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死蟲
很久之前的舊作,很久都想不出來要怎麼寫,所以想拋出來,看有沒有人想接
如果都沒人接的話,之後也會想辦法慢慢把他接完的
-----
叩、叩、叩、叩、叩…
這個聲音,錯不了的。
「你的房子裡有番死蟲,可能在木頭裡。」我對成毅這麼說。
話語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成毅剔著指甲,根本沒在聽。我覺得自己縮得
很小很小,很小很小,在成毅空曠而寂靜的豪宅裡。
番死蟲鑽蛀木頭,成毅這房子,有一整面漂亮的原木牆,還擺放著厚重
的進口原木家具。
這聲音,錯不了的,肯定是。
「我說…」
「好了。」成毅說,「我有聽到。」
然後沈默再度降臨。
番死蟲屬於甲蟲的一種,據說雄蟲求偶的時候,在木頭內鑽蛀出的隧道
中,以頭用力敲打牆壁,發出聲音。雌蟲在遙遠的另一端聽到了,也會敲打
做為回應。雄蟲會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爬過去,一邊爬一邊敲打,直到牠尋覓
到伴侶為止。
在黑暗中獨自爬行,只有一個微弱的聲音,指引你往未知的命運找去;
為了找到一個伴侶,一隻小小的昆蟲到底要花費多大的力氣?為了逃離尷尬
的沈默,我想像自己是一隻小小的番死蟲,在無盡的甬道中緩緩地爬行,以
頭顱用力磕向牆壁,磕得頭都昏了,依舊堅持,緩緩地摸索著,只為了找到
那個人,命中註定的那個人…
是誰呢?
啊,我想起來了,小靜。
「對了,小靜要我跟你說…」膽怯地開口。
「我該說的都說了,沒什麼好講的,不然叫她跟我律師說。」成毅不耐煩
地打斷。他突然一挺身體,從皮沙發裡站起身來,高大的身體彷彿一下遮住了
一半以上的天花板,「你該走了。」他說。
「可是,天色這麼黑…」我微弱地抗議,大老遠開著那台破車,繞了半天
的山路來這座山上渡假別墅找成毅,誰知道等下回程時,車子在路上會不會拋
錨?半夜黑漆漆的,離市區又遠,誰會來找我?原本以為成毅念在朋友的情誼,
至少會留我下來過夜,這樣我還有機會說服他,小靜大概也是想到這點,才叫
我傍晚時上來。
「你滾不滾?」成毅用力把我從椅子上扯起來。
「好了別拉我,我自己會走。」無奈地抱怨,我慢騰騰地往門口走去。
成毅拉開門,站在一旁冷笑著。
我踏出門外,迎向一片黑暗,這時候,成毅突然在我背後說:「女人啊,
就是賤,你把陳靜芬當成寶,她在你面前也扮得像個聖女,實際上,她那裡鬆
得就像穿了幾千次的舊襪子一樣。」
人有錢又長得帥,就可以任意作踐別人嗎?
不行。我對自己說。非常冷靜地。
「我忘了拿車鑰匙了。」我對成毅說,轉身走進屋內。
他讓開一邊身體,正眼也不瞧一下。
「嘿,成毅,這個東西…」
「什麼?」他不耐煩地轉頭,迎接他的是一座修長的裸女石雕,正好擊中
他的太陽穴。
成毅倒退兩步,遲鈍又吃驚地眨了眨眼,一道鮮血從他額角流下來。我突
然猶豫起來,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一步,打人這種事我這輩子沒做過,實在不
順手。
「你…」大概沒想到我這沒用的人居然敢攻擊他,成毅的吃驚轉成巨大的
怒氣,朝我衝來。出於本能地,我揮舞著石雕,不知道打中他哪裡,成毅踉蹌
地掃倒一堆傢俱,然後跌坐在地。
殺人實在比我想像中的困難太多了,電影裡面那種隨隨便便敲一下捅一刀
就可以致人於死的情節根本就是種天方夜譚。
我敲了成毅一下,他爬起來。第二下,成毅舉手擋住自己。第三下,成毅
哀號著,用手護住要害,往門口爬去。我又奮力地敲、敲、敲、敲…數不清楚
是第幾下,成毅終於在離大門不遠的地方,變成了一堆濁紅的稀泥。血漬從成
毅的頭部呈放射狀地散發出去,佈滿了地板,這個圖案給成毅的一生下了很好
的註解。這個世界就是以成毅為中心,放射狀地發散出去。成毅不喜歡的東西,
就什麼也不是,什麼價值都沒有。
一直到成毅動也不動,我還停不下來,敲、敲、敲…我好累好累,好累好
累,解決完成毅,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我拋下石雕,爬到最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34.91.53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RelayFiction/M.1472576716.A.9A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