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愛
1.慶祝大師輕鬆通過國考,並希望拋磚引玉,促進F8文藝氣息
2.內文為紀念本人與某位板友那段RCC似有若無的過去
3.有些真實,有些虛構,提到的人名請勿對號入座,呵呵
4.裡面提到的醫學部份,因小說筆法或本人問題,有誤請見諒
5.內文無情色部份,不喜者請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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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愛
下個月加護病房的實習單位要去呼吸照護病房(RCC)。聽著上一個月的intern(實習醫師)
,小叡,交班時PHS那頭有氣無力的聲音,我才知道他在RCC近乎primary care(獨力照顧
) 18床病人。從接內科加護中心(ICU)下轉的新病人、換藥、開醫囑、寫病歷、查房、與
家屬解釋病情、緊急插管、打中央靜脈導管(CVP) ,幾乎常在主治醫師,住院醫師查完房
離開後,全部一手攬下。周六沒值班也常忙到下午三四點才離開,更別說周日完全是一個
intern兼R(住院醫師)兼Vs(主治醫師)的狀態。自己查房、看病人、開醫囑、與家屬解釋
病情進展,可謂十分之辛苦。
對於RCC有了初步認識,我想想該來的躲不掉,勇敢面對吧。至少不能表現得比小叡
差太多。
RCC病房的護士小姐多是比較資深的。雖然我已經是I2(第二年實習醫師)了,但是到
了等級較高的RCC,我想我還是收斂一下在平常病房三不五時出現的自以為是,改用原本
比較熟悉插科打渾的態度與病房姊姊們打交道。畢竟已經很累了,若再被她們聯手不合作
,就垮定了。
果然一交班後的隔天早上,馬上有許多complaint(病人問題)要解決。
“大夫,RC-08這床要補order(醫囑)!”
“大夫,RC-12這床血壓168/105,要怎麼處理?”
“大夫,RC-22抗生素到期”
“大夫RC-16要補order”
“大夫,你看一下RC-09 LAB data(血液生化數值)鉀離子會不會太高?”
“大夫,RC-01 Monitor T波(監視器心電圖的T波)很高喔”
“大夫,RC-06 Heart Rate(心跳)飆到120”
“大夫,RC-15要補order”
林林總總的問題尚待解決。而補order意似是指昨晚晚上值班時間,病人有狀況,而
護士小姐call醫師,但他可能在別的病房忙,所以先口頭電話下醫囑,而後來醫師又懶得
過來病房,於是護士小姐會先用鉛筆描上口頭醫囑,而叫你幫昨晚醫師簽字。
我心裡OS:幹!補什麼order!,這明明就是坐晚值班的人在睡覺,口頭下order,又懶得
過來。這種事我蠻賭爛的,雖然心中這樣想,但事情還是得作。
那天,又是值班的晚上。從晚上六點交班後,就不停的處理RCC尚未完成的雜事。還
好外圍病房的病人complaint不多,新住院病人只有兩床。一床是UTI(泌尿道感染)。呵呵
,簡單,先收尿檢,再給抗生素就搞定。一床是來做心導管的,臨床路徑拿到後複製醫囑
就OK了。
到凌晨一點,終於把多數routine做完了。剩下未完成的今日病歷,先寫個幾床好了
,順便查一些內科知識充電一下。我坐在護理站的病歷櫃前,享受這安靜的一刻。
嗯,我抬頭一看,是大夜班的護士小姐,幸真。她是少數RCC的年輕護士,
不小心跟她眼神交會了一下,她也給我一個淺淺的微笑。
到了兩點,感覺有些疲倦,剩下病歷明天再補吧,希望今天是個平靜的夜晚。
面對護理站對面的值班室,我躺上床不久就睡著。
“鈴鈴鈴~~~~” PHS鈴聲把我吵醒。我看一下手機,六點。
“大夫 可以幫我補一下order嗎?”一句令人抓狂的對話從PHS傳來。
還是感覺很累,很想罵聲干我屁事然後繼續倒下去大睡。心裡想”補order還叫我,
分明就是其他科值班醫師不來補 ”,本想直接拒絕,因為不是我份內的事。後來想想,
六點,也該起床了。
“喔,好。”我有氣無力的回答,並掛掉PHS。
走出值班室,幸真迎面給我一個微笑。
”這不是我負責的病人吧?”我說。
”這床是外科的病人,本科值班醫師電話口頭下order後就不來了。"幸真一個靦腆
的表情。
幸真:”拜託一下,我是RCC新來的護士,沒有order交班會被學姐電。
我:”喔喔,好吧”。
我的不快消了大半,也不過是寫個字,就少睡了點吧。
又是一個值班天。近六點半的病房,開始吵雜。開始交班的護士小姐,併看護起床的
寒暄聲。今天,一如往常。巡完整個病房,看完所有X片,與家屬解釋完所有病情,已經
中午結束。
然而,我忙碌的工作正要開始。繼續處理後續的雜事、換藥、幾床準備on CVP。林林
總總,到下午六點,還有5床還沒處理。這時,卻發現06床今天拔氣管內管,下午卻喘起
來。抽了動脈血(ABG),看起來不妙,血氧在降,二氧化碳有鬱積的現象。打PHS給住院醫
師報告病況與生化檢查數據,發現電話那頭是馬路吵雜聲,原來他要去接他小孩放學。
“好那就把管子插回去吧”他說。
那意思就是我自己插囉。準備插氣管內管的前置作業就很累人,先用mask(面罩)擠氧
氣氣囊,給病人氧氣。然後拆病床的床頭板,拿喉頭鏡撬開病人舌頭,找聲帶。把氣管內
管插進去,固定後,我已經是滿頭大汗。今天又值班,想拼一下,在晚上六點值班交接前
能做多少就多少,中午沒有休息。經過連續十幾小時工作,現在感覺整個人累癱了。看看
PHS,已經晚上七點半了,好在現在外圍病房還沒call,西線無戰事,繼續把剩下五床處
理完吧。處理完,總算盡完我今天的責任,看看時間,晚上十點多了。整個人已經精力耗
盡,盤算著先小眠以應付晚上的突發狀況,正要進去值班室時,看到今晚又是大夜班的幸
真在病房面有難色的走出來。
幸真:“大夫”。
我:“嗯”。
”可以幫我抽一下08床的血嗎?”幸真帶著羞赧的表情望著我。
“對不起,我剛來RCC不久。08的病人肝硬化手水腫很嚴重,我已經試三針了”。
”好吧”
Intern什麼都不會,最會抽ABG(動脈血)的血了,那就抽動脈血吧。我備妥器具,靠近病
人,摸到腹股溝附近的搏動。一針插下,鮮血就自動湧出。
”呵呵 不抽靜脈血 改抽動脈 就是這麼簡單”我自鳴得意。
轉頭,瞥見幸真臉上一抹快樂的笑容。
我看著,那有別於整個RCC年紀較大的護士的她。每次都是那個帶點害羞的表情,卻
掩藏不了那張麗質天生的臉龐,與那份尚未被醫院市儈污染的純真。
我:”喔 妳剛畢業嗎?”
幸真:”對阿,我今年才22歲,剛進醫院就被調到RCC。剛開始病房學姊都很兇,壓力有
點大”。
”你有沒有聽說上上個月的intern小宏約病房的誰去看電影?’我藉機八卦了一下。
“喔,是如宜阿”她答。
“妳說是早班有點肉肉的那個阿?”我問。
“對阿”
“呵呵,我還以為是妳呢?”
“沒有阿,還沒人追。”幸真一抹害羞的微笑。
夜晚的病房很安靜,除了沉睡的病人與呼吸機打氣的聲音。
一個正值荳蔻年華的女孩,一個正值年輕氣盛的intern。看著她的臉,心中突然有股
悸動,但我隨即遏抑住。
”為什麼一開始就去ICU的單位阿?”我換個話題。
”因為缺人,而且我是聘雇的,還不是正式的醫院護理人員。一年一簽,一個月才2
萬多,很沒有保障。” 幸真不好意思的說。
幸真的表情還是如此靦腆。
“我現在照顧病人的能力和一些技術,都還不太行,常常抽不到血,交班時常常被學
姐罵”幸真越說越小聲。
我真的很能體會那種感覺,剛進醫院的時候,什麼都不懂,連掃地的阿嫂與推床的
班長都比我強。
我望著她,思索著,多停頓了幾秒。忽然,看到她的臉一紅,我意識到我們四目相
望太久了。
“嗯嗯,那我先去休息啦,希望晚上一切平安。”我回她一個疲累的微笑,走進值班
室,不到五秒鐘,已經睡著失去意識。
“鈴鈴鈴~~~~” PHS鈴聲把我吵醒。
“大夫 12床喘起來了”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我看看PHS 12點,休息不到一小時。幹,還是很累!走出值班室到12床病房內,看
到看護和幸真在旁幫忙用mask(面罩)擠氣囊給氧氣。
“12床不是前天剛拔管,這兩天還好好的”我說。
幸真:”剛剛看到監測器血氧濃度掉到88,就先給O2了”
”好”
我拿聽診器聽了一下肺部。
“哇 聲音很雜,rales(+) 、crackle(+),恐怕有肺有發炎”我感覺病況不太妙。
”先準被插管吧,住院醫師call了沒?”我說。
幸真:”已經叫了,不過他說他正在23病房接new patient,叫我們先處理”。
好吧,我迅速抽了動脈血(ABG)、全套血液常規、生化,到病房轉角氣送筒氣送、順
便叫值班放射科上來作portable Cx-ray(攜行式X光機),看胸部X光的變化。
生化檢查都出來了,病人是Metabolic acidosis(代謝性酸中毒)且鉀離子高達5.9。
打了PHS跟值班住院醫師報告,他顯然還在另一處忙。
“先插管了啦,我待會過去”住院醫師急促的回答。
晚班人力不足,病房只剩我、幸真和一個看護。雖然極度疲累,但遇到病人的緊急狀
況,我全身腎上腺素激發,繃緊神經。
先給了病人Ca gluconate(心包膜穩定劑)與dormicum 1mg(麻醉劑)。備妥插管器材
laryngoscope(喉頭鏡),check了一下blade(葉片)的燈有沒有亮,將氣管內管塗上潤滑劑
,置入stylet(通條) ,用10 cc 空針test氣囊是否膨脹,一切準備就緒。
拆掉床頭板,我半蹲在床頭前,準備插管。我用右手拇指與食指打開病人嘴巴,左手
用喉頭鏡從右側口角放入,把舌頭推到左後方,拼命往斜上方撐開,想要看到聲帶。
“cricoid pressure(環狀軟骨按壓)”我大叫。
幸真幫我壓迫病人的cricoid cartilage(環狀軟骨),讓我更容易看見聲帶,看護在旁
拿氧氣囊待命。
“幹,差一點就看到了!”我暗自咒罵。
這個病人因為住到RCC前已有多次反覆插管紀錄,家屬不放棄急救,所以經歷反覆插
管後,因為喉部緊縮,就變成所謂”困難插管病人”,所以特別難看到
聲帶。
“血氧剩89了!!”幸真說。因為插管過程病人是處於無氧氣可呼吸的狀態,所以插管
過程可為與時間的競賽,當病人血氧鑑測器濃度下降時,也只好將氣管內管暫時抽出,重
新給病人氧氣維持血氧濃度。
“重新給O2!”我只好取出喉頭鏡。
重新罩上mask,擠氣囊給氧氣讓病人血氧回升,不久,病人血氧重新回到100%。
我繼續拿喉頭鏡繼續撬開舌頭找聲道,這次終於看到了。我請幸真緊壓環狀軟骨。一
股作氣,左手用力撐著喉頭鏡,眼睛始終緊盯著聲帶,右手火速把氣管內管插進去,抽出
stylet(通條) ,接上氧氣囊,看護開始擠壓氣囊給氧氣。我用聽診器聽了一下左右胸部
前側與兩側腋中線,呼吸聲都十分清楚。OK!
“fix 21”我大叫。
幸真固定管子,把膠帶黏住在病人嘴角21公分處。重新接上氧氣囊,我們看著病人血氧從
92%逐步回升到100%,表示管子放的位置沒問題。
“成功了”我和幸真相視而笑。
我醫師服內的襯衫早已乾了又濕,而幸真清秀的臉龐多了幾顆晶瑩的汗珠。
我們好像一起攜手打過一場艱困的戰役。
放射科等我們插完管子,推X光機近來照了胸部X光,這時住院醫師終於來了。
“這pneumonia(肺炎)阿”
“這麼critical(危急),還是轉回內科ICU(加護病房)吧”住院醫師看完片子後大叫
。
於是找了一張內科ICU床,待轉ICU。聯絡好樓上ICU值班住院醫師,看看PHS,已經凌
晨3點了。不久,推床班長帶著氧氣瓶來了,準備要推床把病人轉入到內科ICU。
“我陪妳一起去ICU交班吧”我說。
像他這麼新的護士,到了環境更為險惡的內科ICU交班,一定被內科ICU的資深學姊刁
到爆。
我不忍心。忽然覺得,我應該要化身為穿著鐵鉀的武士,在惡龍面前保護她。
“謝謝”幸真望著我說。聲音很小,但這兩個字甜甜的,輕叩我的心扉。
我擠著氧氣囊,幸真和班長推著床,走在醫院的長廊。午夜三點半,病房異常的安靜
,只有我們的腳步聲。
歷經長時間的工作,雖然我的軀體還在動,精神上、肉體上,早已枯乾。
但是,心底仍有盞燈。
小小的,卻很溫暖的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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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了!!!!!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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