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匿名的朋友

看板Scorpio作者Matrioshka (Neruda's Sonnets)時間13年前 (2010/11/26 21:41)推噓14(14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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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各位。　　我是一個對一切流行元素慣性lag的天蠍女。昨天無意間聽到楊丞琳「匿名的朋友」的副歌，當下全身竄過一股電流，微微發抖。上網找了youtube，聽完整首歌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後發現自己淚流滿面，我想我該把它寫下來。從BBS開始的，就還給BBS吧。　　我談過一場像雨又像霧的戀愛。大學時代接觸BBS後，就愛上它黑色的背景，淡漠又溫柔的一種隱密保護色，可以在上面寫所有心事，做許多只能在天亮前存活的夢。　　曾經被初戀傷得很重，至今還不大相信當初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但從此以後我學會隱身在BBS後，像一尾深海底視力退化的魚，在沒有暴露自己的疑慮下隔著一定距離觀察，和其他數不清的寂寞的魚禮貌性欠身而過。就這樣，我在系站注意到J.C.。　　一開始是注意到他的簽名檔，U2"With You Or Without You"裡的一句歌詞 Nothing left to win; nothing else to lose.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兩句出自哪裡，卻非常喜愛那種簡短冷酷的文字裡透出張力強烈的熱切孤擲。於是我劃開了自己的界限，朝對方呼出一個氣泡。　　「我喜歡你的簽名檔，是你自己寫的嗎？」　　沒有回應。　　這是正常現象。在沒有隱身功能的年代，我接到陌生水球一律是不予以回應的。所以並不抱任何期望，只是討厭不做點什麼的被動而已。　　當我在和住在隔壁寢的同學丟著可有可無的三八水球時（就是那種明明住很近，門一開就可以聊天卻還堅持在混亂失序的水球中龜速打字），一個陌生的ID水球砸了過來　　「不是我寫的啦，是U2的一首歌歌詞"With Or Without You"，你喜歡嗎？」　　一來一往間J.C.像一束探照光，曲曲折折卻仍到達深海底，把我照了滿身濕亮。　　視力退化的魚在強光照射下會發生甚麼樣的變化呢？　　他原來是系上學長（我很少參與系上活動，學長姐學弟妹除了直屬一概不識），幾天前跟女友分手了，很難過。女友也是系上學姐，他們是班對。我不認識學長，但對學姊有印象，一個皮膚白皙相貌清秀的女孩，是男兒身的話我也會喜歡上的類型。他說對方主動提出分手，理由不明，去意堅決。他雖然答應了但不想放手，傷心難過仍深愛著她諸如此類失戀者的標準表白。當時的我日常生活雖已回歸常軌，但心底仍捲著初戀的漩渦，處在必須時刻小心不越界才不會被捲進去的狀態。對於溺水的人抱著一半同情一半提防，因為我也害怕發現某部分以為已經埋掉了該腐爛的東西原來像樹根盤根錯節地蔓生。對他的創傷，當時的自己有些冷漠，但冷漠中也透露出不少溫情，因為可以同理。　　我們交換著生活的瑣碎，他傳給我U2的歌，借我他整理的講義和課本，我在中古世紀地圖上用手指跟著他標示的箭頭和Angles Saxons一起遷徙，在想像中游牧，打了許多不存在的戰役。突然回過神，一個轉頭就瞧見他在身後對我微笑。　　我也回以笑容。　　他找我去淡水散心，我跟他分享自己如何劫後餘生，他載我到很遠的地方家教，免除我深夜搭捷運轉公車的恐懼。他允許我進入他的個版，像進入一個幻境，看見一整座愛情廢墟，摩擦著過去式的文字。我在心底隱隱覺得這樣的模式不大對勁，卻沉溺在這樣的溫暖中，四周濕漉漉的。　　我跟著溺水了。　　一個充滿涼意的秋天晚上，他的兩片唇瓣輕輕擦過我的臉頰還有耳際頭髮，說喜歡我，我的眼淚跟著劃過他碰過的地方。一切都，失控了。　　不久後某天下午我跟他在圖書館的樓梯碰到學姐，我跟他正要下樓，她正要上樓，我們就這樣對望了一會兒，然後各自錯身。　　當天晚上，他打電話說學姊找他談，我說這樣很好，是該好好談一下，祝他好運。然後掛電話。我完全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對於不好的事我向來有很強烈的直覺，而且總是對的。隔天傍晚，他打了寢電給我，大意是說她先前為了研究所甄試所以希望能讓彼此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並不是真的有意要分開。她說願意答應他先前提出的復合要求，但前提當然是不能心有旁騖。他說他很掙扎。我說，有甚麼好猶豫的，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不是嗎。他說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我，我笑著說想太多，我怎麼自己都不覺得。　　然後是我長長的一陣沉默。隔著雜音很重的寢電，眼淚開始一滴滴掉在話筒上。　　他沒聽見。　　那通電話沒有講很久，但他道歉的回音卻在我腦海中不斷迴響。我當然知道他很愛她，說得更坦白點，就因為這樣所以才喜歡上他。因為他愛她所以愛上他，這樣開始的關係當然是死路一條，不管如何都看不到出口。無論如何都注定看不見陽光。　　霎那間我非常清楚，或許可以沒有陽光，但絕對不能有陰影。　　他後來又寫了B信跟我慎重道歉， "I know I should be condemned."同時我失落了進入他世界的通路，我再也進不去他的個版了。　　我忘記自己當時有沒有回他信，但我記得我望著書桌上的綠色玻璃瓶好久，好久。那是某天晚上他去小7買的蜂蜜蘆薈，喝完後的空瓶被我仔細清洗乾淨，就這樣放著。我喜歡透過那種綠去看任何東西，就像透過他的眼去看這世界。　　接下來，他在意料中變成匿名的朋友。　　每天每天出門前，我總要掙扎很久，祈禱很多遍，才有勇氣出門。我不敢戴眼鏡，怕自己看得太清楚，又怕自己遺漏了可以看見他的機會。可是真的看見了，又是三個人一陣長長的裝做沒看見或不認識的尷尬，像止不了的漣漪，不斷在空中擴散。　　我學會不在用餐時間出門吃飯、除了上課外幾乎不出門，學會假裝不在乎，學會讓別人覺得我很快樂。那段時間，一直到他們畢業，我學會偽裝自己。　　偶爾還是有真正快樂的時候。每個禮拜四早上，只有我跟他一起修的某堂課，我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他。我喜歡坐在教室靠門後面的角落，只有這個位置可以看見他的背影、看見他染過的髮尾在陽光下透亮，看他習慣性偏著頭的小動作。看著他下課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走出我的視線。　　當然難過的時候更多，比方說同年冬天裡的某一天遠遠看見他和她穿著銀灰色情侶裝站在路邊攤買紅豆餅的時候，遠遠看攤子昏黃的燈光好溫暖，我卻渾身發冷。我躲在巷子口看著他們，直到他們離開。後來我也到那家攤子買了三個紅豆餅。其實我一點都不餓，也不特別喜歡紅豆餅，可是我克制不住自己不去做跟他一樣的事。那天晚上我在寢室一邊品嘗著很快就冷掉的紅豆餅一邊哭，後來吃進去的那些沒多久就因為噁心又吐掉了。　　最痛苦的是，除了顧慮到他和她的觀感，因為莫名感覺這是一件不大光彩的事，我誰也沒說，但跟他同屆的學長姐有些人聞得風聲，包括我自己的直屬學姐。我清楚自己黑掉了，成為一則茶餘飯後的聊備八卦，可是面對感情的事我總是當下顯得異常冷靜不在乎，卻因為一貫的壓抑沉默痛很久很遠。直到某一天藉由文字或其他形式釋放出來，那些傷處都是濃濁的黑，像BBS的背景一樣。　　等到我自己也畢業後，沒多久充滿大學回憶的系站關了。網路相簿時代興起，幾年前我又靠著網路尋友神通廣大的功能跟他聯繫上了，我們心照不宣地設彼此為隱藏好友。他很偶爾（現在沒有了）會看我的網誌，留悄悄話。我也只有在福至心靈時才會晃到他那裡關心他的近況。我們另一種形式，在不同城市中，繼續當彼此匿名的朋友。　　有一天他說他要結婚了，對象是學姐。　　　我發現嘴裡已經不再有苦澀味了。我想從今以後終於可以真心喜歡紅豆餅了。　　這一陣子在FB上看見他在我「可能認識的朋友」名單上，但我想停留在目前這樣就夠了，不要再往前任何一步。我只想當他匿名的朋友，因為這樣的關係會比當時選擇不放手走得更長久。　　我想我的視力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差，該是回到陽光照得到的地方了。　　最後要請認識我的人或者認識故事人物的人不要再去追究，很多年前的事了，兩人都結婚有小孩了。我只想把回憶燒在網路這張大光碟上，清出記憶容量去記住更多更重要的事，沒有其他情感因素摻雜其中。如果是故事主人翁看到這篇文章（可能性微乎其微），希望讓你知道當時我的沉默不等於冷漠，感情路上我常做出許多讓自己懊悔不已的抉擇，這是少數幾個我從不後悔的決定，不管有多痛，我還是可以微笑面對你和她，光明正大地。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7.24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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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xdeja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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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Chuan

11/26 22:07, ,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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