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原住民電視 愛的立方體
部落格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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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喜歡演員謝毅宏而看了這齣戲。我找不到它何時重播，網路上資料也少，以下感想僅
憑對首播的印象。
看之前十分期待，這個故事要「講述一段被歧見驅趕到生命角落的原住民族表演藝術家，
透過拳擊、省思自己的生活與情感，找回自信、不再逃避，重新站回主位。」
我帶著這樣的想法看戲，但不是所有元素我都能兜攏。
我明白為什麼設計男主角透過拳擊來成長。
女主角練拳擊。男女主角的互動，從找練習對象的藉口，到肢體衝突而擁抱，到認真鍛鍊
而成長，進展可以透過拳擊交代完整。
拳擊也很能象徵，被社會現實和文化差異的鐵拳狠狠打擊，又能將內在衝突具象化，讓主
角在無數挫敗後振作，對於象徵城市所有惡劣現象的反派，給予迎頭痛擊。
但我不喜歡劇情似乎混同了「拳擊」和「打架」，又把「打架」等同於「為自己而戰」。
1.虎哥小時候跟人打架而被爸爸體罰，這時候打架就只是打架，沒交代是孩童嬉鬧還是受
了委屈必須反擊。
2.虎哥跟守文在練拳擊，大金來場館找麻煩，最終兩人沒在這比賽，而是到頂樓去打。
3.Lahok跟隨虎哥學習，後來倒戈要跟虎哥打，最終褪去Lahok表象，進入後面劇情4.
4.虎哥曾被大金打倒在地又言語羞辱，最後以拳頭教訓了大金。
1.2.還合理，畢竟孩童時期打架的原因可能單純；不比拳擊而去頂樓打架，是因為頂樓是
虎哥地盤，是要把來犯的大金趕出去。
但是加上3.4.就怪怪的。
大金既然是曾經的表演搭檔，若要對決，不是應該比立方體嗎？結果不是比技術，不是比
人氣，也不是比「不和你一般見識」的底氣，或某種藝術心靈力量，而是有拳套、沒護具
的互毆？
不用付出代價就能揍討厭鬼，讓人神清氣爽，但既然戲劇重點是想起名字，明白內在自我
的力量，那麼反擊就不一定要用這個形式。
我本來以為，虎哥想起原名Lahok後，會連結到族語和特定文化細節，引發自豪感，不過
他和爸爸的相處，「不放棄」的信念，應該不分文化都會有。
至於對族語和文化的描述，我印象中有以下這些溫馨片段：
Lahok和虎哥交談多用阿美族語，這是為了鋪墊劇情，我聽不懂，但覺得好聽。
雲珊姊那裏的家常飲食，出現我沒聽過的食物名，還說苦。阿美族的食物我只知道麵包果
，還有我因為阿美族傳統是母系社會，以為婚姻是男方入贅，但雲珊姊說不是「入贅」而
是「從妻居」。
守義學族語向雲珊姊告白很浪漫。年齡差距用上一天之中的不同時間來描述，連結到「你
是我的太陽」，甜甜的又暖暖的。
他們住在城市的地下室，雲珊姊以漢字命名，虎哥以揹著老虎背包而生的綽號行走，適應
大多數人的語言和文化，只在自家人小圈圈裡用母語，生活日常只在飲食上保留一些特色
，其他時候，只有跟自己喜歡和信賴的人相處，才會聊到，想來十分寂寥。
接著談談重要反派大金，飾演大金的演員謝毅宏是我看這齣戲的原因。（他身旁的女反派
沒他重要，大多時間在看好戲，她也不曾成為虎哥挫敗感的來源。）
一切過往都在台詞和打鬥裡交代，沒有畫面講他們如何表演，也沒有拆夥過程，沒能看見
虎哥初來城市如何忐忑，進而崇拜並跟隨大金。大金想必具備優秀的控場功力，能從容應
付觀眾、解決麻煩，在城市裡熟門熟路的吧。如果能加一兩場這樣的戲，大金就能壞得更
有層次。
而缺乏這些鋪墊，大金就真的只能盡力討人厭。氣質之油膩，造型之浮誇，態度之囂張，
從女友騷擾到後輩，從出身羞辱到長度。（身高差三公分有什麼好羞辱的，合理懷疑是別
的三公分……）
看似描述面向多，但大致相同調性，限縮了惡意的表現形態。在不多的空間中，謝毅宏仍
能做出差異。
拆夥、虎哥避至高樓後，他起初的態度偏向徹底輾壓的嘲弄和炫耀，後來越來越認真跟虎
哥置氣，出現了比較虛張聲勢、外強中乾的模樣，漸漸又加上嫉妒和憤恨，不再游刃有餘
，而越來越想把對方徹底毀掉。
不只是搶地盤，也不只是霸凌人的欲望，反而越來越讓我覺得，他恐怕自認為被這個外地
人騙了，看似好糊弄好打擊的外表下，是一顆堅韌的心，不放棄表演，也不放棄武打對決
。他一直搶先發動攻擊，其實就是因為不擅長防守。攻擊就是別人要挨打，防守反而自己
得應變。
而且，他在並非居於被動弱勢的情況下，居然選擇用額頭猛撞對方的頭，如此接近對方、
傷敵同時也自損，到底是有多大的嫉妒和恐懼，才衍生這麼大的恨意？
守文也看得到大金，證實大金不只是虎哥的幻象，而是真實的人類。若非如此，我其實更
傾向把大金當成跟Lahok一樣的存在：
Lahok是虎哥亟欲引導和保護的人，因為那是曾經年少無知的自己。
大金則是虎哥個性最大缺憾──逃避的具體化，是虎哥面對世界、面對自己、面對父母分
開、文化隔閡，想忘掉又無法擺脫的過去……種種挫敗與無力的綜合體。
如果有一個反派永遠都會主動騷擾，使虎哥最優先也唯一能做的事項，是暫且抵擋，無法
反攻，那就能完美地逃避了，其他事項就更往後排了，更加不需要操心能否解決了不是嗎
？
除了欺凌，大金和虎哥也有好幾場拳鬥。我對動作戲實在不太懂，非常粗淺的個人感受就
是，好痛痛痛痛痛……相信演員狠狠吃了苦頭，才練出這樣的動作。我也希望對手倒地後
，不要一直對著他的臉揮拳，畢竟鏡頭讓拳頭位置和速度稍有0.1秒的落差，就會假假的
。不過這沒關係啦，畢竟來真的光打一下骨頭就會裂了得開刀的……
動作戲展現虎哥的掙扎與突破，也承載了大金從張牙舞爪到氣球吹破的過程。
他是很挑釁，但他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麼輕敵。幾輪交手下來，發現遭到有力反擊，面部
表情原為窮凶極惡，突然閃現錯愕，轉為怯懦敗退，鏡頭很短，但轉折很明確。
這個角色執行到這樣，我覺得很不容易了。
因為有大金所代表的壓迫，虎哥真的需要Lahok。
當虎哥還是小虎時，爸爸自覺時日無多，想趕快教會兒子不要受人欺負，就屢次推倒他，
又踩住他並要求反擊。但真的很遺憾，兒子早已從爸爸談媽媽的方式中學到，無法面對和
解決問題時，就用其他說法來遮掩。此時又被過大的力氣壓制，而且被踩住的是脛骨，絕
對站不起來啊，於是反倒習得了無助。最終，把這個弱點帶到了與媽媽一起生活的城市，
帶到了小虎的未來、虎哥的現在。
Lahok是幻象這一點令我驚訝，不過想了想發現，前面早有鋪墊。很早，戲開始沒多久，
虎哥跟媽媽的對話就有提到忘記名字，這時對白跟主要劇情好像搭不上。
後來，Lahok本來跟虎哥學得好好的，突然就不高興了要離開，又突然回來挑釁，要找虎
哥打一場。這轉折之快速，並非真實世界而是內在衝突，就合理了。
暗示兩次，明示一次：樓梯間對話，守文一喊人，Lahok就快速消失，讓觀眾察覺不對勁
：虎哥和Lahok的對話，是虎哥自言自語。虎哥和大金衝突，在一旁的Lahok其實只在虎哥
腦中。
然而，大金邀請Lahok離開虎哥，又是怎麼回事？
我解讀為，這是虎哥把他跟大金的互動給扭轉、重建了。光那幾句台詞就拐走Lahok，呈
現的是虎哥不滿自己曾經年少無知，導致現在心煩意亂。
內心的防衛機制運作得很好時，Lahok就穩固待在虎哥身旁，但虎哥跟守文破冰後感情逐
漸穩定，逃避的武裝就一天崩落瓦解一點點，直到露出脆弱的內心，逼他直視曾經發生過
的事：無知的Lahok做錯決定，單純的Lahok不復存在。他很想糾正這一契，很希望沒有遇
見虛偽的前輩，而是遇到自己正在扮演的心靈導師。
所以，如果兩邊能有一些對照，該多好。交錯剪接虎哥教導Lahok、大金教導虎哥。兩者
前期會有類似的溫暖，卻又日漸顯露出人性的不同。在虎哥越來越厲害、不甘於做小幅低
後，徹底分道揚鑣，這樣我會更覺得完整。
最終，虎哥想起了真正的名字Lahok，享受他的立方體。
一味謙讓只不過是逃避的另一種說法，贏是要贏的，但贏了之後就不必執著戰鬥了。他的
興趣本不是用來贏，而是為了活得開心、自信、有成就感，也帶給所愛的人歡笑。
兩對情侶喜劇收場，團聚烤肉，看曾用虎哥作為代稱的Lahok表演立方體，結尾令人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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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賞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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