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巫婆-上
桃園市的鬧區內，車水馬龍，百貨公司林立，來來往往的人們絡繹不絕，
每個人都提著大包小包。雖然不比台北來的繁華熱鬧，但也是年輕人喜愛聚集的地方。
十幾年前桃園市最大的百貨公司，在一場大火中付之一炬，廠商沒有多餘的經費將它重建
，只能任憑這棟建築物荒廢、沒落。漸漸的，特種行業進入了這塊地方，酒店、賓館越開
越多，它開始變的骯髒、吵鬧，成了桃園市裡最黑暗的角落。
「這女人…怎麼看都有問題…。」
W咬著便利商店買來的熱狗麵包，專心的看著對街的老女人。
老女人的攤子就擺在廢墟旁的小巷子前，一家已經倒閉的銀行旁邊，在她面前立了一張高
腳椅，椅子上面放了一個褐色的小藤籃，這就是她的攤子。
當然，只有攤子是沒辦法做生意的，一定要販賣些東西才能賺錢，這個老女人的竹籃裡，
裝了一團又一團會動且毛茸茸的東西。
「哇！好口愛喔！你看你看…。」W看著路過的情侶停留在老女人攤前，女的雙手抓起其
中一團毛球，對著她的台客男朋友說。
小毛球探出頭來，張開圓圓大大的雙眼，耳朵不經意的垂了下來，害怕的直打哆嗦。
「偶們買一豬小狗嘛~好不好嘛~。」臉上化了大濃妝的女孩抱著小狗，向她的台客男友
撒嬌，看的出來小狗已經因為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而感到不舒服，臉被她露出半顆的大
胸部擠得都變形了
男人咬著檳榔，露出滿口的黃牙說：
「阿頭家娘，這一豬要多少錢？」
老女人舉起雙手，比出8根手指頭，不慌不忙的說：「一萬八。」
W把最後一口麵包吞進去，不禁低頭罵了一句：「幹！這種價錢她也喊的出來！」
只見台客從他訂做的西裝褲裡拿出了錢包，掏出二十張千元大鈔塞給了老女人，說：
「幹！這麼便宜喔，林北甚麼都沒有，我最多的就是錢，錢啦！」
「這一點錢就能讓我的阿美開心，真俗啦！阿美一開心喔，我等一下去摩鐵魯(Motel)
就可以爽歪歪了…。」
「免找呀！」台客一臉淫笑，褲子的褶痕看起來不太自然，不知道他腦袋裡面已經想
到哪去了，豪氣干雲的把錢丟在籃子裡，打的籃子裡其他的小狗汪汪叫。
「嗚…。」
W看著一臉悲傷的小狗，在台妹的懷抱裡嗚咽著，露出哀怨的眼神不斷回頭，跟著台
客台妹走向旁邊的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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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已經盯她盯很久了。
自從考上警官以後，W就不斷的注意這個老女人，W認識她已經十五年了。
正確來說，應該是W認識她，而她卻不認識W，因為這個女人已經在同一個地點擺攤賣
小狗十五個年頭了，同樣的地點，同樣的高腳椅，同樣的藤籃，唯一不同的是裡面的
小狗一直在更換。
十五年來，老女人外表沒甚麼變化，一樣是一頭捲髮，吹著高聳像一把刀的瀏海，
臉上的妝很詭異，眼影是誇張的紫色，眼線是異常的死黑色，嘴唇紅的像鮮血一樣，
看起來就像是個…。
巫婆。
W是一個很喜歡小狗的人，所以小時候每次經過這裡，都會想忍不住靠近那個藤籃，
摸摸小狗，即使老女人說出來的價錢他一定買不起。
「媽，我們家可不可以也買一隻…？」
「叫你不要去摸那些小狗，你就是不聽！那些狗不知道從哪邊來的，也不知道有沒
有問題，每隻看起來都病厭厭髒兮兮的。」W被他老媽罵了一頓，但是他還是很喜歡
那些小狗，摸摸也好。
「而且一隻狗要賣五千塊，乾脆去搶劫算了！」
那年他十二歲，國中一年級，一碗牛肉麵只要四十五塊錢。
有一天，他又去巫婆的攤子看小狗，卻發現他的好朋友阿達不敢靠近，還全身發抖。
「阿達，你怎麼了？」
阿達有半個原住民血統，全身皮膚都黑黑的，挺了個圓滾滾的肚子，是W在班上最好的
朋友，他們一起打籃球，一起走路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幹譙老師，但是W從來沒看過
阿達這麼害怕。
「W…你知道…你知道這個老女人…為甚麼外號叫做…叫做巫婆嗎…？」
W搖搖頭，阿達接著說：
「最近有一部電影叫做巫婆，你有看過嗎…？」
「沒有耶…。」
「電影演一個孤兒偷聽到女巫們的秘密計畫，要把小孩都變成老鼠，最後主角那個
小男孩也被變成了老鼠…。」
W反問阿達說：「所以呢？」
阿達不敢正視巫婆的眼睛，低下頭說：「我爸爸的朋友的阿姨的叔公的小舅子鄰居
的女朋友的遠房親戚說…。」
「說甚麼？」
「說…說這個女人也是巫婆，會把小孩子變成小狗…然後拿來賣…。」
聽完阿達的話以後，W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的說：
「哈哈，阿達，你還是多看點書，少看點電影吧，才不會每次考完月考都被導師打
的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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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艾胡蘭／桃園報導〕桃園縣市最近發生一連串青少年失蹤的案件，對象大多數
為10~15歲左右的青少年，離家之後就毫無音訊，且人數越來越多，警方已經成立專
案小組進行調查，不排除為犯罪集團所為。
有民眾指出，曾經目擊到失蹤的青少年出現在陽明公園附近，但警方趕到時卻毫無所獲
，只發現幾撮動物毛髮，警方初步判定為犬科動物的體毛，將等待進一步化驗
的結果…。
「寶寶，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雖然聽到阿達這麼說，但W也不以為意，還是常常帶著同班的青梅竹馬寶寶到巫婆那
邊看狗狗。
寶寶是班上最可愛的女孩，留著一頭又黑又亮的長髮，瓜子臉加上柳葉眉，眼睛就
像是鑽石一樣亮，白裡透紅的皮膚，粉紅色的嘴唇還有個小虎牙，笑起來的時候就
像蜂蜜一樣甜，像極了當時最紅的偶像酒井法子，班上男生都喜歡她，也把W的
心給融化了。
以前巫婆看到W，就會開始不高興的板著臉，因為她很勢利，知道W根本買不起小狗，
所以她看到W也是愛理不理的。
「哇~這些狗狗都好可愛喔~」寶寶開心的說。
看寶寶開心，W也跟著開心，寶寶的心就像她外表一樣純潔，同樣的喜歡小動物。
「嘿嘿…ㄟ，小子，這是你女朋友呀？」巫婆一看到寶寶，眼角就開始上揚，好像
看到了寶藏一樣，從頭到尾開始打量，還發出刺耳的笑聲。
寶寶看到巫婆的眼神，有點害怕的躲到W背後，W也因為巫婆那詭異的笑容而感到不安
，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下次我再來看小狗…。」W丟下這句話，就帶著寶寶像逃難一樣的離開了。
離開了巫婆的攤位之後，W與寶寶走到了陽明公園，找了張長椅坐下。
W買了兩瓶牛奶，一瓶遞給寶寶，在那個年代，牛奶盒上會印著失蹤的老人與小孩，
看著盒上的黑白照片越來越多，寶寶害怕的說：「W，我媽媽說最近很多小孩子走失，
要我們不要太晚回家耶…。」
「嗯，也好，這瓶牛奶喝完我們就回家。」W一邊說，一邊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小紙袋。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我有一份特別的禮物，要送給最特別的女孩。」
W轉身對寶寶說：
「寶寶，今天是妳生日，祝妳生日快樂。」那是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髮飾，W幫寶寶
把髮飾帶上，將寶寶的一頭長髮綁成了馬尾。
「喜歡嗎？」
「妳綁馬尾好漂亮…。」
寶寶羞紅了臉，說：
「謝謝你，W，我好喜歡喔…。」
「以後我都會帶著它上學…。」
綁上髮飾的寶寶正翻了，讓W都不禁看傻了眼。
「W，你別一直看著我嘛…。」
「嗯…妳實在太可愛太漂亮了…。」
「所以我想把妳的樣子永遠記在…。」W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說：「這裡。」
又用手比了比自己的左胸口說：「還有這裡…。」
兩小無猜的W和寶寶就這麼踩著夕陽的影子回家，當他們走到大廟口的時候，寶寶向右轉
，對著W說：
「W，今天謝謝你，我要先回家摟！」
也給了W一個甜甜的微笑，說：「明天見。」
W走向左邊，也對著寶寶說：「明天見…。」
那天晚上，W感覺很不舒服，回家之後就躺在床上發高燒，他總覺得心口好痛，就像
是被甚麼東西揪著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夢中，他依稀聽見媽媽在講電話：
「甚麼？！沒有呀，不在我家。」
「W不舒服正躺在床上休息。嗯好，好，有看見我會馬上通知你。」
「別太擔心，大概只是小孩子貪玩，應該馬上就會回家的…。」
說是這樣說，但寶寶和阿達就這樣失蹤了，再也沒回家。
那天是五月六號，寶寶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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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依然沒有寶寶和阿達的消息，W每天買一瓶鮮奶放到寶寶的
抽屜裡面，希望她能趕快回來，諷刺的是，牛奶盒上印的卻是阿達和寶寶的照片。
有一天放學的時候，W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巫婆的攤子，發現攤子上
多了兩隻新來的狗狗，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一隻是全身的毛都是黑色的，還有一個圓滾滾的大肚子，另外一隻看起來是母的，
全身的毛都是白色的，眼睛像是鑽石一樣亮晶晶的，頭上還綁了個粉紅色蝴蝶結
飾品…。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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