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筆記:序】Unterwegs nach Berlin
ICE正高速地朝東前進,穿越一片荒涼的原野,載著疲憊的我往下一
座城市前進,一個我將滯留三週的城市。在此之前我已在這片古老的大陸
上獨自旅行了十天,用著不熟悉的語言與偶遇的陌生人交談對話,但更多
時候只是眼神的彼此交錯,因為旅行者是沉默的,他們習於觀察,更習於
被觀察。抵達一個目的地後總有下一個目的地等著你,人生永遠都是在旅
途上(unterwegs)。
我已造訪了許多城市。古老的海德堡用傾頹的城堡、石子街道、紅磚
瓦屋頂的房屋與屋頂上灑落的夕陽紀錄了六百多年的歷史。在萊茵河找不
到古老的傳說,只有和善的德國老奶奶指著兩岸山丘上包圍著中世紀城堡
的美麗田園,告訴我這外國人,這裡生產美味的葡萄酒。在科隆我以朝聖
者般的虔誠攀爬了那座永遠都在整修的大教堂,俯看緩緩流過的萊茵河與
教堂廣場上嬉遊的人群。在布魯塞爾絢麗的皇宮前我感到孤寂,並且思念
。在阿姆斯特單騎著單車跨越過市內運河上一座接著一座的橋。在布萊梅
遊盪,北德的冷漠隨著綿密的雨不斷落下。在仍被城牆包圍著的羅騰堡,
教堂裡用管風琴演奏的巴哈依舊令人感動。在漢諾威的世界博覽會,人類
似乎仍對未來如此充滿信心。
柏林是下一個目的地,接近較古老而沉默的東方。
在從漢諾威往柏林的車上喝了一杯啤酒,與鄰座的一位德國女士交談
才知道她是柏林人,正要回家。因為隔天要去學校報到,需要坐公車,於
是我打開了剛買到的柏林地圖問她學校的位置,結果她也很好心地告訴了
我許多細節。這其實是我遇到的第三個柏林人了,而他們都是如此和善,
並沒有我預期中城市人的冷漠。第一個是在臺灣的學校德文老師,來當交
換教授,卻因無法適應台灣的氣候而只待了一年就走了,雖然她還算喜歡
這裡的食物與熱情的人民。來德國之前,她還告訴我要有心理準備,因為
德國人是以冷漠出名的,而柏林人為最。後來親自體驗其實也覺得還好,
並沒有這麼糟,我遇到的大部份都很友善。至於我遇到的第二個柏林人則
是在往德國的飛機上鄰座的那位老先生,在柏林的自由大學(也就是我要
待三週的學校)當化學系教授,有個女兒在柏林的洪堡大學(在東柏林,
較古老,也較有名)唸法律。在那趟十多個小時的旅程中,這位老先生一
直很主動地與我交談,並且耐心地聽著我用有限的德文字彙詢問有關這個
國度的文化與民情。我們抵達法蘭克福後他還要轉機回柏林,下機前他還
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有他的電話住址,滿面微笑地告訴我之後到了柏林
可以去找他。這也許是那個夏天最令人感動的笑容。
總是不停地在城市間移動,我已漸次感到疲憊,半開半閤的眼皮任此
刻車外夕陽的微光流戀徘徊,試探著我易感而默然的心。天色正緩緩暗去
,我知道我會永遠在旅途上,沒有終點。ICE正高速朝東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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