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論文症候群
看來戰線真的要拉長了,我本來以為事情已經告一個段落,精華區都已經標
上日期了,結果看來這下還可以繼續戰下去。
我是覺得,這一串討論「自利」、「理性選擇」、「效用極大化」的爭執,
好像已經有點走不下去了。試圖窮舉出人們看似不依這幾個原則行動的例子
、或者是重申這些概念的涵蓋範圍將那些異例納入解釋,可能可以吵一輩子
——也的確有很多人就這樣吵了一輩子。
我要說的是:雖然我大學時代經濟學念得很爛,但是我對前述這一連串概念
還是有點心得的。所謂的「自利」或「效用極大化」的原則,指的的確是兩
位經濟系學弟提出的「爽度」。努力工作賺錢來花,是爽;衝進火場救小孩
,也是爽。你問我為什麼衝進火場救小孩會爽?我雖然經濟學念很爛,還是
可以回答你:因為那個人可能認為這樣做是對的,而做對的事會爽。
換言之,「自利」這個概念,從某個角度來看實在是非常的powerful,幾乎
是powerful到了吃無敵星的程度,甚至是那種掉到坑裡還會自動彈起來的無
敵星。當初學姐論文寫的「經濟理性」或「社會理性」,對不起,就經濟系
學生來看,都叫做「自利」;韋伯在那邊區分「經濟理性」、「價值理性」
、這個理性那個理性,對不起,也都叫做「自利」;韋伯尚且留了一些東西
沒貼上「理性」的名字,而對經濟學原理來講,對不起,根本沒有。所以也
不用像韋伯那樣談「理性化」的問題。
這種無所不包的「假設」,一開始就不是設計來被挑戰的。不管你拿什麼挑
戰它,若非被無所不包的邏輯解釋過去,就是該現象已經嚴重地枝微末節。
如果你問它為什麼衝進火場救小孩是理性的,它可能告訴你因為「正義」會
帶給人正效用;你問它你怎麼知道「正義」會帶給那個人正效用,它可以用
兩種方式回答你:
第一種是大一經原課本教的:顯示性偏好。「顯示性偏好」的意思是說,當
我們想要知道一個人的效用函數時,只要看他做了什麼選擇就知道了。在這
裡,我留了一句話不好意思講。
第二種,如果來者不支持顯示性偏好這個工具的正當性(無論是因為我不想
講的那句話,還是因為其它原因),那他可能會告訴你,人的效用函數是不
能被描繪的,是一種personal knowledge。這種立場不比顯示性偏好罕見,
它是新古典經濟學相對主義的基礎。你去問他為什麼人的效用函數不可被測
知,可能會聽到一系列類似後現代論述的東西(有趣的是其中一些人可能討
厭後現代主義這個詞)。無論如何,講到這裡,那就很接近信仰問題了,銘
哲提到的不可共量性就會出來。一旦不可共量了,大家還是趁早回家,洗洗
睡去吧。
附帶說一句,持這些論調的人可能還會順帶說,那些覺得可以知道人家效用
函數的看法,最後都會帶來危機。我並不打算駁斥危機的可能性,但我認為
把某個觀念推論到極端,再以其可能造成的危機(亦即實用主義的好壞值)
來否證該觀念在實證上的說服力(亦即真假值),邏輯上我無法接受。
好,無論你得到了前述哪一種答案,你都會發現你無法否證「人皆自利」這
個命題。總之,這個命題,就我來看,是無法證偽的。在這裡我留下第二句
話不講。
結論是:我真的覺得「人是否自利」這個問題大概是吵不出結果的。大家歇
歇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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