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能浪蕩幾回
[梨園往事]
沒有薛四爺,哪來裘盛戎——訪梨園前輩梁再胜老先生
本刊記者 子瑜
國劇界老前輩梁老再胜先生已退休多年,一直寓居美國洛城。梁先生一生
酷愛國劇藝術,專攻淨行。五十年代寓居香港期間,曾与馬連良、張君秋、
俞振飛等藝術大師同台合作,頗俱聲望,后在台灣的廣播業界及影視圈內
十分活躍,為廣大觀眾所熟悉,不愧為劇、影、視、听四栖藝林高手。
年近八旬的梁老先生,十二歲便以一個業余學生身份投身于習藝生涯,常
常天還沒亮就在北京梨園界練功喊嗓的“窯台”下功夫,一練就是八年。
難能可貴的是他并不耽誤正式的學業。說他是票友,從未見票友能在十二
歲便正式從師練功學藝,似若坐科長達八年﹔說他是內行,他在大陸期間
從未下海掙錢,一直從事他的正職工作。梁先生師承金少山,与金少山的
徒弟吳松岩、趙炳嘯同台學藝。梁先生的金派藝術可謂正宗傳授,而目前
能得金派真傳的學生已所剩無几了。
梁老先生興致勃勃地和我談起了一件梨園界鮮為人知的往事,即“沒有薛
四爺,哪來裘盛戎”。
凡喜愛國劇的無人不知裘盛戎。名淨裘盛戎是裘派花臉的創始人,裘派花
臉名揚海內外,可以說天下花臉已是“無淨不裘”,更不知天下“裘迷”
有多少了。然而,裘盛戎所以能自成一派,當年助他成功的薛四爺實屬功
不可沒,關于這一點就沒有多少人知曉了。
實際上裘盛戎在富連成科班坐科時就已紅起來了。譬如裘盛戎和李盛泉合
演的《斷太后,打龍袍》,演出海報一貼出,立即客滿。出科以后他就更
紅了。少年得志的裘盛戎,在紅极一時的時候來到了上海。剛到上海的裘
盛戎,仿佛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被大上海的燈紅酒綠、豪華繁榮唬得兩
眼都發直了,不過他很快就适應了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并且很快又紅了
起來。后來,他認識了上海一位走紅的女“白相人”,倆人很投緣。這個
白相人叫“老七”,她給裘盛戎買了西裝、大衣、手表、金鏈子等,使年
輕的裘盛戎終日沉溺于情色之中。時間一長,演期滿了,嗓子也沒了。怎
么辦呢﹖裘盛戎只好回到了北京。回北京后,裘的嗓子完全不能唱了,也
無法搭班子。好在与他一同來北京的老七有錢,裘盛戎等于被老七養了起
來。又過了一段日子,老七的錢也用得差不多了,大概与裘盛戎也玩膩了,
老七就回上海重操舊業。老七一走,裘盛戎沒了靠山,更是愁苦無奈。嗓
子沒音不是十天半個月能恢复的,沒有好嗓音就不能演出,也就沒有收入,
裘盛戎陷入了窘境。
就在這節骨眼儿上,常在北京“窯台”出入的薛四爺出面了。薛四爺是個
古玩商,年少英俊,好交朋友,也常在“窯台”喊喊嗓子、練練拳腳,甚
有人緣。也許是出于俠義心腸,也許是他看到裘盛戎還會有大紅大紫的那
一天,那時,他就對裘盛戎講﹕你好好的養嗓子、練嗓子,家里的生活費
我負擔。那個年頭,由于有了薛四爺這么句話,裘盛戎才痛下決心養嗓子
練嗓子。經過一兩年的時間,裘盛戎終于東山再起,再度風光起來。所以
說,“沒有薛四爺,哪來裘盛戎”這句話一點也不過份。薛四爺瀟洒大方、
人緣极好,現在卻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實,他的女儿就是現在紅遍海內外
的著名張派青衣薛亞萍(《城市雜志》在一九九七年十月號和十二月號均
有与她相關的文章)。薛亞萍能有今天的輝煌与藝術造詣,也許真的是應
了中國人的一句古話﹕祖上陰功積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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