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英傑傳 幕間二

看板SAN-YanYi作者 (無)時間10年前 (2014/04/17 22:28), 編輯推噓29(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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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間二 王者的遊戲 興平二年(公元195年),當各地戰爭越演越烈之際,河北的冀州卻處於相對穩定的狀態 。公孫瓚在斬殺幽州牧劉虞後,因為忙著清掃幽州各地的劉虞舊部而無暇對外,在名義上 接受了長安政府的和談要求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動作。然而,這僅僅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 ,袁紹早就已經對公孫瓚虎視眈眈,不斷在檯面下準備要出兵攻擊他。 對袁紹來說,從幽州南下,盤據在冀州不走的公孫瓚終究是一個最大的麻煩。先前接受和 談不過是讓自己回復實力的幌子罷了,等到養精蓄銳,充分回復實力後,就開始計畫要對 公孫瓚用兵。 「因為現在是危急時刻,所以你沒有理由不用我。」 袁紹手下參謀郭圖,此時正瞇著眼睛看眼前這位滔滔不絕的年輕人。此人身著深藍色的外 掛,身型極度消瘦,略長的臉頰有著極度清秀端正的五官,然而不知不是錯覺,郭圖總覺 得他老在用一種觀察的眼神來打量著眼前的人,這讓他感覺有點不自在。 「郭奉孝是嗎?算來你也是我的同族,是沒理由不照顧你…不過你說自己有才能,為什麼 我卻從來沒有聽過你?」 年輕人的名字叫郭嘉,字奉孝,和郭圖一樣是穎川人。然而不同於郭圖、荀攸、鍾繇等人 ,完全是個沒沒無聞之輩。然而這樣的無名之輩,居然敢用同族情誼的名義,直接來面見 郭圖來請求出仕,這讓郭圖感覺更是萬分不可思議。 「那是因為我在年滿二十的時候,刻意隱姓埋名來結交英雄豪傑,不與世俗來往,所以只 有少數人才知道我的名聲。」 「你還真是有辯才呀…」郭圖搖搖頭,在眼前的紙上畫個圈後抬起頭看著對方說:「雖然 我不太相信你說的話,但是你策論得表現不錯,我會向袁公推薦你的。」 「那還真是感激不盡。」 郭嘉似乎一點也沒有驚喜的樣子,還是用著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回應。郭圖有點不高興, 終於將忍住不說的話講了出口。 「奉孝,你憑什麼認為我非用你不可?如果只是因為同鄉的話,我們穎川多得是人在外面 排隊。」 「但是那些人沒有辦法幫你解決難題。最近,是不是感覺那些河北人越來越猖狂,自己的 地位越來越受到威脅?」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我在你這邊也當門客當了一個月,要是連這點事情都不知道的話,那真是浪費你的糧食 。」 「那你還知道些什麼?」 「袁公最近在整頓武備,光是這幾天就有三批軍隊從外地進來,必定是有重大的作戰計畫 。目前我軍的目標是統一冀州,那麼目標就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征討公孫瓚。」郭嘉帶 著自信的笑容繼續說下去。「這看來是立功的好機會,只是若反過來讓這次的作戰被河北 人主導的話,他們在袁公心中的地位將無可動搖。」 「事情差不多就像你說的這樣。」郭圖想起當日在作戰會議中無法發言的窘樣,心中的怒 火又冒了上來。「沮授這傢伙,居然搶在我們之前提出連合幽州豪族來消滅公孫瓚的作戰 計畫。田豐和審配馬上就湊上來贊同不說,連逢紀那個牆頭草都倒向他們。」 「嗯,逢紀不意外。沒關係,明天會議時我捫提出異議就好。」 「能提什麼異議?擁立大司馬(劉虞)之子,利用他號召幽州豪族對抗公孫,這怎麼看都 是沒有缺陷的作戰計畫呀。」 「誰說沒有缺陷的作戰計畫就不能提異議?對方贊成我方就反對,對方反對我方就贊成, 只要製造混亂,什麼事情都會有轉機的。」 「哦?你這人真是有趣呀。哈哈哈…」 郭圖笑了出來,也感受到郭嘉與其他門客的不同之處。當別人還在高談闊論,說些緩不濟 急的空話時,郭嘉居然直接要他在會議上製造混亂。雖說這種計策實在是端不上檯面,不 過這確實是個有趣的計策。 「好,明日你就跟我一起參加會議吧。」 「多謝栽培。對郭嘉來說,同族的公則兄就像是兄長一般,請受弟一拜。」 「剛才還那種態度,這時候又和我裝熟了?你還真是狡猾呀…」郭圖知道對方狡猾無比, 但那種恭敬的態度卻也讓他無法生氣。「你要記住一件事,袁公的勢力龐大,底下謀臣武 將眾多,進來這裡才是開始而已。如果一個不小心,走錯了路,我可也無法保證你的人身 安全呀。」 「所以郭嘉應該要牢牢跟緊公則兄了。」面對郭圖的提醒,郭嘉只是笑著向郭圖深深行禮 。 ================================================================= 第二天,袁紹再度召集所有的部下前往鄴城的議事廳討論,郭嘉也在郭圖的帶領下前往。 兩人就在前往議事廳的途中,看見一個身材瘦長,一身白色長袍,留著一撇整齊鬍鬚的中 年男子在等著他們。 「仲治呀,前幾天真是辛苦你了。」 「可不是嗎?那些該死的河北豬,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這個男子和郭圖似乎感情很好,原來他就是同樣出身穎川,與郭圖等人一起效命於袁紹的 謀士辛評。兩人原本就因為同鄉而親密,之後更因共同支持袁紹長子袁譚而成為同一陣線 的夥伴。 「這個人是…」辛評看見郭圖身後有個陌生的年輕人,好奇地問道。 「這是我的同族,名叫郭嘉,目前正在我這邊當門客。」 「是這樣嗎?」辛評嘆口氣,靠近郭圖對他悄悄地說:「現在情況這麼危急,你還把這個 年輕人帶到這裡來做什麼?」 「仲治你可有所不知呀,就是情況危急才需要奉孝的幫忙呀,他已經提出了一個萬全的計 畫了。」 「是真的嗎?」辛評轉頭看向郭嘉。 「正是如此。」郭嘉自信地回答道。 三個人結伴前往議事廳的途中,辛評和郭圖開始解說目前的局勢。袁紹底下的家臣,主要 以韓馥舊部與早年跟隨袁紹的外地人,以及在地的河北人兩個勢力為主。雙方原本就互相 敵視,經常在各種場合明爭暗鬥,之後更因為繼承人的問題,讓兩邊的鬥爭進入白熱化的 階段。 「哼,那些人心懷不軌,想要靠擁立幼子來取得權勢,所謂長幼有序,我們說什麼也不能 讓這種荒唐事發生。」辛評說到氣憤處,還當場跺腳。 「不過,大公子早就已經過繼出去,似乎已經喪失繼承權了呀。」郭嘉並不為所動,只是 冷靜地分析著這些敵對的原因。 「那還不是審配那些人的陰謀!把大公子過繼出去就是為了掃除障礙。」 「其實大家心裡想的不是這樣吧。」郭嘉的話字字犀利,直指問題的核心。「說穿了,就 是看那些河北人不順眼才和他們作對不是嗎?比起我們這些出身自穎川的菁英,那些河北 人算什麼呢?」 「是啦,當年韓馥時期那些河北豬還不敢這麼囂張,哪知道現在袁公稍微任用他們之後, 現在每個人都想騎到我們頭上來了。」郭圖毫不諱言,承認自己對河北人的意見。 「我也同意,最近那個田豐和沮授越來越目中無人,也不想想在過去他們連幫我們提鞋的 資格都沒有。」辛評也忿忿不平地埋怨著。 「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就進去給他們痛擊吧。」郭嘉拍拍胸脯,充滿自信地說道。 鄴城的議事廳規模極為龐大,袁紹在接收韓馥地盤之後,為了表示自己廣納賢士,特地將 議事廳擴增三倍大小以容納更多人進入。因為這樣的舉措,讓每次袁紹的軍議都有數百位 文臣武將參加,在規模上遠超過其他群雄,頗有集天下群英於一室的氣魄。 而在此時,冀州牧袁紹高坐在議事廳裡面,氣宇軒昂的他以平靜的表情專注地聆聽著作戰 計畫,那舉手投足所展現的貴氣,都再再顯示這位袁家成員的名門風範。負責解說的沮授 看見袁紹如此專注,解說起來就變得更是賣力。 「公孫瓚可說是自取滅亡。大司馬的恩德廣被整個幽州,在他遇害後每個人都想報仇。而 我們手上正好有大司馬之子,可以說是集合了整個天時、地利與人和於一身。」 「話雖如此,怎麼樣才能和他們取得聯繫?」 「日前劉備派來一名名為夏侯博的使者,此人正是大司馬的親信舊部之一。在下帶領他見 過大司馬之子後,他立刻答應為我們進行聯繫工作。」 「那麼可以確定有誰願意協助我們?」 「目前我們已經取得包括閰柔、鮮于輔以及烏桓大人蹋頓的協助,軍隊規模至少有好幾萬 人。」 「大司馬的人望真是令人感動,這也是袁紹當初想要擁立他即位的原因呀。」袁紹感嘆地 說完,似乎眼眶又泛紅了一陣。 「這是套好招的表演。」 郭嘉此話一出,馬上引起郭圖和辛評的側目。看見兩人疑惑的表情,他笑著立刻解釋說: 「要是沒有袁公的許可,沮授有可能私底下完成與幽州豪族的聯繫?更何況你看袁公完全 沒有懷疑夏侯博這人是否可靠的意思,普通來說,對第一次聽到的人名不都會稍微問一下 ?」 「是呀…那該死的沮授,居然敢偷跑。」 「兩位太大意了,既然是要和河北人對抗,又怎麼能不安排好人來監視他們一舉一動。」 「這種事我們當然知道。」辛評有些沒好氣地回應。「但是我們一直以為荀友若會幫忙擋 住河北人呀。」 辛評說話的同時,順道指向那位站在袁紹身邊最近的謀士。此人儀表出眾,相貌堂堂,雖 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是他一舉手、一投足,甚至只是個眨眼,都散發出足以吸引人的高雅 氣質。 「荀友若…原來就是這個人呀。」 穎川荀家,是個名士能臣輩出的名門大族。目前荀家年輕世代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效 力於曹操的荀彧,以及先前策劃暗殺董卓的荀攸。不過據說在荀家內部的評價中,這位荀 諶的才能其實還在二人之上。 「那傢伙真是自私無比,因為出身名門又深獲袁公信賴,所以就算同樣是出身穎川,卻一 直和我們保持距離。」郭圖看了荀諶一眼開始抱怨起來。 「就是呀,要是他肯出手的話,我們現在豈會和那些河北人糾纏不清?」 這時沮授已經說完他的作戰計畫,袁紹帶著滿足的表情起身鼓掌,底下的眾人見狀也跟著 鼓掌。在這如雷的掌聲中,似乎可以看見以審配為中心的河北人鼓掌鼓得特別熱烈,而且 還不時向對面外地人以眼神挑釁。 「這簡直就欺人太甚!」 「等一下,別衝動。」郭圖拉住準備要上前的辛評。「袁公似乎還有話想說。」 只見袁紹停止了鼓掌,輕輕地揮動雙手要在場的每一位安靜下來。 「這真是完美的計畫,我也非常想要當場採納。不過…」袁紹開始環顧四周。「袁紹做事 一向遵守程序,所以想要將是否批准這個計畫的權利交給各位。現在歡迎大家提出意見。 」 雖然袁紹這樣說,但是看見先前他大力贊成的態度,就算有反對意見的人也大多都莫不作 聲,情勢似乎呈現一面倒的狀態。辛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在此時,郭圖忽然大喊出 聲。 「我反對。」 「咦?!」 在場每個人的目光都轉向他,郭圖彷彿很享受這樣的注目般,先環顧了四周幾下,才大步 上前說明。 「這次的審議給的時間太不充分,既沒有以書面條列,也沒有給予大家討論的時間。在所 謂的利弊得失都不明的情況下,要求大家以鼓掌通過,是不是有偷渡之嫌?」 「你是說,我在包庇公與(沮授)的提案?」袁紹的笑容依舊,只是隱約中可以聽出他聲 音的違和感。 「並非如此。恐怕這個提案應該是沮授或是其他人提的,想要以這種假公決的方式來蒙蔽 袁公,圖個人私利。」郭圖仍然維持自己的步調陳說著。 「這樣說也不無道理呀。」 袁紹的態度似乎出現了轉變,這讓本來以為已經獲勝的河北人們開始緊張了起來。在一陣 尷尬的沉默後,田豐瞪了郭圖一眼,率先緩步走出來。 「現在要討論的應該是這個計畫本身是否可行,而非程序問題。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此 計畫對我方是有利而無害。」 「程序就是程序,既然開放公決就應該徹底公決。否則大可以讓袁公自己裁斷,何須花這 麼多力氣招來這個多人?現在應該先遵守程序,再來談實質內容。」 「現在作戰是分秒必爭,若是繼續在這無聊的議題上拖延下去,幽州豪族們隨時可能會改 變主意。」 「程序正當是根本問題,該審議該公決的一點都不可以少,這是我們陣營之所以能壓過別 人陣營的根本。」 「該權衡的時候就必須要權衡,這是關係到我方得否一統整個河北的關鍵,而你居然一直 在這些枝微末節的小事上打轉,白白浪費時間。」 「在下不認為這是浪費時間,作戰內容透明化、公開化本來就是應為的。試想當我們這些 幕僚在後面擬定計畫的時候,前線的將士卻須要冒風險來執行,只要計畫出現疏漏,將會 造成多少將士的死亡?」 「那你說作戰哪裡出現疏漏?」 「不已經說過了?現在是討論程序問題,不是實質問題。在下是反秘密作業不反作戰計畫 。」 田豐此時已經被郭圖激怒了,他沒想到會碰上這樣死纏爛打的傢伙,這是他第一次感覺這 麼討厭袁紹陣營的公決制度。 「那麼我們願意配合來審查如何?」審配見田豐已經氣到快失去理智,急忙上來救援。 「當然歡迎,不過一定要逐條審,逐字審。最好還要先訂下監督規則,再來審查。」 「對!沒錯!逐條審!逐字審!監督規則!」辛評開始鼓動身後的人一起高喊。 「你們在找碴嗎?」 審配的姪兒審榮怒氣沖沖地站了出來,兩邊陣營又開始互相叫罵,場面變得混亂不堪。忽 然間,一聲大喝打破了這場混亂。 「眾位吵成這樣,表面上是為了公決,其實是另有盤算。在下以為,如果不把心中的話說 出來的話,只怕事情永遠沒辦法解決。」 「哦,子遠呀,你有什麼高見?」袁紹眉毛揚起,興奮地向對方請教。 此人是袁紹早期就結交的友人,名為許攸,表字子遠,南陽人。早期在靈帝時期參與策畫 廢除皇帝的行動,後來失敗逃亡。在董卓之亂時逃出雒陽,投奔到袁紹處身邊,後來跟隨 一起進入冀州,成為最親信的參謀之一。 「作戰計畫是否經過檢驗或是公決,其實都不是個問題。今天如果主導作戰的是公則或是 仲治等人的話,那麼在下相信他們絕對不會提出意見的。」 聽到許攸的話,郭圖和辛評等人臉變得非常臭,不斷地埋怨許攸居然倒過來幫河北人說話 ,沒想到忽然許攸話鋒一轉。 「相對來說,公與他們也似乎認為提出作戰就該主導作戰,這樣的決策過程確實也太過粗 糙,很難讓人信服。所以在下建議…」許攸帶著自信的態度,說出他的結論。「兩邊不如 來打一場,誰打贏誰來主導作戰。」 「開什麼玩笑!」「你白痴嗎?」來自兩邊的叫罵聲此起彼落,不過許攸卻沒有任何退讓 的意思。袁紹思索了一下,終於明白許攸的意思。 「原來如此,作戰演習是嗎?」 「正是如此。由爭執雙方各自派出代表來對抗,獲勝的一方即可以主導這次的作戰。」 「有趣有趣,其實我也想藉著這機會來看看我軍的精強。子遠,規則就由你來制定吧。」 「是。」 「這種無聊的鬧劇,我不奉陪了,等真的要打公孫瓚再通知我。」 只見西涼傭兵的首領,也是界橋之戰的大功臣麴義頭也不回地走出去。袁紹並沒有生氣, 只是面露笑容目送著對方離去。就這樣,兩派激烈的爭執就以這樣奇妙的方式暫時平息, 然而更激烈的鬥爭卻馬上就要展開。 ================================================================= 「這次規則是雙方各分配三千人,以步騎兵種為限,不得使用弓箭。只要誰能夠帶著旗子 進入對方本陣就獲勝…」 「很簡單嘛。」 辛評在念演習規則時已經相當不高興,看見郭嘉如此輕慢的態度,不禁火冒三丈。 「奉孝,這場演習是關係到我們能否繼續在這裡的重要一戰,你好像完全不把它當作一回 事,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仲治,別忘記我們能像現在這樣和河北人纏鬥,這可全是奉孝的功勞。」 「這我也不否認啦。」 想到郭嘉的計策才讓他們還有一搏的機會,辛評也不得不承認郭嘉的才能。他嘆口氣,決 定重新把話題轉移回作戰上。 「敵方參謀確定是沮授,而領兵大將則是張郃與高覽。真是的,他們的陣容是完整無缺, 我們卻是東缺西缺呀。」回想起不久前碰壁的事情,辛評滿臉不高興地說:「顏良和文醜 都擺出一副不關他們事情的樣子,特別是那個文醜,還說什麼張郃那種貨色引不起他的興 趣。」 「那兩個人不是笨蛋,既然已經深獲袁公的信賴,又何必捲入兩派的鬥爭。就跟那荀友若 一樣,狡猾得要命。」郭圖拍拍辛評的肩膀,要他寬下心來。「其實我們也不用擔心。猛 將又不是只有顏良、文醜而已,別忘記韓猛和嚴敬也都是有相當實力的武將。」 「嗯…可以讓我和他們談一談嗎?」 郭嘉忽然有這樣的提議,郭圖和辛評雖然覺得有些突兀,但想對方這樣說必定是有其想法 ,當場就答應了。不久後,兩個身著重甲的將領就這樣走進來。 「你是韓猛?」郭嘉首先向左手邊那個臉上有刀疤的壯漢問道。 「是啦。」 「想請問一下,你對這次的對手有什麼看法?」 「那個張郃,別笑死人了。」韓猛似乎和張郃有什麼過節,一聽到對方的名字,話匣子全 都打開了。「那傢伙和我比武十次輸九次九,根本就用不著顏、文二將,老子一個人就可 以把他打趴了。」 「哦,那還真可靠呢。」 郭嘉問完,轉頭問向旁邊那位長臉,有著一小撮鬍子的將領。 「那你就是嚴敬?」 「是的。」 「一樣的問題,你對這次的對手有什麼看法?」 「我才不會怕那些傢伙,河北豬我是看一個殺一個,這次一定要讓我當先鋒。」 「好,我明白了。」 在約談完兩位將領之後,郭嘉立刻提筆畫起他的布陣。只見郭嘉將三千人布置成圓形團團 包圍住本營,而兩位將領則被安排在左右前後兩方鞏固陣型。 「方圓陣?」 「對,雖說發給的部隊訓練度是相同,但是我方的兩位將領並非是可靠的指揮人才,只能 用最基本的隊形來鞏固防禦。」 「不過,這樣子好像讓勇猛的韓將軍和嚴將軍沒有用武之地嘛,把他們放到前面來如何? 」郭圖歪著頭看這樣的安排,感覺似乎有些不太滿意。 「嚴敬衝勁太強而韓猛太過輕敵,兩人都不是大將之才,充其量不過是副將等級的實力, 貿然起用會有危險的。真要用的話,就得將他們置於完全的指揮系統下,不允許他們有任 何獨斷獨行的機會才行。」 郭嘉的解說再有道理不過,郭圖也點點頭表示同意,就這樣,所有的作戰計畫都完成擬定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這個布陣?」 在鄴城城郊的平原上,兩支軍隊就這樣陳列其上。而袁紹以及一些重臣都坐在戰場中央的 高台上來觀察這場像是戰爭的演習。雖說為了避免製造傷亡,所以將刀槍用木劍或木棒代 替,不過考慮到兩個陣營平日相處得水火不容的狀況,沒有人敢保證不會出什麼意外。 郭嘉仔細看了眼前的實際布陣,意外的發現和原本的規畫不同。不只方陣被弄成一方凸出 的錐形陣,而且韓猛還被安置到前方。 「奉孝呀,這是折衝韓、嚴兩位將軍的意思做出的改變。雖說是感覺很對不起你,但人情 還是要顧呀。」 「這件事情我可是一無所知…」 「還請多多包涵了。」 郭嘉咬緊嘴唇,本來想要說什麼但還是放棄。他並非沒有信心說服對方,只是不知為何, 他的心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抑止了郭嘉說話的欲望。 「打爆那些河北豬!」 嚴敬的氣勢兇猛,在他一聲號令下,騎兵隊全都跟在他身後衝鋒。看見嚴敬如此勇猛的表 現,郭圖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奉孝,看見了嗎?雖說嚴敬衝勁太強,但反過來利用他這特性,由他一個人帶頭衝鋒, 反而瞬間可以提升我軍的氣勢。」 「看起來好像是這麼回事。」 郭嘉地只是敷衍了一下,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對面的陣型。對方是以盾牌圍成一個橫列,而 讓戟兵排列在其後,這怎麼看都像是專門用來對付騎兵的布陣。 「可別小看韓將軍,你以為他不知道界橋之戰公孫瓚是怎麼輸的?」 郭圖得意地指向前方,只見韓猛的騎兵隊忽然一分為二,在陣前各自左右前進包抄對手。 敵兵完全來不及反應,本來列好陣,舉起盾牌的士兵為了轉身而相撞,一瞬間敵方陣營就 出現了混亂。 「如何?利用敵人只有三千人,無法構築完善的防禦措施。加上地形一片平坦,我們可以 在短時間內敵前轉向包圍。」 「要是這是真的戰場的話,嚴敬將軍大概會被射成刺蝟吧。」郭嘉語帶嘲諷地自語道。 「規則就是規則,既然不能使用弓箭,就該好好利用這項優勢。」 嚴敬的騎兵從左右兩邊擠壓對手,沮授軍抵擋不住被衝破了一條通道。韓猛見到情勢大好 ,高舉手中武器大喊: 「現在兩軍合流,準備直衝沮授本營!」 「不好…」 郭嘉一看這態勢就不好,然而他距離嚴敬已經太遠。嚴敬此時還志得意滿地繼續匯合騎兵 準備衝鋒,卻沒有發現這些騎兵的退路已經被阻斷。本來潰散的盾牌步兵團居然回過頭將 所有的退路都堵死。嚴敬注意到時已經來不及了,被步兵一點點所擠壓的空間,已經不足 以讓騎兵行動。 「嘖,怎麼會變成這樣?」郭圖氣得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 「對方預料到我軍會利用規則,所以事先就想好這樣的作戰方式。只是沒想到對方可以在 這麼短的時間內,訓練一支陌生部隊能做出這麼高難度的運作。」 嚴敬的騎兵隊一個個被從馬上拉下來,嚴敬此時也管不了部隊,甚至連頭盔都丟了,只能 拚老命打出一條路讓自己逃亡。沮授軍見狀也沒有追擊,只有讓先前都沒有出現的張郃策 馬而出,高舉嚴敬的頭盔嘲笑道: 「這就是恥辱之美,哈哈哈…」 郭圖看得快氣暈了,他瞪著孤身逃回來請罪的嚴敬久久說不出話來。 「兩百騎兵被打到只剩你一個,就算是公孫瓚也沒被打得這麼慘呀。」 「誰知道那張郃這麼卑鄙,不跟我正面對決,反而耍這種小手段。」 「居然還這麼多藉口,真是…」 郭圖往旁邊看去,本來有點擔心郭嘉是不是會趁機取笑他,但當他看見對方只是專心地看 著地上時,心中的不安才稍稍消卻。 「現在還大有可為。」郭嘉帶著從容的態度面向郭圖。「不知道願不願意聽我的建議呢? 」 「請說。」 「失去騎兵的現在,想要給敵人致命的打擊就得用包圍作戰,所以我建議使用鶴翼之陣。 」 「不過你知道鶴翼陣的缺點,要是被敵人中間突破就完了。」 「不要想著不能輸,要想著贏。一直想著不能輸就會陷入被動,陷入被動就會累積壓力, 而累積壓力正是犯錯的開端。」郭嘉指向對面隨時準備蠢動的河北陣營說:「更何況我們 的對手都是厲害角色,豈是用消極防禦就能擋得住的?」 「那…你有什麼計策?」 「如果作成一支分隊,在敵人攻入我方陣勢時從後突擊的話,必可獲勝。」 「但是中間的守備已經夠薄弱了,再分出兵來豈不是把本營拱手讓人?」 「不用擔心,請照著這樣做就行了。」郭嘉貼到郭圖耳邊,小聲地陳說自己的策略。 「嗯…」 在郭圖還在思考的當下,沮授下令部隊已經開始緩緩出發,而領隊的將領正是張郃和高覽 。 「這真是塵戰之美。」張郃看著眼前的戰場,不由自主地讚嘆了起來。 「還美呢,這場戰鬥我們非贏不可,要不然我們永無翻身之日。」雖然身為張郃的好友, 但高覽也還是很難忍受他那奇怪的言行。 「你看看。」張郃忽然發現敵人開始變陣,中間的部隊逐漸往左右分散,他興奮地笑著說 :「敵人擺出鶴翼陣了。」 「那不是找死嗎?鶴翼陣中間守備能力最薄弱,只要被我們集中突擊,一定可以攻破。」 「不,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沮授說敵人也有相當能力的機智之士,他還一直盛讚對方的 策謀之美呢。」 「真的?!我還以為對方只有一堆笨蛋呢。」 「勝敗的關鍵,就在於對方是誰守中間。」 張郃命令軍隊緩緩往中間方向前進,就算是鶴翼陣的左右兩翼開始延伸起來準備包夾,張 郃也沒有改變命令的意思。當他看見負責中間守備的將領時,終於露出了微笑。 這時郭嘉卻意外地出現在對面,他大搖大擺地走在河北軍陣營中,神情自若,完全看不出 有一絲緊張的表現。身邊的兵士雖然也不清楚他是誰,只覺得像是上面的大人物在巡查, 所以沒有人盤查他的身分。 「口令!」 郭嘉看見一名文官擋在面前,他以銳利的眼神上下掃視著這張陌生的臉孔。 「雞、龜、骨、滾、羹。」 郭嘉輕而易舉就說出河北軍的暗號。早在不久前,他就已經在隊伍中聽到河北軍喊過好幾 聲。由於這支部隊是由袁紹統一發給的,兵士組成相當複雜,光是整合成能夠作戰的狀態 就已經很困難,自然不能要求在保防上能做到多少程度。 「馮孚,既然是自己人就不要找麻煩了啦。」一旁的軍官出聲制止這位叫馮孚的人。 「可是…光是懂口令不代表就沒有問題,我們的口令這些日子都沒換過,應該早就被對面 的知道了吧。」 「傻了呀,對面的人都在忙著和張郃打仗,哪有這閒工夫過來?而且你看他這樣子,怎麼 看都像是來自上面的大官呀。」 「總覺得還是有點問題…」 「很好。」郭嘉拍拍馮孚,向周遭大聲稱許他。「這就是所謂的保防典範,隨時注意敵人 的滲透破壞,所謂保密防諜,人人有責。」 「呃…」忽然被稱許的馮孚也傻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郭嘉指向身邊的每一個人,被指到的人無不緊張得直冒 冷汗。「我就是上面派來滲透你們的,看來紀律還真的有點鬆散呀。」 「不…不敢。」 「如果以為這場演習只是看勝負你們就錯了,部隊的紀律也是很重要的考量。要是看見你 們散漫成這樣,袁公會放心讓你們去對付公孫惡賊?」 「對不起,還請大人多多向袁公美言幾句。」 「你叫馮孚是嗎,帶我去見沮授,我必須要他說明現在的狀況。」 「可以不要跟沮大人說明這些事嗎?」一位中階軍官苦苦哀求著。 「傻啦你,我跟沮授說是要給你們機會,難道要我直接跟袁公講?」 「不不不,您還是去見沮大人吧。馮孚,還不快這位大人去!」 郭嘉無視這些人的求饒,只是要馮孚帶他見主將。馮孚雖然覺得事有蹊翹,但是在身邊的 人不斷給他壓力的情況下,他也只好遵命。只是在行走的過程中,他眼睛不斷地朝郭嘉身 上打量。 「還在懷疑嗎?有這樣的保防意識是很好,不過…別忘記大家終究是自己人呀。」 「你說得有道理…」 聽到郭嘉的話,馮孚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明明都是袁紹陣營的人,為什麼要像現在鬥得 你死我活?因為上面人的交惡,結果下面的人也被迫要跟著互相敵對。在袁紹剛得到冀州 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多紛爭,才幾年的時間就亂成這樣,用籍貫、出身或是支持對象等等徹 底撕裂族群,曾經是好友的對象,也可能因為一句話就翻臉成為仇寇。就像是他的好友, 現在也在對面陣營… 「同樣都是被袁公的光芒所吸引的一群人,為什麼最後會鬥成這樣?我真的不明白。」 「這裡有誰明白呢?」 郭嘉的語氣帶著嘲諷,但也透露出些許的無奈,這讓馮孚更是感同身受,正想要繼續說下 去的時候,卻發現沮授已經站在他們眼前。 「馮孚,這位貴客就讓我來接待吧。」 「是…」 馮孚雖然覺得事情有些古怪,沮授身為一軍的主將怎麼可能會隨便走出本營,但還是遵命 退下。就這樣,郭嘉被沮授引領進本陣的營帳內。 「這算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面吧,請坐。」 沮授坐在本營,伸手以從容自若的態度請對方進來。郭嘉也不客氣,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就 這樣直接走到沮授面前。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看見郭嘉走得這麼近,守在一旁的沮鴻非常緊張,想要上前保護自己父親時,卻被沮授揮 手阻止。 「規則上是說把自己的旗子插在對方的陣地就好,戰場上的勝敗並不一定是絕對的,你果 然很了解這點。」沮授輕輕摸了自己的下巴,用平穩的語氣繼續說:「所以你打算趁著戰 場上的混亂,潛入我軍來插旗。」 「正是如此。畢竟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你們的守備森嚴,但是滲透工作防範卻做得不確 實,我就這樣一路大搖大擺走進來。」 「那麼你成功了?」 「沒有…」郭嘉平靜地搖搖頭,明明是個關鍵的失敗,但他卻沒有一絲悔恨的表情。「只 差一步就被你攔下來了。」 「要插旗就直接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就好了,像我是直接把旗子交給張郃。」 「原來如此。不過,難道你不怕張郃被打敗?戰場上瞬息萬變,有許多事情是難以預料的 。把旗幟送到那種危險的地方,可是要有相當覺悟的。」 沮授聽了微微一笑,只回以簡單的一句話。 「因為我信賴他。」 「信賴呀…真是不可靠的說法。」 「但卻是你最缺乏的要素呀。」 從與田豐的激辯促成今天的競爭,沮授已經確實見識到這個年輕人的實力。單論才智和謀 略絕對不輸袁紹陣營中的任何一人,但是他那過度耀眼的光芒足以讓任何人畏懼,失去對 他的信任。 「勝負還是未定。本營那邊我還有安排,相信不會這麼容易被打敗。」 「可以告訴我你的安排嗎?」 「請。」 郭嘉大方地把自己的布陣畫給對方看,沮授不停地點頭,最後搖頭露出苦澀的笑容。 「鶴翼陣呀…以受過挫折而變得謹慎的嚴敬防守中路,再以勇猛的韓猛率領分隊從後出擊 ,確實相當有機會包圍我軍。不過…」 「不過?」 「郭圖真的會聽你的指示嗎?」 在戰場的另一端,張郃和眼前這位把守中路的敵將交手,強如他居然落居下風,完全只有 防守的分。 「怎麼了,你以為袁公非得靠你們河北狗才能勝利?」韓猛兇猛地揮動他手上木棒,一擊 又將張郃打退好。「論力量,我是你的三倍,比武你也從來沒贏過我,哪來的勝算?現在 快點把旗子交出來吧。」 「原來如此,這就是蠻力之美。」 「死到臨頭還在胡說些什麼,你以為這次演習就不會死人?告訴你,這次我就是打算趁機 要你們的命。」 「對喔,多謝提醒,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切換模式了。」 張郃哈哈大笑一聲,只輕描淡寫地倒轉一棒就將韓猛的斬擊撥開。韓猛接連幾次再使出猛 烈斬擊,卻仍然沒辦法碰到張郃分毫,這一切彷彿讓剛才的苦戰都變得像假的一樣。 「我只打實戰,對於不見血的戰鬥一點興趣也沒有。」張郃邊說,邊繼續用巧勁撥開韓猛 的揮擊。 「有本事和我面對面對決,一直躲來躲去算什麼好漢!」 「你確實在我軍中是最有力量之美的人之一,但光是這樣的美還不足以讓我想殺你。」 「住口!」 韓猛鼓盡全力,抓緊自己手上的木棒朝向張郃頭上直劈而去,這一擊來勢凶猛,而且速度 極快,就算是張郃似乎也沒有辦法再以巧勁撥開。 「你輸了。」 沒想到韓猛在出招的同時,張郃居然丟出手上的木棍直向對方胸口。韓猛因為招式動作太 大而來不及防禦,就這樣被這一擊打落馬下。 「你這傢伙…」 「落馬就是輸了,擁有無上名聲的韓猛將軍,難道連風度之美都不願意有?」 「要是我早知道你有這招,怎麼可能會被你暗算!」 「你還真有天真之美,這場戰鬥其實打從一開始和我單挑時,你就已經輸了。」 韓猛一直醉心於戰鬥,完全沒有顧及到周遭的狀況。在和張郃熱戰的那段時間,其實高覽 的部隊就已經突破他的防線,直接攻向郭圖所在的本營。 「你這傢伙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為了插旗?」 「旗子那種東西又能代表什麼?」張郃帶著勝利者的姿態,把旗子丟在地上:「如果競爭 對手消失的話,就算沒有旗子也無所謂是吧。」 「要是我手上可以拿實戰武器的話,才不會輸給你!」 「但是你已經輸了。」 張郃輕輕一棍將對手打暈,又開始下令前進。這時候戰況已經呈現一面倒,守中央的韓猛 被打敗後,整個鶴翼陣被撕裂成兩半,再也無力包圍,只能任由敵人以反包圍的形式痛擊 。才沒多久的光景,張郃、高覽軍就已經差不多清空了郭圖的部隊,兩人直接騎馬到他面 前,郭圖此時感覺受到極大的屈辱,臉是一陣青一陣紫。 「要插旗就快插,不要在這邊拖拖拉拉的。」 「不不不,這樣做就沒有美感了。」張郃皮笑肉不笑地對郭圖說:「既然要打仗,就該打 到底,這樣才有貫徹之美。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參加這種無聊的比賽?」 「你在說什麼?難道…你這傢伙忘記袁公的囑咐,說這場演習不可以流血?」郭圖此時已 經意識到張郃的意圖,他冷汗直冒,開始一步步往後退。 「打仗豈有不流血的?敢上戰場就該有這種覺悟,這才是真正的戰場之美。」 「儁乂,這樣不太好吧,我們不是只要嚇嚇他?」 高覽似乎也不知道張郃的打算,等到發現時也趕忙勸阻,然而張郃卻完全沒有要理會的意 思。他轉開手上的木棒,讓木棒中隱藏的利刃給露出,儼然就是一把長槍,騰騰的殺氣不 斷從張郃身上散發而出。 「殺了我,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死了一個我,還有許多豫州人會為我報仇!到時候你們 將會永無寧日。」 「哈哈哈,那又如何?我就喜歡這樣的鬥爭之美。」 張郃高舉起槍來,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刺向郭圖。郭圖此時雖然怕得不得了,但他也知道 自己根本躲不掉,與其拔腿逃跑被殺而受人恥笑,還不如就這樣坦然赴死。只是,張郃的 這一擊終究還是沒有到來。 「這…這就是武藝之美呀…」 「小郃郃,鬧成這樣似乎是有點過分了吧。現在就算是郭圖輸,放過他如何?」 這位體格雄健,面貌清秀,一身銀白色盔甲的武將毫不費力地單手持槍就擋住了張郃這一 擊。而另一位皮膚黝黑,有著四方臉和粗獷鬍鬚的巨漢則騎馬在這位武將的身後。 「顏良和文醜。」 高覽看見這兩人,也不由得大驚失色,他們正是袁紹軍中的兩位首席猛將。雖說他從來沒 親眼見過這兩人的武藝,但相關的傳聞卻也聽過許多,像是一人擊殺數百名黑山賊,或是 提著十幾個白馬義從的頭從戰場上回來。本來他對這些事情還有點半信半疑,但看見張郃 的一擊這麼輕易被擋下,也不由得不相信這兩人是真有其本領。 「文醜呀,比起郭圖這個傢伙,你更有強者之美。我們來打一場吧!」 「我是不反對,不過要打請別拿手上的垃圾和我對決,換把真正的長槍。」 文醜輕輕一彈手指,張郃武器的槍頭斷裂,當場掉落在地上。張郃驚訝了片刻,隨即表情 轉為興奮開始大笑起來。文醜見狀也跟著大笑起來,把掛在身後的另一把長槍丟給對方。 「這把給你用。」 「這樣好嗎?我聽說你是號稱『雙槍文醜』,只剩一槍能贏得了我?」 「不要玩太得過火,這傢伙並不簡單,讓一把槍小心出什麼意外。」顏良有點沒好氣地對 文醜說:「子曰:『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好啦好啦,你這傢伙就是喜歡這樣賣弄學問。」文醜還是不改輕慢的態度,轉頭向張郃 。 「今天就先將就點這樣打吧,要是你能逼到我用雙手的話,我再用雙槍跟你對決。顏良, 幫忙當個裁判如何?」 「知道啦,真是的。子曰『君子無所爭…』」 張郃和文醜各自擺開戰鬥架勢,一場袁紹軍中的頂上對決就正要展開。而在同時,河北軍 勝利的消息傳回了本陣,郭嘉聽了沒有太大反應,只是聳聳肩,一派輕鬆地微笑說: 「看來我們戰敗了,這樣…我算是俘虜嗎?」 「是的。」在確定已經獲勝後,沮授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面向郭嘉。「要是郭圖採用你的 策略的話,今天輸的一方會是我們,但郭圖終究沒有這樣的胸襟來包容你。」 「畢竟我不是指揮者,最終的決定權不會在我手上。」 「加入我們吧。」沮授伸出右手對郭嘉發出邀約。。我知道今天這場演習作戰是你促成的 ,郭圖不過是照著你意思行事而已。你比他才能勝過數倍,為什麼要在那種人底下呢?」 「你可知道我是穎川人,而且還是郭公則的同族?」 「出身在哪裡並不重要,我看中的是你的才華。你太過聰明,包括郭圖在內的大多數的人 都會怕你。但是我不同,是真心想要和你合作,並不會怕自己的地位被取代。」 「哦?」 「我認為大家同樣都是為袁公效命,為什麼要分彼此?就算你們是外來的,只要能夠愛這 片土地,又為什麼不能把你們當自己人?我認為要是繼續這樣分裂下去,冀州只會越來越 衰弱…所以,我想要促成兩邊的和解。如果你願意加入,不失為是兩邊和解的第一步。」 「你呀…確實是不簡單,或許日後會成為袁公手下不可或缺的人物吧。不過…我還是沒有 辦法跟你合作。」 「沒關係。」 沮授雖然有些失望,不過他也知道郭嘉的考量,畢竟出身自穎川的他,還是很難融入這大 多數河北人的團體。 「你是不是誤會什麼?我不是因為自己出身穎川才不想加入你的。」 「不是這樣,那還有什麼原因?」 「請多思考一下為什麼自己會和郭公則相鬥的原因吧…要是不能理解的話,你將來一定會 有危險。」 郭嘉說話的同時並沒有停下腳步,才一轉眼就走出帳外,只留下滿懷疑問的沮授在原地。 不過這並沒有改變演習作戰的結果,河北軍大獲全勝,也因此確定來負責主導這次作戰, 由沮授、田豐、審配統籌作戰,張郃、高覽等人領兵,將在近日率軍北上支援幽州聯軍。 「一切都如同主公所期望的,兩派人馬鬥得難分難解,最後河北軍勝出。」 「很好。」 袁紹在高台上徹底看完整個戰鬥的過程,從他的笑容來看似乎非常滿意這樣的結果。在他 一旁隨侍的謀士逢紀看見袁紹如此開心,也跟著一起興奮起來。 「你說說,為什麼我會期望兩派人馬大打出手?」 面對袁紹的問題,逢紀毫不思索就回答道。「因為韓文節(韓馥)是吧…」 「其實呀,世人都以為韓文節膽小懦弱,其實他是個看透世事的聰明人。當身邊的班底都 投靠到對方去的時候,他還能做什麼抵抗呢?因為不重用當地人,結果就是當穎川人背叛 時,完全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力量。」 「所以主公才會提拔這些河北人,讓他們取得和這些穎川人足以抗衡的力量。現在兩邊互 相競爭,形成一種均衡狀態,沒有一方過大,這樣冀州才能夠保持安定。我想,許子遠這 次的提案,應該也和主公的授意有關係吧。」 「不錯,你和許子遠都很懂我的心思,不愧是從大將軍時期(何進)就跟著我的老友。」 「我建議,就算這次讓河北人贏了,也還是要稍微壓壓他們。雖說郭圖他們戰敗,不過不 表示我們不能用外地人制衡他們,例如說那位西涼傭兵…」 「麴義是嗎?不錯,就讓他來領兵出征。」 「多謝主公稱許。」逢紀在得到袁紹誇獎後喜上眉梢,又再進一步貼近悄悄說:「聽說荀 友若他剛才跑去見郭圖底下的新人,終究穎川人還是會幫穎川…」 「住口。」袁紹的音量雖不大,但冰冷得像是要凍死人一般的語氣嚇得逢紀倒退兩步。「 搞清楚一點,荀友若就是荀友若,不是穎川人也不是河北人。」 「是…」 郭嘉踏起輕快的腳步走在回營的路上。對他來說,這場戰鬥的勝負都只是次要的事情,重 點還是自己的未來如何。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雖說還是不能確定未來會怎麼做,但已 經大致上有個想法。 「你叫郭奉孝是嗎?」 袁紹身邊首席謀臣荀諶就這樣站在他眼前。此人雖然身材不算高大,身上也沒有穿著什麼 嚇人的鎧甲,不過他那銳利得彷彿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神,還是讓郭嘉不由得停下腳步。 「是的。沒想到名門荀家成員居然會知道像在下這種微賤之人的名字。」 「那天看見郭圖的表現之後,我就稍微調查一下,知道是你在後面出主意的。想想你的膽 子也不小呀,要是郭圖被怪罪下來,他鐵定會推說是你的主意。」 「不會被怪罪的,因為袁公就是希望兩邊要鬥下去。只有割裂臣下的力量,才能保護上位 者的安全。所以才會放任這些人各成一派而不處理。不過…」郭嘉冷笑了一聲,聳聳肩說 :「要是繼續鬥下去的話,早晚有一天會弄到無法收拾的。到時不只是郭圖、沮授這些人 ,甚至連你也會受害。」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荀諶不為所動,只是輕聲地問道。 「趁著還沒有惹禍上身的時候開溜,我可沒有信心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存活呀。」 「那麼…這封信拿去。」 荀諶輕輕一擲,將手中的信扔到郭嘉手上。 「哦,推薦信?」 「萬一走投無路的話,就拿這封信去見我弟弟。」 「原來如此…不過你不怕我將來會變成你的敵人?」 「或許吧。」荀諶露出微笑對郭嘉說:「不過我更怕人才被埋沒呀。」 一個月後,郭嘉離開了鄴城,辛評和郭圖雖然出言慰留,但是聽見他那些批評袁紹的話之 後就再也不敢吭聲。他在離開鄴城後也沒有使用這封推薦函,而選擇四處流浪、放蕩度日 。就這樣,他的名聲再度被隱沒… 數年後的許都青樓內,出現在他眼前的,是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她無視於眼前的淫亂景 象,只是用那讓人發寒的笑容盯著郭嘉看。 「你是我的新主子嗎?」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2.88.220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SAN-YanYi/M.1397744924.A.5A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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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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頸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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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 > B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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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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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看先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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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內涵真是太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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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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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醜也太像文鴦......他們是同宗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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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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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良壞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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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良根本就是顏回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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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都是時事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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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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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B 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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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推 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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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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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B 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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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2 21:30, , 20F
Z > B正夯,不過內容還是讓人感觸很深阿
04/22 21:30, 2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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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衣少女是誰?
04/23 17:03, 2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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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白嗎?
04/23 17:30, 2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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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應該是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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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姜維傳中 曹綾有說曹魏的諜報集團 有郭嘉跟戲志才
04/26 16:51, 24F

04/29 14:44, , 25F
董白吧 郭嘉在史書上的記載來看就像是戲志才的接班人
04/29 14:44, 2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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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良火鳳紀靈上身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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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7 15:00, , 27F
11/27簽到 希望不會斷尾QQ
11/27 15:00, 27F

04/30 17:45, , 28F
原來已經一年了 QQ
04/30 17:45, 28F
qhaabk:轉錄至看板 CaoCao 05/03 21:57

05/07 22:56, , 29F
太好看了!如果出書絕對不會輸給陳舜臣或司馬遼太郎!
05/07 22:56, 29F
文章代碼(AID): #1JJ-KSMX (SAN-YanY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