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獵魔士在冰風谷 38
女孩自稱艾瑪˙月刃，蘇倫神殿的祭司之一。科恩跟著她來到神殿，守在現場的兩位修練
士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明亮燈光下，她們在看清獵魔士的蛇眼與尊容時的表情，年輕時
的柯恩多半會為此感到痛苦，所幸歲月的歷練讓他不再因此受到折磨，還有多餘的心思留
意胸大的那位。
歲月的歷練給科恩的不只是更厚的臉皮，即使置身於修練士的那種目光下，他的意識仍持
續位於高度的敏銳中。他已經聞到修練士身後的門扉內傳出的血腥味。
修練士可說是閃避般讓出通向門扉的路。科恩踏進房間時，聽到背後有人開始啜泣，他希
望修練士是因為緊張到失控，而非被某人的容貌嚇壞。
案發地點在神殿收藏貴重物品的庫房，就在兩排矮櫃之間，屍體倒在血泊裡，細碎、斑駁
的血跡從血泊處延伸到庫房的窗邊，在燈光下濕潤的閃爍著。
科恩走近窗戶，小心不踏上散落的大片玻璃碎片。窗台上印著髒污的大型腳印，他湊近觀
察，在污痕中央又看見一塊乾涸的黃黑色污漬，另外，窗框上緣也有個黑色拇指印。
「月刃貴女，」科恩轉頭說：「我認為人為入侵的跡象相當明顯，請執法者來調查會更適
合。」
「銀色女士保佑，」艾瑪語聲沉痛。「我們的巡隊隊長在之前的戰鬥中，已蒙銀色女士寵
召。此刻我們只能依靠獵魔士您的眼睛了。」
「原來如此。」科恩走回屍體處。死者身著修練士服色，褐色長髮染血，仰面而死的修練
士鼻孔下有細細血絲，喉嚨被切開，但卻容色安詳，柯恩清楚這不代表這女孩死前沒痛苦
──死前人若肌肉鬆弛，面部可能就會呈現放鬆的神情。不過死者的手上沒有防衛攻擊者
所造成的傷痕，如果說她是被擊昏後才遭到殺害的，那還真算一種恩典。
才檢查完死者的手，艾瑪從背後湊近。「獵魔士，有任何發現嗎？」
「入侵者最少有兩人。其中一個很高，吸龍草，住家附近有隻橘色的貓。貓也可能是他養
在家的，不知道。」
說到這裡科恩就住嘴，艾瑪身上的氣味告訴他，橙色頭髮的祭司怒火正在高漲。他不懂祭
司發怒是誤認他在開某個不適當的玩笑，還是透過這些線索知道了誰是兇手，於是他姑且
解釋道：「這裡有兩種腳印，染血的這串和窗台上的這個。染血這串是離開時踩出來的，
他用跑的，所以只留下腳尖的印子，這腳尖的大小和窗台上這個相差太多了，應該可以把
它們當作分屬兩個人的。」
「其他部份呢，」科恩領著艾瑪來到窗邊。「有大腳印的這個，當大腳印跨上窗台時，他
的手在窗框上留下印子。」
艾瑪比較一下腳印和指痕的距離，也承認入侵者該有夠長的手腳，才能留下這般痕跡。
「龍草呢？」
「抽這玩意時，妳會滿嘴黑草汁。如果妳又想吮吸拇指來回憶童年時光……我閉嘴。」柯
恩道歉，但艾瑪的怒氣似乎非為他而起。
「橘色的貓？」
柯恩指向大腳印中的黃黑色貓糞，裡頭還有貓毛。他知道貓是地域性的動物，但不知道入
侵者是在哪頭該死的貓的哪塊地域踩到這坨排泄物，大腳印沒辦法告訴他更多，融雪把入
侵者的鞋底刷的太乾淨了。
「謝謝您的眼睛，獵魔士。您給了我們想像不到的助益，銀色女士不會忘記您的熱心。您
可以回去休息了。」艾瑪說。柯恩從女祭司斷然的態度中，知道她知道的比自己要多。
「月刃貴女，」科恩注意著措辭。「我想您──不，我確定您也發現了，這些人不是臨時
起意的。他們會挑在月圓之夜、神殿的防禦最薄弱的時刻下手，若說他們對您那個……毛
茸茸的小狀況有所布置，我認為也是不奇怪的。所以我建議您雇用我。」
艾瑪僵住，科恩注視著她，直到她緊繃的表情隨同心理防禦層層剝落。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獵魔士？」艾瑪軟弱的說。
「打您來找我的那一刻，我就發現您是獸化人了──如果您想問的是這個，月刃貴女。」
艾瑪嘆氣，換上認命的神色。她打算開口說話，但柯恩在她開口前回答她還沒問出的問題
。
「我的答案是“不”，月刃貴女。」柯恩說：「如果哪天有村人告訴我家裡的雞舍給襲擊
了，或哪頭狼向我申訴，說您介入她的婚姻，那我會完成我該做的事，但在那之前，就是
一個勢利而堅決的“不”，月刃貴女。」
艾瑪的表情輕鬆起來。「抱歉，」她說：「我原本以為……」
「我知道您以為的是什麼。」
「那麼，好的……」艾瑪探手到衣兜裡。「這是我在你來之前發現的東西，就落在芙琳姊
妹的血泊中。」
女祭司拿出的是一根金髮。金髮附著的頭屑，還帶有一股淡雅的香味及藥味。
「接骨木與玫瑰精油，添加獨門精靈抗屑護髮配方。」艾瑪解釋說：「這種洗髮油的價錢
會讓你這樣的正直戰士嚇一跳，獵魔士。」
「而您正好知道鎮上有誰買的起這種奢侈品？」
「『銀錢鮑』的錢寧先生是鎮上唯一用這種洗髮油人，而他的老闆邪爪先生，養了非常多
隻貓。」艾瑪神色陰鬱地瞥了死者一眼，表情懊惱與無奈兼具。「我原本還期待是我有所
成見。邪爪那混蛋……原諒我的粗話，我原本相信，邪爪先生再怎麼惡質，內心深處，始
終都該有一絲善良，但證據不容我否定。」
艾瑪接著解釋，『銀錢鮑』是屠龍嶺最大的娼館。它的老闆弗瑞克˙邪爪，據稱流有巨魔
之血，手段兇殘且打手眾多，插足於嫖、賭、毒品及私釀酒等非法事業，立於屠龍嶺地下
世界的頂點。
「現在他肯定正把觸角伸出屠龍嶺，因為鎮上絕對找不到肯交易月之刃的買家，正如鎮上
只有目無法紀如他，膽敢把歪腦筋動向銀色女士賜予凡間伏魔者的神器。」
「月之刃？」柯恩挑眉。「我以為銀色女士的武器會是硬頭錘。」
「這正是銀色女士賜予本鎮的神蹟之一。」艾瑪說話的表情，像是剛吞下某種腐臭的東西
。「我很難想像世上會有如此道德敗壞的收藏家，但銀色女士以如廝獨特的型態降下除魔
意旨，或許就是月之刃在他們眼中格外有價值的原因。談到價值……」艾瑪正色道：「獵
魔士，我對你願意提供勞務，感到萬分榮幸，你在考慮過可能的高風險後請開個價，我願
意給你比夢中的貪婪還大的數目。」
柯恩考慮了一會。
「首先，如果我們要搗入這位邪爪的老巢，」柯恩說：「我希望能獲得十分之一現場獲得
的收益。」
「這我能作主。」艾瑪點頭。
「其次，我希望蘇倫神殿能做『銀錢鮑』的新任老闆。」
艾瑪沉默，然後慢慢的，她的眉毛豎立。「你是在……藐視蘇倫嗎？獵魔士？」
「不，這是我認真考慮後得出的結論。」柯恩說：「我肯定在搗毀邪爪的犯罪勢力後，蘇
倫神殿會解放在『銀錢鮑』……工作的女士。」
「這是自然。」
「考慮到這些女士過去不可能有機會學到用正當手段賺取麵包的方法，蘇倫神殿也會安排
一些救濟措施，開班授課之類。」
「嗯，說下去。」艾瑪雙手抱胸，眼中的怒意逐漸被好奇的神色取代。
「但鎮上所需的勞動人口有限，加上這些女士中，多少會有些人認為，躺著就能掙得晚餐
，比辛勤工作容易。」柯恩說到這裡，想到那位救他一命的娼婦。回憶讓他感到口舌乾燥
，但他認為自己有必要繼續說。「考慮她們所處的環境，這樣的自我認知……會讓她們不
那麼痛苦。萬一她們選擇辜負蘇倫神殿的善舉，除了走回老路外她們別無選擇，屆時只是
換上另一位邪爪來榨取她們。」
「所以你才會要求由蘇倫神殿來……」艾瑪說不出話，看起來像是啼笑皆非。「我再次對
你改觀了，獵魔士先生。你是理想主義者、一個夢想家。」
「我從來不夠格當個為實踐夢想而欣喜的理想主義者。」柯恩說：「我只是個希望在結束
委託時，偶爾能看見圓滿結局的獵魔士。」
「你要的這個報酬太過異想天開，我恐怕無法答應，」艾瑪正色道：「但我以銀色女士之
名起誓，我會盡我所能地確保她們的圓滿結局，她們每個人。」
柯恩注視女祭司明亮、搖曳著熾熱火焰的眼睛，相信了她的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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