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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之後> /鄭芬芬導演
已經11週了,在戲院上了兩個多月,「文茜小妹大」說是繼〈海角七號〉之後上得第二久
的國片,票房也在下片前衝破三千萬。在一陣絢爛過後,我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回答一些
觀眾朋友的疑問,講一些我的心情。
有很多人都質疑《聽說》的劇情不合理,最聚焦的一個是一個家庭中怎麼可能出現兩位聽
障小孩?另一個是怎麼可能兩個人在交往過程中沒發現對方都會說話?
在片子的上映過程中,即使我在網路上看到很多意見跟疑問,我也從不反駁或說明,是因
為我覺得當影片完成,影片自己就會說話,世界那麼大,導演怎麼可能跟著片子到處說明
呢?但是我發現很多人都用聽人的方式在解讀這部片,而不是完全地開放自己去接納所謂
聽障的世界,因此會對我劇情中的一些呈現有所質疑,有趣的是,提出這些質疑的都是聽
人觀眾,而沒有聽障朋友來抗議我的劇情有呈現錯誤的地方,是因為在編寫與拍攝這部片
之前,我確實下了很多功夫去瞭解聽障朋友的生活,親身感受,但很多生活經驗確實對聽
人朋友來說是想像不到的。也許因為我只是流暢地把那些細節鋪陳在劇情當中,沒有特別
去做說明或再次強調,所以有些人也就忽略了而引起誤會。
比如,家庭中因為基因的緣故,是真的有可能生出兩個以上的聽障小孩,甚至到三個都有
,而且聽障朋友可以騎摩托車,他們跑起來的平衡感有時候會跟別人不一樣,所以秧秧雖
然最後是聽人,但是在一開始被誤會成也是聽障朋友是完全合理的。只是有觀眾朋友不能
接受怎麼可能跟聽障朋友相處會完全不出聲音?如果你會手語,就真的不會想要出聲音,
而且對一個你希望他能接受你的人,就更不會出聲音,這就是天闊對秧秧的心情。我們都
以為聽障朋友是弱勢,但是當一個聽人處在一個聽障團體中,那個唯一的聽人在這個團體
中才是弱勢。當你渴望某個人的愛,希望進入他的生活,在愛情的關係中你就是弱勢,只
是這個弱勢並不代表尊卑,而是強大的企圖心與堅強的意志。
有一位朋友在〈在北緯25度說話〉的部落格中提出一個疑問,就是在麵店
吃飯那場,秧秧原本要請客,天闊卻因怕老闆與客人等候而先用紙鈔付帳,引起秧秧的憤
怒,表示秧秧如果以為對方是聽障,這段怒氣就不成立,因為這段怒氣應該是針對天闊應
該是一般聽人的情緒,張力才成立。不過我要說的是,當一個聽障小朋友
在成長的過程中,他早已經接受過很多聽人自以為是的關懷或不經意的歧視,所以如果天
闊是一般聽人,秧秧對他的行徑頂多也就只是「啊,又來了~」的無奈,早就習以為常,
可是就因為秧秧以為天闊是聽障朋友,他覺得天闊更應該要知道聽障朋友要維持生活跟和
聽人站在同樣平等的位置上有多困難,所以別人都可以不願意等,天闊應該要捍衛自己繼
續等下去。身為聽障朋友卻跟一般聽人一樣有著自以為是的關懷,那才是秧秧生氣的真正
原因,只是諷刺的是,秧秧卻在之後發現自己對小朋做了天闊對自己做過的事,所以他的
愧疚可想而知有多強烈。而我最大的遺憾也就在此,在姊妹倆吵架之後,有一場秧秧偷偷
地對小朋道歉,姊妹倆互訴「我愛妳」的感情床戲(不要想歪哦,只是因為在床上拍所以
我叫床戲)因為長度的關係被剪掉了,沒有在影片中出現,手語指導(也是真正的聾人)
鯊魚老師發現那場戲沒了,難過得要命,老實說,我也是。
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當初沒人對手語戲有信心,建議我要配上OS,免得觀
眾睡著,我堅持不要,但是我心裡不怕嗎?當然怕!怕觀眾睡著,怕觀眾顧著看字幕就忽
略了演員的表演。所幸,《聽說》的票房成為年度國片冠軍,所有參與的朋友們都可以驕
傲地說出「無聲的力量」,沒人想得到這樣的愛情小品會讓那麼多觀眾願意花錢進戲院去
看,只是我一直有一個心情不足為外人道的是,所有的人都認為《聽說》是小品,但是我
從沒把他當小品看,也許拍攝預算上是小品,但是我對《聽說》的企圖,是希望它能帶給
觀眾超越普世的價值、一份向上的力量,你能笑著走出戲院,就能微笑地面對人生所有的
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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