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願這口嘆息是最後一次憂傷

看板Tobacco作者Fantasyweed (草壁英彥)時間5年前 (2019/04/02 04:54)推噓18(18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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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菸有害身體健康，請勿吸菸 -- 陽光太刺眼。街燈又顯得那麼寂寥捨不得見你身影清冷地拉長；即使我知道我沒有心疼的立場所以我想要變成一根菸。陽光無法阻止夜晚來臨月色太冰涼；街燈又點不亮家，溫暖不了傷只好變成一根菸，銜在你嘴上任由你吸吮，吞吐還有幸獲得你的親吻，放任雪白的濾嘴因你而不純於是我得以呼吸你的寂寞。嘆息把你的悲傷釋放，散逸還殘酷的世界以一口互相傷害的毒；而我將殘留在你的身體裡骯髒的模樣原諒我；或不奢求你的原諒即使傷你的身也不願見你傷心所以我想要變成一根菸蜉蝣似地朝生暮死在你的呼吸裡振翅棲身在你的親吻裡。撲火是那樣單純且短暫得來不及渲染意象的燃燒螢火蟲的渴求，燕尾蝶的燦爛我綻放在你的吐息裡哪怕只是你宣洩憂傷的一聲感嘆也能在微光的灰燼裡開花菸到盡頭了。我感謝自己是一根菸還能陪伴過你在長夜裡如此短暫的擁抱長夜將盡；我也將紛飛或散落如蠟炬成灰帶走你的淚與傷謝謝你讓我是一根菸，發過光眷戀過你的指間，燃燒在你的呼吸裡散落在你的嘆息上　　　　　　　　　　　　　＿＿《想要變成一根菸》去年某個邊走在回住處的路上邊抽菸的夜裡心血來潮萌生靈感寫的詩。我其實並不討厭菸味。小時候家裡開網咖的，那是個網咖還無須特意禁菸的時代，家父也抽菸，遑論家裡聚集的那些大哥哥們，小時候很親的舅舅也抽菸，對我來說，菸就是回憶的味道。直到高中時的第一任女友憎恨菸味，於是無意間我也對菸敬而遠之，可對於縈繞在鼻息間的菸的味道不曾有一刻真正忘卻過。自己第一次嘗試抽菸是三年前，以為遇見了今生的絕無僅有，卻又在轉眼的瞬間悉數覆滅。大學畢業、等待著兵單的我做起了摩斯的大夜班，等著日光灑進店裡下班的早晨，小小的樂趣就是帶著店裡的炸物或自己做的三明治，到回住處路上的轉角街上的7-11跟同樣做大夜的小哥交換他們的過期商品，然後把握客人還不多的時間點一起在門口抽根菸，看著逐漸亮起的天空嘆息。我菸癮不重，完全就是交際性質地跟著別人抽菸，那時一起抽菸的，大夜班的小哥是一位，還有一個是店裡的大哥。但最初喚起我對抽菸的興致的，卻是高中時候最要好的一位朋友，他在我大二那年失了戀，記憶裡總是青春飛揚、彷彿不懂何為悲傷的，在某個課後的下午打來哭了半個小時，相隔兩地的我卻無法如高中時一樣到他身旁陪他。在那之後的第一次見面，他開始抽菸，逐漸變成我陌生的男人。 ......而多年以後，我跟著他一起抽菸，也慢慢變成我陌生的自己。當時的我壓根兒沒有菸癮，一包菸擱了兩個月沒能抽完，最終被我連同打火機扔了。那時的我大概不懂得品味菸味，單純迷戀那個指尖銜著菸、仰望著天空幽幽嘆息的感覺。服役期間，收假前陪著同梯的弟兄在成功嶺前的便利商店門口消滅殘存的菸，到了新訓地點，也看著教官跟同袍在課堂間的空檔窩在吸菸的涼亭區吞雲吐霧，我也分到了根據說是從日本帶回來的菸。只是抽不出味道特別何在。然後是去年。離家出走，四處漂流，渾渾噩噩，行屍走肉。我討厭別人用「原來你這樣的人也會抽菸啊」的眼神看我。更討厭別人用「原來你真的不會抽菸」的評語來惋惜我。我沒能成為別人眼光中預期的自己，更沒有如願成為理想的自己。我討厭要好的朋友們在社群網站上說自己討厭菸味，特別是討厭看見前女友抱怨菸味。最討厭明明不喜歡帶菸味回家，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自己。討厭連抽菸都活在別人的眼光裡的自己，討厭身旁抽菸的朋友明明大有人在，男女皆有，而我卻在介意「可是她不喜歡菸味」的自己。我從最初的萬寶路、到以前打工的同事大哥抽的藍波、到至今最為相熟的親友推薦的寶馬五號，薄荷晶球，綠色的那種。我很喜歡薄荷的味道，沒想到有這種口味的涼菸，第一次抽就上癮，我知道有人討厭涼菸，可是我喜歡，特別喜歡薄荷味混著菸味衝上鼻腔，彷彿有某種電流跟著衝進腦袋裏頭一樣，那般清醒，那樣提神。是啊。我連抽什麼菸都在管別人討厭。別人討厭干我屁事啊。我喜歡就喜歡啊。日子過得一直很不好，我三番兩次想戒，然後也三番兩次不惜從垃圾袋裡翻找出昨晚丟進去的菸與打火機。狼狽得不願讓任何人看見我的狼狽。羞恥得不願被任何人發現我的羞恥。菸於是成為我僅有的寄託。可清涼的薄荷味清爽了我的呼吸，卻沒有帶走我的困境。涼菸的味道喚醒了我的神智，卻讓我更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沉淪。流浪了一年，退伍了兩年，抽菸了三年，分手了四年，我還是沒能成為，自己曾經傻傻地以為自己可以成為的自己。想給的東西給不起，也沒能對所愛的負責。我甚至連對自己負責都還在學著。然後約莫是兩星期前。流浪的生活快到盡頭，熬過三月，房租到期，已和家人把問題擺平的我就要回家重新開始了。我不惶恐。我已經沒有害怕的力氣。連全身上下只有三十塊的絕境都活過來的我還能有什麼好怕的。只是從頭再來罷了。不過是一敗塗地，不過是渾渾噩噩，不過是行屍走肉，不過是亂七八糟。至少還活著。還來得及，重新開始。可是那天真的鬱悶。突然，好想好想她。好想好想她。分手了整整四年的那個人。那個僅僅是存在就提醒著我的幼稚的人。也是那個唯一始終平靜地包容著我的幼稚的人。是那個讓我對她滿懷歉意的人。 ……也是那個，讓我對她滿懷思念的人。在網咖混完一個下午，我走在路邊抽著菸，好不容易的打工假日，我徬徨無助得不知道何去何從。於是在路邊一根菸接著一根菸，在路口迷迷糊糊地坐了下來。然後旁邊走來一個女生。長得不漂亮，年紀猜不出來，估計比我稍大一些，斜拎著一個拉鍊沒拉上的背包，指間挾著一根燃盡的菸頭，走過來，站在我面前，看著對面的紅綠燈慢慢轉綠，卻沒走過去。我瞥眼看她，又別開目光。一來看著別人不禮貌，二來我沒有看她的理由。與她漂不漂亮無關。既然不是她，漂不漂亮都不重要。我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夜色漸濃的下班時間，人潮熙嚷，車潮川流。然後緩緩摸出一根菸。然後那女生走過來，把我手裡的菸拿了過去。？？？？？？我滿頭問號。我們素昧平生，妳就這樣轉頭拿走我的菸是什麼意思。可我看了她一眼，居然淡淡地拿了打火機幫她點菸。雖然我點火技術不好，也有可能是這座城市的風太大。反正點了幾次才點上火。然後坐在路邊的我自己也點上一根，靜靜地抽菸，看著她站在我旁邊抽著我的菸。「妳包包拉鍊沒拉。」「我知道。」「我這是涼菸哦。」「我知道。」「......妳也迷茫嗎？」她沒有說話。她叼著菸走了。兩根菸後的時間。在我準備點第三根菸的時候，她又走回來了。「有菸嗎？」她笑嘻嘻地問。我就很乖地遞了菸，乾脆把打火機給她自己點。然後她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我索性把菸盒跟打火機放在我們之間，然後我們抽菸。我抽我的，她抽她的。一語不發。我們之間除了各自的吞雲吐霧，再沒有別的任何交集。除了他媽的她抽的是我的菸以外。唯一要說的是那天風向恰好，我吐的菸通通往她身上飄，我非常不好意思，只好把頭往另一邊轉，盡量不讓菸剛好撲在她身上。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原本約還有十幾根的菸很快地只剩兩根。我們還是，什麼話也沒說。「最後兩根，一人一根吧。」我說。銜起我的那一根，點起。菸在一次次的嘆息裡慢慢燃盡。將乾癟的菸頭彈進前方的下水道孔裡頭。我站起身。「把所有的不開心都吐掉，接下來就快快樂樂地活下去吧。」我說。然後轉身離去。雖然直到最後我都不知道她是否不開心，又為什麼不開心，為什麼會在路口的紅綠燈前反覆躊躇了三次變燈都沒能跨步走向對街，也不知道她怎麼好意思轉身就把一個陌生人手裡正要叼起的菸搶過去。而我怎麼也就乖乖地讓對方拿走我的菸還幫人家點火。那時候正值手遊在搞幽遊白書的合作，一起玩手遊、推薦我涼菸、同樣有離家出走經驗的朋友聽完我的電話非常鄙視。「你都不怕人家拿刀或者拿針頭捅你啊？」「不知道啊...當下就這樣反應了...用幽遊白書的說法就是，　『以我曾經是人類的經驗，你現在缺乏某種東西...危機感！』」「『看來真的要死個人在你面前你才會醒悟了。』」我簡直想像得到朋友對我的無可救藥扶額搖頭。抽太多菸頭昏腦脹的我也對自己的無可救藥感到無可救藥。但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我撥了電話給分手了四年的她。她沒有接。我放下手機。我應該用「悵然」描述這一秒鐘的心情，可當下苦笑著的我內心泛起的想法是「悵然個屁啊，不意外吧。」然而下一秒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她。我發現她在我通訊錄裡登錄的名字後面還加著「學姐」兩個字。上一次聽見她的聲音是半年前。半年前我在最低潮的時候見了她一面。相隔三年半，她還是我記憶裡那個帥氣的模樣。甚至出落得比三年半前的她更帥了。而我狼狽不堪，一敗塗地。現在的我其實遠遠沒有當時來得糟糕，又過去半年的我又經歷了很多。只是，情緒氾濫地，突然好想她。想為過去所有的任性與幼稚道歉。雖然也許此刻寫這篇文抒發也是一種幼稚與任性吧。我還是不懂，什麼是成熟。可是講了不過兩句話，聲音聽著既陌生又熟悉、既熟悉又陌生的她熊熊問我。「你還好嗎？」「.....我們講電話到現在不超過五句話，為什麼會突然問我這個啦！」妳覺得我會告訴妳我不好嗎？接到妳的回電，聽到妳的聲音，聽到妳這句問候，你覺得我還可以不好嗎。尤其說起剛才發生的事，聽到妳驚訝地說「還有這種操作？」我覺得很好笑。非常好笑。但有點慶幸自己還有本事讓妳發出這樣的聲音。尤其後來後來的閒聊裡逗她笑了。笑得很雋永，雋永得讓我一瞬間覺得，希望她可以一直這樣快樂地笑著。講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電話。我有點不好意思吃了她一個小時的電話費。對不起。可是謝謝妳，我好開心。這一年確實兵荒馬亂，傷痕累累，狼狽不堪。可是聽到她的聲音，那一秒我突然覺得，這一年、這些年，所謂人生，所謂活著，其實不累也不苦。就憑這一秒鐘聽見妳的聲音，我似乎就知道自己到底該為了什麼活下去。那天聽見了哪怕相識多年、曾經交往，我好像也沒聽妳發出過的笑聲。也或許是那時候的我，太幼稚，太任性，太意氣風發，太自以為是。太自私，太混蛋，只想著自己，卻從來沒有想過她的付出，也沒有珍惜過她的給予。對不起。謝謝妳。昨天又致電給她，還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通話。其實聊得都是些很瑣碎的事，只是有一些是哪怕曾經交往的我們，在那段比承諾還短的日子裡，義無反顧的我卻還不明白的事。時至今日，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懂感情。不懂我是不是喜歡她，不懂什麼是愛，不懂活著，不懂人生，不懂我自己。什麼都不懂。唯一知道的是。謝謝妳。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其實整通電話下來她都很平靜，是那種不起漣漪的風平浪靜。如寺院裡的古鐘那樣的平靜。不動如山卻鎮四方鴻蒙的平靜。是燈塔式的平靜，港口式的平靜。通話裡好幾次漫長的沉默，我沉默，她的話不多。可是好像當年就是這個樣子。她總是，靜靜地聽，然後溫柔地給我回答。那種平靜讓當年的我極其害怕，當年渴望豪情萬丈的我大概還在蕩氣迴腸的時光，她的平靜讓我惶恐她一點也不在乎我，我害怕失去而更顯失控，歇斯底里，胡思亂想，患得患失，寵辱皆驚，我的依戀是最惹人厭煩的那種偏執，我缺乏安全感，是因為我好想好想有一個家。可她的平靜讓我害怕得彷彿她不需要我。她並不需要我。當年的最終我氣急敗壞地放開曾說好會牽著她一直到最後的手。她還是那樣平靜地接受。她還是那樣平靜得不讓我察覺她有沒有別的感受。我開始恨她。開始漸漸變成我最討厭的那種人。我討厭她始終那麼平靜，平靜得好像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在胡鬧而已。直到這一秒鐘。四年了。我耳朵貼著手機，沉默。手機那頭的她，也沉默。什麼也不說。可是我知道她在。她一直都在。平靜得不起漣漪，可是始終都在那裡。原來這才是當年朋友說的我們以為的老夫老妻。原來這就是我想要的家的感覺。歸屬的地方。陳奕迅唱的林夕寫的所謂的平凡。所謂冥冥中唯一要走的路。我早就知道她是那種人。那種，絕口不說「我愛你」，可是一旦在一起，就會陪你到底的那種人。當年說了分手的人是我。任性的人是我。放手的人是我。違反承諾的人是我。我討厭她總是那麼平靜。因為我，喜歡她總是這麼平靜。讓我煩心，讓我安心。讓我為了她而失心瘋，也為了她覺得自己的心有了可以停泊的岸。四年了。她沒有憎恨我。沒有討厭我。不曾嫌棄我。還是願意回我的電話，接我的電話，聽我講一些言不及義的五四三，然後笑笑地回覆我那些不知道在工三小的有的沒的。還會在我驟然沉默的時候問我怎麼了。相隔四年沒有這樣好好地講上一通電話。然後我在那些沉默裡恍然驚覺，當年最討厭、最害怕的，竟是此刻讓我覺得最歲月靜好的。儘管我們沒有在一起了。儘管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她了。但我戒了菸。從那天掛掉電話開始，抽菸的衝動一刻都沒有湧上來過。我還是不知道那天在路口與陌生女人的奇遇是一種什麼樣的注定。不過，願她也一樣安好。 ......不過不要再隨便拿別人的菸了啦。但願這口嘆息是最後一次憂傷。這口嘆息把所有的不快樂吐得乾乾淨淨，今後就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活下去吧。夜深了。但願每個人都歲月靜好，都能等到屬於自己的那一聲晚安。「晚安。」 -- 鳴る神の少し響みてさし曇り雨も降らぬか君を留めむ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鳴る神の少し響みて降らずとも我は留まらむ妹し留めば隱約雷鳴，即使天無雨，但若妳心盼，我亦留此地。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0.251.202.97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Tobacco/M.1554152047.A.56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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