈的憤怒與憎恨,簡直要撕裂我……報復!我想要聽他痛苦的哀嚎慘叫
!」
門外,一名中年婦人焦急地望著會客室緊閉的房門,雙眼通紅、全身發抖,不一會兒,又
哭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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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不適合18歲以下板友觀賞,請自行斟酌,不喜者請左轉★☆★☆★☆
不小心爆字數了,有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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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
---0
上午十點。
經歷數小時的加溫,城市氣溫攀向高峰的時刻,亦是人們精神抖擻、凡事都充滿光明與希
望的時刻。
然而,剛結束例行的掃除工作,助手吉兒倒在事務所的沙發上,百無聊賴聽新聞播報。
王海歸天師事務所,已經兩個月沒有新案件了---當然,尋常的占卜、祈福、風水檢測
,每隔幾天就會有,但這些……沒有意義!
無趣!太無趣了!這樣的日子,像馬達空轉一般,虛耗度日,有什麼意義呢?
吉兒將頭後仰,望著窗外明朗無雲的天空。
……果然還是該辭職的吧!
自從上次* 王海歸說出了事務所的「真相」,辭職的想法便縈繞不去。
(*見〈明興醫院失蹤案件〉)
留在這裡,對於修煉仙術、法力一點幫助也沒有。唯一學到的,只有……鑽人心漏洞的話
術!
話術!欺騙!斂財!
雖然利潤不多,但利用人們的信仰,裝模作樣,進行安慰性的儀式,然後收取金錢……
這不是斂財是什麼!太過份了!
……就是今天!今天一定要辭職!
下定決心後,吉兒想起,今早王局長打來電話,而後王海歸說要去警局一趟。
這麼說,先去縣內警局找他談談吧。
吉兒起身伸個懶腰,拎起隨身背包,拿遙控器要關電視時,頓了一下。
主播兩眼放光,以異常興奮、熱烈的語調,播報一則新聞快報……
「昨晚凌晨,本市臨濱路二段一間透天內,發生一起離奇死亡案件,兩名男性死者,一位
疑為縣內姜姓副局長,另一人身分不明。」
「被發現時死者陳屍於浴室內,衣衫不整,有虐待痕跡。詳細情況不明,警方正介入調查
……」
喔?姜副局長?倒是位知名人物。
功蹟無數,最廣為人知的是破獲縣內大宗毒品買賣,甚至當場將前市長的兒子逮捕,送入
勒戒所。
這撲面而來的腥羶氣息,以及勾起人好奇心的,如霧一般的謎題……
兩個月來積累的閒散、無趣的感覺,一下子就被驅走了。
聯想到早上局長的電話,吉兒隱隱感覺到預兆。
大事的預兆,就在前方……
---1
警局副局長的死亡消息,隨著電波無遠弗屆,在城鎮內迅速地傳遍開來。
吉兒停下腳踏車,延著人行道走向警局。
一路上經過的早餐店、滑手機的行人,以及推著菜籃車的婦女間的閒聊,全都被這起異樣
的死亡事件捲起熱潮。
「我看,是報復吧?副局長偵破了不少案件,被怨恨、被設計,在將被殺害的時候,他奮
力一搏拼得同歸於盡。應該是這樣吧?」
一句較亮的語句順著風飄過來。路旁一位年輕女孩,正和他同伴討論著。
「不,怎麼看,都是玩過頭了吧?兩個人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在進行危險的遊戲時,
沒有溝通好、沒有控制好,結果就死了,脆弱而悽慘地……死去了。」
「啊!太刺激了吧!」
「現場大概有其它人,說不定很多人呢!看到出了人命,過於害怕,於是……畏罪逃走了
?」
「嗯、嗯……也是有可能。」
年輕女孩不甚真切地感嘆:「唉,真是可怕啊,真難想像,就發生在我們身邊……」
吉兒慢慢地走遠。他的心中,各種猜測也如泡沫般浮湧出來。
然而,在了解更多內情前,無法定論……沒有證據。
他堅信,空想、臆測可以有千萬變化,但真相……
無論如何隱晦,由諸多證據支撐的真相,只會有一個!
---2
進了警局,吉兒向櫃台小陳打過招呼,稍微了解局內情況。
警局內呈現空城狀態。
凌晨的林副局長死亡案件,事關重大,局長帶著一批心腹人馬,前往調查去了。
剩下警員又因支援跨縣市的掃黃案件,也走了大半。
人力吃緊……於是連王海歸這個非正式人員,也被抓來當臨時勞工。
吉兒長嘆一口氣,再次唾棄事務所的業務與天師愈來愈無關了。
一面往後方的會客室走去。會客室內,王海歸穿著一身警服,正在泡茶。
「……你在幹麻?」吉兒問。自從得知王海歸的天師頭銜只是個晃子,吉兒對他的尊敬就
一落千丈。
「來得正好。我在等人……一個也許很重要,也可能不重要的證人……」王海歸回答。
他將一杯茶推到吉兒面前,問:「你騎腳踏車來的?三川國小後門的工地,還在施工嗎?
」
三川國小是離警局不遠的一所國小,最近收購了國小後門一塊土地,正將其改建為校車停
車區。
吉兒順著他目光,看向自己沾到些許灰土屑的褲沿,伸手拍了拍,回應:「嗯,還在施工
。今天經過時,地都還沒舖完呢。」
王海歸微微點頭,切換話題:「看今天新聞了嗎?」
吉兒:「看了,副局長……」
話未說完,王海歸目光一斜,他拿起一包衣物塞進吉兒懷裡,說:「有興趣的話,就換上
這身衣服,動作快點。」
吉兒來不及反應,便被推到會客室內的廁所裡。
廁所門關上的前一刻,他聽到王海歸的聲音,從門的縫隙間竄進來。
「您是林小姐?」
「說要……自首姜副局長案件的……林景函,林小姐?」
---3
吉兒打開那包衣物---自然也是一身警服。
身腳快速地換上後,花了點時間整理儀表,吉兒才推開門走出去。
會客室內,除了王海歸外,多了一位面容憔悴的女人。那女人妝容濃重,卻蓋不住妝下輕
微顫抖的表情。
她一身緊身豔辣裝扮。裸露部份極少,但緊緊包裏軀體的衣物,襯得她曲線分明、成熟而
性感。
王海歸使用電腦,正在向她進行例行的身份確認。調出檔案後,吉兒才發現,眼前的女人
---林景函,竟然只有十五歲……戶藉位於鄰縣,就讀國中。
吉兒難掩面部驚愕,眼神上上下下掃視對方。
這副打扮,第一眼見到,讓人不禁聯想到被包養的情人、酒女之流……
二十……不,說是二十五、二十七,才是合理的吧?
雖然化妝可以大幅改變面貌,但這簡直……難以置信。像面具一樣、像敬業的舞台戲演員
一樣。
要形容的話,像是……魔法?變幻形態的魔法?迷惑人心的魔法?或是……附體?從性格
、記憶,甚至是靈魂上的徹底轉變……?
不可思議……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吉兒興奮地想。
直到對上林景函不悅的眼神,吉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王海歸咳了一聲,說:「你可以開始說了。」
林景函摸撫雙手的亮橘色指甲,雙眼一抬,直直地注望過來。
林景函:「我是來自首的。」
「這次的死者,姜副局長姜簡正,是我的親生父親---」
---4
林景函:「我母親姓林。母親在我出生沒多久,就和姜簡正離婚了。」
「理由很簡單,那個男人家暴。」
「母親不堪其害,告上法院訴請離婚。判決下來後,母親獲得自由和撫養我的權利。但事
情尚未終止。」
「兩人離婚後,姜簡正持續糾纏我的母親……明面上,在鄰居友人中散布謊言、說我母親
是忘恩負義的女人、敗壞她的聲譽;暗地裡,使手段讓我母親丟了工作、威脅母親與我的
人身安全,意圖迫使我母親返回他身邊,並且利用職務權力,進行長時間的跟蹤且騷擾…
…」
「我母親奮力辯解,但是……人們都選擇相信姜簡正。」
「姜簡正,身為一名認真的警員,維護治安、破案無數。平常待人客氣,又一臉老實……
」
林景函冷笑一聲。
「誰能想到他是個會打老婆、欺負弱小的爛人?」
「起先母親勉強忍受,但是姜簡正升上副局長後,影響力擴大,行為變本加厲。」
「受盡了閒言閒語與歧視,母親只好帶著年幼的我,搬離從小生長的故嫏……」
「本來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家庭和別人有點不一樣。」
「但這一點也不重要,我有一個愛我的媽媽。雖然她每天上班到很晚,但總是溫柔地教導
我,要我好好上學,做一個好好的人。」
「稍微長大一點,我發現媽媽假日會出門,而回來總是一臉陰沉。」
「然後偷偷在夜裡,照著鏡子,擦拭掩藏在衣服下的傷口……」
---5
王海歸趁她語句停頓時,擺手道:「林小姐喝口茶。」
林景函陰沉的臉色,在抿了茶杯後,略為緩和。
她以平穩的口吻續道:「隔天我便詢問媽媽,傷痕是怎麼來的。」
「她不肯說。無論我怎麼胡攪瞞纏,都不願意告訴我。」
「我本以為是場偶發的意外……然而,從那以後,同樣情形不斷上演。」
「日期不是很規律,但她時常偷偷摸摸地離開,再裝作若無其事地回來。」
「作人父母總以為小孩笨、什麼都不知道……但小孩子再怎麼小,也是個人吶,有感情、
有想法、有力量的……人!」
「我跑去詢問她的老闆,老闆告訴我,媽媽時常和同事調班,說是要接送小孩上下學……
」
「呵,我什麼時候需要她接送了……媽媽究竟在做什麼,又發生了什麼事?我非弄清楚不
可。」
「於是,我挑時間翹掉學校課程,開始跟蹤她。」
「前幾次她按班表上工。半個月後,我終於等到她那不尋常的舉動……」
---6
「我換上與平常相異的裝扮,尾隨在媽媽後頭。」
「她搭火車,來到了這裡,進了車站附近一家廉價旅館。」
「隔著一條街,我眼睜睜看她消失在自動門後。」
「我的母親,她究竟在做什麼呢?能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我望著旅館招牌,想了很久……很久。」
林景函陷於回憶,語末低低的二字融化在她的舌上,似乎帶有苦味。
「第一次跟蹤就這樣結束了。毫無準備的我,不可能直接闖進去。就算闖進去,我也不知
道該怎麼面對……裡面可能的一切。」
「接下來,大約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我跟蹤她十數次,也眼睜睜看著她進入了十數家相異
的旅館。」
「我用相機記錄下一切,主要是在她之後進住的男性客人。」
「然而,沒有收獲,沒有任何重覆性……」
「這會代表什麼?能代表什麼?」
「我……我不願意相信,我必須……親眼確認。」
「是的,親眼確認。如果是明明白白攤在眼前的事實,那麼再怎麼荒唐……我都會接受…
…」
---7
「下定決心後,我觀察、並盜取了母親的備用手機。唉,在那之前,我可不知道她有兩隻
手機呢。」
「整隻手機幾乎全空,通訊記錄沒有,簡訊只有一封。來自匿名號碼,寫了日期時間、站
名、旅館名字與房號305。」
「偷看完擺回去,她對我毫無戒備,什麼都沒察覺……我們母女倆互相欺瞞,但仍照舊一
起吃飯、聊日常的事,話語中飽含對彼此的關懷……」
「可以的話,我多麼希望……我能永遠活在這溫情的表面世界。」
「但時間推移,簡訊上的日期來臨了……」
「當天稍早,我帶著行李,偽裝成背包客,入住了他們隔壁房304,在那兒蹲點。」
「304離電梯較近,而長廊通往電梯只有一條出入口。要前往305,就必先經過我門
前。」
「我守在貓眼前,靜靜等待他們到來……」
「在約定時間前一小時,一個著便裝的中年男人經過,我裝作打翻水,開門擦拭地板,瞧
他腳步前進方向。」
「那天是平日午後,住店客人幾希。那男人寬肩闊步地走進305……」
「我連忙擦完地,縮回房內,心裡狂跳。」
「再等了數十分鐘,媽媽也出現了。她一身樸素,低垂著頭,臉上幾乎要昏過去的樣子…
…」
「我立在門邊,看著手表數時間。」
「二十分鐘……我打算等媽媽進門的二十分鐘過後,敲門質問她。質問她在做什麼,以及
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段時間……煎熬得慢,又措手不及得快。當我站在305房門前,打算敲門時,有人
捉住了我的手。」
「那是個瘦瘦高高的年輕男人,外表乾淨,但給人感覺很冷……他是案件另一位死者--
-齊卉陽。」
「齊卉陽扭住我的手,一路把我推到電梯裡。我想大喊,他就掐我喉嚨。」
「他說:『不要干擾別人的家務事』……」
---8
聽到齊卉陽的名字,吉兒看向王海歸,後者無聲作了個口形。
吉兒思索了一下:「嗚……飯。」什麼東西。
林景函正低下眼瞼,沒看到這幕,續道:「旅館電梯到一樓,他就把我放了。」
「我朝他大喊『你懂什麼!這是我家務事!』、『你誰啊!你他媽的---懂什麼!』」
「我亂吼了一陣,齊卉陽沒走,定定站著,仔細盯著我的臉看。」
「那眼神……該怎麼說,令人毛骨悚然……很興奮、很開心,乍看是單純而欣喜的期待什
麼,但是……讓人骨頭發冷,像鬼火一樣,冷冷地燒……」
「他說:『你是他們的女兒。那間房裡的兩個人,是你的父母。』」
「他說:『你想知道他們的關係嗎?也許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聊聊……』」
「雖然有點懼怕,但我答應了。因為不想放過這條線索。那時候……我能到手的資訊實在
太少。」
「我回去拿了背包,跟他到附近的麥當勞。」
「齊卉陽他在追蹤姜簡正,而我在追蹤我媽。齊卉陽東西比我齊全多了,開筆電將他收集
的影片、照片、付款記錄什麼的,都調給我看。」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的父親是鄰縣大名鼎鼎的姜副局長---從他口中也得知了
我母親當年離婚、不得不離開的原因。」
「像我母親這樣柔弱的女性,被迫面對流言蜚言、孤身撫養小孩的辛酸……光是想像就令
人……怒火中燒!」
「憤怒……當下強烈的憤怒與憎恨,簡直要撕裂我。母親的遭遇,還有她身上新增的傷痕
,讓我多麼地痛,讓我多麼地想報復姜簡正,不擇手段!」
「報復!我想要聽他痛苦的哀嚎慘叫、想要看他那張表裡不一的小人面孔因絕望而皺緊…
…想要折磨他,讓他感受我母親所感到的不甘與苦楚!」
語到此時,林景函話中每一個字,像是咬破了鮮紅嘴唇蹦出來的血珠。她的面部輕微扭曲
,即使時過境遷,但激烈情緒尚未褪色。
---9
王海歸做了個樂團收音手勢。
「林小姐,等等,齊卉陽他有向你表明他與姜簡正的關係嗎?以及他的職業?」
林景函從思緒的漩渦中一下子被拉回來,她眨眨長睫毛,望向王海歸懸在空中的握拳,點
頭。
「有的……齊卉陽說,他是某個公司在海關的……倉管人員。然後副業是介紹女孩的……
公關之類的。」
「而他和姜簡正結仇,是因為副業被姜簡正徹查、抄空,連帶正職工作也被炒了……」
王海歸說:「他說的……大部份是實話。但更準確的說法是,齊卉陽是個長期被警方關切
,卻苦無確切證據的……走私毒販。」
「找無證據的根本原因,在於齊卉陽和警政部份官員的關係太好了。他在臨濱路二段的透
天,是高級性招待會館,聽說裝潢豪華、設備齊全……」
「沒錯,就是這起姜副局長死亡案的事發地點……」
這情報是警局公開的祕密,王海歸轉念一想,將腦中事件連繫一串。
「齊卉陽的案子,局長一直懷疑有內鬼和他通風報信,然而拔掉有嫌疑的人員,齊卉陽依
舊行跡滑溜。」
「如今看來,難道這掃毒上位的姜簡正,才是最可疑的人?」
「但是為什麼?姜簡正可是不惜冒犯前市長,將前市長兒子送進勒戒所的人,這樣的人,
為什麼要幫助齊卉陽?」
王海歸面色不變,腦中滴溜溜地轉。
一旁的吉兒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王海歸的口型是「毒販」。他翻了個白眼。
林景函:「嗯……總之,當時齊卉陽和我的目的是一樣的。他不斷追蹤姜簡正,卻找不到
動手的空隙。」
「齊卉陽早已擬定了一個誘殺計劃,但計劃裡需要一個關鍵性人物……遲遲找不到適合人
選。」
林景函冷哼一聲:「那就是我……容貌長得像我母親,同時又痛恨姜簡正,不會臨陣背叛
、不會洩露祕密的年輕女子。」
「一名能吸引姜簡正、請君入甕的美味誘餌……」
---10
「協議好行事計劃後,齊卉陽叫我化妝,拍了張照片。」
林景函伸手順了順髮尾,道:「就是這個妝,一點也看不出實際年齡。」
「加上自我們搬出去後,媽媽一直害怕躲避姜簡正,不敢讓我們見面。」
「我想姜簡正可能,根本不知道我這個女兒的存在……」
「於是,照片的事很順利……他上勾了。」
「真不知該說是深情還是變態的執念……姜簡正全副心意用於騷擾我母親,對其它女人絲
毫不感興趣,齊卉陽屢屢想拉攏他都沒成功。」
「然而,這股執念也止於表面,一看見神貌相似的年輕女孩,姜簡正還是愚蠢地、飢不擇
食地……上勾了……」
「招待的時間,就訂在昨天。」
「齊卉陽把機車和大門鑰匙借給我,叫我自己提早到透天,而他會開車到指定地點接姜簡
正。」
「計劃非常簡單,等姜簡正來到,我們三人一同飲酒談天。我負責勸酒和轉移注意力,齊
卉陽會在姜簡正的酒裡加入安眠藥……等昏睡後,將他綁縛起來,就任憑我們處置了。」
「臨濱路二段臨近海岸,又直又長、人煙罕見。齊卉陽說,到時候無論我怎麼折磨他,他
怎麼哭嚎,都不會有人發現……」
---11
證詞趨近於案件核心,吉兒與王海歸的身體不自覺緊繃起來,三人間的空氣似乎也顫抖著
。
王海歸說:「接下來的部份,請盡量詳細描述,尤其是涉及姜簡正死亡的細節。」
「細節……」林景函閤上眼,濃密睫毛根根分明,眼皮下眼珠不斷轉動,彷彿藉此倒轉回
憶一般……
「……透天是三層樓,外觀像一般民房一樣樸素,但內裡裝潢奢華,給人暴發戶的感覺。
」
「一樓是大得離譜的客廳和餐廳,二、三樓是……娛樂房,還有浴室、僕人房間和倉庫等
等。」
「我把機車停在院內後,照齊卉陽吩咐先到僕人房間等待。」
「僕人房間除了一張床外,都是些奇怪的道具……其中還不少女性內衣、假髮,空氣里泛
著混雜香水的氣味,大概是讓應召女準備的地方。」
「不久後,客廳傳來喧鬧聲,齊卉陽和姜簡正到了,兩人感情似乎很好,談話間不時傳來
大笑。」
「我緊張、害怕、渾身發冷……靜靜地坐在黑暗中,努力調整情緒。」
「接下來,如同計劃,齊卉陽帶我下樓見那個男人……我從未見過面的父親……姜簡正。
」
林景函的臉褪下血色,連粉底都黯淡了。
「姜簡正他……很難說明一看到他時,瞬間給我的震撼。非常詭譎,在他臉上,我看到和
我自己相似的部份,有股令人不自禁喜悅的熟悉感……然而他對我的目光,並不是善意的
。」
「不是欲望,更接近……怨恨,就像釘子要在我身上戳出一雙血洞……」
「當時我害怕得呆住了。是齊卉陽打破這局面,拿出紅酒和玻璃杯,示意我按照計劃繼續
。」
「……勸酒,但齊卉陽和姜簡正對談很熱絡,他們似乎是從小的朋友,聊小時候的事、鎮
上的事,也有聊到一些……非法生意。」
「我幾乎插不上話,也不敢靠近,就乾坐著。」
「幸好,一切發展很順利,齊卉陽像流水般倒酒,姜簡正一杯也沒推拒。趁其不備,齊卉
陽終於讓他喝下安眠藥了。」
「姜簡正昏趴在桌上,我和齊卉陽先把他脫個精光,再用手銬、膠帶、繩索將他手腳團團
綑住,合力拖到二樓浴室。」
「我拿蓮篷頭,朝他沖冷水……」
「姜簡正臉色迷濛地醒來……」
「齊卉陽突然一腳往前跨,揪住姜簡正,朝他胸腹部狂揍,又用腳踩踏他的頭和手。」
「……齊卉陽臉上不帶表情,要說的話……專注,就是人全心全意專注去做一件事的狀態
。」
「大約有十餘分鐘,他毫不留情地施暴,一拳一拳像是要把人打到瓷磚裡。打得姜簡正抱
頭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發出悶哼及劇烈地咳嗽。」
「我嚇呆了……從沒想過外表斯文瘦弱的齊卉陽,力量竟然這麼大、下手這麼狠……等他
結束後,姜簡正已再次暈過去。」
「然後,齊卉陽遞給我一把小刀。他說:『看你這樣,揍人也不痛不癢,我去拿其它工具
。』,邁出了浴室。」
「我握著小刀,抖著雙腿走向姜簡正。他……很慘,太慘了。臉高腫起來,手腳可能有骨
折。他全身濕淋淋的,光著身體倒在混雜著嘔吐物的水裡,一動也不動。」
「我……我不知道……本來我一心想要報復姜簡正,但眼前狀況,只讓我感到害怕……和
憐憫,一點快樂的感覺都沒有。」
「那時我才認清楚,齊卉陽要殺死他,指的是,真的把一個眼前活生生的人殺死……」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我站在姜簡正前,看著他狼狽的模樣,腦中一片混亂。」
「已經夠了……姜簡正與我母親之間的牽扯,剛才那一陣暴打已經還清了,他已經很淒慘
、難受得快死了。」
「這就足夠了!」
林景函一向平穩的語調中躍起幾許波動,雙手也緊緊握起拳頭,道:
「我不想看到有人死亡,不想成為……殺人凶手!」
「當時冒出這個想法,給了我勇氣,像鎮定劑一樣讓我冷靜下來。」
「思考能力運作之後,我察覺到,雖然我原諒了姜簡正,但我也沒有幫助他的必要。」
「同時,還有另一件嚴重的事。一旦姜簡正死亡後,齊卉陽就不需要我了……我會面臨什
麼樣的情況呢?」
「一定會被滅口的吧……說不定死前還會被殘忍對待。」
「考慮到這點,我該做的事就很明顯了。逃跑,遠遠地逃走,絕不能被他捉到!」
林景函吁了氣,端起茶杯抿一口,讓自己抒緩下來。
「這些想法說起來很長,但實際上就像爆炸一樣,一瞬間地在我腦中炸開來。」
「下定決心後,我小心翼翼地接近姜簡正,拿刀割斷了他手上、腳上的膠帶與繩索。雖然
還有手銬……但鑰匙不在我身上。」
「時間很緊迫,我把刀塞入姜簡正手中,開蓮篷頭朝他臉上沖水,然後跑出浴室……」
「在走廊上,齊卉陽拎著兩個袋子過來,我來不及減速,直接撞到他身上。」
「他揪住我,在我耳邊大喊:『發生什麼事?』,一時間,我以為我被拆穿了,望著他發
抖,說不出話來。」
「然而,齊卉陽臉色一變,扔下手中袋子,轉身快步朝浴室走去。」
「我……就這樣被放過了?我不知道。但這是好機會。我連忙下樓梯、出了大門,騎上摩
托車,一路奔馳離開……」
「下樓梯的途中,我聽到背後傳來混亂的喊叫聲……但當時情況緊急,我也不是很確定。
」
「等一下。」王海歸出聲:「你騎的是齊卉陽的摩托車?它現在在那裡?」
林景函被他打斷,想了一下才回答:「我想隱藏自己蹤跡,所以把車騎到火車站前,鑰匙
插在車上,自己搭火車回家了……那輛車,我也不知道它現在在那。」
吉兒嘴角一扯,心中暗自佩服。火車站附近,以機車、自行車的高失竊率而惡名昭彰,只
怕現在已經被解體得七零八落,轉賣各方了。
林景函見面前二人不言語,便接續道:「回家後,那一天的驚懼經歷糾纏著我。」
「媽媽回來後,我把事情全盤托出。」
「一開始她還有所懷疑,但一聽到我描述姜簡正與她的過去,也不得不相信了。」
「今早,我們看到了姜簡正死亡的新聞報導。他們兩人大概是……同歸於盡。」
「媽媽勸我不要聲張,如果警察找來,要說自己是被逼的,反正齊卉陽死無對證……」
「我……很掙扎,這件事終究有我的責任。自己做的事就該自己負責,一個人如果沒有責
任感、光帶給別人麻煩而不收拾,怎麼能被稱作是人呢?」
「我必須承認,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間接造成了姜簡正與齊卉陽的死亡。我無法逃避這
份責任,所以,我瞞著媽媽來自首。」
「以上就是……姜副局長死亡的真相……」
林景函的語速漸緩,聲音中帶有一種柔韌的堅定。語畢,她面色坦然,大眼睛一目不瞬地
望向王海歸。
---12
王海歸鍵盤上的手指劈哩啪啦打不停,頭也不抬地說:「好的,林小姐,如果沒有要補充
的話,可以離開了。」
吉兒和林景函都吃了一驚,林景函問:「離開?我不必待在這裡嗎?」
王海歸一擺手,說:「不必,局長已有定調。案件後續會另行通知。然後他起身,拉開了
會客室的門。
門外櫃台前沙發上,坐了一位中年婦人,正滿臉焦急地盯著門,見門一開立刻奔上前來。
那婦人雙眼通紅像兩窪腫泡,顯然剛哭過。她一手拉住林景函的手臂,一面向王海歸鞠躬
,嘴裡不停唸道:「拍謝啦、拍謝啦,擔誤警察先生時間,我家小函小孩子不懂事,亂說
話。警察先生別當真……」
林景函一臉錯愕,心想:「媽媽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轉頭一看,王海歸伸手拍拍婦人的
肩,說道:「不會,小孩子找回來就好。大姐你帶她回去,好好休息。」
聽到此話,林景函大怒,甩脫林母拉扯的手,喊道:「開什麼玩笑,我是來自首的!我…
…」她話沒說完,便被林母從後摀住了嘴巴,整個人被向後拖。
兩人糾纏扭打之際,王海歸示意櫃台小陳過來,一人一個架開了她們。
林景函持續喊著:「你不相信我的話---是嗎?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可是殺人案!齊卉陽、姜簡正---兩條人命,你們就這樣隨便辦案嗎!」
林母也大聲嚷起來,試圖蓋過林景函:「小函吶---小函吶---警察先生你別聽她胡
說八道---」
王海歸和小陳兩人,一位說:「大姐您冷靜!」,一位說:「小姐不要衝動!」,也加入
戰局。
吉兒只感到耳朵邊嗡嗡作響,混雜人聲撩繞成一塊,字句頭尾都分不清了。
過了一陣子,林姓母女倆因掙扎加嘶吼,精疲力歇坐倒在沙發上。
王海歸坐在她們對面,先朝林景函說:「你的片面之言,需要更多證據輔助。等調查報告
遞上來,我們會比對、處理,結果另行通知。」
「在接到通知前,請你先待在記錄上的連絡處。既然是自首,我們有足夠理由相信你的誠
信。」
然後對林母說:「令嬡想像力很豐富,不排除是邪靈作祟的緣故,這張名片給你們,改天
找時間去收收驚。」語畢遞了自己的名片過去。
「你們可以離開了。」王海歸總結。
林姓母女倆被他的兩面說法給震驚了,對視一眼,點點頭,各懷心思地邁出警局大門。
吉兒:「……」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放了關鍵證人回去……」他忍不住開口,轉頭卻發現王海歸在講手
機。
等他講完,吉兒又問了一遍。王海歸卻只是示意兩人先把制服換下。
「調查完畢,局長要回來了。」他說。
---13
吉兒牽著腳踏車,與王海歸併肩走在行道樹影下。
正午,時值日頭如刀割般毒辣的夏季,匆匆行人莫不撐起洋傘,或是快步在騎樓的陰影與
陰影間躲閃。
洗禮大地、讓黑暗無所循逃的光亮啊---吉兒不禁感嘆了一下。
「為什麼要讓林景函回去?」王海歸突然開口:「會問這個問題,表示你相信---至少
部份相信了她的證詞。」
「啊?」吉兒疑問:「為什麼不相信?她講得……很詳細、很真實啊!完美解釋了案中所
有的疑點!針對你的問題,也沒有矛盾之處!」
「的確是很詳細、回答也很流暢。」王海歸說。
「然而,那就是真實的嗎?」
「如果一個故事說得愈詳細、愈有邏輯性,就是真實---」
「那麼所有小說家都是最可靠的證人了。」
看了吉兒不以為然的神色,王海歸續道:「你大概沒想過,為什麼局長會讓我一個非正式
人員來記錄她的證詞。」
「這起案件,通報時間是昨天晚上。發現人是齊卉陽手下的一個小毒販。」
「接獲通報沒多久,就有三個當地幫派的小混混來警局自首,宣稱自己收了齊卉陽的錢,
將姜簡正綁架、運到他的透天。」
「姜簡正為人剛正不阿,把前市長的兒子送到勒戒所,所以,有黑道背景的前市長,與齊
卉陽聯手報復姜簡正,再叫三個手下出來作證,把殺人罪都推給死無對證的齊卉陽。」
「聽起來也很合理、很真實,不是嗎?」
王海歸笑容微微扭曲了一下。
「更重要的是,當地勢大力大的前市長作球過來,局長能不接嗎?」
「相較之下,林景函算什麼?於是局長風風火火地帶著人馬去調查了,將這個小女孩交給
我記錄。」
「因為,調查結果早就決定好了。」
「林景函的證詞,無論真假,一點都不重要---」
---14
兩人交談之際,迎面走來一位老先生,笑咪咪地朝他們打招呼。
吉兒一看,是常來王海歸天師事務所泡茶的常客,鎮上耆老董老先生。吉兒連忙上前去扶
,被董老先生一把揮開。
王海歸:「董老先生,太陽這麼烈,還出來散步啊?別晒暈了。」
董老先生臉上皺紋蔓延開來,說:「欸,去事務所見到門關上,正要回家呢。」
王海歸張口謊話隨手捻來:「警察局請我去招姜副局的魂呢,剛忙完。這案子可大了,您
聽說了嗎?」
董老先生嘆了口氣,說:「新聞報的可大嘍!要我說的話,姜簡正這年輕人,就是硬脾氣
,從小就這樣。」
「『至剛易折,上善若水』,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怎麼就不懂呢?」
「另一個死的,看電視畫面,是不是齊家的小鬼頭啊?」
「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兩人就混在一起,黏黏糊糊的,結果呢,一個走上歪路,一個
辦事不看臉色,都沒個善終。」
「我說人啊,就該因循正道,娶妻生子。做事嘛,得理也留別人三分面,才能活得長久…
…」
董老先生搖搖頭,吁噓不止,又拉著王海歸嘮嘮叨叨一陣,儘自去了。
吉兒努力消化董老先生的話語,王海歸伸手指過來,點了點,說:「對於姜齊關係的,另
一種觀點」。
「你現在還那麼肯定林景函的證詞嗎?」
---15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吉兒的確動搖了。
林景函所看到的---說不定只是片面。也許,她加入許多自己的臆測,把事情往自己期
望的方向解釋……
這的確是人之常情啊……
或出於某種理由,她說謊了……編造一個毫無破綻的謊言,從中獲得好處。
……無論如何,自己受騙了,像個笨蛋一樣被耍得團團轉。
吉兒難以忽視心中的沮喪。
不知不覺,轉動的腳踏車輪被迫停止,黑黃相間的路障橫陳眼前。
吉兒才發現兩人竟然走到三川國小後門。
後門的工地望過去空無一人,現正是午餐休息時間,唯有路障、崎嶇的地面與疊累成丘的
袋裝水泥。
吉兒轉動龍頭,繞到對向車道繼續前進。
走了兩步感覺怪異,回頭見到王海歸停在路障前,低頭望著工地裡一袋袋的沙石。
「……怎麼了?」吉兒說完,才想到今早,王海歸特地問起三川國小的施工。
難道其中有什麼問題?
但水泥……水泥或工地,能有什麼問題?
等待許久,王海歸才慢慢踱過來。
往常,王海歸為了營造「法力高強、慈悲為懷的天師」形象,總是帶著一臉笑容,時而高
深莫測、時而親切和煦。
然而現在全都像退潮一般撤去了,顯露出平板而冷酷的表情。
彷彿殭屍一樣……這個想法突然浮現在吉兒腦中。
兩人繼續前行在回事務所的路上,面色仍未回復的王海歸開口:「昨晚,大概十點。」
「我臨時想改變慢跑路徑,路過這裡……三川國小的後門。」
「當時工地一片昏暗,路燈不知道什麼壞了幾盞,朦朦朧的,見每樣東西都是黑影。」
「我經過時,瞥見那堆水泥袋中,最上層的一個,長得很奇怪。形狀不太規則,表面有明
顯的突起及凹陷。再仔細一看,下面那個也很奇怪。」
「我進了工地,蹲下來隔著袋子戳了戳,裡頭東西一大塊的,軟中帶硬,凹凸不平。」
「呵,那是什麼東西呢?」
「我摸了摸沒什麼頭緒,打算離開時,旁邊傳來腳步聲,閃過一道手電筒光源……有人來
了。」
「周圍光線很暗,他並沒發現我。我半蹲身體,隔著水泥袋堆和他繞了一圈,閃到卡車的
陰影裡,朝巷子尾跑走……」
「但水泥袋裡的東西,很讓我在意。」
「於是我在巷口停下來,裝作路人,等待動靜……」
王海歸掛回了尋常的微笑,眉頭卻靠攏起來,目光低垂,面部掃上一層苦澀。
「你猜我等到了誰?」
「我靠著交通柱,等啊等,還以為他從另一邊走了。」
「不久後,引擎聲轟隆隆響,一輛卡車在我眼前緩慢轉彎,駛入車陣之中。」
「我看到駕駛座上的剪影,透過其它車的車燈,照得清清楚楚。」
「那是我叔叔---縣立警察局王局長,穿著便服,看起來像個普通中年大叔,但我不會
認錯的。」
「而他駛的卡車後面,裝了一袋又一袋的水泥……」
王海歸平靜地說:「叔叔他為什麼要在深夜,親自運送水泥呢?」
「而那水泥袋裝的,軟中帶硬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我不知道……當晚我滿懷疑惑地走回家,想不出答案。」
「但答案很快就揭曉。」
「隔天,我看到新聞播報,姜簡正姜副局長的死亡,好像一切都說得通了。」
「姜副局長作事風格強硬,和叔叔派系不合,而且還得罪了前市長……」
「於情於理,前市長與我叔叔聯手將他殺害,然後嫁禍給齊卉陽,也是挺合理的,不是嗎
?」
吉兒感受到對方低迷的情緒,只是沉默聆聽。
「究竟誰說的才是真的?」
「三個小混混的自白?林景函的證詞?我親眼所見的事物?」
王海歸雙手一攤,說:「王局長不許我插手,我沒拿到屍體及現場報告。」
「對我而言,姜副局的案件,有多麼多可能性,及多麼少的線索。」
「真相……案件真相對我而言,簡直是難以觸及。」
「什麼看起來都是對的,又什麼看起來都是錯的。」
「然而,眾人對姜齊的說法、林景函的證詞,甚至是我見到的,都不足以被稱為『真相』
。不過是……已經變形了的碎片。」
「我再怎麼努力蒐集、努力拼齊全貌,都是白費功夫。」
王海歸聲音沉了下來:「更遑論,這起案件---結果早已決定好了,局長早有定調。」
「我、林景函,及其它相干或不相干的人證物證,都不重要。」
「我們能做什麼……?」
「我們所能做的,只有……接受!被動地接受結果……」
「即使漏洞百出……即使明顯是特定操弄的結果……一點公正都沒有,一點道理都沒有。
」
「但我們除了接受,還能做什麼!」
王海歸望著自己空盪盪的雙手。
「要怪的話,只能怪姜齊二人做人失敗。」
「人死後,連個為他們真心難過的朋友都沒有---相反的,也許很多人正在慶賀呢。」
「林景函少了一個家暴父親,局長少了一個潛在敵人,前市長去除了仇人,縣內大大小小
的毒販,等待市場的重新分配。」
「兀鷹……他們就像兀鷹一樣,享受姜齊兩人的死亡!」
---16
事務所前,吉兒與王海歸停下腳步。
王海歸掏出鑰匙,用尖端輕刮大門上的「王海歸天師事務所」的字樣,若有所思。
「經過這件事……」進門,王海歸往後躺在沙發,隨手按開電視。
「我不想再參與警局相關的案件了。」
「我想我還是……專心做個天師吧!降妖除魔、卜卦佈陣,和婆婆媽媽阿姨姐姐聊天什麼
的,才適合我啊!」
「師父說過,宗教是失敗者的鴉片,而天師就是……毒販,心靈的毒販。」
「我一直以為,天師是足以掌控宗教的存在。人們付錢,我就提供儀式與精神慰藉……給
他們一個美夢、一絲希望。」
「卻沒想到,我也有忍受不了現實的一天。」
「現實……這難以忍受,又無力又冰冷的現實,讓人忍不住想逃離……想逃到有神仙保佑
的世界裡。」
「連我都忍不住希望,神啊、佛啊、妖魔鬼怪啊,如果祂們存在就好了。」
「如果能把世界上的不幸福、不公平、不正義都歸罪於因果循環、怪力亂神,只要好好祈
禱就能解決,會是多麼美好的事!」
王海歸把手覆在眼上,哈哈大笑。
笑聲持續一陣,漸漸低下來。
手掌下緣的臉頰上,滑出一滴淚,以及低不可微的語句:
「……抱持這樣希望的我,是不是非常沒用呢……」
吉兒站在沙發旁,由上而下地望著王海歸。
不同於王海歸的失意,吉兒覺得這種發展,理所當然。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善惡有報,如果姜簡正、齊卉陽有冤屈,天理會給他們一個公道
!
不用擔心啦!
然後,吉兒想起早上「今天一定要辭職!」的決心,但看眼前王海歸自暴自棄的模樣,一
點也說不出口。
……反正王海歸已經打算要專心做個天師嘛,那就留下來好了。
……而且,留在這裡,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匪夷所思的事啊。
思考完畢,吉兒自動自發去櫥櫃拿茶葉茶具,泡了一壺茶。
茶香裊裊充斥整個房間,如同兩個月來的每一天一樣,靜候客人上門。
電視中,新聞主播清亮的嗓音,如歌一般飄出窗戶,融到奶油般的陽光裡。
「警方經過16小時不眠不休地辦案後,震驚全縣的姜副局長死亡案件,終於告一段落。
」
「研判為姜副局長為追捕毒販齊卉陽,於過程中因公殉職。」
「現場查獲毒品十數公斤,價值數百萬。」
「為嘉勉姜副局長英勇作為,現任縣長將於明日親自頒發褒揚令給其家屬,並將牌位入祀
忠烈祠,率官警眾人弔祭、表達敬意……」
隨著案件告一段落,新聞台新一波又腥羶又刺激的話題,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
今日,社會中少了兩個人,是帶來了遺憾,還是帶來更多的喜悅?
吉兒默默思考著。
然而,不論喜悅或遺憾,今日就如同人類存有歷史上的每一日,會過去,會迎來新的一日
。
新的一日,天師事務所,即將改頭換面的一日!
光是這麼想,就令人精神振奮呢!
就像明日---明日,以及未來的每一日,都這麼地---令人期待!
---END
後記:
這篇模仿《竹籔中》,各說各話、真相難以辨別的故事~
偵探小說會給人一個印象,好像搜集足夠證據,就能發現唯一正確的真相。
然而現實上很難成立,證據會消失、人證會說謊、辦案人的立場也有影響,使得真相有很
多版本,每一種都可能。
更不幸的是,有時人們追求的不是真相與正義,而是利益或其它的東西。
這篇就是描寫以上情形的故事,我自己寫起來也很沉重R。
這系列……其實挺黑暗,但黑暗中還是能有些人性光輝~
比如:林景函真是我寫過道德感最高的角色
由於故事中的世界是無神論世界,完全不會有超自然現象。但是,相信神明的吉兒,反而
是活得最開心的人~
如果有後續,王海歸應該會接一些非白道的案子。
故事好長,感謝讀完的各位XD
出處、作者:
奈米諾諾偵探湯
備註:
剛好今天看到了徐自強的案子,也是各種撲朔迷離,就選在今天開湯了。
===================注意解答的標題要跟題庫一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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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TurtleSoup/M.1441100860.A.83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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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1 17:51, ,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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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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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1 17:54, 2F
重看了解答,才發現是出生後沒多久才離……
解答寫太長自己都混亂了_(:3」<)_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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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1 18:18, 3F
誰叫他有個局長叔叔呢(?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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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1 18:21, 4F
推
09/01 19:13, , 5F
09/01 19:13, 5F
要怪某次活動湯我隨意取了這個名字,結果只能延用了_(:3」<)_
→
09/01 21:21, , 6F
09/01 21:21, 6F
推
09/01 21:54, , 7F
09/01 21:54, 7F
推
09/01 22:26, , 8F
09/01 22:26, 8F
只好讓這兩人當偵探兼搞笑役了(?
※ 編輯: naminono (112.105.79.163), 09/02/2015 00:0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