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笨蛋的物語上

看板Touhou作者REIMU (蓮霧)時間12年前 (2011/11/16 19:49)推噓16(16推 0噓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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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分類為創作品專屬分類 ▂▄▂ /◤◥ \﹨ 無論文字 ANSI 繪圖音樂影片 ▕ ● ● \| ＿●\▄▄▄/●＿均可分在此列 ●◥<█"█\ ◤● /_:╴\★ 轉錄他人作品時請記得註明原作者名稱並告知原作者喔　　看到妳抽抽噎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得阻止妳自殺。　　不是開玩笑。請別忘了妳的身體是水作的，是冰造的，是霧凝的。妳不過是水循環裡的移動池塘，長得妖模精樣的琉璃杯，開關長在頭上的水塔；別因為裝滿了水而自恃，那只會害妳更容易漏個精光，像水龍頭一扭就嘩啦啦的，把人抽乾了。請關上，請關緊，最好永遠別打開──再次鄭重告誡妳，不要隨便哭，會出人命的。　　──好吧，至少下雨時可以。空中補給，不賴！　　妳說能哭很好，確實是：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住著一匹怪物，偷吃人的壞心情；可不能放任牠越吃越大。那一天牠吃不夠了，就會反噬心靈。所以人得哭，放聲大哭，嚇昏怪物。能哭真好，不是嗎？　　然而把能自由自在地哭當作任性的理由可不好，大不好，太不好了。妳對情緒的抒發不知從何時開始已不再是堅持，而昇華為怪癖：覺得高興就一定要高興；惹得生氣就一定要生氣；感到悲傷就一定得悲傷；激起歡樂就一定要歡樂；沒有取代用詞，沒有改變心情的餘地──妳就是個不知遮掩，長不大的野姑娘。　　「簡單就是最棒。」　　那是妳的口頭禪──每次見妳挺著癟癟嫩胸宣告時，總想問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能讓妳到處佈教。　　「所以我是最強的！」　　是是是，這兩者的關聯還真是令人費解！　　妳總把世界想像得如此容易：只要一直喝，總有一天湖水也會乾涸；只要一直推，高山也要讓位；只要一直撈，就能用勺子打包天上星斗；只要一直挑戰，那些活在幻想鄉的怪物總有跪下來認輸的時候。　　知道嗎？所謂的笨，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用同樣的方法重複地做，卻希望有不一樣的成果。妳聽不懂，歪頭反問「每次都不一樣啊！哪裡一樣了？」總之先把頭扶正吧？每問一次，妳那顆頭就像指針歪一點；問個六十題，就可以看人表演頭轉一圈──別傻了，沒有人想看妳表演自殺！總之那是壞習慣，快扶正，快改掉，別再犯。　　妳倒笑得開心，完全忘了剛剛才大哭一場，像追著雨後彩虹的野孩子。妳真的追去了：「快呀，那個橋落在山旁！把鞋脫了快追啊！」嗚嗚哇哇一邊大叫一邊拔腿就追，躂躂躂在濘泥上踏出泥巴水花──要也用飛的啦笨蛋！別追啦！　　就是阿基米德也沒妳興奮。他是個傻瓜；給他支點，給他夠長的棍子，給他無可匹敵的力氣，也不可能舉起地球。　　妳更傻。　　果然。才不久，妳滿身破爛回來了。　　看妳一臉失落，肯定才剛大哭過吧？真是淚腺發達的人。現實無法滿足笨蛋，所以笨蛋一直相信伊莉絲沒有消息，相信勇士不准妳吵他家人，相信上帝露出違背誓言的破綻，相信守護者不讓妳上橋，相信神不敢讓妳玩祂的弓，相信矮子把寶物藏起來了。相信杜撰也不肯屈就現實，遊戲人間卻是作夢。　　總之先取了灑水器了──好說歹說，有命再說。　　妳喝水的樣子真是百看不厭，或者說根本是為了喝水而生的。有時是挺著腰桿大口喝得滿身都是；有時候伸出舌頭，試圖把水捲起來品嘗；有時是把臉埋在水盆裡咕嚕咕嚕求生存；有時是有時是拿起冰鑿的馬克杯，齁的一聲全部吞下肚；有時是一邊泡澡一邊歪頭納悶為什麼水越洗越少；有時是拿根吸管，用牙齒夾著嘶嘶嘶地吸；有時候不用吸管，用手指；有時候張開嘴巴游泳；有時候在外頭給大雨淅瀝一陣；緊急的時候直接往湖裡飛奔而去。　　而今天就選擇往妳頭上灌溉，充當醍醐灌頂。　　傻瓜！頭髮就是頭髮，不會開花啦！　　不要試圖用妳的腦袋開花！　　真是的，自稱最強，卻一天到晚試圖殺死自己。諷刺嗎？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諷刺，我也搞不太清楚諷刺長什麼樣。不過我很確定，這樣做就是最強的證據。」　　妳喜孜孜指著自己的腦袋，編出一串荒腔走板，難以理解的理論：　　「最強就是最強，說不出來的；我說不出來，讓聰明的老太婆講也講不出來。不過最強可以辦得到喔，因為那是一條路，站在路上就可以變強──像我就是了，只要相信自己是最強，那就是最強了。不然相信自己是人魚也可以啊！只要從今天開始一直喝水，一直唱歌，變出青色的鱗片，就是人魚了喔！」　　意義不明。那不然妳變人魚看看？　　「琪魯諾我已經在最強的路上，不能去別的地方。不過都是一樣的。」　　那裡一樣？　　　　「都一樣，相信就對了。」　　妳又挺起無中生有的信心了。　　　　「就是這個！」　　哪個？　　「無中生有！」　　　　無中生有？　　「就是成為最強的路，就是做到簡單的路，就是化為人魚的路，就是變成英雄的路，就是什麼都可以的路！」　　確實是這樣，但也只有這樣。　　「可以只有這樣，也可以什麼樣都可以這樣。」　　意義不明……那不然妳變人魚看看？　　「琪魯諾我已經踏上最強的路，不能去別的地方。不過都一樣。」　　……那裡一樣？　　「都一樣，只要相信就對了。」　　……妳又挺起無中生有的信心了。　　「就是這個！」　　……哪個？　　　　「無中生有！」　　……無中生有？　　「就是成為最強的路，就是做到簡單的路，就是化為糖果的路，就是變出魔法的路，就是什麼都可以的路！」　　……確實是這樣，但也只有這樣。　　「可以只有這樣，也可以什麼樣都可以這樣。」　　……意義不明。那不然妳變人魚看看？　　「琪魯諾我已經在最強的路上，不能亂跑。不過這些那些是一樣的喔！」　　…………那裡一樣？　　「都一樣，相信就對了。」　　…………喔，妳又挺起無中生有的信心了。　　「就是這個！」　　…………哪個？　　「無中生有！」　　…………無中生有？　　「就是成為最強的路，就是能夠救所有人的路，就是化為太陽的路，就是變成我的路，就是什麼都可以的路！」　　…………確實是這樣，但也只有這樣。　　「可以只有這樣，也可以什麼樣都可以這樣。」　　…………意義不明……那不然妳變人魚看看？　　「我已經踏上最強的路，不能去別的地…………啊咧？」　　竟然重複三次才發現……也該有點自覺了吧傻瓜？妳卻一臉無辜狡辯「這樣也是強啊！」某種意義是很強。但要和真強相比，大概是世足賽和棒球世界大賽的差別吧？　　「就是那種意義！」　　哪種意義？　　「無中生有！」　　妳夠了！　　總之打住話題，先沉澱一陣吧？雨後的散步還要聒噪就過分了。　　妳了解嘴巴是一切亂象的開口，總算閉緊了，把手背著，像隻鴨子覓食那樣彎下身子，來來回回踩著湖邊小徑上所有的水窪，啪嗒啪嗒弄得一身泥。芒草給風拂過，卻搔得妳一身，像貓一樣弓起身子──妳生氣了，對著天生的逗貓棒發怒，還說要決鬥：　　　　「不准亂動！你們這些膽小的惡棍！即使你們的手比獅子鬃毛還要多，也逃不出我的懲罰！」　　神仙保佑。除非誰腦袋裡也是草包，否則怎麼能不承認那是芒草呢？　　啊，神仙保佑！真慶幸那就是芒草，而非惡棍。妳把芒草凍起來，打得它們落花流水。好吧！妳贏了，妳怎麼不覺得空虛覺得寂寞覺得冷呢？　　「好像有人這麼說過：『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巴做的。』」妳指著自己那一身又黑又臭的泥巴：「我是男人還是女人？」　　那叫變態。　　「說得也是，毛毛蟲不怎麼起眼，但蝴蝶卻看不膩呢！」　　啊！真是樂觀。　　「不過，如果一清如水就是女人，那這個幻想鄉除了我之外，就都是男人了──和事實相反了耶。」　　越來越無法理解妳的思維了。不過確實，幻想鄉裡叫得出名字的除了霖之助以外都是女的。這件事本身就是異變了，但那個巫女身為共犯卻從不插手── 　　「相信就能無中生有。」　　敲妳的頭！還真能一臉無所謂講黃段子。妳又說是認真的──不對，別再任意轉換話題了！有時候妳說話真的很像猴子爬樹，前一秒還在這棵樹上張望，下一秒卻不知盪去哪裡了。看妳，又打開「今天晚上有點冷」的話題了──冰精還會覺得冷啊？說得也是，正因為是冰精，反而更敏感。　　妳覺得所有人都汙穢不堪，就連白蓮也算不上乾淨，甚至狂言這個世界只有妳最純粹、最簡單，而且也最強。然大言不慚卻說不出個理由，只用「就是這樣！」搪塞。是最強的話，就應該什麼都會吧？　　很顯然，這個問題把妳難倒了。妳索性坐在路邊大石頭上，把冰雪聰明的腦袋壓在手背上閉目沉思──似乎很痛苦，可以從臉上浮現的汗珠猜想。笨蛋不適合思考太深奧的事，而妳正是其中一人；笨蛋就該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像嘲笑螞蟻的蟋蟀，輕快度過短短人生，撐不了冬，在一片雪白裡死去；輕如鴻毛。　　是的，妳放棄了，輕快站直身子，露出再爽朗不過的開懷笑容：　　「最強不用什麼都會，一項就夠了。」　　　　妳又滔滔不絕，邊走邊開話匣子。而長話短說再加上翻譯的結論是：妳認為才能是變弱的原因：那是侷限，是封閉，是放棄其他可能，正如下了第一手的棋局，沾上顏料的畫布，正在進行的故事，不可能再容納所謂的最強。妳所謂的一項，就是足以包容全部的一項，而那正是最接近最強的路。　　──正是相信。　　明明是笨蛋，卻說得頭頭是道的……真不像妳。或者說，妳這人既不是普通的笨，也不是普通的笨蛋。　　然而回到正題。那不過是把答案關在貓箱裡，既無法證明妳是對的，也無法證明為錯，只能放任它卡在關鍵前的混沌不清──說穿了就是放話卡位──是啊！誰都可以大聲宣布「我是最強的！」並且拒絕任何驗證。只要堅持己見，誰也奈何不了啊！　　所以這個想法是錯的。所謂的強得是客觀的，必須是某種程度的結果，只能是比出來的產物；最強更該是經歷無數次勝負後依然屹立不搖的贏家。這樣懂了嗎？　　「嗯，我都相信。」　　竟然就一句話帶過了。　　　　「雖然我聽不懂。」　　　等等，那是那門子的相信？　　「相信就是最強嘛！」　　而且還回到原點了！　　還能怎麼說呢？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接受他人論點。作為能夠獨立思考的生命，妳的行為思想卻深深被自己的ＤＮＡ箝制，打出生以來就那麼一套──別再問ＤＮＡ是什麼了！也不要再歪頭了！壞習慣！好，不然就這麼解釋吧？妳像湖邊來回點水的蜻蜓、叢裡忙碌的螞蟻，又像剛出生就說「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釋迦牟尼── 對，妳們的共通點就是心中已有真理：蜻蜓的真理、螞蟻的真理、釋迦牟尼的真理，還有妳的，就像心臟一樣，無可取代，沒有什麼能取代，被取代便等同失去全部價值的生命。所以── 　　「啊，回到紅魔館前了。」　　專心聽人說話啊！　　「嗯，好！」　　又來了！那張大無畏大無懼卻又滿心帶笑的臉，正傾向一邊細細聆聽，任誰看了都不覺難堪。但這就是問題所在：傲慢不一定要居高臨下，不一定要挑眉擠眼，只要忽視就夠了──少來伏爾泰那套「我不同意你的說法，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力。」妳根本不在意別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只在意他們心裡的怪物──但不要因為這樣就哭了啊！　　「可是她們好可憐啊啊啊啊啊啊──」　　妳才可憐啦！也不聽聽自己哭得多悽慘，看看自己眼睛揉得多紅腫的。別哭了，不然丟湖喔！　　終於安靜下來了。只是比起方才毫無忌憚宣洩，現在的妳噘著嘴，凝視那片染上昏黃的大理石建築。心中是壯志未酬的悲風，也是抵死不從的幼稚－－又來了，那種矛盾。　　「雖然現在是黃的，等夕陽沒了，那裏就會變成噬血的紅魔館。知道嗎？住在紅魔館的人，心裡的怪物都很大隻。」　　知道。妳才被那裡的女僕長「請」出來；就像每一個愛搗蛋的小鬼頭最後的下場：被狠狠教訓一頓。當然知道。　　這也不是妳第一次挑戰紅魔館了。事實上，挑戰紅魔館對妳就像補充水分，總要來個幾次才算過完一天。　　換句話說，妳一次也沒贏過。　　雖然妳老是說紅魔館裡每個人的心都被怪物占據，但認真想想，那不過是避重就輕的說詞──沒錯吧？因為贏不過對方怪物般的實力而改口說她們都被怪物吞噬。這代表妳寧可承認輸給怪物，也不願意面對輸給紅魔館那些人的事實。難道輸給人就這麼不堪嗎？　　嗯，看來這問題根本白問的。妳一定會當著那人的面，雙手扠腰，大聲斥道：　　「我是所有人的朋友！我的敵人只有怪物！」　　對對對就是這樣，重現度百分百。妳說簡單就是最強，可在旁人看來那些無意義的堅持實在複雜得一無可取。妳也贏不了裡面任何一個人：館主是怪物中的怪物，魔女對知識的貪婪也像怪物，唯一的人類卻擁有超脫侷限的能力，宛若怪物，而最普通的守門人在妳面前也是怪物。妳是那裡最強呢，打不退的勇氣和毅力嗎？那確實值得讚揚，一再失敗卻總能站起來，一再嘗試…… 　　就像笨蛋，就是笨蛋。妳就是笨蛋！　　妳笑了，笑得好開心，好像大獲全勝──妳可沒贏！　　　　鄭重說一聲：雖然氣勢代表一切，可不停重複失敗的人，就是再強的氣勢也會被當作笑話，用手指彈一下就爆了──看吧，妳摀著額頭，嗷嗚一聲蹲下身子直喊疼。方才的氣勢都到哪去了？　　有氣勢很好，打不倒也很好，可當那些東西都變成家常便飯時，還談什麼說服力呢？　　但妳還是毅然踏出腳步。　　「這還是第一次妳跟我跟到這裡耶！」　　啊，是嗎？為什麼就這件事記得這麼熟？　　「我走了，待會見。」　　誰也阻止不了。　　妳的背影一向單薄。半透明的六只註冊商標也無法壯大氣勢，頭上綁的大蝴蝶結無法給妳任何承諾，牽牛花般的裙襬也因為倒開而帶來壞兆頭。　　一個人的妳是否依然會微笑？　　　　這個問題，無解。　　　　因為看得到，就是兩個人了。　　「這還是第一次妳跟我一起進紅魔館耶！」　　好吧，妳贏了，妳成功贏得一個沒用的夥伴了，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傢伙。就是唐吉訶德的跟班也有個響噹噹的桑丘大名，還當上總督呢！　　不過妳一定不在意。　　　　做大事的人才不在意那種小事，笨蛋也是，所以做大事的人都是笨蛋。　　　　跟隨笨蛋的人也是笨蛋。船是船長的，他想去哪裡，船員都沒有異議，那怕是天上的島，海底的島，說一聲就乘風破浪，勇往直前。就是直搗海軍老巢也沒在怕。　　「今天肯定是大日子！」　　妳壓不住內心喜悅，恨不得將它化為激昂劇曲，嗚哇啦大聲唱出來。這麼想讓那薄薄聲帶變成破冰船下載沉載浮的悲劇的話，就隨便妳吧！　　啊，望天垂憐，妳真的唱了。真好意思在人家院子裡唱出比保麗龍提琴，比黑板豎琴還尖銳的，不成人聲的鬼嚎，攀上高枝，斷了，失了聲，咳咳咳咳。　　喂，妳還好吧？　　妳用手比出一個行。好，妳行，妳就行。唉，就知道逞強！前面到底是藏了什麼金銀財寶，讓妳不惜一次一百次一百萬次犯難──不不不，別用手語，也別發聲了，就問身後那人－－　　一身高挑竹竿子，紅直髮搭綠旗袍，總是笑咪咪卻匪夷所思得叫人不敢恭維，不可思議的看門狗，從我們後頭的花叢現身：　　「哈，我道是誰，果然是琪魯諾──唉呀糟，跟班也一塊來了，是迷路在求救嗎？」　　「嗯？麋鹿，在哪裡？」　　喂！摺扇，在哪裡？　　「哈哈在妳心裡喔！」　　哈哈妳休想灌輸她任何奇怪知識！　　「抱歉抱歉，因為琪魯諾很討喜嘛！是說，既然是她跟班，在生命旅途上一路相伴，妳必然無時不刻想著『我要改變她，我要糾正她的行為，我要阻止她繼續做傻事。』最少妳從踏入紅魔館起，就決定這麼做了，不是嗎？」　　呃…… 　　「果然沒錯，因為我就是這種人哈哈！」　　這個假扮成紅髮安妮的過齡女子笑開了──或許就是她偷走妳應有的外表呢琪魯諾，即使妳根本不認識她。　　「啊，可惜琪魯諾聽不懂呢！」　　那傢伙的確是一頭霧水。　　「妳一定知道的哈哈！這傢伙不管聽什麼都會點頭贊同，然後繼續做她想做的事。我看要麼不是她有兩個腦袋，就是親切地左耳進右耳出，叫人哭笑不得。」　　無法再同意更多了，安妮！　　「原來她改名叫安妮了。」妳還真跟不上話題啊。　　不是安妮，是中國。　　「不是中國！是美鈴！」　　「誰？」　　「美鈴啊！我啊！紅美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暴自棄了。　　看來跟不上話題的不只一人。　　總之，改名美鈴的中國首次露出自卑，慘笑幾聲，想起她在這裡的任務：　　「話說回來，都踏上別人家院子了，妳最少也要通報一聲吧？」　　妳點頭同意。　　　「我回來了！」　　這裡妳家啊？　　「啊哈哈。既然回來了。今天晚上先做什麼咧？」　　中國拜託妳不要跟她搭腔搭調的！會沒完沒了啊！　　「是先吃飯，先洗澡？還是……先吃我？」　　這女人真不愧是衣架子，那身修長無論站著走著彎下身子還是跳起來都好看──但不要光擺撩人姿勢啊！旗袍不是這樣用的！別翻領子啊！別露出更多肌膚！別解釦子啊！她是女的，也是傻瓜，色誘沒有用啦！你也是傻瓜！　　「吃妳。」　　是三個傻瓜啊！　　妳也拉開袖子，撕掉過長的裙襬，把牽牛花的象徵給扯了。　　於是，兩人張開雙臂，像正負相吸的磁鐵，像一條鐵軌上兩個相向的火車頭，像恍若隔世的戀人認出彼此的瞬間，那怕早一點也要擁在一起── 　　「妳吃不得，回家吧！」　　──然後其中一拳把人揍飛。　　就知道！　　　　那一擊驚天動地。碰一聲妳朝反方向用身子劃個拋物線，往花園深處墜落。妳的手沒人長，打不到是理所當然的啊！　　可是才眨眼，妳又從花叢裡衝出，左胸上原該是傷口的地方都是冰甲，緩了對方長拳；而抽出長拳的對手痛得眼淚直噴，又是甩手又是大喊的，竟被擺了一道──原來妳一點也不笨嘛！　　　　趁勝追擊。妳身覆冰甲，咧出一臉痛快，把短小精悍刺拳大方推入空門，一擊，二擊，三擊，五擊，十擊，三十擊；每踏一步，就是一擊，打得對手無法招架，步步敗退－－原來妳打架這麼強悍！　　　　但是不可能！不可能這麼簡單，對方可是怪物，那有一次就被妳解決的道理？妳不可能贏的啦！她只是逗妳玩的！　　沒錯，就在她退無可退時，立馬踩上牆邊，逮住妳揮個不停的雙拳，借力使力，翻個身，像化太極，把妳嬌小的身子甩出去，又踏出弓步，循著拋物線軌跡，找到落點，隔三十尺揮出一記空擊，一記側踢，一記鐵山靠－－竟是隔空打牛。　　這三記重擊全打在妳身上：第一擊打裂冰甲，第二擊打碎，第三擊打穿。妳來不及再造新的護甲，震得飛得更遠──看吧？她只是逗人玩的啦！還不快認輸回家了？　　可能嗎？當然不！　　　　妳又衝上來了。或許中國那頭飄逸紅髮激起妳鬥牛般的意志，像子彈一樣直往對手衝去。可若妳是子彈，她就是火雲邪神，以快打快。妳應該看得很清楚吧？就在妳快衝入她懷裡時她的動作：雙肩各一記手刀，緩妳衝勁；再來踢中肚子，加上一發肘擊防止妳飛上天去，最後換成掃腿──輕輕鬆鬆，妳又被打飛了。　　算了吧！她們是怪物，妳很清楚，妳再清楚不過了。回家吧？這就回家吧？妳很努力，妳很棒，妳的勇氣堪比荊軻──他是個笨蛋，最後丟了小命。妳可不要學他啊！　　可是妳比他更笨；他若知道一擊不成，肯定束手就擒。妳不是，明知道眼前是推不倒的高牆，還是一個人幹了。妳又哭了，肯定很不甘心吧？妳一定很不甘心，誰叫對方是怪物呢？技不如人，痛哭可以理解，但為何繼續討打呢？別再衝出去當沙包了啊！蠢蛋！　　　但是錯了，又錯了。不該對妳抱著期待的──不是期待妳會贏，而是期待妳會知難而退。妳是不知道該什麼時候退縮，還是不知道什麼是退縮呢？總之妳又衝出去了，頂著那一身傷衝出去，嗚哇啦地用叫聲壯大氣勢──都說了屢敗屢戰的氣勢沒有用！沒有用！沒有用的！就是放羊的孩子也知道牛皮總有一天會吹破，而且用生命體悟了。難道妳也想這樣嗎？　　還是錯了。問再多也沒有用，因為妳根本聽不進去。一心一意決鬥的人聽不到加油吶喊，看不到揮旗造勢。妳只聽得到對方一拳一腳的破空震響，聽得到自己身上每一條肌肉的哀嚎，聽得到聲聲催眠「快防守！對方要來了！中了！痛是當然的！下一擊在那裡！別管反擊了！撐好！嗚呃還沒完！是頭！是頭！把手伸出來啊！」　　妳倒下了，被她拍中額頭，啊的一聲，連慘叫都算不上，倒下了。　　可以了！就這樣吧！輸了！妳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別再逞強了，求求妳就這樣別再動了。回頭再療傷，回頭再痛哭，回頭再懊惱吧！沒關係的！　　「起來囉──嘿～起來了！」　　這句話是中國講的。相較方才不自覺流露喜色，現在的守門人卻顯得擔心，拍拍臉，灑灑水，把人喚醒了。妳晃著尚未回神的小腦袋，可比切片鳴門捲的兩只眼睛，還有睡糊塗時鐵定會出現，半流口水的大嘴巴。難不成接下來的台詞是「啊～我吃不下了？」算了吧？那種漫畫才會出現的老掉牙？　　不過這下也能放心了，至少妳不會再去挑戰不可能。IMPOSSIBLE在妳巧手之下不會變成I'M POSSIBLE。沒錯，就是多添那一筆那點空格都做不到。那不是唱衰，而是事實，鐵打的事實。不然就這麼說吧？在這滿地是奇蹟，到處是強者──好吧，就用怪物。滿地是奇蹟，到處是怪物的幻想鄉裡，妳算那根蔥呢？不過是個操縱冷氣的小鬼頭罷了。所以回家吧？　　「好啊，我留在這裡！」妳大叫。這才像妳，這才是琪魯諾本色，令人欣慰，也叫人生氣──不然妳想怎樣？　　「打到她大哭為止！」　　妳指著蹲在一旁看戲的中國，又握住她的手，用乞求聖誕老人的口吻許願：　　「讓我打到妳哭出來吧！」　　真是對不起，笨蛋的要求總是特別任性。雖然賈伯斯也是那張獅子大嘴，不過他有的是條件開口──喔，這代表賈伯斯也是笨蛋嗎？或許吧？笨蛋和天才總差那麼一點點不是嗎？就是人類和黑猩猩的基因也只有百分之一的差異，所以四捨五入，天才就是笨蛋，笨蛋也是天才。　　扯遠了。眼前的紅頭髮搖搖頭：　　「妳們還是快回去吧？給女僕長逮到，我就麻煩啦！」　　「噯！那正好？兩個怪物一起收拾了！」　　啊！如果妳不是被敲到得了失憶症，就是滿口牛皮！再吹啊！　　　必須收回前言，天才和笨蛋還是有那麼條決定性分水嶺的，但妳才不管那麼多，大聲嚷嚷要女僕長快出來給她見見世面。　　而這讓守門人更慌了：　　「回去吧！我可一點也不想害妳啊，就連剛才打的也都是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說傷也沒傷多少。妳我之間的高下，可不是努力就能彌補的差距啊！我就說得明明白白的，妳之所以能一直挑戰紅魔館，又安然離開，完全是我家主子的吩咐。她看妳蠢，就吩咐咱們測測妳的底，好當消遣。」　　守門人左顧右盼，好似在害怕什麼，壓低聲音：　　　「可妳太有耐性了！從第一次挑戰到現在，都不知道過了多久，從未間斷。她要咱們下重手，咱們也只能作作樣子給她看。昨天，她看得倦了；今天，妳不只來，還多了一個伴。」　　中國把兩手握成拳頭，反過來掌心朝上，小指部分相互碰撞。　　「兩個碰在一起，啪撒～就完了。」　　話是沒錯。但這是罵人的手勢！先搞清楚再比啊！　　「原來這樣是罵人啊！」妳這麼說：「太好了，我這就去找那吸血鬼試試。」　　妳會後悔沒比個十字架的，雖然那對她也無濟於事──總之妳根本沒聽懂中國的話中話。　　「話中話？」　　就是蕾咪莉亞已經輸給妳的事實。　　妳一時無法理解，也沒有人期待妳會馬上理解。總之，妳那固執過頭的騎士精神已經讓蕾咪莉亞無法等閒視之。她無法再視妳為娛樂，無法再從妳身上搾取任何利益，無法再用以前的眼光將妳看待。那就是最好的證明！妳贏過她了！　　「她哭了嗎？」　　「吸血鬼是不會哭的。」中國反駁你的意見。「就算偶爾流出血淚，那也只是興奮的象徵。」　　「我的目的是讓她大哭一場！」　　「她不可能哭的。我說過。」　　「那就做一次給妳看！」　　沒得妥協了。就衝著那潔癖般的執著，肯定有人好奇妳以往到底是做到什麼程度才會哭著回頭？如果中國那身好功夫也壓不住妳，又會是誰？　　但問題尚未找到解答，守門人已開始求情：　　「琪魯諾啊琪魯諾。要知道妳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我的生計！我就是個看門的狗，身負職責不得不為，就是賠上小命也得擋著妳。可是我做不到，打從心裡做不到。妳是知道的，我總把麻煩事丟給平胸處理，然後接受處罰。我可以嘻皮笑臉，可以打打太極，可以粉飾太平，可就沒法子傷人。」　　　紅髮少女把頭甩了甩，正色說出心聲：　　「妳也許不知情，但每次妳哭著回去，跟著就是我受罰。平胸擅長折磨，對自己人下手特別狠，就是再堅強的人也會逼到哭出來。」　　也就是說…… 　　「能理解嗎？妳哭一次，我也得陪妳哭一次！」　　「啊……」　　就連吊兒郎當的妳也像凍成人棍，愣呆了。　　「妳要人哭，我陪妳哭。既然我暗中幫妳這麼多次，妳就看在面子上，回頭吧？」　　－－原來如此。　　紅髮姑娘才是真正為妳著想的人。　　因為妳不自量力扛起的擔子，被她暗中分了一半。　　所以，妳喜極而泣。　　「好傢伙！」　　拍上她的肩，抱住她的腰，鑽入她的胸懷，半哭半笑的，鼻涕都黏上衣服了──快分開啦，有夠難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懂了！難怪妳沒紅魔館其他人那麼怪物！難怪妳身上也有種很強的感覺！因為妳也常常哭嘛！」　　真高興妳能理解她的苦心，雖然結論莫名其妙。　　「這樣好，這樣很好！我走了！」　　妳不再與她為敵，拍拍身上塵土，一身瀟灑，這就往花園深處而去　　──等等，出口在那邊。　　「嗯！」　　妳點頭，依然大步向前，已經走上階梯，伸手就要握上門把。　　「妳等著，我待會再回來找妳！」　　於是中國衝上前了。她沒空出聲，但心裡肯定喊著「別摸！」妳看不懂，以為她也要加入行列，更是得意忘形，把門扭開。　　於是懲罰來了。　　跑在中間的中國突然跌倒，整張臉埋入鋪磚地，拔不出來，不刻不再掙扎，斷了氣。　　　還沒會意過來，妳卻整個人騰了空，像被下水道氣爆波及的水溝蓋，飛得老高──妳也失去意識，墜落。　　「把她帶回去。」　　只一瞬間，她差點打穿門番的頭蓋骨，打碎妳的下巴　　站在眼前的，正是紅魔館的規則，　　　女僕長，十六夜咲夜。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7.174.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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