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壯美與孤絕之間的一步一腳印-《放映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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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INALFANTASY ( 天下有雪) 看板: movie
標題: [新聞] 壯美與孤絕之間的一步一腳印-《放映週報》專訪楊力州
時間: Fri Nov 28 11:12:42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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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美與孤絕之間的一步一腳印
專訪《活著》、《征服北極》導演楊力州
報導 / 曾芷筠
趁著2008下半年「台片新高潮」掀起的一波國片熱潮,緊接著上場的是紀錄片
導演楊力州最新作品《征服北極》。這部電影不僅是紀錄片又一次成功達陣
商業映演,也是國片中難得一見、前往北極的「冒險電影」。
不過,冒險電影並不是冒著生命危險、或是打敗外在條件的限制;更多時候,
冒險是讓人處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狀態、並且重新檢視自己和外在事物的關係,
包括人與人、人與環境、甚至人與自己之間。經歷了過去一年來因拍攝《水蜜桃
阿嬤》與《商業週刊》之間的紛擾,楊力州選擇前往北極、前往世界的盡頭,作為
去到終點再重新出發之間的轉折,因此有了《活著》這篇極為動人的極地自白書。
《征服北極》詳實又饒富趣味地紀錄了劉柏園、林義傑、陳彥博三位來自台灣的選手
參加了「北極大挑戰」競賽,花費四十天從北極點跨越六百公里抵達磁北極,從準備
到完成比賽之間歡笑淚水交織的歷程。
五年級生劉柏園是台灣企業「遊戲橘子」的老闆,六年級生林義傑是跑遍世界極地
、跨越撒哈拉沙漠的超級馬拉松運動家,七年級生陳彥博則是體育系畢業的大學生,
這三個人因為各自的理由與困惑而聚合在一起,竟形成了史上最吵的絕佳團隊,
發揮「台灣之光」得到了第三名。觀眾將透過這部電影看見他們如何受訓準備、行進
過程中的勇敢或懦弱,也經由這樣尋找自己的面對生命的勇氣。
導演楊力州奉獻紀錄片已歷時十多年,作品如《我愛080》、《新宿驛,東口以東》
屢屢獲得國內外影展的肯定;2006年《奇蹟的夏天》,更以亮眼的票房開啟了新的
合作通路和紀錄片觀眾。《活著》、《征服北極》擔任今年金馬影展的閉幕片,
引起觀眾好評和熱烈的迴響。
本期【放映頭條】單元,專訪導演暨紀錄片工會常務理事楊力州先生,暢談拍片實際
困難、所悟所感,也談及未來拍片計畫及紀錄片工會現行運作情況。
問:關於《活著》這部短片,導演把用旁白把這部短片呈現為之前因《水蜜桃阿嬤》
引起的爭議和《征服北極》作為一個去到終點再重新出發之間的中介,裡面談到
了很多您心情的轉折,可以先談談這個部份嗎?
楊力州
(以下簡稱楊):其實《征服北極》這個片子一開始是個案子,就是林義傑他們三個
人要去北極,他們找了我,希望這件事情能夠有一個側拍紀錄。當時合約的內容是
一個20分鐘的過程紀錄,他們一開始並沒有要求一定要我本人去拍,也可以找一個
年輕力壯的攝影師去拍,所以我們就答應了。後來,我決定去拍攝的原因是:第一
我沒有去過,第二是因為「北極」這個名詞太有意思了。我們不是觀光客,不是那種
坐著破冰船、到北極去拍個照做個紀念,覺得好冷、再趕緊躲回去吹暖氣的那種。
我一開始就知道要透過這麼艱難的方式到達北極,所以答應的原因是想要試試看,
想在自己的生命經驗中有一次能到達世界的盡頭。他們邀約我的時候說:「導演去
一趟北極吧!」你知道那種拍紀錄片的人都有一種躍動的因子,另外當然跟學習拍片
也有關,學紀錄片的人都會看《北方的南努克》,它是一個紀錄片的經典,關於極地
生活的視覺影像,讓我們覺得那是一個紀錄片工作者學習的一個目標,所以當別人來
敲門邀請我去北極時,我就答應了。
答應之後,接下來就有一連串的訓練。譬如在挪威、加拿大的體能訓練,其實這個
過程讓我越來越害怕,因為年紀快40歲了、體能狀況不太好,漸漸想要落跑,於是
我就問了年輕的攝影師,他們一聽到要一個人扛著攝影機去北極很快就拒絕了。拒絕
的人越來越多,我就越來越害怕。雖然一開始只是要去磁北極,不過,我是那種不知
不覺就會把事情做得比較複雜,比如說我會把工作做到八分,但只會跟別人承諾五分
,我大概是這樣的性格,會說得比較保守。所以,當我受訓之後,準備把這部片發展
成長片的想法已經醞釀出來了,可是並沒有提出任何的承諾或說法。
一直到抵達北極後的一個多月當中,從拍攝的量、三個人行進的過程、甚至我在北極
看到的環境的生態 (包括可預期跟不可預期的)
,都讓我決定把它發展成為長片。對我來說,從來沒有一次拍攝經驗是這麼的純粹。
所謂的純粹是指我自己的狀態,在其他地方拍片會有拍片之外的狀態;可是在北極,
除了拍片之外,唯一一件事就是「活著」。這意味著,拍片這件事在北極並不是最
重要的,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讓自己好好地活著。在那裡,我每天檢查自己的手指頭
,帶著四層手套預防凍傷;我親眼看到一個紐西蘭隊的選手被運送回來,脫下手套的
時候皮都黏在上面、整個手指頭是黑的,組織已經壞死,想必是要截肢了。他在大家
面前一直哭,我心想:為什麼要為了拍片或比賽要把手指切掉?醫生跟主辦單位告訴
我們:這個活動辦了四屆了,沒有死過人,但手指頭倒是切了不少。我從來沒有拍片
時那麼恐慌過,所以活著這個概念在這一整個月當中相當強烈。拍攝過程的最後,
我在終點站那邊等他們兩天,就在那個世界的盡頭;拍攝即將結束時,當我想著這次
的經驗,覺得很特別:因為我的外語能力不太好,無法全程用英語跟工作人員交談,
大部分時間都是處於沒能和別人對話、只有自己跟自己對話的狀態,人被丟在那種
環境真的有種坐牢的感覺。就在那個時候,我寫了一封信給我的外婆,就是《活著》
裡面的文字。
拍了十幾年的紀錄片,這次的經驗最特別,因為它讓我強烈地感到一個紀錄者跟被
紀錄者一起經驗的一個過程。拍《奇蹟的夏天》時,我去參與花蓮的國中生們比賽
的過程,我有一個很明確的角色是一個紀錄者,而且並沒有在場上跟他們一起踢球
;儘管拍《水蜜桃阿嬤》也好、工作人員去幫忙農事也好,我們並不是真正在那個
生活狀態、思維底下的人。可是在北極,身為一個紀錄者,
我跟被紀錄者經歷了完全相同的感受與恐懼、甚至是懦弱,所以在等他們到終點的
兩天之間,我寫下一些文字,思考這趟紀錄的過程,於是決定把鏡頭轉個彎對準自己
。就算是五分鐘也好,我希望紀錄者能跳出來並成為一個被紀錄者,在這趟壯觀但
孤絕的旅途當中,去表達一些和熱血競技片之外截然不同的情緒,因此有了《活著》
那十分鐘的影像,也思考了過去一年來的心境。有朋友看到《活者》的片尾那句
「世界的盡頭什麼都沒有」,他覺得那是很絕望的結尾,其實我的意思不是這樣的:
北極那裡並沒有一個招牌或如來佛手掌標示著「世界盡頭」,而是真的什麼也沒有。
說悟道可能太嚴重,但將近一年來的一些憂慮也好、不解也好,我覺得這些負面的
情緒其實本來什麼都沒有,事情過了、時間繼續走、世界繼續運轉,對當時而言可能
情緒很強烈;到了世界的盡頭真的發現什麼都沒有。我很開心我可以體悟到這個東西
,這有點像是:「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是庸人,所以自擾了快一年,
但真的去了北極,發現自己就會笑出來。這部短片很不藏私地、被我要求放進電影裡
,也說明了我自己的狀態和去拍他們的緣由。
更完整訪談內容,請參見本期《放映週報》http://funscreen.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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