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夢奇]Madrigal
「比正午的海洋還要湛藍的澄淨，是你溫柔的藍眼睛；比燃燒的
紅寶石還要熾烈的熱情，那就是戀愛之心……」寧靜的花園瀰漫著薄
霧，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新，沁涼的微風中，少女輕柔婉轉的聲音歡欣
地唱著，「或許你不相信，但是我對你一見傾心；或許你不相信，但
是我已經愛上了你……」
「？」一個淡淡的人影自花園小徑轉了出來，冰藍色的長髮、純
白色的衣袍，彷彿要融進晨霧中的俊美容姿──「戴安娜？」
「啊，塞爾哥哥～（心）」薄紅色長髮的小公主停下了歌聲，快
樂地蹦跳進哥哥的懷裡撒嬌，「早安。」
「唉，還是這麼不莊重，妳這樣不行啊……」王太子嘆了一口氣，
但語氣卻沒有太多責備，反倒是帶著點溺愛和無可奈何。
「嗚……好啦，」戴安娜乖乖站直，拉開裙擺行了一個禮，姿態
堪稱優雅無暇，「晨安，皇兄。」
塞留斯滿意地一笑，「看來禮儀課上得還不錯，有進步。」
「那當然啦！」
「……不過我看社交方面還有待加強，是不是該讓妳補習呢？」
「呃……多、多謝您的誇獎，請您無需為我費心，戴安娜會更加
努力的。」艱難地說完這一段話，戴安娜忍不住皺起了小臉，呼出一
大口氣。
「表情扣三十分。」
「啊～皇兄太嚴了啦！」戴安娜抗議，「人家從前都不需要這麼
說話……」
「這是公主必備的教養啊，妳總不希望妳的王子來接妳時，發現
眼前是個野丫頭吧？」看戴安娜嘟著嘴的表情，塞留斯笑著摸摸她的
頭，轉了個話題，「妳剛剛在唱什麼呢？我好像沒聽過。」
一說到這，戴安娜馬上轉為雀躍的表情，「這是我從廣場上的吟
遊詩人伊利斯先生那裡聽來的唷，聽說是東方國家流行的曲子。王城
真的好好玩喔，我從前都沒有見過吟遊詩人耶！」
「廣場？吟遊詩人？」塞留斯微瞇起眼睛，「妳又偷溜出去了？
戴‧安‧娜！」
嗚，笨蛋，居然還自己招了出來……小公主不知所措地左看右看，
突然靈機一動──「比四月的菫花還要醉人的香氣，是你溫柔的深紫
眼睛；比燃燒的紅寶石還要熾烈的熱情，那就是戀愛之心……」
這鬼靈精的丫頭！塞留斯忍不住笑了出來。算了，至少在學問方
面，也還算有長進啦～
知道警報過去，戴安娜偷偷吐了吐舌頭，甜甜地笑了。
「游魚依依 飛鳥成雙
人兒相伴白頭到老
這是我的希冀 我的願望
蛛網編織的幻夢美好
但是只要你願意 只要你呼喚我的名
縱然相見無期 縱然離別萬里
背負著愛情的羽翼 我將越過一切藩籬
命運的絲線將我們牽引在一起
只要你願意 只要你應許我的心
以愛情之名
在這個世界上 我將是所向無敵」
＊＊＊ ＊＊＊ ＊＊＊
呵‧呵‧呵，所向無敵嗎……塞留斯一手壓按著太陽穴，一手疲
憊地摀著臉，用力嘆了一大口氣。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頭暈目
眩的感覺了──
席翁這該死的傢伙！他要去拐哪一個女人他都已經懶得管了，但
他居然把魔手伸向他寶貝的妹妹！現在看到自己還膽敢嘻皮笑臉地喊
『大舅子』，一副仗著自己也不會真拿他怎樣的痞相……
而戴安娜現在一天到晚吵著要嫁給席翁，在房間裡藏了一堆點心
來進行絕食抗議，騙得老實過頭的安修不時淚眼汪汪地偷送餐點進去，
更別說她那個已經習得方陣傳送法的『好友』，說不定還拖著純真的
女騎士一起在房間裡開茶會哩！
其實最蠢的人還是自己，早該在戴安娜唱起「比廣闊的大地……」
的時候就要小心了，結果現在……唉。
論家世、論身分、論才貌，席翁都有足夠的本錢可以迎娶戴安娜，
可是自己怎麼放心把自己疼愛的、從小嬌寵的妹妹交到那個花花大少
手上呢？就算──塞留斯不情願地承認──他是真心地愛著戴安娜，
但是席翁過往的紀錄卻實在『輝煌』得太過刺眼了，誰也不能保證未
來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只要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塞留斯都不會
願意看見戴安娜落下悲傷心碎的淚水。
怎麼辦，要怎麼樣才能阻止這件事呢？父王……？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回想起幾天前與克萊茵國王『溫馨』的
談話，塞留斯的頭更痛了。
「如今與達利斯之間締結了和平，加上洛塞貝爾伏誅，國內的貴
族會順服好一陣子，克萊茵總算平安了。」國王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
話，塞留斯幾乎是已成自然反應地將它們在腦海中精簡成以上的句子，
但是國王下一句難得精要的話語卻讓他差點把口中的美酒吐了出來。
「所以，你來當國王吧。」
「什、什麼？父王，我不……」
「我知道，我知道，」國王很感慨地搖了搖手，「你不必說，我
了解。雖然你還年輕，但是你現在已經有了值得信任的部下和臣子，
人民也信服你的領導，更何況能在達利斯的威脅和洛塞貝爾之陰謀下
使克萊茵安然度過危機，我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啊，沒關係，你
要說血緣是吧，這種事情根本怎麼樣都好，咱們克萊茵初代國王還不
是礦工出身，只要有能力照樣做國王，更何況世上沒有潔白無瑕的王
室，誰敢保證你身上沒有比我純正的王室血統？再說，看戴安娜就知
道了，她可是克萊茵王室和洛塞貝爾公爵家的直系血脈，結果呢？你
在我的教育下比她可成材多了，血統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可靠嘛～塞爾
啊，你做事我放心，一眼望去，再也沒有比你更適合當國王的了，你
就不要謙虛、不要推辭吧……」
你什麼時候教過我了我怎麼想不起來？我根本就不想當國王啊啊
啊……塞留斯欲哭無淚。
「………所以說呢………總而言之………換句話說………也就是
啊………簡單來講………同理可證………其逆也真………如此這般…
……這樣那樣………結論就是──你來當國王吧。」
耳裡聽著『慈愛』的父親毫不間斷的全方位說服，早在九歲時就
已經清楚地認知到世界上絕對沒有人能打斷他驚人嘮叨的塞留斯，此
刻只能偷偷翻著白眼，在心底絕望地掙扎：小心我把你的國家給滅掉！
就在塞留斯的精神韌度還足以承受這一大串疲勞轟炸，不至於失
常到把心裡那不敬的想法說出來以博取父親更加豐富的擔憂、關懷及
寬慰的情況下，國王滿意地微笑了。
新的一年的春之季節祭，預定為未來的塞留斯王之登基紀念日。
「噢……」王太子一聲呻吟，無力地攤在辦公桌上，簡直就像是
被無形的重擔壓垮了似的。
午後的涼風拂起雪白的蕾絲窗簾，隱隱帶著一縷來自湖泊的芬芳，
輕輕柔柔地，清涼沁心的觸感貼上他的臉龐……塞留斯一驚，猛地抬
頭，一身月白長袍的女神官對著他微笑。
「好沒防備呀，這樣可是很危險的喔。」艾露蒂雅，不，該叫她
諾倩，她淺淺地笑著，左手把玩著自己的髮稍。看似優雅清純的模樣，
但大概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剛才的那些話有多麼真實。
唉，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暫時把那些煩人的心事拋開，他握住
諾倩的右手，環住她的纖腰將她抱進懷中，「並不是所有刺客都能像
妳一樣來去無跡的。」
聞言，諾倩笑出聲來，「來自下手目標的稱讚，這真是我的榮幸。」
塞留斯吻了吻她的髮際，「就像之前說的，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我隨時候教。」
「嘖，說的倒輕巧，明知道我現在不可能對你下手……」諾倩稍
微紅了紅臉，隨即臉色一轉而為過分的正經。以這樣來掩飾自己的羞
澀，真的是，非常的可愛……「說真的，就算達利斯不打算動你，但
是單只克萊茵境內，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會少，像這樣疏於防範，當心
哪天早上起來，就發現已經頭不見了喔。」
「呵，沒關係，我將來會有一位箇中高手的王妃保護我的。」
「哼……」
高貴溫文的王太子與清麗脫俗女神官，兩人的戀情在王城中人所
皆知，同時也獲得人們的衷心祝福（其中不包括那些失望傷心的貴族
少女）。不過，倒是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樁戀情到底是怎麼開始的……
「對了，」銀藍色的眼睛流動著，帶著溫柔的關懷，渾不似那個
深沉夜晚所見，長年冰封的深潭，「你剛才是怎麼了，這麼喪氣的模
樣？」
「……還不是為了戴安娜的事。」
「公主嗎？」諾倩格格一笑，「因為擔心宮廷首席魔導士用情不
專？」
她輕輕搖了搖頭，凝視著塞留斯，「我覺得，你對她保護太過了。」
「怎麼會！」王太子反駁，「妳也知道席翁是個什麼樣的人，我
哪裡放心戴安娜和他在一起。」
「喔？那你當初怎麼放心跟我在一起？我又怎能放心跟你在一起？」
諾倩伸出雙臂，攬住塞留斯頸項，誘人的神情極其魅惑，「很多事情，
不是真的去試了，永遠也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的；就算真是『錯的』，
但也要自己去體會，而且……」
她輕輕觸了觸塞留斯的唇，「人類是很堅韌的，就算受過再多的
傷，再怎麼不敢期待，也還是能不停地……追求幸福。」
天空藍與湖水綠的髮絲交纏在一起，在陽光下閃著美麗的光輝。
「即將成為我前任老闆的那位說，感謝克萊茵承諾未來五年內糧
食援助，兩國之間必定能維持長久的友誼；為了表示謝意，如果能讓
克萊茵第一位女騎士擔任駐達利斯使館人員，他絕對大力支持公主與
席翁大人的婚事。」諾倩眨了眨眼睛，笑容捉狹，「雖然被小公主甩
了，但他似乎是越挫越勇，現在正對希爾菲斯那孩子展開猛烈的攻勢
唷～」
塞留斯聽了只能苦笑。
「除了你之外，現在大概沒有誰會反對他倆的婚事吧，國王……
嗎？」
「……不，他非常地贊成……」頭又痛起來了，等會兒還是叫席
翁泡點安神茶來喝喝──那個會走路的精神污染，蒔花和泡茶大概就
是他能替世界做出的最大貢獻了……
「嗯，我想也是，」諾倩思索著，「感覺上，克萊茵的國王是個
……很奇妙的人。」
「妳見過他了？！」
有必要這麼驚訝，喔，更正，是驚嚇嗎？「之前到神殿舉行慶典
的時候就有見過，不過除了祈福和寒喧外從來沒有說過話。今天就是
他請我到皇宮來，剛才聊了好一陣子才過來你這兒的。」
說是聊天，絕大部分都是國王在講，一頭霧水地聽了半個多小時
後，同時身為優秀間諜與殺手的美麗女神官終於掌握住他說話的特色
──簡言之，國王說話沒有什麼重點和邏輯，不是思緒飄忽不定，想
到哪講到哪，就是會花長篇大論來強調同一件事，問題是他的話也不
怎麼能讓人信服……
然而，他卻有著異樣精準的眼光，能夠輕易地看穿眼前之人的特
質，並加以運用；更奇妙的是，他似乎有種特殊的力量，能使人服從
於他的安排，而自己輕鬆愉快地高坐在王位之上。克萊茵國內能夠長
期保持安定，同時在外強環伺下力求穩定，雖說王太子的努力不容忽
視，但是國王的睿智也是不可或缺的。這是個，天生就該立於萬人之
上的人啊──
「聽說他打算退隱？」
「是啊，打算到離宮去過著清閒的退休生活。」塞留斯說話的語
氣，帶了那麼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看著認真的情人忿忿地盤算的模樣，諾倩可以想像他未來必定會
不時到離宮去向沒有血緣關係的『父王』請安，同時塞給對方一堆麻
煩事吧。雖然一個懶散、一個勤奮，其實這兩個人，本質上倒是頗為
相像的呢。
──而自己將會陪著他，看盡他的喜怒哀樂，一直到天空藍與湖
水綠的髮絲化為同樣的銀白，再也分不開為止……
像這樣想著，諾倩唇邊漾開一朵極其柔和的微笑。
突然間記起了什麼，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塞留斯，
「差點忘了，我來王宮的時候遇見席翁大人，他託我轉交給你的。」
塞留斯疑惑地拆開信封，隨即，王太子的怒吼傳遍了整個王宮──
「席翁，我要宰了你！！！」
＊＊＊ ＊＊＊ ＊＊＊
「這樣真的不會有問題嗎？」早春的風涼涼的，吹在身上十分舒
服，但戴安娜還是忍不住問了。
「安啦，我保證，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你剛才一直在打噴嚏……」
「這個啊，」席翁笑得很邪惡，「大概是妳老哥在詛咒我吧！」
「老實說我還是不太放心，誘拐王族是死罪喔！」戴安娜抬頭看
他，少見的認真表情看起來極其甜美無邪，席翁忍不住親親她的小臉。
「這我早知道了。不過這次有妳父王在背後撐腰，我就帶妳到南
方好好去玩一回，順便帶禮物回去恭祝妳老哥加冕吧。」
「這樣做好惡劣喔，」戴安娜笑開了臉，「不過我喜歡。」
嘖嘖，這調調跟自己可真像啊，說不定我也在哪裡，沾染了小公
主的性子呢。席翁颯然一笑，用力一拉韁繩，「抱緊點，要跑囉！」
「哇啊～」
達達馬蹄聲載著歡然笑語，隱沒入花叢裡，在早春的風中消失了
痕跡。
── The End ──
2003/5/31
原本要寫的那篇凹了很久都出不來，不幸的是因為內容灰暗，所以
每次打開文件努力想，就會把心情弄得很灰暗（然而又寫不出來……淚）。
正巧同時間又在想歌詞（就是本文中的那首歌），既然那一篇擠不出來，
就把歌詞翻出來構思，心情瞬間又會變得單純熱血又開朗……
這種搞法一定會精神分裂的啦（爆）
因為另一篇實在沒辦法寫得很順，乾脆就移來寫這一篇正在興頭上的
東西──原本這一篇是很適合《戀歌》這名字的，可是那已經被我內定為
Love Song 系列之一的標題，無奈之下用的Madrigal，很單純就是情歌的
意思──雖然構思歌詞時一直碎碎念著「又在寫情歌幹嘛，我又沒有情人
……（要有也該是他唱給我聽～笑）」，不過這歌詞寫的時候心情很好倒
是真的。清新、明快、對未來與愛情充滿了純真和無畏的夢想，天真到近
乎愚蠢的曲子，除了小戴外，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適合唱這首歌了（再爆）
不過，這首歌一開始可是伊利斯在唱喔，這種歌詞配上那個人，不管
怎麼想，都……（狂笑）
配對方面，其實……（小小聲）我是隨便配的……因為我不喜歡兄妹
戀，而且芽衣是配給伊利斯的（堅決！）結果剩下就沒有什麼選擇權了。
好不容易想到還有一個諾倩可以配給塞留斯（蜜莉艾爾？這…不好吧，而
且我現在傾向卡蜜），阿爾姆雷迪和希爾菲斯──根本是沒有道理卻又不
得不的方案哪～而且只是說他在『追』，有沒有結果還難說得很……
另外一個描寫的重點就是國王了吧，構思原型是紫堂恭子《魔法使物
語─銀枝傳奇》中卡拉馬斯爾特的好色國王（笑）和某日在聯合副刊上面
讀到的，說話讓人完全聽不懂到底在說啥，卻非常有用人之材的某校長──
就像希爾德說過的「我不需要在這方面成為專家，我只要有選擇專家的眼
光。」能找出人才、將他安置在合適的位子上，並且信任其專業不加以干
涉、不忌妒對方的才能，這就是優異的領導者──我想寫的，就是這種基
本上真的沒有什麼才能，也沒有太多野心，除了當國王外什麼都會幹得很
普通，一個平凡的人。
站在高位久了，對很多事情看的都很淡，也許曾經在意過的血緣、情
愛、權力或慾望，一回頭也都好像不怎麼重要了……雖說如此，但看來他
還是挺活力充沛、自得其樂的嘛～（笑）
200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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