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彈簧人 第三幕 迦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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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ＫＴＶ離簡餐店距離也不過十分鐘的車程，陳嘉光騎上了他的電動機車，謝念耘
坐在後座，抓著後扶手，在陳嘉光的耳邊說著：「你知道他們說的鐵頭是誰嗎？」
「是誰啊？」陳嘉光聽著謝念耘的聲音被風吹散：「我其實跟他們都不太熟。」
「早就看出來了啦！」陳嘉光雖然看不到謝念耘的表情，但他相信她現在肯定是翻了
一個大大的白眼：「鐵頭是最近在台中海線黑道崛起的打手之一，是海線最大尾的王董手
下，近兩年來在黑道裡鋒頭很健，基本上王董只要有難搞定的局帶他去，一定都能夠順利
解決。」
「妳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就說我對當記者很有興趣囉，更何況鐵頭最近對Ｆ大附近野心滿滿，有蠻多店家都
改向鐵頭那夥人交保護費了。說不定彈簧俠教訓的混混中，就有幾個是鐵頭那裏的人。」
「妳剛剛不是說，鐵頭是海線王董的手下嗎？但Ｆ大不是在海線啊？這邊原本的幫派
呢？」
「人家現在聲勢正高，後面還有王董罩著，原本的這塊的保護費雖然肥，但也沒有必
要冒著得罪王董和鐵頭的風險去撈這筆。」
陳嘉光原本就沒有和班上的人有太多接觸，也不太關心身邊的事情，對於台中黑道的
事情只有耳聞，更常是在作為彈簧人時教訓他們而已。在他印象中，黑道應該是人人得而
誅之，而F大在台中也可以算是知名的大學了，聽到班上的同學跟台中黑道有關係，心中
非常震撼。
「怎麼了？聽到你同學認識台中的黑道嚇到了？沒什麼好驚訝的。在台中，不管是哪
個黑道派系，Ｆ大都是他們的關注重點，也都有吸收F大的學生進入幫派。這在是一件很
正常的事情，你要知道，黑道也需要管理的人才，賺錢是主要目的，每天打打殺殺則是達
到這個目的的手段。」謝念耘聲音十分正經。
「但他們不會覺得奇怪嗎？跟他們打交道的是黑道欸，是在台中說出他們的名字就會
不小心沒命的黑道欸！他們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是錯的嗎？」陳嘉光疑惑問到。
「一般人做壞事時，不會想到做壞事會受到什麼處罰，而是要怎樣子做壞事才不會被
抓到。而在台中跟幫派分子混熟，是絕對利大於弊的，還不太容易被抓。」謝念耘發出了
笑聲：「你應該學過經濟吧？機會成本那麼小的狀況下，大家當然很容易被吸引加入黑道
。」
「但就算加入黑道有那麼多好處，我還是不會想加入黑道的。」
「嗯，我知道，因為你是個為了別人，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的白癡。」謝念耘笑了
笑：「你放心好了，黑道也不會想要招白癡進去的。」
龍都ＫＴＶ並不是連鎖店，而是在龍都酒店中附屬的高級ＫＴＶ。在台中，龍都酒店
不管是位置、設備都是最頂級的酒店，當然也要價不斐，平常都是有頭有臉的三教九流在
進出。但說也奇怪，這樣複雜的場所，理應要距離執法單位一段距離，但在龍都酒店不到
二十分鐘的車程，卻坐落著學校、市政府，甚至是警察局，生活機能之好，好不熱鬧。
公關等到大家到齊後，吩咐了泊車小弟將大家的車停好，熟門熟路地帶著大家走過挑
高的大廳，走進了電梯。
陳嘉光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他有如劉姥姥來到大觀園似的，四處東張西望，雖然
只是下午，但少爺跟小姐也都已經已經到場準備要上班，也有幾個清潔工開始打掃環境。
到了他們唱歌的包廂，華美的環境搭配上方在桌上的食物，他們一行人無不喜出望外
：「哇！這裡真的也太高級了吧！」
在他們唱著歌的同時，陳嘉光在一旁，顯得無所事事。他不唱歌，只是認為不該掃大
家的興，所以才跟著來。
「英雄，你不唱歌啊？」包廂內，大家都沒有按照原本的分組就坐，而是按照自己的
喜好，很快就有別的女生向前來對他搭話。
「沒有，我很少來ＫＴＶ。」陳嘉光怕被別人笑話，不敢說出自己是第一次來ＫＴＶ
。
「那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唱一首歌？」
「咦？可以嗎？」陳嘉光受寵若驚，那跟外文系的女生點了點頭，在陳嘉光的身邊挨
著坐下。
「Lisa，我才去上廁所一下下，妳怎麼就來我這邊偷人了。」剛回到座位上的謝念耘
看到這一幕，臉上的表情也不是生氣，而是似笑非笑的，在陳嘉光的另一邊坐下。
「妳都跟他聊這麼久了，借我聊一下嘛。」那個叫做Lisa的女生指著現在正落單的男
同學：「不然妳去陪我剛剛抽到的男生，我們交換一下。」
「不要，那個男生可沒有像嘉光那麼有趣，對吧？」謝念耘看著陳嘉光。
不知道是誰剛剛還嫌我無聊呢！陳嘉光心內暗暗吐槽著，但這是他第一次來ＫＴＶ，
也是第一次有兩個女生坐在他身邊，距離還非常近，他甚至都可以聞到她們的髮香了，陳
嘉光心跳加速了起來。
陳嘉光時不時回答兩個女生的問題，Lisa也沒有安安分分的坐著，她主動抓著陳嘉光
的手臂，距離陳嘉光愈靠愈近，陳嘉光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胸部已經快要貼上手臂，而滿
臉通紅著。
很快的，Lisa點的歌到了，是一首就算不熟流行樂如陳嘉光，仍一定會唱的對唱情歌
。陳嘉光扯著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仍然是在歌曲結束以後，換來了其他人如雷的掌聲。
「嘉光你很會唱啊！下次要不要再一起出來唱歌？」Lisa拉著陳嘉光的手臂，姿勢
已經跟抱上去沒什麼差不多。
「好了啦，Lisa，唱完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謝念耘笑著：「妳看妳積極的，妳可
不要把我們的英雄給嚇跑了。」
「妳說那什麼話，難道我長得很可怕，會把男生給嚇跑嗎？」Lisa也笑著說道。
突然，包廂的門被打開，一個染著一頭亮金色平頭的男子走了進來：「我剛剛聽人家
說，阿德帶人來玩，想說我來打個招呼一下。」
「鐵頭哥！」阿德連忙站起身來，向平頭男子鞠躬。
其他知道這男人來頭的同學，也跟著站了起來鞠躬問好。
「沒事，沒事，我只是看看這次阿德又帶了那些朋友來玩而已。你們玩你們的，不要
太在意我。」鐵頭咧了開嘴笑了笑，眼神很快掃過包廂，並在謝念耘身上多停留了三秒。
「我等一下會吩咐人幫你們上一點酒、菜，你們就當是這間ＫＴＶ招待，玩得開心一
點。」鐵頭點了點頭，就要轉身離開包廂。
「謝謝鐵頭哥！」阿德也不敢怠慢，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門口，要幫鐵頭開門。
陳嘉光看著這幕，知道走進來的男人，就是剛剛謝念耘所說，現在江湖上最知名的打
手之一，鐵頭。在知道鐵頭的黑道身分後，他對公關的態度不以為然，明明就是一個黑道
的打手，還要對他畢恭畢敬，這種人不是就該早早關進大牢，對社會才不會有危害嗎？
「嘉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無法理解對吧？但你想想，像你們公關大概也只是在
幫派裡面是跑龍套的，但你看看這次帶同學、帶妹來這種高級的地方消費，就可以有大哥
力挺請客，你就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大學生被吸收了，對吧？」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不會比和平還要重要啊！」
「你的所謂的和平，能夠讓他把到妹嗎？很顯然是沒有辦法囉！」謝念耘喝著飲料：
「更何況我剛剛看你也是玩得很開心啊！」
陳嘉光臉一紅，看著剛剛鐵頭走了以後，跑去找公關聊天的Lisa，想到剛剛手臂若有
似無碰到的觸感，臉不禁紅了起來。
「反正你也知道這個場合長怎麼回事了，就放開心來玩吧！你看，我的同學又想來找
你聊天了！」謝念耘放下了飲料杯，伸了伸腿：「不過今天我是不會離開你座位旁邊的喔
，大英雄。」
陳嘉光看著謝念耘伸直的長腿，血紅又飛上了雙頰，只是在昏暗的ＫＴＶ沒有人看的
清楚而已。
那天陳嘉光與所有外文系的女生都唱過了歌，甚至在同學的鼓吹之下，他也點了一首
流行歌來獨唱，原本同學還要他唱舞曲，不過陳嘉光是真的不會跳舞，隨便哼個兩句後的
陳嘉光也是博得了滿堂彩。
「嘉光，謝啦！你今天來真是幫大忙了！平常看不出來你那麼會玩！」阿德拿著斟滿
的啤酒杯，遞給了陳嘉光。
陳嘉光搖了搖手：「不了，我等一下還要騎車回家呢，我就不喝酒了。」
「哈哈，有什麼好怕的，我可是認識鐵頭哥，他們跟警察關係可好的，你如果被攔下
來了，打電話給我，我一定請鐵頭哥幫你處理的服服貼貼。」公關將啤酒推向了陳嘉光，
陳嘉光還是搖著手拒絕了。
見沒有辦法說服陳嘉光，公關轉而將啤酒遞向了謝念耘。
謝念耘也搖了搖手，拒絕了公關。
阿德被拒絕也不惱怒，咕咚一聲，就把那杯啤酒給乾了，並向陳嘉光舉起了空的酒杯
：「嘉光，今天玩得那麼開心，以後再一起玩吧！」
酒足飯飽，一行人在ＫＴＶ唱了一整個下午，大家或是醉、或是累，幾個人歪歪斜斜
地躺在沙發上。謝念耘拉了拉陳嘉光：「我累了，想回家了，你應該會送我回家吧？」
陳嘉光明明沒喝酒，但又感覺到一股熱氣湧上臉頰。
向阿德說了要和謝念耘先離開後，公關帶著詫異的表情，隨即又換上了一張公式的笑
臉：「那你要小心騎車啊！要讓謝同學平安回家喔！」
陳嘉光和謝念耘走出了包廂，看到鐵頭又迎面而來。
「時間還沒到，你們怎麼要走了？」鐵頭看到謝念耘從包廂中走出，走上前來關心：
「是不是他們招待不周？沒關係，跟我說，我等一下再教訓阿德。」
「沒有，這裡很好玩，只是我累了，所以請嘉光先載我回去。」
「嘉光？啊！你就是阿德說的在他們班跑去被人家當人質的小子。」鐵頭好像想起了
什麼，拍了拍額頭：「原來就是你啊！你好你好，我剛有眼不識泰山，沒有跟你打招呼，
失禮了。」
陳嘉光尷尬地笑了笑，也微微欠身向鐵頭致意。
「同學，妳很漂亮，要不要留個電話，下次可以一起出來吃飯？」
「謝謝鐵頭哥稱讚，不過我家管比較嚴，平常比較不會讓我出門，今天也是千拜託萬
拜託，媽媽才願意讓我出來玩的。我怕之後鐵頭哥找我，我沒有辦法出門，怕掃了鐵頭哥
的興，就先不留電話了。」謝念耘臉帶歉意，拒絕了鐵頭。
鐵頭自從在海線混出名堂之後，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拒絕了，他原本想要發作，但想想
這女的阿德應該認識，之後多的是認識的機會，也就按下了怒氣：「沒關係，下次還有機
會的。下次有機會再出來玩啊！」
道別了鐵頭後，陳嘉光進到了電梯中按著胸口：「你怎麼那麼勇敢，還敢拒絕他，你
有看到他最後的表情嗎？我以為他剛剛要生氣了。」
「我也以為他剛剛要生氣了，不過我的身邊可是有英雄呢！他真的生氣時，你會保護
我嗎？」
陳嘉光抖了一下：「我要怎麼保護妳？我又打不贏他。」
「我也知道你打不贏他，但是我只想要看你為了我挺身而出啊！」謝念耘抬頭看這電
梯天花板中的倒影：「你可不要想偏了，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怎麼樣的勇氣，會讓你願
意站出來而已。」
「例如說，為了我，你會願意站出來嗎？」謝念耘俏皮的微笑，讓也抬起頭看天花板
的陳嘉光臉頰再次飛起了霞紅。
謝念耘住離學校並沒有很遠，不過短短十五分鐘的路程，陳嘉光就把他載到了家門口
。可能是一個下午以來，謝念耘也玩累了，她並沒有像前往ＫＴＶ時不斷找話題跟陳嘉光
攀談，她就只是抓著後扶手，一言不發。
「到這邊放我下車就可以了。」到了她家外的巷子口，謝念耘下了車。
「好啦，今天很高興認識妳，我要回家了。」
「陳嘉光，剛跟你認識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個很無聊，很普通的人，雖然現在也這麼
覺得，不過我開始慢慢能夠了解，為什麼你會願意在那個時候挺身而出去當人質了。」謝
念耘脫下了安全帽，在陳嘉光要騎走之前叫住了他。
「為什麼？」
「因為你笨到相信這個世界上是該是非分明的。這樣的人愈來愈少了，所以我開始覺
得你不是個那麼無聊的人了。」
「我該開心嗎？」陳嘉光哭笑不得，他的臉被安全帽的面罩擋住，但就連他自己都感
覺得出來自己聲音中的無奈。
「被我說不無聊欸，我想你應該是要開心的。」謝念耘眨了眨眼：「給我你的通訊軟
體帳號吧，我加你。」
「妳確定嗎？我很不會聊天喔？」
「你以為我感覺不出來？」謝念耘沒好氣的說道：「我只是有件事情，想問你願不願
意跟我一起完成。」
「什麼事情？」
「我想要知道彈簧人的真面目，我要在我的網站上揭露他，讓大家看看這樣的大英雄
，或者說是大罪犯，究竟是何方神聖。」
謝念耘看著陳嘉光，眼神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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