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 測試手機版排版已刪文
為了尋找失蹤的朋友，我跟著阿虧來到垃圾場旁的地下水道。
阿虧是我在網路上認識的網友，他為了換下壞死的器官，曾和地下水道的居民有過來
往。像阿虧這樣生活在地表上，卻暗地裡接受地底居民恩惠的人，據說不少潛藏於現代社
會中。我問過阿虧他換掉的是什麼器官，但他從來不肯告訴我。
「快進來，別給人看到。」阿虧的臉從下水道入口半探而出，月光讓他的臉頰看起來
更加蒼白。
下水道的入口沒有燈光，我們只能靠著手電筒的光前進。地底居民普遍討厭光芒，這
在地表是個大家知道，卻不會放在嘴巴上講的常識。對外國人來說，我國的地底居民似乎
是個珍貴的文化，但對本地人來說，這些隱藏在土中的污穢生物，僅是個我們羞於讓人得
知的恥辱暗部。
「嘖。」阿虧發出咂舌聲，他的手電筒照出一個被水泥封閉的洞口。
「被封住了？」我擔憂地說。
這個洞口是阿虧上次來的時候用過的通道。正因為政府不願讓家醜外揚，他們曾大肆
封閉並嚴加管理本國各處通往地下的入口，結果遭到國際人權組織大加撻伐，現在只敢像
這樣偷偷封去被地表居民發現的通道。
「沒關係，我知道另一個入口。」阿虧說，朝著下水道更深處走去。
地底居民的歷史淵源久遠，早在我們的祖先來到這座島嶼之前，他們就已經生活在這
裡。起初大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地底居民多半只存在於祖先們口語相傳的傳說之中。但
隨著文明進步，地下水道系統的引入讓地底居民的棲家遭到破壞，他們的存在才被曝於日
光之下；地底居民生性膽小，並未抵抗，只是躲進更深的地下。直到近代地表發生世界大
戰，一部分的地表居民為了躲避戰火，逃進地下接受地底居民的庇護，我們與地底居民的
來往才變成半公開的事實。
在網路發達的現代，地底居民的存在成為外界好奇注目的焦點。偶爾會有人想要向地
底居民取材，但多數受本地的地痞流氓所騙，被帶到人煙稀少的地方搶去身上財物，狼狽
而歸；唯有極少數人能從黑暗的地下帶回關於地底居民的訊息，受好事之徒狂熱吹捧。
阿虧帶著我在黑暗的地下水道中四處穿梭，這裡的構造複雜難解，我早已不記得出去
的路。倘若阿虧想要在這裡對我不利，我多半毫無反抗能力。但為了找回失蹤的朋友，我
寧可冒這個險。
「阿虧……你怎麼記得起來這些路啊？」我說：「從剛才就繞來繞去的，我頭都昏了
。」
「只要是地底的居民，都能找得到回家的路。」阿虧頭也沒回，「我的身體裡面也有
一部分屬於地底，所以我知道該往哪裡走。」
地底居民有著不少傳說。他們除了外型異於常人之外，價值觀也與我們地表人迥然不
同。雖然同樣屬於群居生物，但地底居民彼此間的聯繫遠超過單純的個體與個體，以某個
研究者的話來說，那更接近細胞與細胞間的關係；地底居民渴求肉體與精神上的交流，跟
我們地表人不同，他們無法單獨活下去。這或許是他們為何總是能找到彼此的理由之一吧
。
「有了。」阿虧說。
阿虧的手扶上一道水泥牆的隙縫，他的四隻手指埋入隙縫中，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緩緩上下滑動。接著，水泥牆面出現皺摺，我才發現那不是水泥──而是巨大的灰色肉塊
──隙縫微微開啟，噴出一股帶著酸味的熱氣。阿虧趁機將兩隻手都埋入隙縫中，手腳並
用地撐開隙縫，開出一個足以讓人進入的空間。
「你先進去吧。」阿虧說。
我將上身穿過還牽著絲的肉塊隙縫，下意識地止住呼吸，在完全穿過牆後，才大口吸
進空氣──還好，這裡的氣味沒有想像中那麼糟，只是像酸敗的牛奶加上腐植土和糞便後
，再稀釋兩倍左右的氣味罷了。
阿虧也進來後，我們朝著更深處前進。
這裡的溫度，感覺比剛才更上昇了兩度左右。在手電筒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偶爾
能瞥見一些小小黑影匆匆逃離。那些是老鼠、蟑螂，還是這裡的住民？越往裡面前進，這
裡的空氣便越來越濃郁，就像是要粘上皮膚似地。我們彷彿是進到了一個巨大生物的內臟
，燈光照上變色的牆面，都似乎有著一瞬蠕動的錯覺。
我失蹤的青梅竹馬──玟玟，由於做了朋友的擔保人，在對方夜逃後，負上了難以償
還的債務。為了逃離暴力討債的威脅，她拋下工作消失無蹤。失蹤前，她在社群網路上尋
找過能接頭進入地底的嚮導。由於地底居民來者不拒，她跑來接受庇護的可能性相當高；
但是一旦進入地底，很少有人能夠回歸地表的正常生活──那些接受過地底居民恩惠的人
，有時是在肉體上，或是在精神上，都會產生令人匪夷所思的扭曲。為了在朋友無法回頭
之前阻止她，我才會來到此處。
我忽然感到一陣頭暈，不由得止下腳步。
「還好吧？」阿虧說。「就快到了，你再撐一下。」
一些形狀詭譎、似蟲似肉的生物從暗影中意圖爬向我，阿虧喝叱了一聲，將它們一腳
踹開。
「那些是什麼？」我問道。
「清道夫。」阿虧說。「它們負責清除不屬於……地底的侵入者。所以你最好別停下
腳步，否則會被它們纏上。」
我點了點頭，繼續邁開步伐。
在黑暗的地下水道中追著手電筒的光，我忽然有了種身處夢境的錯覺。愛麗絲掉入地
底後，追著白兔四處冒險，愛斬首的紅心女王和只留一張笑容的柴郡貓深深刻在記憶之中
，但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故事的結局到底是什麼。
「到了。」阿虧說，停下腳步。
我們眼前有著一扇木門，嵌在地下水道牆面正中央。門旁有著一個鐵架，掛著一盞發
出幽幽紅光的油燈。這是我們進入下水道以來，看到的唯一一盞光源。
「把手電筒燈關掉，這是禮儀。」阿虧催促我，我發現他早已把手電筒給關上了，我
也跟著照做。
阿虧打開木門，隨著哐啷哐啷的鈴聲響起，我和他一起走了進去──一陣帶著油脂的
食物氣味撲鼻而來，讓我的頭似乎不再那麼昏了。
這裡是「石榴」，位於地底與地表之間境界的第一間餐館。
---
「呦，老闆，還開著吧？」阿虧一邊打招呼，一邊在吧台邊坐下。
埋身於吧台深處的老闆沒有回話，只是背對著這裡，露出光禿禿、帶著斑紋的後腦杓
。
這間店的裝潢與其說是餐廳，更像是酒吧。木製？的奇形怪狀椅子並排在吧台前，高
低也各自不同。店裡的牆壁和天花板埋著暗紅色的油燈，讓這裡雖昏暗但不至於看不清楚
。我選了一個適合高度的椅子坐下，四處張望尋找菜單。
在進入地底世界之前，最重要的是先吃一餐。
這並非只是為了填飽肚子，而是藉由攝入地底世界的食物，才能讓地底世界和這裡的
居民不再視我為異物。我會因這裡的空氣感到暈眩，也是因為地底世界意圖排除我的緣故
。這間「石榴」餐館，就是為了讓地表的來訪者安全進入地底，才存在於此。用地表世界
的話來說，就等於是海關一樣的地方。
老闆轉過頭來了，我因為他的長相而心驚了一下──老闆應該有嘴巴的地方，長了一
叢像是觸鬚的蠕動肉塊，光滑的臉孔中央沒有鼻子，只有兩條細長的黑孔，而眼珠則有著
山羊般的瞳孔，隆起的眉骨上沒有眉毛。他的頭部猶如豐滿的氣球，龐大的身體卻像是一
堆坍塌的肉塊，那些看不出是手還是腳的細長肢體，塞滿了吧台後方的空間。
老闆滑到我們眼前，用那看不出感情的山羊眼瞳上下打量我，讓我不禁起了一陣雞皮
疙瘩。
「……吃什麼？」老闆埋在觸鬚底下的嘴巴有了動靜，他的聲音意外地是個普通的男
聲，只是稍嫌平板。
「有什麼推薦的嗎？我朋友是第一次來這裡……」阿虧說：「……咦？老闆剛剛在裡
面弄的那一鍋是什麼啊？」
我看向吧台裡面，老闆剛剛移動過來的位置的確擺了一鍋東西。
「……乳汁。新鮮的……乳汁。」老闆說。「……今天才進貨的。」
「那就來兩道『黏乳燉飯』吧！好久沒吃了。」阿虧磨蹭雙手，爽快地說。
我緊張地點頭同意，這裡就交給阿虧。吃什麼不要緊，重要的是能進入地底世界，找
到玟玟。
老闆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滑回吧台深處，穿過遮簾，在後面的廚房開始做起料理。雖
只能從影子判斷，但他的手腳卻無比靈巧，拿取廚具和調味料揮灑扭動調理，那姿態猶如
一頭在衣櫃中跳舞的章魚，詭異十足卻讓人看得目不轉睛。好像只有一瞬間，老闆便將料
理從廚房裡端了出來。
「…………」老闆沒有說話，只把兩個陶盤放在我和阿虧面前，便滑回廚房深處。
這道名為「黏乳燉飯」的料理冒著熱氣，外觀看起來像是蛋包飯，但外面包著的那層
東西呈現光滑的純白色，散發出乳製品特有的香氣。我從一旁的餐具盒中撈起一根陶製湯
匙，想要動手挖一口起來。
「等一下。」阿虧阻止了我。我疑惑地停下動作。
有許多隻像是小黑蚊的蟲子開始聚集過來，牠們圍在燉飯上面飛來飛去。「阿虧！」
我有些緊張：「不把那些蟲趕走的話……」
「噓。」阿虧壓著我的手。「讓牠們去。」
小蟲子一隻隻停在燉飯上面，卻像是被黏住了，不管怎麼掙扎也無法逃開。
「好，可以開動了。」阿虧說著，放開了我的手。
「咦？可是，那些蟲……」我有些混亂。
「那些蟲也是這道料理的一部分。」阿虧說：「趁熱吃，你不會失望的。」
阿虧拿起湯匙，開始挖起料理，他連著那些蟲子一起將燉飯送進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
我啞口無言，只能硬著頭皮一樣挖起一口。兩隻小蟲子在湯匙的燉飯上微動著，我深
呼吸後，將那口燉飯送入口中。蟲子的腳好像一瞬刮到了我口腔上部，但我立刻就讓燉飯
把一切都壓爛。濃郁的乳香味滿溢口中，飽滿的飯粒混著微辣的辛香料，雖然有些嗆鼻，
但調和出絕妙的豐沛口感。原來如此，這的確是道美味的料理，前提是不要去多想是用什
麼材料做的。
「……你活吃那些蟲子啊？」阿虧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逗趣。「其實你能先弄死牠們再
吃。」
有差嗎？我沒好氣地想。
「那些是『黑辛蟲』，在地底世界的料理中充當著胡椒的位置。沒有牠們，這道燉飯
的滋味會變得單調許多。我通常會建議吃的人用湯匙背面抹碎牠們，這樣味道會散佈得更
均勻一點。」阿虧說。
我試著照著阿虧所說的做，用湯匙背面去壓扁小蟲子。這些蟲子非常脆弱，一壓下去
就碎成粉狀。在抹勻之後我再次將燉飯送入口中，這次味道沒那麼嗆鼻了。我品嚐著口感
濃郁的「黏乳燉飯」，不知不覺就把整盤吃得一乾二淨。這道菜若在地表販賣的話，肯定
會相當熱門吧。
把空了的盤子往前一推，我發現阿虧和老闆都在看著自己。
「看來你很喜歡地底料理，這樣我就放心了。」阿虧笑著說。
我不由得臉紅起來，慌忙站起身，準備離開這裡。
「等等，別那麼著急。」阿虧抓住我的手腕。「我們還沒付錢呢。」
對喔。我從隨身提袋中拿出錢包，「請問是多少？我不知道這樣夠不夠……」
「這裡不接受地面上的貨幣喔。」阿虧說。
我愣了一下。「呃，所以……」
「想要進入地底的人，就得付出相應代價。」阿虧說：「你吃了地底的東西，那麼地
底也該接收你身上的東西。那才叫做交易。」
「我身上……的東西？」我感到苗頭不對。
「看你要留下手，還是留下腳，內臟也可以。」阿虧說：「放心吧，老闆技術很好…
…啊對了老闆，最近你廚房裡缺什麼嗎？」
「……肝臟。」老闆平板地說。
「那就肝臟吧！」阿虧爽快地說。
「等、等等！」我慌著想要擺脫阿虧的手，但他的手有如鐵箍。「肝臟被拿走我會死
的！」
「不會死的，我們會幫你安上代替品，只不過之後你要定期更換就是了。」阿虧笑著
說：「那時候你就是地底居民的一份子啦！」
「等一下！等一下！那我吐出來就是了！」我驚恐地說，把餘下的一隻手伸進口中：
「我把飯吐出來還給你們，我……嘔咕！嘔啊！！啊咕！！」
我挖著喉嚨深處，但不管怎麼乾嘔就是吐不出來，那些燉飯有如活物般黏在我的胃中
，就是不肯出來。阿虧和老闆冷冷地看著我，好似在看著獵物無用的最後掙扎。我挖到受
不了後，把手撐在吧台上，痛苦地喘著氣。
老闆的山羊眼睛突然睜大。
一隻觸手飛竄入我的口中，我的下顎幾乎要被撐到移位，觸手在口腔和喉嚨中暴動，
正當我覺悟自己的內臟要從嘴裡被摘出來，缺氧的腦中開始轉起人生的走馬燈時，觸手又
毫無前兆地從口中抽走，讓我的身軀差點向前倒在吧台上。
店裡昏暗的燈光下，老闆的觸手上有米黃色的粒狀物在反射光芒。
「怎、怎麼了？」阿虧似乎也有些意外。
「……扁桃腺結石。」老闆說。「……『人涎香』。」
我撐著身體，辛苦喘氣，結石？人涎香？什麼東西？？
鈴聲響起，我背後的門打開了。
「……你可以走了。」老闆一邊把觸手上的米黃色粒狀物刮進空瓶中，一邊說。
「欸？等、等等，你不留下她了嗎？」阿虧有些錯愕。
老闆搖搖頭。
「可是！那個什麼，人涎香？只要你留下她的話，想要採多少就能採多少不是嗎！？
沒必要放走吧！？」阿虧不敢置信地說。
「……上等的人涎香只有在地表生活的人類能產出。」老闆說：「……我把她養在這
裡也沒用。」
「啊，欸？那……」阿虧支支吾吾。
「那就是說，我現在能進出地底了，對吧？吃了你們的飯了嘛。」我喘著氣說。
老闆點點頭。
我從提包中拿出一張照片。「老闆，你看過這個女孩子嗎？」我說。那是玟玟的照片
。
老闆瞇起眼睛。「……有。」
我睜大雙眼。「真的！？」
「等、等等！」阿虧慌了手腳。
老闆的觸手指向阿虧。「……這個男人不久前，帶來我這裡了。」
什麼？
「今天燉飯的材料，就是用……她做的。」老闆說。
我摀住了自己的嘴巴。是「她做的」，還是「用她做的」？
「……你要和她……打聲招呼嗎？」老闆移動到牆邊，露出腳底下一個木板門，他的
觸手拉開木板門，從底下的石階樓梯中，能隱約聽到像是呻吟的聲音。
我的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我看向阿虧，他避開我的視線。原來如此，這傢伙本來打算把我賣給老闆，就跟玟玟
一樣。難怪那麼少人能平安回到地表，因為就算找到真的嚮導，他們也不一定安著好心。
「不用了。」我說，甩開阿虧的手，跳下椅子。進了那地下室還回得來嗎？這已經不
是我能應付的了，得去報警。
「……如果你還有興趣的話，歡迎隨時過來。」老闆在我身後說：「……只要你提供
我扁桃腺結石，我會回報你相應的報酬。」
「我會考慮考慮。」我說，關上店門。
誰還敢再來啊。
我打開手電筒，正在猶豫該往哪邊走時，店門鈴鐺哐啷響起，阿虧從裡面走出。
「你不知道走哪裡回去吧？」他苦笑著說：「要我帶路嗎？」
---
從結論說起：警方不受理我的報案。
「為什麼！？」我差點要捶桌子，但忍了下來。
「你說你朋友被綁架……你有什麼根據嗎？」這名叫德彰的警察用原子筆摳著鼻尖。
「所以我說了！你們去那邊調查就會知道！那間店的老闆都承認了！」我激動地說。
「但你剛剛也說了，你朋友是自願去那裡的對吧？」德彰警員說。「自願過去，那就
不是綁架啊。」
「她是被騙去的！」我控訴道。
「對方有要求贖金嗎？」德彰警員問道。
我搖頭。
「那就不是綁架啦。」他說。
「那也算誘拐吧！？」我大聲說。
「你朋友滿二十歲了吧？成年人沒有在算誘拐的喔。」他說。
「那失蹤呢！？」
「失蹤要家屬報案才算喔。」他摳著鼻孔。
「那、那還有妨害自由、強制罪、略誘罪，一定有罪名能告的吧！？」我不敢置信地
說：「難道你們就打算放著這件事不管嗎！？」
「進了地底的事，我們地表人就管不著了。」德彰警員嘆了口氣，說：「而且你不是
說你朋友為了躲債才跑下去的嗎？要是她回來地表，說不定會過得更慘喔？」
「保護國民不是你們的責任嗎！？」我用力搖頭，「這是一條人命耶！！」
「我國法律，不適用於地底居民。」德彰警員的聲音平板。
「成了『地蟲』的人，就不再是人了。」
---
我從警察局出來，搖搖晃晃地走了一段路，阿虧不知從哪裡跟了上來。「呦，報案有
成功嗎？」他輕鬆問道。
我瞪了他一眼，沒有回話。
「看你那樣子，就知道沒有成功。」阿虧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給你看個
好東西。」
阿虧打開手機相簿，把一張照片遞到我眼前。
我瞪大雙眼，那是玟玟，背景是在「石榴」店內。雖然這張照片只照出上半身，但她
看起來沒什麼變，臉上還露著微笑。
「還有這個。」阿虧遞給我一張信紙。上面寫著「我沒事，別擔心。」簡單兩句話，
那是我熟悉的玟玟的筆跡。
「她還活著，放心。」阿虧說。
「……你這樣就想打發我嗎？」我說。
「這樣也不能打發你，那我也沒辦法了。」阿虧聳了聳肩。「我做生意是各取所需，
你朋友想躲進地底，我就給了她一個能在地底生活的身份。那是她的選擇，我沒有逼她─
─真要說有誰逼她，就該說是地表的生活逼她的吧。」
「我要見到她的真人。」我說。
阿虧挑了挑眉。
「下次我要再去地底時，你一樣帶路。」我說：「這次不准跟我要錢，而且沒見到玟
玟本人，我不會罷休。」
阿虧攤開雙手。「沒問題。」
我加快腳步，阿虧又跟了上來。
「欸欸，跟你打個商量，這跟玟玟的事是沒什麼關係啦……」他陪著笑臉，開始七嘴
八舌起來。「你以後弄下來的扁桃腺結石，能不能交給我啊？別擔心！我會付現金給你，
當然是用最公道的價格，反正你積著也是浪費嘛，你不信可以去地底打聽打聽，我還有個
『下水公道伯』的稱號呢……」
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2.248.88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Test/M.1571416956.A.DE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