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三國志後傳 第四回

看板SAN-YanYi作者 (lsy)時間16年前 (2008/08/11 13:00), 編輯推噓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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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王渾王濬大爭功   話說晉兵大勝吳兵於小當陽,敗卒走回建業報知,吳主皓大駭,慌聚文武計議迎敵之 策。丞相張悌曰:「事機至此,亦已急矣。非臣自住,則人不用命,晉兵難退。」吳主曰 :「卿乃國之大臣,今若親往破敵,須盡起傾國之兵以壯威,丞相宜謹慎方略,早報捷音 ,以副朕望。」於是大發京邑並各衛精兵二十萬.以驃騎將軍沈瑩為前部先鋒,張象、朱 琬為大將,孫震、諸葛靚為護軍,率舟星夜而進。兩軍遇於朱雀桁,晉將周浚當前鋒,與 沈瑩戰於建業之西,吳兵大敗,張象望旗而降。朱琬、孫震恚怒,向前拼命力戰,皆被射 死。諸葛靚見兵敗將亡,撐持不住,乃謂張悌曰:「事已敗矣。大廈將覆,非一繩之可挽 ,丞相宜權避之,以作他日之圖。」悌不從,奮身揮兵死鬥。諸葛靚慮其有傷,親往牽之 曰:「存亡自有曆數,非公一人所能支,奈何必欲自取其死也?」悌曰:「仲思尚不知吾 心乎?今日正吾效命之日也。昔我兒童時,為丞相諸葛恪公之所識拔,心常負愧。至茲位 極人臣,願已足矣。每思不得盡忠之所,有辜明賢知遇之心。吾今以身殉國,復何道耶? 」靚見其堅執,不得已放手流涕而去。張悌乃力戰死於陣中,吳兵盡皆痛哭而散。   王濬既獲全勝,遂大張旗鼓,順流徑趨建業。兵甲滿江,金鼓震天,威勢甚盛,吳人 大懼。吳主孫皓見丞相已死,內無守兵,外無救援,只得分遣使命,奉書符往王渾、王濬 及司馬?軍前請降。十五壬寅,王濬舟過三山,王渾恐其搶奪頭功,遺書邀濬過舟,共論 平吳之事。濬揚帆直進,回報渾軍曰:「風迅水急,不能稍泊也。」是日濬兵鼓噪入於石 頭城。吳主皓見事去,乃面縛輿櫬,詣其軍門以降。惟薛瑩、沈瑩一文一武,同侍吳主。 其有姚信、郭連、滕牧、劉學等,皆乘亂避出,奔往建平、交、廣而去。王濬既受吳主之 降,乃即入城,出榜安民,禁止侵掠。收其版籍,計得大州四,小郡四十三,戶五十一萬 三千,兵甲二十三萬。正欲遣人齎送往洛陽報捷,未及起行。   次日,王渾以兵濟江,約會王濬。回報曰:「王龍驤已受吳主之降,入城安民去了, 不在營中。」渾乃大怒,罵曰:「老賊何如是之魍魎也!汝為副將,吾為主帥,況詔敕受 吾節制,今乃不待命令,輒敢擅專,先受其降!且得吾屢破吳兵,斬戮守將,江中無阻, 老賊始能揚帆直下。今乃竊奪頭功,全無遜讓謙卑之意,於禮何如?」其部下諸將,見王 濬首成此大功勛,恐賞齎居後,皆以言激渾曰:「吾等出死力,首克瀨鄉,又敗橫江守兵 ,誅斬張遵、張咸,吳人勢阻,故彼得以順流長驅耳。今先受吳降,以抑元帥,是我任耕 耘之勞,彼享現成之粟,正所謂徒得走狗逐兔之名也。」渾聽言轉怒曰:「昨者舟過三山 ,吾以主帥邀渠計議,渠故揚帆而去,詭言風急難泊,逆吾節度,即忤旨意也。此乃欲先 入皇城,以私其帑藏為利耳。須當疏之朝,擬贓定罪,貶此老賊,方泄吾恨。」部下諸將 又曰:「明公為大帥,奉敕節制諸軍,柄在吾手。今王益州不欽帥命,當攻而梟之,以正 違令之罪,焉用疏為,使彼得辯也?」渾依眾議,乃整旗厲兵,欲攻王濬。   早有旁人憫濬功高無罪,恐枉遭其害,急以其情報與王濬知道。濬亦怒曰:「吾身冒 矢石,首克全吳,有功於朝廷,無罪於上下,王渾必欲懷妒來攻,吾當以直兵應之,肯束 手待擒乎!」參軍何攀聞知王濬欲拒王渾,急入諫曰:「今將軍欲與王侍中構兵,的乎否 乎?」濬曰:「誠有是事。吾以無罪而見攻,何肯伏哉?」攀曰:「不然。今將軍必欲與 王侍中角力,則是逆旨,盡汝功高,徒為鍾會之伍矣。且王公以天子命節制諸軍,則將軍 亦渠管轄,部屬同耳。不待其至,而先受吳主之降,是已之意先曲矣。今將軍既前事之錯 ,復可逆旨,以遏其眾怒之兵乎?」濬曰:「吾為國盡忠出師之日,亦奉詔命。順流直造 建業,眾皆以為吳國未易即拔,乃奮不顧身,親冒鋒刃,須為火燎,體中數箭,獲抵石頭 ,縛擒偽主,剪百年之劇寇,使六合之澄清,功不細矣。茲不意反為人之所嫉,欲以兵刃 加吾,甚將奈何?」攀曰:「易也。今王侍中到,此所望者不過欲得孫皓以要其功耳。況 斯時遠近老幼,皆知將軍先破秣陵,首擒虛主,功入掌握之中灼矣。何以不將孫皓轉送於 王侍中之營,解釋此事,庶勿致結怨乎?」王濬沉吟半晌曰:「公言甚善,但恐彼不從耳 。先須公親往一試何如?」攀曰:「可也。」濬即令何攀為使,徑至渾營,以達其情。   攀至渾軍參畢,王渾曰:「何參軍何事而至?」攀曰:「今聞將軍欲以兵攻王益州, 事有之乎?」渾曰:「有之。王濬不過一刺史之職,聖上命其受吾節度,則是吾麾下一將 佐耳,凡事須吾令,才是道理。昨者舟過三山,吾邀其謀事去而不顧,傲之一也;輒受吳 主之降,私檢庫藏,擅之二也;入城安民,傳宣赦命,專之三也;欲齎版籍,獨奏捷功, 罔之四也;利其寶物,收其兵仗,貪之五也。有此五罪,得不同乎?且又大開城門,不嚴 兵衛,倘有吳軍竊發,再貽後禍,其罪誰歸?」攀曰:「將軍言者是也。但往過之錯,王 益州悉知罪矣。三山之召,因風便利,急難回舟,故直前先摧強敵,以待將軍耳。見將軍 與國家恩同休戚,義在至親,故托以南征之重。王益州奮不顧身,為國先驅,其為國即為 將軍也。雖獲吳主君臣,皆待之以俟將軍之至,並無遣解蘇釋之尤,必尊將軍轉送洛陽, 非有他意。今將軍欲攻王益州,是以手擊臂,自相殘害,何益之有?且吳人見吾自相仇殺 ,乘機中發,竊又為將軍懼也。」渾曰:「然則參軍之意何如?」攀曰:「適王益州欲送 孫皓叩營謝過,恐致見罪,故令攀先來拜見將軍。將軍可以恕乎?」渾低首思之,乃對攀 曰:「既參軍以義教僕,僕敢不聽乎?」   於是何攀復來見濬,濬乃使人送吳主君臣,至於王渾大營,渾乃受之。雖然止兵不攻 王濬,只是心中思非已功,終不悅濬,仍復上疏,劾奏王濬:利孫皓之寶物受其降;不遵 主帥,先入皇城;擅收庫藏,縱軍擄掠;私匿宮人,贓濫無算。且故違節制,妄行曉諭, 逆君抗旨,大無臣禮等因。疏奏未省,緣渾子王濟尚常山公主,勢焰又熾,宗黨強盛,有 司阿附,咸奏帝請以檻車徵王濬至京,擬罪發遣。武帝知其無罪,不許徵收,但降詔責其 不受制節,並私盜庫物之由。王濬乃亦上表自辯。表曰:     臣益州刺史王濬,蒙特受龍驤將軍之職。得奉欽命,循巴丘,平夏口,順流以   攻武昌。至西陵,復被手詔,益臣以兵,克平吳寇,故長驅直造建業。以十五日至   三山,其時渾軍遠在北岸,遣使邀臣議事。彼時臣舟風迅水急,難以回泊,乃於日   中兵至秣陵。薄暮乃得王渾所下文書,節制臣軍,只可圍環石頭城,俟大兵俱集,   方許攻之。乃索諸軍人名冊定見。次早臣欲率兵圍城,適見吳主送書議降,臣恐吳   人多詐,緩兵生計,乃罷圍直宣以聖朝威德,吳主因是親詣軍降。臣以吳主且降,   何得揚兵驚嚇百姓?其兵人定見,非時急務,是以一時愚不及此,致彼謂臣為不受   節制也。且事君之道,苟利社稷,生死以之。設若顧嫌避疑,此人臣不忠之私,非   明主國家天下者。曉諭人民一事,時孫皓方圖降首,其官吏將佐,議論未甘。左右   之人,竊聞其因,乃放火燒其官門,劫之以威。知其所為,臣慌親至救滅,禁止安   民,非有他意。且諸將之中,惟周浚先入皓宮,王渾先發皓舟,及臣後至,無席可   坐,若有貲寶,則浚、渾先以得之矣,臣何預焉?今年平吳,誠為大慶,於臣之身   ,反受其罪,惟明主哀之。   武帝覽表,知濬受抑,但以初先敕彼受渾節制,故表俱不下。次後王渾監吳君臣入洛 ,南征諸將,悉皆歸朝伏命,王濬亦在京中。渾黨有司官劾濬違詔大不道,請付廷尉,武 帝不肯。王渾又論濬無功,皆出眾等之力,濬亦辯論無已。帝乃敕命司隸劉頌,校其功績 長短以呈。劉頌希眾之意,論平吳之績,以王渾為上功,當封公;王濬為中功,當封職官 。武帝親問以劉頌拆法失律,降遷京兆尹。渾又上表爭論不屑,帝不得已,乃詔增賈充、 王渾封邑各八千戶,進渾爵為郡公。以王濬為輔國將軍,與杜預、王戎等同功,各封縣邑 公。諸將士各皆論功封賞。又差官吏冊祭羊祜,加贈追諡,封其妻為萬歲鄉君,食邑五千 戶。   王濬自以功大,為王渾父子黨與所抑,每進見時,於上之前,陳說平吳功績,或不勝 其憤怒,徑出不辭,帝亦容之。益州護軍范通,乃濬之姻戚,因謂濬曰:「將軍之功,美 則美矣,然而跡所以居美者,未盡善也。將軍旋旆之日,若能角巾退於私第,口不言平吳 之功,人或稱之,則曰:『老夫何功之有?此藺生之所以屈廉頗也。』」濬曰:「予始懲 鄧艾、鍾會爭功之事,懼禍及身,故不得無言,其終不能遣諸胸中者,是之褊也。」乃深 范通,而再不言功伐。時之人咸以王濬功重而報輕,為之忿悒。當有博士秦秀,上表訟論 王濬之功勞,帝乃左遷濬為鎮國大將軍。王渾常請濬飲宴,必嚴設備衛,然後見之,二人 甚相避忌。後王濬因慮王渾黨族強盛,恐被所害,因致仕告老歸第,亦可謂善處分矣。   再說晉武帝賞功以訖,乃賜吳主皓為歸命侯,以其子為郎官。故吳舊臣,皆咨訪錄用 。吳之官屬,皆隨才擢任。吳君臣一齊拜舞謝恩。時吳族降將、晉驃騎將軍孫秀在旁,不 勝忿恚,悲孫氏淪亡至此,因大悔向南流涕曰:「昔討逆將軍,以一校尉能開創大業,以 成數世之勛。今嗣主失德舉江南而棄之,宗廟山陵,於此為墟。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乃悶悶回第,形憂於色。其子孫會問之,秀曰:「昔信陵不歸故國,薛公笑之,乃趣駕還 魏,以破秦兵,千載之下,人皆仰其芳名。今吾避禍至此,覆身寄跡,心實未忘本國,不 意一朝吳國見亡,我心如割,不忍本宗淪沒,是以悲耳。雖然不能復取,俟其有隙,吾必 陰以圖報司馬氏也。」後來果壞晉家天下,秀為之始也。   此孫秀非彼孫秀也。   一日,武帝見吳蜀皆平,四方無事,乃命設宴於殿庭,慶賀平吳,欽諸出征將士。文 武畢集,乃先上酒稱壽武帝。武帝執酒垂涕曰:「此舉實羊太傅之功,先與朕首創其謀, 後有杜預、張華力贊成之。今幸平吳,諸卿皆在,惟羊太傅已歿,不得見也,因深嘆惜之 。」又謂杜預曰:「當日興兵伐吳,眾諸將士咸言一時不能即進,而大臣輩又皆以為不可 輕進,宜俟明冬再議而行,獨張華與卿堅執以為必克,朕固善之。及後又有勸朕宜且回諸 軍,恐或一朝挫衄,雖腰斬張華,不足以謝天下,朕亦以為未然。今乃幸而奏凱,汝三子 之功茂矣。今日當歡而飲,毋得推拒。」賈充乃深懷慚愧,伏地謝罪曰:「臣愚昧,計不 及此。孰若聖武神文,明見萬里乎!」帝以其勛舊大臣,撫而慰之不問。   當日宴罷,帝命詢訪江南遺臣,人以諸葛靚之賢上對,帝即遣人四下尋之。靚乃深匿 逃避,其友或勸之仕,靚乃巽謝曰:「亡國之臣,既不能以身殉國,又不能匡救其主,反 欲為偷生之計以求榮,此誠禽獸之幸耳,吾何為哉?」遂拂袖而別,乃走匿於其姊之大宅 中。姊乃其父諸葛誕之次女,與靚同胞,時為瑯琊王司馬?之妃。帝訪知在其家,遣使再 四強之,堅不肯從。帝乃親幸瑯琊王第,乘其機以召見靚。靚聞晉帝至,乃逃於廁中以避 之。帝乃親幸瑯琊王之家臣,勒問其實,言:「諸葛靚汝等藏於何處?」家臣對曰:「臣 等焉敢欺上!但渠聞陛下駕至,躲於廁屋中去也。」帝不忍捕,乃親如廁側,迫而謂之曰 :「仲思何見避之深也?」靚不得已,出乃拜,俯首涕泣曰:「臣父得罪於先帝,避禍江 東,實受吳祿。今家國俱亡,前既背於魏,今復負於吳,有伍員吹篔之恥,無豫讓吞炭之 風,思見聖顏,實懷慚愧,是以深逃避耳。」帝曰:「今吳、魏俱亡,天下已歸一家,幸 勿以為意。」即面授靚為侍中之職。靚不肯受,再拜固辭,乞歸鄉里。帝憂容之,以全其 忠。於是敝裘歸鄉,終身不游晉市,席亦不向晉而坐,偃仰甘貧。後數年終於家。其子恢 為晉侍中。後人有詩讚曰:             智比殷微清比夷,一繩難挽預知機。             廁前拒帝求歸野,跡並嚴陵架足齊。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2.12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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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風迅水急不能少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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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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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廁前拒帝求歸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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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孫氏後裔的孫秀被移花接木成八王之亂的琅邪小吏孫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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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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