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生樁』：第三章、笑面屍（三）

看板TigerBlue作者jfsu (水精靈)時間13年前 (2011/05/10 02:26)推噓25(25推 0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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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又是一連數聲，在這寂靜的深夜更顯得格外分明。林永三顫抖著雙腳，舉步維艱，每跨出一步似乎是用盡全身的氣力。他無法回頭，也不敢回頭，因為背後似乎是通往冥府的道路！此刻的他深知，一旦停下腳步，他就離死亡更近。匡啷金屬落地的清脆聲響再度回盪著，聽得出這次是有兩根釘子一齊蹦了出來。他不知道屍體身上有多少根像這樣的釘子，但他知道，這些釘子並非偶然，而是人為，為的是什麼，他已無心探究。一旦當聲音停止時，就是他命絕的時候...。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滴落，背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所濕透，他覺得無助，覺得害怕，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自腳底直竄腦門，背脊發涼，頭皮發麻。『我...應該可以活著回去吧...』這句話，一直在他心中重複訴說著...。好不容易跨出房門口，啪啦一響，周圍的燈光突然熄滅，唯獨天上的月光照著大地，更顯淒涼。匡啷啷～...背後傳來三響，算一算，總共是六根釘子自己蹦出了屍體。還有嗎？就算是再多一根也可以...。他誠心祈禱著...。幹了幾年的盜墓賊，缺德事做多了，總會有報應。現在，就是報應的時候。金鋼怒目，不如菩薩低眉。『菩薩啊、佛祖啊，請救救我！』他在心中下了個願，只要今天能保全性命，他打算將這些年積聚下來的錢全數拿去作善事，造橋鋪路，買地建校，疏財濟貧...。對了！唯一可以救命的人就是廖師傅了。既然他是妖怪，現在應該察覺到這裡發生異變才對！說不定，他正在趕來的路上...。不對啊，搞不好，他早已知道屍體有問題，只是在拿到『玉琀』之前，乾脆將計就計，不僅村民，連我一起也被他給騙了...。看來，那位小妖怪的話其實才是對的...。如果真是那樣，那當初打生樁的用意是...？該不會是...？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再次將他喚回眼前的困境。「第...第七根！這是最後一根還是...？」他緊握手中的短刀，側耳聽著。天空飄來的一朵黑雲讓碩大月亮失了色，四周頓時陷入黑暗之中。聽不到唧唧蟲鳴，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耳邊迴響...。這樣的場景，似曾相似。三年前，在盜出一處古墓內的陪葬品之後，分贓的當下，他拿著一把短刀悄悄地逼近眼前一位背對他的男子。男子正專注著挑撿著自己喜愛的寶貝，根本沒有注意危險已至。月光之下，白亮的刀子一閃而過，沾有劇毒的刀身在男子的背上劃出一條長長的痕跡，一聲慘叫撕破四周的靜。男子蹣跚幾步，反手摸著傷口，抽蓄著身子倒在地上。『你...你竟然暗算我...我...我可是...你的前輩...也是你的....師父..總有一天... 咳...咳...你...你也會落得...落得同樣的...下場...』他冷眼地看著地上不斷掙扎著的男子，不發一語地再度亮起短刀，快速又安靜地刺進對方身體...。對方一手緊抓著他的衣袖，睜著大眼，嘴唇顫抖著...。他用力將短刀往對方體內送，直到沒入到刀柄。男子的頭一擺，嚥下了最後一口氣，黑色的瞳孔逐漸增大...。『這把短刀伴你多年，最後還能了結你的性命，你應該覺得高興...。』他抽出短刀，上頭鮮紅的血緩緩凝聚在刀尖形成水珠狀，一點一點地滴落...。『加上你剛好湊足九十九人...』他自對方身上衣服的暗袋處摸出一張血符，套進短刀，接著咬破自己的舌尖，噗地往刀身噴。突然間，自刀尖處泛出閃閃青光，逐漸涵蓋全刀，同時，持刀的右手感到一股寒氣自刀身上散了開來。『終於成了！這把殺生煞刃終於成了！』他走到方才已被撬開棺木旁，望著裡頭的乾屍一會，接著一刀對準胸口刺了下去。短刀的刀尖毫無阻礙地直接透過屍體，恰好抵住棺木底板。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他轉過頭向著地上躺著的人說：『比起先前的殺生刃果然好使多了。』他將刀抽了出來，收進刀鞘裡，掛在腰際...。「誰！」回過神的他轉過頭朝著一道影子掠過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時，周圍像是被一層薄霧籠罩白茫茫的一片...。喀... 　　　喀... 　　　　　　喀...　　　　　　　　　　喀... 循著聲音的來源他轉過頭，接著又趕緊轉回，眼前所見仍是空無一人。「出來！老子跟你拼了！」他晃了晃手中的刀。喀... 　　　喀... 　　　　　　喀...　　　　　　　　　　喀... 又是這聲音！他可以察覺到像是有什麼東西正移動著，但卻不知道它在哪兒...。唯一他所知道的是這東西肯定是棺木內的死屍。他試著再往前走了好幾步，但這條迴廊像是無止盡般，看不到底。「唔...鬼擋牆...？」停下腳步的他拭了下額頭滴下的汗水，只是這一抹，手指卻有著異樣的感覺。一縷縷像絲狀的物體擱在他頭上，有點像細麻繩，粗糙沒有彈性。　　　　　　　緩緩抬起頭，他看見了這絲狀物是自上垂下，隨著目光直視到該物的源頭，他不禁駭然失聲，持刀的手鬆開，短刀刀刃直直地插入地面...。深夜中的孫老太太舊宅傳來一聲淒厲至極的叫喊聲，只是這聲音尚未傳開就已經消失，唯獨村內的狗兒們彼此正嚎叫著，一聲又一聲，像是為這來不及傳遞的音訊擔任傳聲筒的角色。此時，太平村內所有的屋舍內外燈火通明，躲在屋中的村民們個個手拿械具，大人們看顧著燭燈明火，不讓它熄滅，小孩子則是蓋上綿被縮在床上的一角。這是個不平靜的夜，但恐懼才剛降臨...。時間拉回到昨天傍晚，林永三再次檢查石碑上頭封土的狀況...。「這封土到底乾了沒啊？」一位村民問。「還沒！看來還要再多晾個一天...」「要不就直接扔下河？不然妖怪跑出來就不好了！」「如果封土未乾就冒然投到河中，妖怪可能會因此跑出來！就再等等沒關係，反正有　廖師傅在！」林永三說，「大家也忙了一天，快回家休息、吃飯吧，這裡我來看顧　就好...。」在場的村民點點頭，個自離去。林永三一手搭在石碑上說：「今天我心情好，就讓你多呼吸一天的新鮮空氣。嘿嘿... 明天過後，我手上值錢的寶貝就可以讓我逍遙一陣子了...」場景再度回到孫老太太家中...。眼見危險已逼至眼前，林永三雙手抱著頭哭喊著：「救...救命啊...」對他而言，或許這將會是他最後的遺言...。「喂！現在有時間喊救命的話，不如想點辦法！」在他的耳邊突然傳來說話聲，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的人竟然那麼似曾相識。「呂...呂半仙！！」他大驚失色喊道：「你不是死...死了嗎？」林永三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著：「不對！你不是呂半仙！」對方冷眼地瞧了他一眼，用著非常不屑的語氣說：「死？如果本座死了，你也活不了！」「本...本座？你...你到底是誰？」只見對方輕盈地一個轉身，眼前的人竟然變成一位妙齡少女，雖然頭髮半遮住臉孔，但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本座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座無緣無故地被你拖下水！」林永三有點茫然不知地盯著她看，不知是被她標緻的臉蛋迷惑還是參不透她所說的話。「這傢伙是你放出來的吧！」順著她的手指向之處，一位渾身發著黑氣的乾屍正以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貼在迴廊上方，目光與他們相對。它的背部是對著他們，但四肢卻是緊貼在天花板，看上去像是將頭轉動一百八十度，活像貓頭鷹般。更特別的是，他的腳踝處釘了鐐銬、手腕上了枷鎖，一對發出綠光的眼珠子配在臘黃的臉上更顯駭人。「它...」林永三一看，嚇的噤聲不語。「早警告過你們！這傢伙當初下葬時就有問題，偏偏你們就是要去挖他的墳，　盜他的墓！」少女雙手交叉擱在胸前斥喝道。「警告？」林永三一聽，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妳...妳...就是那個被封入碑中的　妖怪！不對啊，妳...是怎麼出來的？」「你最好別用『妖怪』這兩個字來直呼本座！」少女怒指著林永三，並露出一口尖牙。「呃...好...好...」，林永三趕緊改口。「哼！要不是本座大意，不然憑那點本事也想把本座關進去...」少女話鋒一轉，「你倒提醒本座還得跟他...算這筆帳哩！」「廖師傅嗎...？」林永三問，接著雙膝一跪，猛對少女磕起響頭：「求求你...救我！」「救你？你別搞錯，在本座逃出碑中的封土之後，發現這裡籠罩著一股強烈的陰氣，　心中猜想你們一定動了那銅角金棺。兼程趕過來一看，發現它正伸手準備扯斷你的　脖子...。哼～本座這一出現，它就縮回手...結果反被它給盯上...」少女的眼睛直視著對方，一刻也沒離開。「它現在也把本座視為跟你同一夥...真是麻煩！」突然乾屍躍了下來，腳銬因撞擊地面發出刺耳的金屬聲。「想活命的話就把它撂倒！」少女怒喊道。話才說完，乾屍口中發出嗷的一聲，雙腳浮空，離地約半吋，相準他們便衝了過來，上了枷的雙手伸得老長，漆黑如墨的指甲磨得如利刃般... 林永三未來得及作出反應，硬是被對方的氣勢嚇得呆立在原地。少女早先一步凌空一躍，一腳踩在乾屍額頭上，頭殼啪地硬聲而裂，下塌凹陷，眼珠子被這力量一擠，像是龍眼乾般的瞳仁整個曝了出來，裡頭的屍蟲爬滿整個臉孔。林永三看到這一幕，胃部一陣翻湧，乾嘔幾下，臉色慘白。捱了這一擊，只讓乾屍緩下腳部，隨即轉動脖子，在身體仍朝著前頭的方向，用剩下的一眼注視著在身後的少女。「本座...再卸了你一隻胳膊！」少女的臉孔變得猙獰，併攏手指後，高舉手掌，像閃電般斜劈而下。乾屍咕的一聲，身體『往前』退後幾步，閃開了少女的攻擊，不過，少女貓著身體，一個掃堂腿，讓乾屍失去平衡，整個身子撞上房間的外牆。不讓乾屍作出回擊的機會，少女抓住對方的手腕，大喝一聲，硬是將乾屍的手臂連皮帶骨整隻給扯下，扔到庭院中。不過，這隻斷手卻像有生命般，逕自朝林永三身上竄去。林永三慘叫一聲，原來乾屍的斷手趁著他發愣時，一個向前正緊掐著他的脖子不放！他伸手使勁去扳，但力氣相差懸殊，好比蚍蜉撼大樹。不過，一旁的少女像是沒有見著般，雙眼仍緊盯著乾屍看。「不使用法術看來無法消滅它...」少女話一說完，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她動了動手指頭，發出一陣咯咯咯關節活動的聲響。突然喀嚓一聲，乾屍的斷手自手腕處整個被切斷，少女一瞧，只見林永三正拿著一把泛著青光的短刀，持刀的手不斷地發抖。原來在千鈞一髮之際，他伸手亂抓一通，結果摸到這把他剛才掉落的短刀，一拿到它，二話不說，朝著扼住他喉嚨的斷手一刀便砍了下去。「哦！這把短刀...！」少女有點吃驚地看著。「殺......殺死你！」林永三手握刀子，朝著乾屍所在的位置奔去。乾屍似乎發覺眼前出現個危險的東西，雙腳施力，縱身一躍，退回到漆黑的房內。「別去！」少女警告著。但林永三像發了瘋般，也跟了進去，唰地一聲，竟削掉乾屍的另一隻手。乾屍嗷的發出怪聲，再度退到靠床的角落。「哈哈哈...」林永三狂笑著：「哈哈哈...我...我要...砍了你！」他再次將短刀高舉，往前用力一揮，卻撲了個空。就在雙方眼光交會的一瞬，雖然才幾十分之一秒的光景，乾屍竟然咧嘴而笑。透著黯淡不明的月光，這笑容讓一旁的少女身上感到一陣寒意，不僅退後兩三步，甚至一改攻擊的姿勢，作出防禦的架勢。　唰地又是一聲，乾屍的臉上被短刀劃成兩半，原已爆出的眼珠子也不知道滾到哪，另一顆眼睛則是有一半的部份黏在短刀上頭。刀身除了黏著蠟黃的肉末，更從斷口處，流出一堆腥臭的黑色黏液。「哈哈哈...去死！去死！」林永三緊握短刀不停地捅著乾屍的屍身。突然數道冷風吹了進來，被劃了一大口的臉部與斷掉的手臂附近竟然被一陣黑氣包圍。斬落的斷手突然晃動起來，林永三轉過頭，一道黑影過去，他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咕咚一聲，腦袋不知在何時滾落到少女腳邊，上頭的表情還停在斬首的那一瞬。斷手重新回到乾屍身上後，籠罩在臉部黑氣隨即消散不見，乾屍嗷的怪叫一聲，再度往前朝著少女走來，途中一腳還踏破林永三的屍身。就這麼一踩，紅色的內臟與白花花的腸子噗地流了一地，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少女一見連忙摀住口鼻，伸手撿起林永三已經搬了家的腦袋。月亮又從雲層露出臉，藉著月光，少女總算看清楚乾屍的真面目。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原本被劃開的臉，竟然長出另一對新的五官，原先眼珠子的地方只剩兩個黝黑的窟窿...。＊＊＊＊＊＊＊＊＊＊＊＊＊＊＊＊＊＊＊＊＊＊＊＊＊＊＊＊＊＊＊＊＊＊「那位少女...是妳啊，小雅？」胖子問。「正是本座！」「怎麼逃出來的？不是被封在石碑內嗎？」「嘿～這等會我再說明～☆」小雅竟賣起關子，「要逃出不難，但困難在於這具乾屍。」「乾屍？妳說它原本有兩隻眼、一鼻、兩耳、一嘴，在被林永三一陣亂砍之後，額外　再長出新的五官？」胖子再問。「是的。」小雅點頭道。「新的五官...五官...」一旁的我突然驚呼道：「骴魂孽祟？」「骴...骴...？」胖子轉過頭看我。會令我吃驚的原因是小雅對上的傢伙竟然是『骴魂孽祟』！骴魂孽祟，據說是發生於人之彌留之際，或是新死剛下葬不久、肉未爛盡的屍身，此時的人身陰不陰、陽不陽，如果施下法術將一個或是眾多他人的魂魄禁錮起來，藉由這些陰魂來餵養屍身。長久下來，陰魂無法回去肉身或是不能投胎，怨氣會隨著時間逐漸增加。一旦活物身上帶著的陽氣觸發了屍身上頭的陰氣，誰遇上誰倒楣！由於屍身仍是屬於『活的』，加上陰魂不散，要對付它絕不能破壞屍身。一旦屍身遭受到外力攻擊，會增生出受損的器官或是肢體，每冒出一個，力量就會大上一倍。「哇！這麼厲害！」胖子也附和起來，「不過，妳既然在這裡說著這故事，表示妳應該　把它給幹掉了吧？」小雅低頭搖晃著手中裝薯條的紙袋，並沒有答話。見她如此，我也不太好意思追問下去。「我打不過它...後來...我...我逃走了...。」小雅停止晃動袋子，有點洩氣地回答。「逃走了！？」胖子故作驚呼，隨即回復平常的語調：「打不過，當然逃啊！這有　什麼好難為情的？」「我被他們救了...」小雅停頓一下，「他們真的是乖孩子...」「他們？乖孩子？」「嗯。」「該不會是...」我跟胖子彼此對看了一眼。下回：『生樁』：第三章、笑面屍（四）胖子：下回會有我跟小雅的超展開唷～☆ 小雅：把你展開...是吧？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85.197.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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