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觸 男人間的對話
窗外的雨無聲地落在草皮上，夜晚的系學會除了我沒有任何人，指針停在十二點半。
工作堆積如山，眼睛酸澀不堪。雨沒有止盡的下著，然後落到土裡，沒有任何意義。就像
這些工作。我盯著視窗下的工具列，彷彿像蠕蟲一樣開始緩緩扭動。真是極端的疲憊。
打開舊式收音機，從中流瀉出的中華民國國歌旋律依舊無懈可擊，雨聲在大也不能撼動歌
曲無法磨滅的完美本質。僅次於這種完美本質的，可能只剩下中華民國國旗歌了。雖然在
女高音唱到副歌的顫音時，它仍讓我哭過一次，不過那也是在非常久以前。
我忘了，根本沒有雨聲。無可挑剔的旋律，我想。
啤酒非常好喝。一口氣喝了一玻璃杯，長嘆一聲，把剩下的一半倒進杯裡，並注視著泡沫
的消滅。幾個空啤酒罐佇立桌上，不遠的牌子上寫著｢垃圾記得帶走｣。不過這也是逼不
得已的，誰都由不得。
異樣的空虛感伴隨乾渴再度湧到我的喉頭，可是已經沒有啤酒了。
出去買一些吧。
打開門，是一片寂寥的走廊。一種深沉的黑暗向我襲來，我感受的到某種生物正在這裡，
他像在高牆之外注視著我，而我只是無能為力的蹲踞著，深深地陷溺在這一片黑暗而已。
只是啤酒造成的暈眩，丰哥從走廊那頭過來，向我打了招呼。
｢有傘嗎?｣
｢沒有。那裏有幾支壞的。｣
｢喔，謝謝。｣
｢工作如何?｣
｢勉強可以。｣
｢身子不要累壞了，壞掉的身體許多事都會做不好。｣
｢......我感覺我好像失去甚麼了。｣
｢那一定是因為你壞掉了，就像發條生鏽的玩偶，這樣下去你可能永遠無法動彈。想想看
，只有血蛭和蛞蝓的沼澤，而你陷在裡面。｣
我閉上眼睛，想著那樣的情景，只有血蛭和蛞蝓的沼澤。
｢不一樣，這是種失去的感覺，不是像疲勞一樣會慢慢累積，我感受到的是一種純粹的
失去，沒有任何報償的，即使是疲勞。疲勞也算是種報償。｣
｢而你還在緬懷它嗎?那些已經失去的，或是將要失去的。｣
耳邊響起了國歌，二十年前的閱兵典禮，那時我還年輕。
｢是的。｣
｢遲早要失去的東西沒有多大的意義，必失之物的榮光不是真正的榮光。｣丰哥低下頭
說道。
｢就像那些女孩嗎?｣
沉默再一次襲來，伴隨著一股幽深難以抗拒的黑暗，我想起了太古時代那沒有底的海洋，
，萬物以原初的狀態在那漆黑的海底蠕動著。然後，海面上無聲地下著雨，直到有甚麼
以溽溼的型態攀爬到岸上，透明的、激烈地扭動著，然後死去。
｢真的消失了，就像被鹽撒到的蛞蝓一樣。｣
｢就像靈感一樣吧?｣
｢也許。｣
就像隨風而逝的靈感一樣。沒有靈感的學生，甚麼都寫不下去。我感到難以言喻的悲哀，
為那些女孩，為了逝去的靈感。
｢多少字了?｣
｢不多不少，一百。｣我答道。
｢幹 文哥你真的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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