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行／小臨演不好當
【聯合報╱文讀角仙】 2012.04.10 03:56 am
「不是說用竹刀比較沒危險嗎？怎用鐵刀呢？真的會砍死人耶！」我們幾個摸著被「捅」
的地方哀號著……
圖／徐至宏
朋友得知我參與電影《賽德克‧巴萊》演出，紛紛覺得不可思議。
長得不像原住民的我，演不了原住民；但我身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演日本兵恰恰好。
不要喊殺
不要說幹
深山中拍戲要和時間賽跑，趁著有光線的時候拍攝。每天早上四點起床，從住宿的山莊搭
交通車到拍攝地點，六點左右準備完畢。穿上日本兵的服裝，等待時機上場。
第一次有鏡頭的戲，是日本兵在一邊懸崖、一邊峭壁的崎嶇山路中緩慢謹慎地前進，原住
民戰士從後面突襲，要有五位日本兵被殺。當下我們很興奮地喊：「選我，選我！」頓時
以為自己在參加電視節目《百萬小學堂》。
副導一聲「action」， 埋伏的原住民跳出來砍殺我們。很自然地，我們全部配合往峭壁
的方向倒下。
「魏導」說話了：「要死得自然點，不要全部往同一邊倒！」
另一邊可是數十公尺高的懸崖耶！後來我們五個商量好誰要往哪個地方倒，OK啦，大夥向
導演比手勢。
副導再喊「action」，這次應該沒問題吧？
魏導又說話了：「不要用手去抓刀子啦！還有不要喊『殺』，日本人或原住民會說殺嗎？
剛還聽到有人喊『幹』？」
不喊殺，那喊啥？一番討論後，原住民喊「喔喔喔」，日本兵喊「巴格耶魯」。
「不是說用竹刀比較沒危險嗎？怎用鐵刀呢？真的會砍死人耶！」我們幾個摸著被「捅」
的地方哀號著。
「魏導說用鐵刀砍比較有真實感啦！」原住民戰士不好意思地說。
好吧，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們六個人自己當起了動作導演，規畫好倒地的路線，設計好
被砍殺的部位，臨終前的抽搐，斷氣時的停格，連死亡的表情都要有區別，還要倒出一條
「血路」讓原住民戰士能夠通過。終於死得漂亮，死得到位。
原本日本兵臨演是一群被保護周到的寶貝，不能演出危險的動作。後來武行的人數不夠，
只好找我們來試一下。
這不就是我們來拍電影的目的嗎？大家開始興奮起來。
垂死掙扎
死屍漂浮
我們終於等到了跳崖的戲。面對著陌生而險峻的環境，心中忐忑不安，戰戰兢兢沿著山壁
而行。
遇到如鬼魅般的原住民突襲時要滿臉驚恐，生死交關之際面對著懸崖進退兩難，直到最後
一刻一躍而下落入懸崖下的溪水中，因不諳水性溺斃異鄉或遭到斬殺而亡……魏導解釋完
，大家聽得點頭如搗蒜，不難啦。
當副導喊「action」，面對鏡頭突然大家都不知該怎麼演，個個表情呆滯。驚訝要張嘴嗎
？忐忑不安和戰戰兢兢有區別嗎？跳下懸崖要做什麼表情？
一旁打光及灑水的大哥都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地教導大家要如何這樣那樣地演出。
溺水的戲，因為拍攝的地點水深超過三米，導演先找了兩個會游泳的臨演試效果。我當然
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爭取上場。
我努力喝了幾口水，並做出垂死掙扎及死後漂浮。魏導認為畫面非常有說服力，又找了一
些日本兵臨演到水淺的地方補足「死人數」。
好不容易拍完溺水獵殺的戲，已經看不到山裡的陽光。在寒冷的十二月，山上的溪水真的
像冰一樣冷。劇組人員的溫暖照顧，為了理想而互相扶持，讓我內心感受不到溪水的冰冷
，而是真切的熱情。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參與電影拍攝。上山下水的艱苦過程，讓一向生
活安逸的我體驗了不同行業的甘苦，更加珍惜當下所擁有的一切。
魏導所展現的決心也告訴我們，「夢想」不會自行完成，遇到困難時，更要不放棄地堅持
到底，終有實現的一天。
【2012/04/10 聯合報】@ http://udn.com/
http://www.udn.com/2012/4/10/NEWS/READING/X4/701688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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