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創作] 滅蜀記 下卷 十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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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創作] 滅蜀記 下卷 十四(下)
時間: Wed Jun 15 00:15:10 2005
作者: kea (蒼天已死) 看板: kea
標題: [創作] 滅蜀記 下卷 十四(下)
時間: Mon Jun 13 16:13:26 2005
(續)
鍾會何在?
丞相府位在皇城以南,四面松柏環繞,城北雖已是烽火連天,這一帶卻
仍安靜如昔。
一陣急促的馬蹄,驚破了丞相府的寧靜,鍾會領著一隊親兵,在丞相府前
下了馬,尚未繫韁,鍾會已匆匆地向府內跑去。
他穿過了兩個天井,繞過隆中池,來到後院寢房,門口兩名士衛見到他,
正要行禮,鍾會已一腳踢開房門,大步走了進去。
「你…你要做什麼?」董厥見鍾會怒氣衝衝地前來,也不顧身上還綁著繃
帶,隨即跳起身子,作勢攻擊。
「董將軍,別慌,」姜維手捻鬚髯,道:「我這義弟最重義氣,他此番前來
,只會活我等,斷然不會於我等有害…賢弟,你說如何?」
寢房內一片空蕩,廚櫃、矮几、臥鋪等事物盡被搬走,唯在地上多了張席子
,供姜維坐臥之用;寢房的窗戶皆以木條封死,室內昏暗,一道夕陽餘輝自門
縫間透進,照在姜為蒼老的面頰上,他身著一件單衣,盤腿坐在寢房中央,見
鍾會闖入,並無甚驚訝,仿佛早就候著鍾會到來。
鍾會從腰間拔出青釭,怒道:「我可活汝等,亦可隨時要你等性命,端看你
二人如何抉擇。」
姜維搖了搖頭,道:「賢弟本為文士,素不輕用兵刃,今日一進門就取出青
釭,意味情勢甚急…怕今日抉擇之人非我等,乃賢弟矣!」
鍾會將青釭往地上一插,狠狠地道:「那日不殺你,實是我之過,姜伯約!
」他轉過身去,在房內焦躁地踱著步,道:「我計已敗…胡淵率漢中之軍南來
,與胡烈等裡應外合,成都外城已陷,內城只怕撐不過此夜…」
姜維輕咳一聲,道:「那又如何,與我何甘?」
鍾會霍地一個轉身,道:「成都以西,尚有上萬蜀軍,我要你率蜀軍,助我
守城。」
姜維一笑起身,道:「閣下將我軟禁於此,不就是以為能藉我之名,操控蜀
軍?怎麼這當兒反過來求我,豈不矛盾?」
鍾會道:?現下時機緊急,若我輕下命令,只怕蜀軍軍心不穩,反害我等,故
我要你親自前往,率軍往城北迎敵。?
姜惟道:?有兵無甲,如何迎敵??
鍾會道:?兵甲均在城西倉房內,你只要帶兵前往,不消一刻,便可整兵完畢
。?
姜維笑道:?賢弟依舊思率周密,為兄拜服。?
鍾會雙手拳頭緊握,不發一語。此時日頭已盡落西山,房內惟有的一絲光線亦
已消失,整個寢房內只見姜維虎目依然炯炯,鍾會踱步之聲卻越顯急促。
姜維走到青釭劍旁,沉聲道;?我與君已決裂,何需再助你?」
鍾會側過臉,啞著嗓子道:「只因你別無選擇!」
姜維微微頷首,道:?我確實是別無選擇,但你也一般…」他將青釭拔起,輕輕
一彈劍刃,刃上青光,在黑暗中隱隱流動著;姜維仰天笑道:「…正是如此,鍾士
季,君已末路,別無旁途矣!」
「他還能去哪兒?」荀愷回過頭去,看著身後的李輔。此時已近子夜,荀愷命大
軍在城內紮營升火,略事休息,他與李輔二人四處巡視,以定軍心。荀愷吐了口唾
沫,道:「胡烈已拿下內城北門,鍾會難道還有勝算?現下天色已暗,不利搜索,
我等便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定將鍾會揪出來,好將他大卸八塊!」
李輔皺了皺眉,道:「鍾會狡猾多詐,只怕他從城南逃出去,或是另藏了什麼殺
著,荀將軍,末將以為,還是徹夜搜索為上。」
荀愷揮了揮手,逕往主營走去,道:「現下目不見物,如何搜索?分兵搜索,若
鍾會趁夜突襲,豈不得不償失?現下我軍佔上風,一切還是小心謹慎才是。」
李輔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兩人順著巷道,望主營緩緩行去。城內居民知有爭戰,均關窗閉戶,不露半點光
明,巷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走了一會兒,忽聽李輔道:「荀將軍,當…」
荀愷踢開一塊絆腳的石頭,道:「你說什麼?」
李輔道:「有…嗚…」
荀愷不耐煩地道:「有何事?你說清楚些…」說著轉過身去,只見一匹高大紅馬
矗立其前,馬上客身纏繃帶,手提大鎚,露出一副焦黃的牙齒,笑道:「當心,有
敵人!」說罷大鎚一擺,荀愷尚未來得及呼喊,已是腦漿迸裂,與李輔屍首並列於
地。
董厥將大鎚在地上一抹,回頭下令道:「奉大將軍命令,諸軍噤聲,分頭夜襲敵
營,魏軍持兵者殺之,未持兵者縛之,務必將魏狗盡逐出成都,天明之時,諸軍會
於北門,勿得有失…動手!」他身後蜀軍五千餘人,人人口中銜枚,腳底纏布,手
持刀槍,一得董厥命令,當下分兵前行,朝營火通天的河洛軍大營襲去。
夜已深沉,但城內正燃起戰火。
鍾會與姜維立於出師門之上,只見城北一帶點起數個火頭,風中隱隱傳來廝殺之
聲,乃是蜀軍夜襲之象;那火勢一路向城北蔓延,過不多時,內城北門已揚起了數
十面「漢」字大旗,在黑暗中隨風飄揚,煞是壯觀。
「漢室已復。」姜維看著遠方的旗幟,平淡地道。
鍾會站在一旁,默然不語,遙遠的火光映在他臉上,顯得陰晴難定。
姜維全身戎甲,手扶配劍,道:「鍾士季,你善有謀略,文武雙全,本是一個人
才,但你不信天命,不守大義,欲以一己之力遂天下大志,此實為無稽…」
鍾會依然不語,姜維續道:「王者之道,立於萬人之上,非得人助者,不能成功
。昔日昭烈帝、曹操、孫權三人,均是廣施仁義,剖腹以待天下英才,方造就天下
三分之勢;而你卻薄仁寡義,不惜屬下性命,視英才為墊腳石,如此欲得天下,不
啻是痴人說夢而已…你以重利誘之,雖能得楊針、劉信等人相助,但不能御之以仁
義,最終卻敗在丘建這麼一個小人物的手下,那日在偏殿,你說你不信以德服人,
我便知閣下必不能成事。」
鍾會冷然道:「閣下不也不信?」
姜維微笑道:「我是不信你信這套…」姜維放緩了語調,續道:「…凡人皆好利
忘義,但人心終是血肉,除飲食男女之外,尚有本性良知…所謂王道,正是以仁義
化心,一旦萬心齊一,則驅十萬大軍如伸一指矣…你一味以利誘人,以力脅之,如
此雖能鎮壓一時,但若有一人離心,則萬眾皆潰,都督精研玄學,探究本性,怎不
明此理?」
鍾會低下頭,也不知他是懊悔,亦是不耐?姜維呼了白氣,道:「你在城西一帶
尚有千餘人馬,董厥已將之卸兵脫甲,圈禁於原地,你可前往將之收回,留在此處
,待亂平之後,我再發落。」
鍾會奇道:「你不派兵看守?」
姜維一笑轉身,道:「勢已如此,爾還能有何作為?」
鍾會又問道:「則汝又將何往?」
姜維向階梯走去,道:「我往城東,胡烈等軍難敵,我要親自指揮。」
鍾會走下門樓,眼看姜維策馬絕塵遠去,胸口鬱悶,再也忍耐不住,「哇」地嘔
出一口鮮血,只聽他喃喃自語道:「姜伯約,我乃是天縱奇才,人人以我為尊,順
從我意…我一生仕途順遂,戰無不克,算無遺計,你又懂什麼,竟敢這般教訓我…
我鍾士季絕不輕易言敗,終有一日,要你知道我的手段…哇…」說著又嘔出一口血
,手扶出師門,大口地喘著氣。
鍾會喘了好一會兒,方才站直身子,豈知他手扶之處突然凹陷,「喀拉」等齒輪
絞動之聲不斷,出師門右面磚牆竟向兩側分開,一道窄窄的石階便出現在鍾會眼前。
鍾會被這突如其來的機關給嚇了一跳,他愣了半晌,深吸口氣,方才俯身檢查石
階,只見階上雖積了厚厚的灰塵,但一道來回的腳印仍是清析可見,顯然近日方有
人走過。鍾會抽出倚天,摘下一支火炬,向階上走去,那石階窄而陡,鍾會走起來
格外小心。走上約莫五十階,轉過一個彎,只見眼前開闊,乃是一層石室,裡頭擺
滿了兵器盔甲,雖積了灰塵,但兵甲在火光下仍是耀眼,顯然依舊堪用;鍾會續上
到第二層,只見裡頭放了一面戰鼓,一面銅鑼,並有數十面指揮用的大旗;鍾會並
未逗留,繼續上到頂層,那兒放了一個爐灶,上接一道鐵管,直通城門之上,鍾會
走到爐灶旁,手撫著一小處沒積灰塵的地方,喃喃道:「這是個烽火臺…有人從這
兒拿走了某樣事物,那是什麼呢…?」
鍾會怎麼也猜不到,這兒正是諸葛亮生前所設下的三道暗層,專藏紫狼煙所用;
劉禪前夜前來,打開出師門機關,取走了烽火臺內的紫狼煙,離去時卻未將機關關
上,一切也是機緣湊巧,鍾會一伸手正觸著機關之處,遂發現蜀漢此一軍國大密。
鍾會在暗層內來來回回走了三趟,心下已有計議,他回到底層,輕撫著鎧甲兵刃
,喃喃道:「姜伯約,你自恃謹慎,卻輕估了我鍾士季…而今,你將為此一輕估付
出代價…」
成都城北一帶火光滔天,四處均是殺伐之聲。胡烈率一支殘兵退至烽火臺邊,下
令士兵組成圓陣,以防敵軍衝突;此時東側奔來一隊騎兵,人人傷痕累累,燻得遍
體烏黑,當先一將失了頭盔,俊俏的臉上盡是燒傷痕跡,正是胡淵。
胡淵奔至胡烈面前勒住馬,道:「爹,蜀軍攻勢猛烈,內城守不住了!」
胡烈問道:「可有龐會、田章、王買等人的消息?」
胡淵搖了搖頭,道:「被敵軍隔開,失了聯繫,只能自己率兵撤退。」
胡烈道:「據報城西荀愷、李輔已死,只怕龐會等人也是兇多吉少。」
胡淵罵道:「鍾會這廝只為一己存活,竟縱放降兵,實是無恥之極!」
胡烈道:「這也是斷尾求生,他將蜀軍放出來,難道姜伯約還會奉其為主嗎?」
便在此時,一批探馬來報,道;「報,將軍,蜀賊姜維率大軍自南面而來,已出
內城,向城北殺來!」
胡烈父子倆一聽姜維之名,均不禁打了個寒顫,胡淵道:「爹,敵軍勢大,兒以
為還是先退出城外,召集軍隊後,再做打算才是。」
胡烈斥道:「好不容易進了成都,一旦退出,再反攻便是困難重重,啟能輕易言
退?」
胡淵道:「但是當下姜維大軍將至,我軍困守此地,必會全軍覆沒,父親三思。
」
胡烈低頭沉吟半晌,忽然抬起頭來,道:「世元,你有無膽量?」
胡淵愣道:「嗯?」
胡烈道:「現下成都局勢混沌不明,我等突出險兵,或可有功。」
胡烈問道:「何謂險兵?」
胡烈道:「姜維率大軍而來,必是要將我等逼出城外,但若我軍不退反進,避過
姜維兵鋒,直趨皇城,那又如何?」
胡淵一拍手,讚道:「妙,姜維大軍一路北上,只道我軍已退到城外,但我軍卻
逆勢南襲,直取皇宮,只要我等先擒下那個阿斗劉禪,姜維軍便將受我等節制,則
鍾會亦無所懼,爹,此誠妙計也!」
胡烈肅然道:「切莫輕忽,此計乃險中求勝,若我等南下被敵軍發現,則無退路
矣!趁當下蜀軍未到,你我各領一軍分頭前行,日出之時,會於皇城之下,明白?」
姜維卻尚未明白胡烈的安排,他率大軍出內城,只見多數魏軍均已被滅,遂命士
兵一面滅火,一面搜尋敵人殘軍下落。姜維策馬走在擾攘的成都大街上,抬頭看著
城牆上再度飄起的「漢」字大旗,心中激動莫名。
他曾卑躬屈膝地侍奉在鍾會身旁,受盡毀謗,只求一個翻身的機會,但那機會卻
隨著百餘條人命而消散;他曾趴在寢室窗邊,透過那微小的隙縫,但求一見紫狼煙
的升起,但卻始終未見;而今,時運逆轉,鍾會卻將軍權歸還其手,眼看魏軍便將
盡滅,漢室將復,姜維雖不信天,但仍不禁闔眼向上蒼祝禱,感激天地垂憐。
「報,大將軍,在北門發現龐會等軍蹤跡,約尚有二千人,他等正要偷渡出城,
我軍已上前圍剿,還請將軍指示。」
姜維收拾起情緒,沉聲道:「派人馬堵住北門,勿放過敵軍,我隨即上來。」
姜維策馬來到北門,只見一眾蜀軍正圍住敵軍猛烈攻打,龐會佔據牆邊高臺,
呼喝軍士拼死抵抗,但是二軍形勢懸殊,魏軍人數漸少,眼見就要全軍覆沒。
姜維下令鳴鐘,蜀軍攻勢立刻緩了下來,姜維策馬來到前線,大聲對龐會道:
「龐將軍,汝等大勢已去,勸君早降,勿多犧牲!」
龐會喘了口氣,只見遠方黑暗處又有一軍緩緩靠近,知今日已是無倖,當下高
聲道:「你等無恥之輩,豈敢要我軍降?我等身死可以,不得為不義屈!」
姜維道:「將軍何出此言?設計害你的乃是鍾會,我姜伯約素行正道,豈是無
恥之輩?今若汝若降,我必不加殺戮,只將諸位遣送魏國,如何?」
龐會罵道:「我等乃天朝上國,豈如你等蠻夷一般,降叛反覆?你有本事便將
我等殺盡,我絕計不降!」
姜維拱手道:「既是如此,我便成全閣下忠義之名,放箭!」
那高臺一片平坦,並無遮蔽之處,蜀軍萬箭齊發,魏軍毫無抵擋之力,只聽得
慘呼之聲不斷,魏軍紛紛中箭倒下;龐會倚牆而站,右肩左腿上各中一箭,手中大
刀再也把持不住,噹啷一聲掉落於地。
姜維看著高臺上的殺戮,心中卻甚感平靜,他命副將督戰,一人獨自往空曠處
走去,此時天色微明,雞鳴四起,姜維策馬走在空蕩的街上,繼續剛才的思索:
紫狼煙並未升起,否則這般場景早該上演,是劉禪未接到錦囊?或是劉禪自己的決
定?當今劉禪仍在宮中,天明之後,是否要進宮請求皇上指示?亦或是自作主張,
一路向北打去?復國之後,繼續尊劉禪為帝?或是該另覓更好的人選?…不,君仍
是君,豈可任意廢立,便尊其為君,由我獨掌大權便是…
姜維正思索間,忽聽得「叮」的一聲輕響,他心中一凜,舉起火炬,照著四周,
卻未見一人,他側耳傾聽,只聽到北門傳來的砍殺之聲。
「媽的!」姜維咒罵一聲,將手中火炬往乾柴堆擲出,一扯韁繩,調頭便往大軍
奔去,只聽得身後一陣發喊,熊熊火光之中,一隊魏兵自暗處奔出,向他直殺而來。
姜維一路奔回高臺邊,只見大隊魏軍自南面襲來,領軍者乃一年輕將領,腳跨白
馬,手持長槊,率軍直楔蜀軍陣中;那隊魏軍雖人數不多,但個個勇猛無比,持刀
亂砍亂殺,蜀軍頃刻間一片大亂。
姜維見狀大怒,拍馬來戰那白馬將領,姜維一槍刺去,喝道:「來者何人,敢襲
我軍?」
那將領側身閃過,回擊一槊,道:「吾乃大魏行軍司馬,師纂。」
姜維格開來擊,道:「鄧艾餘軍?」
師纂道:「大魏王師!」說罷長槊如風,逕往姜維攻來。
昔日在出師門外,鄧艾與一眾中軍將士均被鍾會大軍擒下,除鄧艾父子被押往洛
陽受審以外,其於將士仍暫留成都;事後師纂率馬應、田續等將向鍾會輸誠,惟鍾
會頗忌其軍勇猛,憂其成為起事之障礙,故卸其兵甲,與一眾中軍將士同送往城東
曹苑;那曹苑本是蜀漢軍校所住,離成都約有三里,鍾會將鄧艾故軍安置於此,也
算是眼不見為淨。那日胡烈等殺劉信一眾親兵之後,憂兵力不足,無法反擊鍾會,
正巧荀愷提醒城東曹苑內尚有師纂、牽弘等軍,胡烈立即命句安前往,欲說服師纂
等人共抗鍾會。師纂聞鍾會造反,立即同意出兵,牽弘、楊欣、王頎等敗於胡淵之
手,本不願相助,但經句安一再勸說,又想擊滅鍾會後,或有援救鄧艾機會,當下
亦率中軍前來。諸軍甫到成都,聞知姜維率兵復出,城北魏軍危急,鄧艾帳下諸將
與姜維素為仇敵,當下決定率兵往城北,共襲姜維。
姜維、師纂兩人一交手便是數回合,馬蹄交踏,金鐵相鳴,姜維銀槍似雪花遍落
,遍擊師纂全身要害,但師纂仗著年輕力壯,長槊大開大闔,與姜維鬥了個旗鼓相
當。戰到分際,忽聽得蜀軍陣中有人大喊:「請報大將軍,胡烈、胡淵分兵南下,
已入內城,請大將軍定奪!」
姜維聞言大驚,心道:「胡烈不出成都,反向南行,明著是要攻皇城…劉禪雖非
明主,但終為國君,若皇城有失,我軍便是投鼠忌器,當先放下此處,立刻回援!
」當下高聲喝令道:「漢軍聽令,即刻整隊南下,務必截下胡烈等軍,以救陛下!
」說罷向師纂虛晃一招,轉頭便走。
師纂殺得正興起,哪裡肯放,怒喝一聲:「賊將休走!」隨即拍馬追上,姜維似
是無心戀戰,往南飛馳而去,兩人一前一後奔過幾個街坊,師纂眼看堪堪追上,當
下加上一鞭,座下四蹄疾飛,舉槊逕往姜維背上刺來,忽見姜維槍交左手,接著青
光一閃,師纂還未清楚發生何事,已是人首分離,摔落馬下,那斷折的長槊便插他
的身旁。
姜維手持青釭,策馬走到師纂首級之旁,冷然道:「死纏不休者,合當如此!」
當下回馬來到高臺邊,正待重整蜀軍,南下救援,忽聽一聲?響,一彪軍自斜裡殺
出,為首將領手提大斧,喝道:「賊人休走!」說斧罷舉便往姜維頭上劈落,姜維
舉槍一擋,雙臂劇震,往後退開數步。
姜維喝道:「來者何人?」
那將領道:「鄧艾軍馬應。」說著又是一斧劈來。
姜維但忌師纂槍法高強,又怎懼馬應力大?他一槍帶開馬應大斧,青釭一閃,已
將馬應人頭割下;姜維大喝道:「敵人已知我軍將南下,故有意拖延,分兵一半在
此守衛,其他人隨我南下救主!」
話沒說完,只聽得前方鼓聲大作,周默、梁浩、張成、皇甫陵、田續各引一軍直
殺而來,將蜀軍殺得大亂。姜維怒甚,一面喝令整隊,一面單槍匹馬上前迎敵,五
將知姜維勇猛,當下圍了上來,將姜維圍在中央,交相攻打。姜維以一敵五,絲毫
不懼,當下抖擻精神,一柄長槍舞得如出海蛟龍,反逼得五將守多攻少;不過數合
,姜維長嘯一聲,一記「草鐮」將梁浩刺下馬來,周默見有機可趁,一刀砍來,在
姜維左腹劃了一道口子,姜維低吟一聲,手上長槍回擺,只聽周默一勝慘呼,已被
打得腦漿迸裂而死;張成趁勢扣住姜維槍身,右手鐵叉直刺過來,姜維左手青釭出
鞘,將張成與他的鐵叉一同砍成兩段。
餘下皇甫陵與田續見姜維勇猛如斯,大駭而走,姜維將槍橫放在馬上,彎弓搭箭
,一箭射穿皇甫陵咽喉,正要提槍再來殺田續,卻見牽弘、楊欣、王頎三將領兵擋
住去路,姜維橫槍喝道:「誰敢擋我姜伯約!」牽弘三人見姜維獨殺六將,宛如昔
日趙雲再世,神威無敵,均不禁膽寒,楊欣首先勒馬而走,牽弘、王頎亦率軍撤開
,姜維威風凜凜,正要再策馬殺上,忽覺腹部劇痛,不由得退了兩步。
牽弘等本已退怯,忽見姜維手按腹部,面色鐵青,不知何故,牽弘鼓起勇氣,喝
道:「姜伯約又如何?我便敢擋汝!」說罷一槍刺來,將姜維逼退了一步。
楊欣、王頎見狀,知姜維必是身體有恙,懼意盡去,重新拍馬來戰,姜維一槍刺
去,卻是軟弱無力,被楊欣攔開,一記反擊刺中姜維大腿,姜維連退數步,額上豆
大汗珠不斷滲出,見牽弘攻來,趕緊舉槍格住,右側王頎右趁機大刀砍至,姜維側
身閃過,左手抽出青釭,正要砍去,忽覺手上酸軟,青釭竟把持不住,掉落於地。
姜維只覺得腹痛轉劇,不禁仰天嘆道:「我本以為天將助我復國,豈知竟要我死
於此間,我計之敗,實天不佑也!」此時左胸一痛,已被楊欣一槍刺中,姜維鼓足
全力,揮槍將楊欣逼開,牽弘趁隙欺上,一槍刺穿其肋間,姜維口鼻中流出鮮血,
王頎正面而來,大刀劈下,將姜維胸腹頗開,姜維跌下馬來,一代忠臣名將,就此
死矣!
牽弘等人喘著氣,見姜維腹部被剖開,內臟流出,其膽囊已結成硬石,大如雞卵
,此必是姜腹痛之源。牽弘嘆了口氣,道:「姜維不愧是一代名將,死前猶殺我軍
六將,勇猛非凡…命人將其身體縫上,報上朝廷,好好下葬便是。」楊欣、王頎二
人均點頭稱是。
此時天色已明,卻不見朝陽,滿天陰雲,又緩緩落下細雨,雨水落在姜維粗糙的
面頰上,似是代替那未能流下的眼淚,雨勢漸大,成都內的火,也漸漸熄了。
出師門卻是火光熊熊。
鍾會立於出師門上,看著一眾士兵穿戴盔甲,只聽他不住地喝罵道:「快些
,快些,你等動作慢得這樣,怎配為我親兵?」
這批士兵原駐守於城西,為董厥所降伏,鍾會奉姜維之命,將這軍隊攜回出師
門,但卻不知他此刻催促諸軍批戴盔甲,有何用意?
鍾會待諸軍整裝完畢,喝令道:「姜維輕忽我等,以為我軍無兵無甲,不能作
戰,乃將大軍盡數調往城北,豈知這出師門內卻另藏玄機…現下我軍裝備充足,
只要調動妥當,便可獨霸蜀中。」
鍾會從壁上摘下一火炬,向天搖晃道:「而今劉禪等一眾蜀漢皇室猶在宮內,
並無兵駐防,我等可分兵一半,守住此門,其餘人等隨我入宮,將劉禪擄於此間
,則姜維憂其主安危,必受制於我,若能得蜀漢大軍,胡烈等人又有何懼?」鍾
會說這話時語氣高昂,眼中散發出光芒,顯得甚為興高采烈。
「都督之言甚是,可惜我與都督一般想法。」一陣粗豪的聲音自北面傳來,鍾
會一驚,抬頭看去,但見千餘匹玄馬不知何時已列於北面高地,當先一將昂首直
立,在晨曦中顯得格外高大,正是胡烈,只聽他大聲喝道:「鍾會,可曾想過還
見得到我?」
鍾會沒想到玄馬營竟會出現在此,怒道:「匹夫,我早該殺了你!」
胡烈笑道:「你曾殺過我,但你那走狗已被我燒殺在城東解舍之內,你可欲與他
重逢?」
鍾會手扶倚天,道:「只怕今日喪命之人,乃閣下也!」
胡烈又笑了一陣,忽斂容道:「鍾會,你背主叛國,是為不忠,妄殺下屬,是
為不仁,陰謀害我等,是為不義,似你這般不忠不仁不義之人,有何臉面活於世
上…我本欲攻皇城,挾持劉禪,但天命湊巧,卻要我在這兒碰到你…今日我便替
天行道,除此一人間大禍!」說罷手一揮,玄馬鐵騎揚起滿天塵沙,向鍾會親兵
殺來。
鍾會見敵勢兇猛,心下也不禁慌亂,當下對親兵怒喝道:「拼死抵擋,有退半
步者,殺無赦!」說罷自己卻下了城樓,策馬往蜀宮內奔去。
此時天已降下細雨,出師門外殺聲震天,有幾匹玄馬穿過出師門,向鍾會快速
追來,顯然二千親兵並不敵玄馬營鐵騎的充突。鍾會用力地鞭著座騎,大口地喘
著氣,心道:「我鍾士季乃天縱奇才,怎能敗於胡烈這等莽夫之手?不,我不會
敗,我要入宮去,有劉禪在…我不會敗…」
「哈,這豈不是鍾會?」
鍾會跨下座騎突然人立起來,險些將他掀倒,鍾會一驚,抬起頭來,只見千餘匹
玄馬列陣於前,馬上士兵各挺長槍,擋住了他的去路,胡淵一手按著馬背,一手
提著虎頭槍,似笑非笑地看著倉皇逃奔地鍾會,冷然道:「鍾會,冤家路窄,我
沒與你戰於城北,竟在城南和你碰頭,何其諷刺也!」
鍾會雙唇微微顫抖,此時後方追兵也到,將他圍在其中。鍾會顫聲道:「世元
,我一向待你不薄,今日如此…可否放我一條生路…」
胡淵笑道:「都督,我對你一向盡忠,你又可曾放我生路?」
鍾會環顧四面圍兵,猶豫許久,最終嘆了口氣,道:「既是如此,還借你虎頭
槍一用,我願死於君之槍下,不願死於他人之手。」
胡淵點了點頭,將虎頭槍擲過去,道:「那你便自我了斷吧。」
鍾會接過虎頭槍,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忽然抬頭喝道:「你等蠢輩,又怎能
敵我!」說著雙腳一夾馬腹提槍便往胡淵刺來。
胡淵一驚,趕緊一個側身,那槍尖從他肩頭略過,相距不到寸許,眼看鍾會又
提槍打來,胡淵猿臂一張,已抓住槍身,將虎頭槍給奪回,胡淵怒道:「天下無
恥之徒,以汝為甚!」說罷振臂一揮,虎頭槍直掃鍾會腦門。
只聽得「叮」的一聲輕響,鍾會倚天出鞘,格下了胡淵這致命一擊,胡淵只覺
得腦中一陣暈眩,向後退開,鍾會獰笑道:「爾輩小兒,又怎能敵我?」說著舉
劍一擊,砍在胡淵胸甲上。
鍾會已是困獸之鬥,他知此下已是無倖,只求多拉一人陪死,這一擊用上全力
,但求一劍致胡淵於死地。
只可惜鍾會失算太多。
倚天擊在胡淵胸甲上,竟是透之不過,胡淵左手抽出配劍,躍馬擊快如閃電,
直透鍾會胸口,鍾會悶哼一聲,跌下馬來,倚天便落在他的身旁。鍾會掙扎地
想去拿回寶劍,但胡淵卻策馬來到他的身旁,俯身拾起倚天,冷然道:「我學劍
時,曾聽師父道,倚天者,不透敵甲,卻能凝神化心,是以天下無敵…倚天乃君
子之劍,溫厚而不傷,能擋天下利刃,卻不能穿透盔甲,所謂天下無敵,乃仁義
之施,非寶劍之利也,凡天下學劍之之人皆知…你不明劍道,只是一味濫用寶劍
,合當有此下場!」
鍾會不能說話,他瞪大雙眼,看著陰雲密佈的天空,雨水漸漸落下,鍾會呼出
最後一口氣,倒臥不動。
衛瓘在侍從的攙扶之下,緩緩走出了帷帳,他昏迷了一日一夜,抬頭只見成都
城牆上,有掛「漢」字旗者,有掛「鍾」字旗者,亦有掛「魏」字旗者,一遍混
亂,砍殺之聲,仍不時地從城內傳出。他輕聲問道:「成都內…咳…情勢如何?」
那侍從道:「大人,據說鍾會、姜維均已被殺,各軍無首,仍在城中混戰,更
有軍隊燒殺劫掠,局勢一片大亂。」
衛瓘道:「可有胡烈消息?」
那侍從道:「據說在皇城內。」
衛瓘道:「咳…那皇城以外,又是誰主持?」
那侍從道:「據說是牽弘等將。」
此時北門忽然大開,一隊騎兵從城內奔出,為首一將高大,正是王頎,只見他
回頭大聲喝道:「我先北上截住都督,你等率大隊隨後跟上,休得怠慢!」說罷
轉身便向北馳去,其後乃是楊欣、牽弘所領的的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向北開拔而
去,對救鄧艾,顯得是志在必得。
大軍行過衛瓘面前,楊欣和牽弘各瞪了這癆病鬼一眼,當日他們並未與衛瓘打
過照面,不知鄧艾被擒,乃是此人之計。
衛瓘心中一凜,喃喃道:「咳…若讓牽弘等救了鄧艾,天下豈不將大亂?但此
下…咳…胡烈等尚在皇城,又有誰能行之?」
便在此時,從成都內另奔出一支軍,為首將領正是田續,他一見衛瓘,立刻策
馬奔來,道:「大人不好,牽弘等三人,已率大軍去救鄧艾了!」
衛瓘道:「咳…我都看見了…」
田續道:「若真給他們救了鄧艾,那我等豈不大禍臨頭?大人,快想想辦法
啊!」
衛瓘微笑道:「咳…既然如此,你怎還在此處?」
田續一愣,不解其意,衛瓘從懷中取出符節,下令道:「咳…田續,我以征
蜀監軍之名,命你即刻出兵追趕鄧艾,一旦追及…咳…即將鄧艾父子梟首,莫
使王頎等軍得手。」
(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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