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唬] 蛋蛋的高度11
大家好，我是二師兄，拯救唬爛版，需要你和我。
□
白雪皚皚，月已偏西，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天亮。
我在森林中疾奔，盡可能拉開與煽之間的距離。
比起財哥的剛猛霸道，那個男人危險而尖銳的瘋狂更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知道自己該找誰。
冥冥之中，我憑著模糊的直覺，順著那股熟悉的氣息。
神秘寧靜，祥和安穩，比羽毛還輕盈，比雲朵更柔軟，霧靄般籠罩世間萬物。
我感覺得到、感覺得到……
「出來……快出來……」我在心底呢喃。
然後我停下腳步。
我的視線範圍內沒有看到任何人，但我知道他們一定在這個地方。
從第一次相遇開始，那股令人沉醉的淡淡憂傷就若有似無地牽引著我。
他們無時無刻不在觀看，無時無刻不在呼喚。
「出來！」我聲音乾啞地說道。
森林中毫無動靜。
「阿翔！是我！你快出來好不好？」我又叫了一次。
我的聲音在樹林間迴盪，逐漸放大、纏繞，慢慢變成細柔的低吟。
「告訴我，你們是誰？」我瞪著前方的空氣，微薄的霧氣開始模糊我的視線。
「……」一個聲音幽幽低語，幾乎微不可聞。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保持清醒，再次大聲問道：「我再問一次，你們是誰？」
「我們是……科斯……我們……」
聲音再次開口，像是沒有對準頻率的收音機般斷斷續續。
我眼皮越來越沉重，眼看就要失去意識，趕緊抽出一把小刀。
我握緊小刀，用最後的力氣大聲吼道：「你們──是誰！」
清晰壯闊的合唱轟然響起。
「我們是尤努柯斯。」
我跪倒在地。
濃霧籠罩森林，聲音隆隆迴響。
「我們是戰敗者，我們是觀望者，我們是收容者，我們是尤努柯斯。」
「我們是殘缺者，我們是寬恕者，我們是慰藉者，我們是尤努柯斯。」
「我們是遺棄者，我們是忘卻者，我們是閹割者，我們是尤努柯斯。」
一排一排的朦朧人影包圍了我，他們臉上塗著白粉，身穿輕柔飄渺的白紗，身形幾乎與霧
氣結合。
我扶助樹幹，竭力穩住即將潰散的意識，問道：「阿翔呢？阿翔在哪裡？」
「我們是尤努柯斯……我們是尤努柯斯……我們在開始之前死亡，在結束之後存續，我們
是尤努柯斯……」
聲音沒有回答我，只是不斷反覆著催眠的歌聲。
「阿翔！你這個白癡！快醒過來！」我大吼。
「我們是尤努柯斯……我們是睿智者……我們是超脫者……我們是尤努柯斯……新人類的
領袖……加入我們……這裡沒有苦痛……沒有爭鬥……」
「媽的，我真的會被你害死。」我慘然一笑。
我用最後的力氣搖搖晃晃站起身，雙手在身前高舉起小刀。
「阿翔！你看清楚了！」
我的眼睛已經張不開，抱著微弱地希望大叫。
「如果你再裝死，幹你娘的我就加入你們！」
小刀用力插落。
噗。
我的胯下一陣溫熱，血液蔓延開來。
刀尖沒入一隻手掌。
「二……師兄……？」
一個身影疑惑地跪在我身前，伸手擋下那刀，鮮血染紅了身上的白紗。
他的臉上塗抹著蒼白的脂粉，唇上毫無血色，眼神混濁朦朧，彷彿正做著夢。
「阿翔！」我喜出望外，一股清流從劫後餘生的蛋蛋傳了過來，意識瞬間清明。
「你來了……」阿翔的眼神越來越明亮，逐漸從漫長的催眠中復甦。
「留下來……我們是尤努柯斯……你們也是尤努柯斯……加入我們……」歌聲逐漸加大。
阿翔的眼神再次轉向茫然。
我焦急地拍打阿翔的臉龐，「不要回去！快醒來！」
「我是……阿翔……你是……二……師兄……」阿翔像是想說什麼，語氣卻越來越微弱，
他的聲音開始跟周遭的歌聲同步，「……加入我們……我們是尤努柯斯……我們沒有憂傷
……沒有苦痛……我們是……」
「幹！」我咒罵了一聲，突然間脫下褲字。
拜託了。
我在心底懇求，對著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那個聲音。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現在的我需要力量！
嗡……
一股熟悉的耳鳴聲傳來，這次不是從阿翔的蛋蛋，而是從我的蛋蛋。
不及細想，我抓著阿翔，抬起腳向前跨了一步。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身遭的景物一陣模糊，尤努柯斯的歌聲嘎然而止，轉眼間我們已經在千里之外。
我腦袋一暈，昏厥了過去。
□
12.
春日已過，我每次睜開眼睛，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衰弱。
身體彷彿已經不屬於我，每次活動都愈加困難。
我在睡眠中反覆做著同樣的夢，有個聲音一直試圖和我說話，然而我無法回應。
13.
書寫對現在的我來說太過困難，但我仍不想放棄。
我希望父親從戰場上回來後，能夠從這本日記中找到我存在過的痕跡。
14.
我的思緒越來越渾沌，已經無法辨別自己身處現實抑或是夢境。
甚至，我對於「我」的概念逐漸模糊。
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醒來了。
15.
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一直有衝動想要割除自己的蛋蛋。
然而我的體內有股力量在抗拒這股衝動。
一股原始的的恐懼攫在心頭，使我噩夢不斷。
我已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16.
隱隱約約，我聽見父親戰死的消息，莊園內一片混亂。
這是真的嗎？
我醒著嗎？
醒著的人……是我嗎？
17.
醫生？
你在哪裡？
我到底怎麼了？
18.
……CLtSnedWzVwGx#Yb……jdQafZelIQ……O@Kt!UB%nwYmW
@JWaqbpFTM
19.
我是……s$twn*dukm……誰……!@lx#j&*cx
20.
be#q$xs……nl*m!njxxsn^o……伊斯特。
21.
我是伊斯特。
□
我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摸摸懷中那本《伊斯特的日記》。
天邊透出些許亮光，我身處一片積雪初融的草地上。
我低頭檢查自己的蛋蛋，它已回復沉寂，既無傷口，也無疼痛。
不久前，它居然使出了阿翔天賦異稟的移動技──「震蛋通迅」。
謝了。我輕輕拍了它一下。
「……」它沒有回應，彷彿只是一副平凡無奇的蛋蛋。
阿翔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我旁邊，臉上蒼白妝容未除。
他看見我醒了，馬上急切地抓住我的衣袖，問道：「萱萱在哪裡？」
我一愣，劫後餘生的喜悅一下子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椎心的自責。
「……我不知道。」我用盡所有力氣才吐出這句話。
阿翔臉色一沉，猛地揪住我的衣領，掄起拳頭，掌中的傷口併裂，血液溢出指縫。
我靜靜地看著他，任由全身的重量被他提在手臂上。
「……」他的拳頭在空中顫抖，始終沒有落下。
他的眼神裡也充斥著歉疚。
我們都深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好半晌，他才鬆開手，不知所措地說道：「對不起，我……我什麼都沒有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點想笑。
「阿翔，你沒有蛋蛋了。」我說。
阿翔疑惑地看著我。
「萱萱也已經不在你身邊了。」我又說。
阿翔歪著頭，還是猜不透我想說什麼。
「已經一無所有的你，還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當情況已經糟到了極點，除了笑還能做什麼？
阿翔的眼神一亮。
幾秒後，他抓起一把泥土，抹在自己的臉上，狠狠揉掉白色的胭脂粉。
他問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是怎麼追到萱萱的？」
「我怎麼不記得？當初你說想要追音樂系的系花，全校都笑你不自量力，我抱著看好戲的
心態，幫你想亂七八糟的藉口約她出去，幫你在旅途中製造意外，聯誼的時候帶頭幫你起
鬨，最後還真得莫名其妙讓你告白成功。」我說著說著，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幹，真是
便宜你了。」
阿翔認真地看著我。
「像我這樣的怪胎都能追到系花，我們兩個在一起，還有什麼事辦不到？」
我一愣。
黎布拉無師自通的天才，新人類的領袖。
我跟阿翔加起來，還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二師兄，我從來就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你。」阿翔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於是我們兩個席地而坐，交換分享這陣子的經歷，一同商討未來的走向。
我從新人類提供的情報，講到曉玫與銘塵的交涉，又從淨身師的夜襲，講到財哥與煽的對
決，阿翔始終低著頭靜靜傾聽。
他的眉頭深鎖，彷彿正思考著什麼。
「不過我有件事始終想不透。」我問。
「什麼事？」
「他們說只有我才是新人類，這是什麼意思？」
阿翔面色一變，道：「你說清楚一點。」
「新人類裡有個人，臨死前說我才是進化者，我才是新人類，他要我來找你，說你一定能
明白。」
阿翔臉上陰晴不定，沉默了好一會兒，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原來如此，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怎麼說？」
「過去我在研究蛋蛋的時候，曾經提出一篇關於人類演化的論文假說，結果教授以為我在
搗亂，差點把我當掉，我也就把那個理論當成自己的空想。」他問道：「你相信演化論嗎
？」
「怎麼突然說這個？新人類不就是在演化論所篩選出的進化者嗎？」我摸不著腦地問道。
「那你覺得，近代人類的演化主要發展在哪個部位？」
「腦部。」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過去兩百萬年間，人類腦部的比重大大增加，成為更加智慧的種族，這已是網路上無數文
章科普的常識。
阿翔點點頭：「那是一派理論，但是有另一派新興學者，主張人類的近代演化主要發展在
蛋蛋上。」
「三小？」我皺起眉頭。
「人體內有無數種不同的蛋白質，其中百分之七十七都集中在蛋蛋上，更有九百多種獨特
蛋白質僅存在於睪丸內，而大腦所擁有的獨特蛋白質僅達三百多種。」
「真的假的？」我開始不明覺厲。
「另外，人類大腦平均每日處理的訊息量，大約是三百四十億位元組，也就是34GB。相較
之下，平均每顆精子就含有37.5MB的『訊息』，用人類每次平均射精量換算，你打一次手
槍，就會尻出15.8TB的資訊，你可以想像一下，人的睪丸裡記錄了多少訊息。」
15.8TB？
當初阿翔耗費畢生心血整理的雲端硬碟也才2TB左右啊！
蛋蛋……原來這麼聰明嗎？
「就宏觀來看，生物演化的目的並非讓個體存活，而是讓整個物種延續。在科技發得的現
今，人類的生存已經無需仰賴肉體機能，因此演化轉向基因遺傳複製的能力，只要基因可
以流傳下來，身體的其他部位都是多餘的存在。」
阿翔平靜地說出驚悚的事實。
「也就是說，在演化機制的作用下，蛋蛋才是人類的本體。」
「曉玫他們一直以來所說的新人類，其實是……」我顫聲。
「沒錯，是你的蛋蛋。」
「等、等等，讓我整理一下。」我的大腦一片混亂。
如果我的蛋蛋才是「我本身」，那麼在此地活動、思考的「我」又該何去何從。
我想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可能性。
阿翔接下來所說的話驗證了我的猜想。
「如果我的理論是真的，身為舊人類的我們，將是演化過程遭到淘汰的目標，就像鯨魚退
化的後肢、人類腹腔萎縮的盲腸，我們只是演化歷程中的『痕跡器官』。」
「最後，發展成熟、智慧遠超人腦的蛋蛋，將會如同蝶蛾破出繭蛹、蛇蟲螁下鱗殼一樣，
拋棄無用的肉體載具，成為全新的物種，也就是新人類。」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阿文時，他對我說的話。
──這個世界，將由嶄新的蛋蛋來統治。
原來那句話背後有這樣的含意。
「這樣我就能理解了……最之卵蛋所隱含的力量……黎布拉的目標……尤努柯斯存在的理
由……」阿翔抓著頭，若有所思。
突然間，他的眼神一亮。
「如果我猜得不錯，那本日記的主人伊斯特，應該就是被蛋蛋取代了自己的意識，成為了
新人類。」
「二師兄。」他抬起頭。
「嗯？」我仍然在思索人跟蛋蛋之間的關係，茫然回應。
「即使是現在，我還是想要救萱萱。」阿翔站起身。
他看著我的眼睛，伸出拳頭。
「你相信我做得到嗎？」
「不相信，但我相信我們做得到。」我咧開嘴，伸出我的拳頭輕輕碰了一下他的。
我所熟悉的那個阿翔終於回來了，我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狠狠的擁抱。
「其實有件事我從剛剛就一直很想問。」阿翔的臉色有點尷尬。
「嗯？」
「你幹嘛不穿褲子？」
「幹！這一定是職業病。」我一腳踹開阿翔。
□
掰啦各位，我要回陰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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