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退伍令入手
今天中午去領了退伍令,
期待好久的一張紙終於入手,但心裡卻沒有想像中那麼多地興奮。
回想在學校服役的生活,就好像「我是傳奇」的威爾史密斯一樣,
每天下午五點半左右,學校空蕩蕩的剩下我一個人,
我會先打個電話進行安全回報,然後開始鎖全校的鐵門,
通常繞完學校一圈鎖完門,天也差不多黑了,
先是走失了天邊的雲的顏色,接著樹木也隱身在無盡的陰闇之中,
到最後,就剩下我的警衛室亮著,
彷彿是漆黑沙漠中的光明綠洲;彷彿是黑夜中指引著歸漁的燈塔,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
而我便是那風雨無阻的燈塔守衛,不敢擅離一步。
五點半,按掉鬧鐘後的第一個任務,便是起床循著昨晚的路線,把門都給打開,
清晨的空氣永遠很清新,
宛若逃出火場後醫護人員給的氧氣一樣,大口吸進,
儘管門外的空氣刺骨,但也能從肺部刺醒全身所有的細胞。
冬天清晨五點半的天空永遠都是暗的,但日復一日鍛鍊出來的熟練度,
讓我可以在漆黑之中摸出正確的鑰匙,插進鑰匙孔,轉動,
然後轟隆轟隆地打開每一道鐵門。
教務處、會計室、人事室、樓梯、地下停車場....。
轟隆轟隆.....接下來是總務處,要記得把報紙抱進去,
轟隆轟隆.....護士阿姨要求健康中心的鐵門一定要升到最頂端。
轟隆轟隆.....
轟隆轟隆.....打開大鐵捲門後,記得打開廁所的風扇總開關。
轟隆轟隆.....
轟隆轟隆.....
以後我想應該沒有什麼機會,在冬天凌晨五點半正好眠的時候,
聽見鐵門刺耳擾人清夢的聲響。
記得剛到學校報到時,已經是學期末接近暑假,
暑假裡,除了學校的資源班的孩子依舊每天到學校上課,帶來一點生氣,
除此之外,校園就像是我的領土,我的莊園,我的王國,
沒有皇后、王子、公主、僕人們,和童話故事常常出現的怪獸....。
只有我和兩條狗的王國。
偶爾有不那麼熱的午后,陽光很溫暖,
我會坐在川堂看著校狗小鄭和 Lucky 在操場上追逐著蜻蜓,
那時候我會想著一些過去的片段,
在金六結受國軍新訓的畫面;
後來驗退回家,奶奶慈祥的臉依舊;
在成功嶺全身冒汗的夏夜、澄清湖晚上的蛙鳴,還有很多很多.......
那個暑假的一個午后,我遇見了一個資源班孩子,他叫小瀚,
那天是下午五點多,我正要去關門的時候,
小瀚在操場上站著,背著對他來說略顯過大的書包,提著便當盒,呆呆地看著我。
問他話,不答,問他住哪,也不回應,
後來我才知道他怕狗,即使是小臘腸也能讓他拔足狂奔,
因為校門口有兩條忠實的校狗守著,所以他不敢一個人走出校門回家,
即便他的家只在圍牆外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
他卻始終缺乏跨出第一步的勇氣...
「以後你下課,就在教室等我,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小瀚點點頭,我相信他應該聽的懂我的意思,
但是他還是不說話。
整個暑假就在每天送小瀚回家中度過,
偶爾他會用細到不能再細的聲音說再見,
偶爾到了家門口,他會回頭看著我,看我跟他招招手說再見後,進門。
那個暑假我交到了下單位服役的第一個朋友,
一個不知道名字的朋友,
一個不敢開口說話的朋友,
一個在班上常被欺負、沒有朋友的朋友,
一個每天等著我送他回家的朋友。
開學了,我的莊園開始被國中生和學校的教職員入侵,
沒有禁衛軍的守護,我的勢力範圍節節敗退,
然而我只能站在校門,微笑著跟每個恣意入侵我的領土的征服者打招呼,
到最後我剩下我的碉堡,那座漆黑沙漠中的唯一光明綠洲,
雖然我喜歡校園裡只有我一個人的安靜,
但卻更希望這些孩子們可以填滿教室裡的每個空位。
可惜的是有的孩子承受了太多的不同,
或是單親家庭、或是隔代教養;或是逃家蹺課、或是逞兇鬥狠,
許多孩子都被迫在學習成長的過程中選擇與別人不一樣的道路,
然後背道而馳,接著凋謝了生命的光華,最後慢慢枯萎.....
後來我有了越來越多的朋友,是二年級每個班級的交通服務隊,
有的孩子是乖寶寶,有的孩子少的是爸媽的照顧,
有的孩子少的,就是一個願意聽他說話的大哥哥。
漸漸地我結識了許多背景的孩子,與他們各自的故事,
還有他們構想著未來時,眼中閃閃發亮的光芒。
黑松沙士的體型不是頂壯,不過他仍有成為籃球隊先發的夢想。
周杰倫總是怪我對別班的糾察隊比較好,但是他也不否認自己站糾察時常常遲到。
還有痛恨別人叫他一度讚的一度讚,他說他以後想學美髮設計,
然後再回來改掉我糟的要命的髮型。
最後他們幾個也答應我會在班上負起保衛小瀚的責任,不再讓別人欺負他。
還有失去父愛的老爹,總是喜歡粘著我不放,
我知道他想在我身上找到一點點對爸爸的依賴...
超帥的 Kevin,長大後註定會走上型男一途,總是帶著微笑跟我打招呼,
後來我才知道,在他國小時親眼見到自己的母親在眼前,
宛如失去了翅膀的鳥,在地上開了一朵豔紅的花,
北海道天生就是個氣質正妹的臉,個性卻不是這樣,
有一次外出晚餐,遞過菜單時意外發現他家開餐廳,
但他端來親手煮的鍋燒意麵,料卻沒有多一點...= =!
還有每天哈哈大笑樂天十足的金剛,
用瀏海蓋住半邊臉,對自己始終沒有自信的大眼美女阿鬼,
跟媽媽長得很像的杜蘭朵公主,
笑聲有點怪異的小妍子,
總是呵呵呵的蔡董,
還有悶騷的花哥....
還有很多,很可愛的孩子們。
雖然,從進入國軍新訓開始,到拿到替代役退伍令,
已經比其他人多耗了八個月的光陰在這個制度上,
我也一直期待盡完義務的一天到來,
也許一兩年後,這些有過交集的孩子,會忘記替代役的樣子,
也許他們的心裡,可以記得曾有個嘮叨的替代役叫他們好好唸書,努力生活。
不管怎麼樣,心裡總是有著一絲絲地不捨,
希望可以陪你們一起上課、一起打球、一起長大....。
下一個暑假,
午后的操場,
當小瀚站在那裡提防著校門口的兩條校狗的時候,
不知道下一個替代役會不會每天送他回家?
再見,我的城堡、我的領土、小鄭和 Lucky、老師、還有孩子們,
服役的這段時光,
我很快樂,
真的非常非常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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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梯教育服務役@宜蘭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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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堂是何組長吧?你要加油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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