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厄夜鬼衣』：第四章，青衣戀（十六）
「下...下雨了？」胖子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在這個時候？有沒有搞錯啊？」
「胖子大哥...」玉兒搖搖頭、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殭屍跳躍所產生的回音隱藏在
雨滴落在地面所發出的聲音之中，我無法分辨。」
「沒關係，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那一天也是在這樣一個下雨的日子...」王小二面無表情地呆視著篝火說，「這...
難不成是天意嗎？」
「是不是天意我是不知道啦，距離跟阿任約定的時間也所剩不多。」胖子隨手自地上
撿起一件尺寸略大的破衣，攤開後走到玉兒身邊用雙手撐起在兩人的頭上，「反正
時間一到我們就離開這裡。」
「要去哪？我們還能去哪？」
「村長家！」胖子喊道。
「可是，阿任不是說要我們先回去倉庫嗎？」馮國輝驚問。
「那是在沒有特殊狀況下做的決定。」胖子聳聳肩說，指著地面說：「再不久，雨勢
變大，火一旦熄了，我們就只能死在這裡。要是阿任安全地找到其他人，那他一定
會帶救兵出來找我們。」
「也有可能半路出事，他沒辦法過來！」馮國輝堅持說，「我覺得我們還是照原先
說好的計劃進行比較好。」
「我對我的好兄弟很有信心！他要是知道我遇到危險，就算拼了命也一定會過來！」
（是啊，一年後一定過來幫你修墳！）
「你們快走吧，再遲了就來不及了。以這樣一個雨勢，篝火很快就會熄了...」王小二
提醒道。
看他的模樣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屁股坐在地上，任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
「我看...還是一起走吧...」王三一勸阻道。
眼見彼此產生歧見，加上村外正有一群殭屍逐漸逼近他們，玉兒多少也有點慌了。
此時雨勢加遽，像是老天爺倒下大桶大桶的水般，此時篝火已完全熄滅，飄出陣陣
白色煙霧。
「時間算得真準！玉兒，我們快走！」胖子一手搭在玉兒肩上，頭頂著用來遮雨的破衣，
一手打開手電筒照向原先阿任前去村長家的路上。
馮國輝見到胖子決定離開，他先看了王小二一眼，接著低聲罵了一連串的髒話，
便轉身跟在胖子身後。
王三一知道自己勸說無效，便撿起地上一根木棍，「唉～你別怪我多事...。與其看你
被殭屍吃掉，不如我先動手...」
他舉起木棍，一棒打在王小二的後腦勺上。
王小二連喊聲都來不及，便倒在地上。
王三一扔下木棍，旋即跑向馮國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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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說著同時，屋外竟然滴滴答答地下起雨。
「這場雨...來得真不是時候。」我一邊整理對付殭屍的物品，一邊看著外頭。
「你們大家就先待在這裡，我去帶他們過來。」
「阿任...」
「阿公與小雅就拜託妳了。」我向小泉說。
「嗯，你要小心一點。」
「程先生，不如我們幾個跟你去吧！」
「不行！你們得留下來保護這個地方。」我將桌上那三只酒瓶也帶在身上，「這東西
我帶走了，或許會派得上用場。」
「可是，那不是加了水...」
「我自有使用的方法。」我像想到什麼似的，從阿公的百寶袋子中抽出一疊黃符。
「這些符你們先收好，注意別給雨水打濕了。」
交代完後，套了件帶來的便利雨衣，便趕緊循著原路離開村長家。
算了算時間，已經過了與他們約定好的十分鐘。
雖然有打算直接前往倉庫的念頭，但還是決定先去村子大門瞧一瞧。
要是殭屍在這段時間經過大門...或許...我還趕得上...。
一想到這，心中不由得急了起來。
一路上，雨勢不小，從天上落下的雨水與路面濺起的水花交錯，幾乎遮蔽了我的視線。
手電筒照向遠方的光線像是被雨水淋得無力招架，可視範圍僅僅前方幾公尺。
我繃緊全身上下的神經留意四周的變化，我想，我體內的腎上腺素正不斷分泌著。
此時，前方突然閃過幾道矇矓的人影，我毫不猶豫地退到一堵矮牆，關掉手電筒，
並順勢抽出一支酒瓶拿在手中，另一手則是鬆開小麻布袋，探入裡頭抓了一把
五穀備著。
我閉起呼吸，緩緩繞到人影出現的地方的後頭。
耳朵裡傳來牆的另一邊窸窸窣窣的聲音，繃緊神經的我左手將五穀掏出，右手高舉酒瓶
待一轉身就準備給對方來個奇襲。
只不過，當下覺得背後不太對勁，一道閃電劃過天空，沒多想，轉身就掄起酒瓶
藉著那一瞬間的光亮，朝著相距不到一步距離的黑影砸了下去。
匡啷一聲玻璃應聲碎裂，黑影一個踉蹌往後倒了下去，我立刻灑出五穀，並驅前在
它的身上補了一腳。
天空再一次地閃著亮光，眼角餘光瞥見有個略為矮小的身影正朝我過來，速度之快，
讓我無法作出反應。
它直接地撞向我，但衝撞的力道不大，我後退一步，站穩身體。
由於對方也受到反作用力的影響，跌倒在地上，我趕緊利用這個機會，往前一撲，
雙手卻只抓住對方的腳踝。
只是雨水降低的摩擦力，手掌這麼一滑，它立刻掙開我的束縛。
唯恐它脫逃，我使勁地撲前向，用手臂勒緊它的雙腿。
從它的體形來看應該是小孩子，這種因為早夭而形成的殭屍，戰力比成年的弱，多半
以速度干擾你的注意力，並趁機用不太尖銳的牙齒攻擊你。
要是成群出現的話，會是個大麻煩。
但目前看起來應該是落單的，這就容易多了。
不過，我沒時間多想，因為這傢伙似乎很懂得逃脫。
才這一下子工夫，它已經快要掙開我的束縛。
「想跑！」
為了不讓它溜走，我使勁地用另一隻手抓住它的衣服並拉向我。
只聽到唰的一聲，似乎是衣服破掉的聲音，接著聽到一聲尖叫...
我愣了一下，手一鬆，對方立刻起身逃跑。
「玉兒...？」我放聲大喊，「玉兒！是我！」
我見那身影停了下來，接著轉身回答：「程...大哥？」
在這無人又充滿危險的荒野，聽見熟悉的聲音真的是令人振奮與心安。
我打開手電筒往前照去，雖然雨勢不小，但眼前的身影清楚地告訴我那就是玉兒。
她一手放在背後，步履蹣跚地朝我跑來。
在此同時，我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剛才玉兒轉身的地方。
「殭屍！」
我立刻伸手拿出五穀並拋出，但對方已經高高地躍起，落在我跟玉兒中間。
「玉兒！閉氣！」
我大聲喊道，並趕緊捏住鼻子，關掉手電筒並蹲下身體。
雖然殭屍能感受到生人的陽氣，但以往的經驗告訴我，若是遇上已經妖化的殭屍，
以它們極差的視力仍可以看得到。
我不敢直視它，但身形來看，這傢伙起碼有2米高。
破舊衣服露出瘦骨如柴的雙腳，蠟黃的皮膚緊貼其上。
我用手示意，玉兒點點頭，緩緩壓低身體向我匐近。
「怎麼辦？」
「避開它的視線，離開這裡。」
其實，我真的有點慌了。
以往我可以使用法器來對付它，但現在的我手邊只剩下不多的五鼓與酒水的酒瓶
此時，眼前的殭屍突然往前一躍，躍過我的頭頂，落在我的後方。
我愣了一下，看了玉兒一眼，隨即明白一件事。
靠！剛才我撂倒了人是自己人！
來不及出聲警告，轟地一陣巨響，伴隨亮光與灼熱的風壓迎面向我襲來。
我趕緊將玉兒抱入懷中，用身體保護她。
直到感受來自背後的熱氣，我回過頭一看，不遠處一大團烈燄正燃燒著。
「爆...炸？不會吧...」
「程大哥，快點去救胖子大哥！」玉兒急著大喊。
「胖子？」
我跟玉兒站起身，看著那幾乎照亮半邊天的火燄呆愣了半晌。
「胖子...他...」
此時，從火光之中走出一個臃腫肥胖的身形，一跛一跛的，像是發了福的凌波零。
在他身後陸續走出另兩個人，其中一個人的身上又揹著另一位老兄。
「操！敢跟我鬥！」
「拜託...你下次要這麼做的時候先跟我說一聲...我的命差點沒了...」
「哪有時間說啊！」
「胖子？」
「咦？」
「好兄弟！」
果然胖子！
這傢伙就算燒成灰我也認得。
「哈哈哈...你看到沒！那殭屍現在正燒的霹靂啪啦響！」
胖子邊說邊整理起衣服，他的臉上全沾上泥巴。
「程先生！能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馮國輝一身髒得跟胖子有的比。
「我也是...」王三一指著被後揹著的王小二：「他也是...。」
王三一的情況倒是比他們好太多，只是全身上下被雨淋濕。
「王三一！王小二怎麼啦？」
「別擔心！他只是昏了而已...」王三一有點尷尬地笑著。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們！」胖子對著我比出一個讚的手勢，接著他轉身向
馮國輝說：「看到沒！這就是友情的力量！」
我轉過頭，實在不想接話。
「玉兒...抱歉，把妳的衣服弄破了。」
「沒...沒關係...」玉兒說著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她哭著撲向我，我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
剛才要不是玉兒的喊叫，我可能就親手殺了她。
「等你搞定玉兒後，也幫我看看。」胖子揉了揉胸口，「剛才捱了殭屍一腳，挺疼的。」
「喂～你流血了！」
順著馮國輝指著方向，胖子往額頭處摸了摸。
「靠！我想起來了！剛才被踹之前，好像被什麼東西砸到頭...。」
「殭屍也會拿東西砸人啊？」
「這很難講...嗯...」胖子伸出手掌按押著頭上的傷口，「OK啦，小傷口。以前啊，
還碰過更可怕的哩！」
看到胖子胸口一個清楚的鞋印，我突然意識到我剛才做的事。
在我懷裡的玉兒停止哭泣，破涕為笑，我自己也笑了出來。
「我是認真的啊！要是我變成殭屍的話...」
「我一定大義滅親的。」我指著在胖子身後，正燒得吱吱作響、冒出黑水的傢伙說，
「就跟它一樣。」
「哈哈哈...」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話說回來，你們是怎麼對付殭屍的？我是說...哪來的火？」
「你猜猜看。」胖子故弄玄虛地說。
我走向前，低著頭在爆炸的現場看了看。
接著蹲下身體撿起一塊黑色的碎片，湊近鼻子聞了聞。
「你...怎麼會有這個？」
「這裡是農村，要多少就有多少，誰說一定要放在倉庫。」胖子指著王三一笑著說：
「更何況，還有個熟悉這裡的人帶路。」
看來胖子也學我在穀倉時製作肥料炸藥的方法，製造了一些對付殭屍的玩意。
「嘿～你看！」
胖子自上衣暗袋拿出一根約莫20公分、用黑膠帶纏繞的圓柱形物體。
「算他倒楣，第一次測試就給了它...」
「我還是覺得引線留太短了。剛才差一點就連我們也給炸了！」馮國輝抱怨道。
「拜託！我事前就已經出聲警告啦！。」
「你是指...你喊的『fire...』什麼的嗎？」
「是『fire in the hole』。」
註:
用於18世紀時的開礦。當使用炸藥從硬石中炸出一個通道時，用來警告附近的礦
工即將有爆炸，要快點找掩護。
「總之，下次聽到這句話時就立刻臥倒找掩護就對了。」 胖子有點不耐煩地回答。
「你做了多少？」我問。
「他幾乎用掉一整袋的肥料！」一旁的王三一插話道，帶著些許不滿。
「你給人家錢了沒？」
胖子愣了一下，眼神飄向他處。
「多少錢？我先給你。」
「程先生，不用不用...」
「你這死胖子，別佔人家便宜！」
「錢...錢我一定會給啦！」胖子瞪了王三一一眼，接著繞過一道矮牆，走入黑暗中。
沒多久，胖子的手中提著一個透明的大塑膠袋，裡頭裝了不少黑不隆咚的東西。
「就這些囉！我還稍微改良你的方法哩！」
「改良？」我打開袋子，伸手拿了幾根出來。
「其實以前就從網路上學了不少，一直找不到實驗的機會，今天總算派得上用場了。」
我看了手中的炸藥一眼，搖搖頭後扔回袋子內。
「這東西的品質就跟你給我的感覺一樣。」
「喂！」
「我們快走吧！他們還在等我們哩！」
或許人多的關係，在這樣下著小雨的夜晚，走在無人的村子內似乎也不在那麼恐怖。
我們循著原路，很快地回到村長家。
下回，
『厄夜鬼衣』：第四章，青衣戀（十七）
作者：年初，持續忙碌中...。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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