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蘭嶼行（Part 3）
〈登天池〉
7.30am，鬧鐘還沒響，我就自然醒來了。
走出房外，躺在二樓沙發上的小明，睡得很熟。
輕輕地走到樓下，老板娘正在打掃，「妳這麼早就起床了喔！」
「嗯，我想借房間備用鑰匙。昨晚忘了帶，結果小明讓出他的房間給我。」
老板娘領著我到二樓去，備用鑰匙就放在客廳的電視櫃子。
梳洗之後，我到樓下用餐，等待9am的登天池。
9am，台南一家從三樓走下來，安靜的客廳頓時像菜市場般吵雜。
他們討論著該去哪兒買早餐，並向老板要求延後出發。
其實，登天池的山導小明，仍然在和周公下棋，老板催促老板娘把小明叫醒。
近10am，睡眼惺忪的小明拿著兩瓶礦泉水，找了紅衣醉漢帶領我們往天池出發。
「妳幾點起床啊？」小明開口問後座的我。
「7點半。」我一邊看海，一邊回答。海浪在洶湧翻滾。
「妳怎麼沒叫我啊？」沒吃早餐的小明，說話有氣無力地。
「看你睡得很熟，就沒叫你囉！」我繼續欣賞被海浪卷起的浪花。
我們來到了垃圾掩埋場。入口處已停了近10台機車。
停好機車，我們一行14人開始登山。
這兩天都有下雨，登山路徑有些濕滑難行。
大約走了15分鐘，台南一家開始考慮是否還要繼續登山。
「前面更難走耶，這三個小孩不太行啦！」阿公「長子」打退堂鼓了。
「我們都來到這裡了，不走上去看看太可惜啦！」一個女生堅持著。
他們的爭論，覆蓋整片山林，很吵！
出發前，我提醒民宿老板，登天池對小孩來說有點困難，請他轉告台南一家。
民宿老板聽了之後，拿著天池的相片讓他們瞧，卻不好意思說。
看著欲言又止的老板，我忍不住開口：「待會的山路對小孩來說，蠻高難度的。
他們也要跟著去嗎？」
「我們家這幾個小孩很會爬山的，他們沒問題的啦！」女士顯然對她家小孩很有信心，
我也不便多說什麼。
只不過走了15分鐘，我的預想竟成真，唉！
預料之外的是，醉漢偶爾得背著小孩上山，真辛苦！
半路上，我們遇見了幾團遊客，其中一團是由女人魚民宿的Mulita帶領。
Mulita的生態解說非常精彩，果然和網路上說的一樣。
另一團是生態解說營隊，團員主要是青少年。
我瞄了一眼一位看似團長的名卡──周建志。
心想，這人應該就是我所知道的「周建志」吧！
往大天池的路上，鄉公所開始蓋起人工步道，方便遊客卻破壞生態。
用雙手雙腳爬山的我，褲子、鞋子、外套都是泥巴，衣服全濕透，我把外套及帽子脫下。
走了半小時，台南一家的「小姑」和一個小男孩決定放棄，雖然另幾人嘗試說服前行。
受不了台南一家的聒噪，以及前方遊客的緩慢，我一路超車。
有一小段路得拉著繩索上去，等待攀爬的超過30人。
「妳常爬山喔？妳和別人很不一樣哩，爬高爬低的速度很快，一點都不怕。」
站在我身後的達悟山導說。
「沒有啦！我很少爬山。」我不怕髒，用手用腳所以比較快吧！
仔細想想，2000年11月爬過馬來西亞沙巴神山（4095.2m），
及2003年8月登上印尼婆羅摩火山（2392m），基本上，我沒其他爬山經驗。
神山和婆羅摩火山，也都是去了當地才臨時起義要去爬爬看，未進行事前訓練。
等了好一陣子，開口詢問前方遊客，我又成功插隊，繼續前進。
過了那一小段陡峭的河岸，逐漸擺脫樹木的包圍，蔚藍天空再次出現。
我在能遠眺青青草原及湛藍海洋的地方停下來照相。
「妳跳槽了喔？」像似研究員的婦人笑著說，她是跟著生態解說營隊一起上山。
「對呀！他們一家大小的，走得比較慢。」我笑著回應。
生態解說營隊成員留在此處休息，覺得自己也站在那裡有些尷尬，便決定獨自前進。
「她一個人喔？」我聽見身後的青少年在問。
「她是後面那一團的。那一家人真的很吵。」原來，並非只有我受不了那一家人。
一個人走在叢林裡的蜿蜒小徑，我大口吸著清爽的空氣。
悅耳的蟲鳴鳥叫不時傳來，四腳蛇及其他不知名的小動物、小昆蟲不時出現。
在一些較大的樹木上，可以看見達悟族留下的刻痕。
走著走著，我看見一條黑褐色小蛇，還好不是赤尾青竹絲，呼！
瞧見了躲在左邊樹林之後的池面，大天池近在咫尺了，我加快腳步。
終於，我來到了480m的「高山之海」。
2005/7/30，第一個抵達祕境的人是我耶！
大天池是天然的火山湖泊，四周的翠綠山林倒映於波光粼粼的池面。
寧靜的湖泊加上散落的枯木，像似一幅山水畫，美得讓人屏氣凝神。
我脫下鞋子、長褲，躍上池中枯木玩起自拍。
拍完照，大天池成了我的私人游泳池，在冰涼池水中暢泳，沁涼無比。
在池中玩了近20分鐘，小明一行人與生態解說營隊才揮汗抵達。
台南一家叫醉漢背著小孩到淺灘枯木，發現池水不深，他們也赤足涉水躍上枯木。
小明也跳進池中暢泳；醉漢游仰式，抽著煙；生態解說營隊則站在池邊。
在池中的我，清楚聽見周建志的一句話：蘭嶼越來越多神經病……
待了半小時，我們得告別大天池。
我穿著全濕的背心短褲下山，與那些長褲長袖的遊客有著強烈對比。
回到民宿，原想先洗澡，但卻被老板兩夫妻召去對面餐廳吃飯。
拿出錢包想付賬時，卻被老板娘阻止。小明見我堅持自付，就把我拉回民宿了。
〈浮潛〉
浮潛vs溯溪，我選擇了浮潛。
不去溯溪，主要是想避開那一戶人家。另外，也不想污染達悟族的水源。
小明找了醉漢一起帶浮潛，我也把妹妹拉去浮潛。
妹妹每天教完英文就待在民宿，哪兒也沒去，只要她有空，我就找她一起去玩。
同行的另10人是研究生+上班族，大學時代的朋友，只待2天1夜。
浮潛地同樣是在白沙灣，那10人跟著小明，我沒跟，自行往前游。
「她自己去玩喔？」其中一人問小明。
「她昨天來過，沒問題的。」小明說完，轉向我大聲喊：「妳可以的喔？！」
「可以啦！為什麼妹妹他們還沒到啊？」醉漢載著妹妹，不知為何落後我們許多。
10分鐘後，妹妹才抵達，原來他們折返民宿更換鞋子。
有了前一天的經驗，今次游得更遠，妹妹跟著我。
游到一半，妹妹發現她的蛙鏡有些問題，越游越慢。
游到水深超過三層樓處，看見七彩繽紛的熱帶魚，種類比昨天多很多，體型也大很多，
卻不見昨天的小丑魚。
回頭一看，妹妹不見了，小明等人離我很遠很遠。
很擔心妹妹，因她才剛學會游泳，萬一她出事，我就慘了。
快速游向小明，「你有沒有看到妹妹啊？她沒跟上我，不知她在哪裡。」
小明四處張望，然後指著岸上說：「她在那裡。」
我趕緊游向岸邊，昨天不小心被礁岩割傷的四肢，又增添新傷痕。
「妹妹，妳怎麼突然上岸？剛才看不到妳，嚇死我了。」
「我的蛙鏡真的不能用耶！我仰飄回來前朝妳喊了一下啊！」
「是喔？可能距離太遠，我聽不見。」
妹妹說，她仰飄時，撞上一群浮潛客，丟臉死了。
我們在岸邊聊了一陣子。妹妹向上岸休息的遊客交換蛙鏡後，我們再度下水。
天色漸暗，大伙返回民宿。
〈金牌台啤．飛魚〉
晚餐，同樣是和小明一家人一起用餐。
平平是遊客，我在吃海產，其他人卻在飯桌旁拿熱水煮泡麵，感覺怪怪的。
吃完飯，爭洗碗戲碼再次上演。
洗完碗，小明和我坐在客廳，一群小朋友在身邊嘻鬧。
「今晚去魔窟吧！妹妹不能去，那裡要喝酒。」魔窟是島上唯一的pub。
「那就不要去吧！等妹妹從教會回來，去舊燈塔走走。」丟下妹妹我會過意不去。
小明走進廚房，在廚房門口拿著大瓶啤酒說：「妳看，這是妳喜歡的金牌台啤喔！」
「怎麼會有金牌台啤啊？」小明微笑著，沒回答，端著杯子及啤酒走過來。
小明打開啤酒的一剎那間，不知怎的酒瓶就掉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小明的左腳板被飛濺的碎片割傷，流血了。
把小朋友們趕到沙發上，我趕緊清除地上的玻璃碎片及啤酒。
清理到一半，妹妹回來了，也幫忙清除。
小明的姐姐從工作室走了出來，「小明，你還沒喝就醉了喔！你是人醉還是心醉啊？」
清除完畢，妹妹、小明和我正打算去舊燈塔，台南一家剛好從外頭回來。
「舅舅」問小明：「有一個小孩很像你耶！我聽到他叫你爸爸，你結婚了喔？」
「媽媽」很驚訝：「你看起來很『幼齒』哩！結婚了喔？」
小明有點不好意思：「以前結過。」
「你幾年次啊？」「媽媽」繼續追問。
「72年次！」「舅舅」反應很大，「你的小孩有4、5歲吧？」
妹妹和我互看一眼，妹妹受不了了：「他們怎麼這麼多事啊！」
「小明快點走啦！」我不管那一家人，就叫小明出門了。
「爸爸，我在看電影。」素珠織布工作室對面空地，成了露天電影場，豪豪是觀眾之一，
看見我們就跑了過來。
「喔。」小明點頭，繼續向前走，豪豪又跑回去。
「好像是我媽在唱歌。」路經清香餐廳時，小明說。
我們往餐廳走去，果然是老板娘在唱卡啦ok。
「你割傷腳喔！」老板娘看見小明，停止唱歌。
「妳怎會知道的？」我很好奇。
「他的小孩跑來告訴我的。」豪豪的動作真快。
這幾天下雨，加油站後面的空地有些積水，我們無法往前走，只好掉頭。
我們往農會方向走去，一路上，寄居蟹、獨角仙、陸蟹……不時出現在眼前。
被壓扁的陸蟹及寄居蟹也不少，真希望大家騎車時速度放慢一些。
走了一陣子，我們回返民宿。
坐在客廳閒聊，小明對我和妹妹的談話似乎沒啥興趣，出門去了。
半小時後，小明回來了，到冰箱拿了三條飛魚乾，「走，去我朋友家吧！去煮飛魚。」
妹妹和我跟著小明走到警察局前的巷子，4個大男生坐在右手邊的網咖門前。
小森、小勇、山羊須及網咖老板的年紀介於28-30之間。
難怪小明常說，他的朋友們都比他年長一些。沒多久，老溜也來了。
我們8個人在星空下，開始亂聊，他們偶爾會說起蘭嶼的小故事及成長趣事。
小森被大家點名負責煮飛魚，小明和我跟著他進廚房。
為了大家的飛魚餐，小森滿頭大汗地在小小的廚房努力著。
不一會兒功夫，飛魚餐可上桌了，小明和山羊須去買飲料。
他們買了六大瓶台啤及一罐果汁，我想喝果汁。
「果汁是給妹妹和老溜的，他不喝酒。這瓶大台啤是妳的。」
「嘿，我在蘭嶼好像成了酒鬼，我其實不常喝酒啦！」
「妳可以的啦！妳又不是不會喝。」
我們吃著飛魚，輕鬆地聊。好久沒開懷大笑了，差一點被口中的台啤嗆到。
這一晚，我只喝三分之二就停止了，剩下的就由小明解決。
凌晨1點，妹妹想回去民宿，我陪她一起回去。
「妳留下來嘛！」小明對我說。
「不了，我要和妹妹一起回去。」
在民宿門前，我們看見紅衣醉漢躺在路上，小昆蟲在他身上圍繞著。
「妳還沒睡喔？」凌晨2點，小明聽見我房裡仍有聲音，就敲門。
「嗯，就要去睡了。」和小明打了個招呼，我便關上房門。
半夜熟睡中的我，被敲門聲吵醒了。拿起身邊的鬧鐘一看，凌晨4.10。
考慮一會兒，決定假裝沒聽見，不回應、不開門，任由對方繼續敲。
對方輕輕地敲了10分鐘才停止。我輾轉反側許久，無法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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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印尼進行3星期的田野工作時，婆羅摩火山行是唯一的休閒活動。
那一帶是沙漠，行走不易，走了15分鐘後決定騎馬上山，最後的247級階梯只能用走的。
站在火山口，看著底下綠色的滾滾熔漿，加上刺鼻的氣味，我才知道這是活火山！
2004年6月，婆羅摩火山爆發，兩死兩萬人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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