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習合、一

看板Touhou作者 (傷魂)時間11年前 (2013/06/06 16:21), 編輯推噓1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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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某種名為神白的妄想…… 聽說這是心綺樓當時在公佈參戰名單時的祭品。 不過我沒有慧根。 宗教家們的心理何其幽微啊。 ---------------------- 習合、一 聽見那個邀約,妳想起遙遠的過去曾在夜裡諷訟經文,伏案書寫。卻突然有一種遲來的背 德感從背脊緩慢但確實地浸潤上來。妳試著改變坐姿,不確定是焦慮或是久坐讓雙腿麻痺 ,但是最終並沒有成功驅趕那股逐漸被浸蝕的感受。 那種不道德的感覺一點一滴源源不絕鑽進骨髓裡,逐漸使妳坐立難安。妳試圖思考那背德 感的來源卻未果──不如說似乎有什麼在阻礙妳,使妳拒絕去思考。拋下一桌經卷,妳乾 脆地起身,推開書齋的拉門,去到廊下。空氣像是凝結了一樣,裡裡外外都是初夏梅雨時 節特有的蒸溽感,黏膩得叫人不舒服。不,其實妳不確定不舒服的到底是心理或生理,也 許兩者皆然,因為妳已很久不曾被這種微小但是揮之不去的焦躁感給糾纏。 妳吁了一口氣,最後決定反手把門給帶上,遠離那些密密麻麻的異國文字。天色有些灰暗 ,不過妳並不在意,回房配上劍,拾起那件出外用的披風。妳一邊走著一邊披上,多少有 點心不在焉,扣上領口的鈕扣以後妳覺得有什麼沉甸甸的,壓在心頭。 不過妳畢竟沒有停下腳步,甚至沒有注意到有誰遠遠地呼喚著妳就已經出了大門。待輕盈 的亡靈捧著傘匆匆忙忙追到門邊,妳已經走得很遠,只有紺紫色的披風一隅來得及在誰的 眼底輕輕飄揚一閃,總歸消逝無蹤。 妳沿途托缽,法杖前方金屬環輕輕碰撞,錚錝聲響使妳想起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她 的配劍和革帶也同樣以規律的頻率碰撞出審慎的微響。 妳必須承認妳一直以來皆對她擁有一些想像。妳想起最初習誦《法華經》時曾經仔仔細細 讀過一字一句的點注,揣測著是怎樣的心思造就出這樣的解讀。最後妳以《法華經》為靈 感起名,那也許可以稱之為啟蒙,最少妳可以肯定當中含有某種崇拜的情感。那時「聖德 太子」四個字對妳來說還是一個遙遠的名字。 妳微笑低低,以不疾不徐的步履走著。妳覺得自己應該專心,卻仍然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 天妳們在稗田家外初次會面,雙方站得遠遠的,周遭不停地投來好奇的目光,最後是豐聰 耳殿下先朝妳微笑了,然後推門進稗田家去。也許妳的疑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妳 覺得那雙金眸的笑意比任何經文都要曲折艱深,一時之間妳竟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的是哪 一個。 沒有陽光,天氣非常悶熱,斗笠下的視野更顯黯淡。雨看起來要落不落的,妳想起剛剛經 過龍神像前忘了分神看祂一看,只有開始考慮是走得更遠或折回寺中。就在躊躇的當下妳 覺得沉悶的空氣當中起了一些微細的騷動,妳揭起帽沿,發現成為焦點的並非只有自己, 街道的另一頭有道環胸而立的身影,那頭奇異的金髮有著讓人遠遠看上一眼就足以辨認的 指標性。 「──真是奇遇啊。」 妳們還是站得遠遠的,就和初遇時一樣。然而這次是同時微笑起來了。 妳盯著杯中平靜的水面,裡頭映出妳一隻明淨的,金色的眼睛。 從那當中妳曉得自己看起來沒有什麼猶豫的神色,只是有一點心不在焉。妳開始試著斟酌 怎麼樣開口,想了一想又覺得應當主動開口的不是妳。面前的住持慢條斯理地斟著茶看起 來一時半刻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妳很快又開始感到焦躁,大抵是因為走進寺裡時一群妖怪 的眼光使得背脊那股浸潤上來的背德感變本加厲,一旦坐了下來就能清楚察覺──縱使妳 原先以為自己應當並不在意。 「我以為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妳說。妳鮮少有缺乏耐性的時候,然而一旦不耐起來下意識展露的攻擊性連妳自己多少都 感到訝異,不過對這番發言妳自忖並無不妥。其實有時妳並不是那麼想理解他人,可妳總 是在想理解以前就已經理解,聽得見十欲不過是讓這事理所當然更進一步。妳覺得面前這 人並不難懂,她遠比妳意想的要單純很多,以至於妳覺得她多少有些幼稚天真。無話可說 不過就是妳最純粹的感想。 此時妳開始覺得妳方才應該拒絕她的邀請,這對雙方都好。 「無話可說就不能說話嗎?」 妳沉默不語,對妳而言從十欲照見的過去、現在、未來以及基於此所作出的認知是絕對正 確的(而事實上它們也幾乎沒有錯誤過),是以言語溝通不過是徒然無趣的辯駁。她想理 解妳;但妳不想(卻已經)理解她,更精確地說妳也不覺得她有理解妳的必要。妳知道這 也許是一種無意的傲慢,妳支著頰,水面上的金眸蘊含著與妳的微笑格格不入的冷漠,妳 想她察覺到了。 「那麼就簡單扼要地說吧。──別擅自把自己的想像附加在別人身上。」 一向神情溫和的住持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妳確信自己聽見了她微小的嘆息。微小但是確 實地挑動了妳的神經。 「這是想要為自己的虛偽與欺瞞脫罪的說詞嗎?」 妳輕輕敲著牙笏,試圖去解讀這句話當中的惡意是有意或無心。妳望著那張沉靜的臉龐, 平心而論妳覺得那微笑可以稱得上是如來垂跡,但是早在很久以前妳就知道那抹微笑低低 從來就不代表什麼。妳閉上妳好看的金眸,神情甚至不見猶豫。應付質問一向是聖德王的 擅場。 「倘若妳要將之解讀為虛偽與欺瞞,我不否認。」最後,妳手中的笏靜止下來時,妳這麼 回答。 人們說妳是被神眷愛的孩子。妳是那樣過份地聰明而世故,無論任何質問妳總是知道最適 宜的回答是什麼。甚至,妳可以用回答反守為攻,何況妳很清楚,面前的這位住持的虛偽 與欺瞞一點不遜於妳,那質問聽在妳耳中宛若兒戲。 「您不覺得這是一種背叛嗎?」 「妳不覺得妳的所作所為才是更名符其實的背叛嗎?」 妳慢條斯理地說。她不意間露出的驚愕神情讓妳感到出奇制勝的愉快。 「我不認為我的信仰是多麼舉足輕重的事情。信仰什麼本身其實也不是多麼重要,推廣佛 教不過是我希望這個國家以這套邏輯理解世界,僅此而已。」 「所以您不否認那是一種傲慢的支配與洗腦嗎?豐聰耳殿下。」 妳不禁覺得在曾經身為攝政王面前的妳談支配一詞相當有趣。妳莞爾一笑,也不覺得那是 多麼嚴重的指控,那是事實。不過現在妳很確定不管對方是有意或無心那的確是一種攻擊 了,對此妳心裡瞬間便浮現了千百種以言語反擊的可能,而妳最後挑了最簡單省事的那一 種。 「妳並非因為自己受支配或洗腦而感到憤怒,不是嗎?而無論就過程或結果來說,佛教的 確給這個國家帶來了安定。信奉著佛教的妳想必不會否定這點,是吧?」 「既然如此,為什麼殿下最終依然悖離了這個您認為可以安定人心的宗教?」 「我把這個問題原封不動的還給妳。」 面前的阿闍梨一瞬就沉默了,妳曉得妳漂亮地擊中了她的痛處。妳收起笑意,金眸不高不 低不偏不倚凝視著她──妳所不知道的是妳以為中性的眼神事實上也具有相當的距離與殺 傷力,看在她眼中就像意圖使理屈的人平伏(儘管當下她大抵覺得她並不理屈)──接著 妳用宣讀詔書般沉著淡然的語調對她這麼說: 「這麼執著於我不如回過頭正視現實吧。妳用以指控我的每一個問題都在攻擊妳自己,與 我不相上下的偽善者。」 終於繼妳之後她也斂起了微笑,沉肅的壓迫與靜默在本就凝滯的空氣中一鼓作氣擴散開來 ,如妳所預期的,無話可說。她一連串的質問其實對妳而言理應不痛不癢,坦白說妳一向 不在意自己被如何評價,早在很久以前妳就已習慣一聲不吭不動聲色背負起很多東西。她 不會理解這點,妳也不指望、不需要她理解,妳寧可相信那股從骨子裡浸蝕上來的背德感 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那麼言盡於此。今日冒昧打擾了。」 妳決定在被無以名狀的焦慮給徹底浸蝕以前離開。妳們同時從几案前起身,梅雨前的空氣 壓得妳們彼此都覺得肩頭沉沉的,但是誰都沒有向誰提起。她依舊禮貌性地為妳拉開了紙 門,妳無語地跟在身形頎長的她身後走著。妳曉得她仍然有話想說,然而妳並沒有點破。 沉默一路持續到了寺門前,在妳那襲披風消失在她彷彿有些惆悵的視界中以前,妳聽見她 如是說。 「……我原以為,即便信仰不同我仍可以從殿下那裡獲得一些啟示,一如當時我首次閱讀 《法華經》那樣。」 又是那種彷彿嘆息一般的語氣。妳停下了腳步,可終究沒有回頭。妳們都回不了頭了,妳 非常明白,妳想她也是知道的。 「那麼我可以斷言,妳這輩子是不可能成佛的,聖白蓮。」 ‧待續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24.8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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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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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和神子也是很常出現的配對阿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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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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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第二人稱敘述法 而且還有切換對象 看了兩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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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明白 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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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看有推~神手真的好多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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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看到漫天的彈幕(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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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這篇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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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漂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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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7 23:32, , 10F
結局就變成一言不和 在心綺樓眾人大打出手了嗎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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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1 22:58, , 11F
看過二回來補推一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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