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一代經濟大師陳昭南智慧隨酒精昇華

看板NCUECON97作者chiouvice (哈哈哈...)時間15年前 (2008/12/04 02:54)推噓2(2推 0噓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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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添旺】　　2008年10月27日是恩師陳昭南教授辭世第七天。在前一個晚上陳府的「頭七」法會中，我佇立靈堂，瞻仰遺像。法師禮拜「慈悲藥師寶懺」的誦經聲，夾雜著師妹思寬的飲泣聲，縈繞耳際，昔日師生相處之情景不禁浮現眼前，嘴裡跟著法師喃喃吟誦經文，思緒卻反覆起伏，久久不能自已。授課看似天馬行空實是井然有序，條理分明　　恩師與我結識緣於1973年秋天，當時我入學台大經濟研究所碩士班，修習他教授的「個體經濟理論」和「國際經濟學」。上過陳老師課的同學都知道，他上課的方式是很隨興的，比如他會邊上課邊抽菸，有時講課太專注，還曾拿粉筆當煙抽。有一次，陳老師宣布下週考試，當週，同學們無不盡心準備，甚至到考試的前一刻還在努力不懈，陳老師到教室看到同學們用功的情景，就說：「考試的目的已經達到，不考了」，然後開始上課。由於「國際經濟學」只有四、五位同學選修，老師有時會臨時起意，改往咖啡廳上課。在輕鬆的環境下，老師海闊天空的論述，字字珠璣，充滿智慧的言論，更啟發同學了解國際金融理論的發展及研究的趨勢。　　雖然恩師授課表面上看似天馬行空，但仔細咀嚼，即可發現箇中井然有序，條理分明。在國際金融課程中，大多講授他發表的論文，並詳細說明研究動機及發表過程的甘苦（他提過有的論文被退稿10次以上；有的則一投即中）。老師最常提到，他在芝加哥大學修習「國際經濟學」，一學期為Harry Johnson講授的「國際貿易」，另一學期則為Robert Mundell的「國際金融」。Johnson教授的課堂上，對國際貿易理論的講述巨細靡遺，讓學生莫不感到天下國際貿易理論皆盡於此；反觀Mundell教授，幾乎不再講已發表的論文，反而多講授還在他心中孕育的概念。所以，陳老師必須以數倍於課堂的時間，來探討Mundell教授所講的內容。這樣的學習過程，致使老師學成後沒有寫過與國際貿易議題直接相關的論文；但因對國際金融自修的時間較多，反而較有心得，爾後對國際金融與貨幣理論的研究熱情未曾或減，發表論文議題領域集中於此，也是得益於Mundell天馬行空的啟發式教導。因此，老師認為，擷取Johnson與Mundellꐊ妒齱A相加除以二，是最好的教學方式，他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教導啟迪學生，裨助學生能夠從事更深入的研究。　　知識傳授及指導之外對學生照顧無微不至　　除了知識傳授及指導研究之外，陳老師對學生的關注與照顧更是無微不至。我是在陳老師的指導下完成碩士論文，畢業後經陳師推介進入台北市銀行經濟研究室服務。當時的主任何瑞坤博士就是陳老師的好朋友，老師常到台北市銀與何主任敘舊，並關心我的工作情況。老師建議我若想繼續留在銀行業，則宜在適當時機轉到業務單位，以累積實務經驗；若對研究有興趣，宜轉入學術界並繼續進修。1976年2 月，陳老師接任中央研究院三民主義研究所（即現在的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籌備處主任，即詢問我加入三民所的意願。我感念老師的提攜，乃加入三民所工作團隊，日後也獲得進修的機會，並在陳老師的指導下取得台大經濟學博士，展開研究生涯，有幸能跟老師學習「棋藝」，並得以陪老師「下棋」。　　與人分享具開創性研究是最令他欣喜的享受　　陳老師求才另一個廣為人知的例子是：1984年聘請時任台大圖書館主任的曹永和先生為本所兼任研究員。曹先生在台灣史研究的卓越成就眾所周知，但因正式的學歷是「台北州立台北第二中學畢業」，聘任的程序自然要費一番周章。陳老師堅持原則，克服一切困難而完成聘任，爾後台大歷史系也聘曹先生為兼任教授。曹先生在本所推動海洋史研究計畫，成績斐然，1998年獲選為中研院院士，實至名歸；而當年陳老師積極禮聘曹先生參與三民所，或許可以說是一種助緣。　　另外，說到老師喝酒可說是天下皆知，曾有媒體以「老師的智慧肯定隨著酒精濃度而昇華」來讚賞這個雅好。事實上，老師的本性相當害羞，沒有喝酒的時候，可以說是一個木訥寡言的人；但當與好友及學生聚餐時，在酒的助興下，則會侃侃而談，而老師平日蘊藏於內心的正義感也會隨著酒精濃度而昇華。1979年12月發生「美麗島事件」，那陣子台灣社會充滿了緊張不安的氣氛。當時陳老師與朋友餐敘飲酒，閒聊之中有同情美麗島事件的言論，竟引起鄰桌看似「愛國分子」的注意，並拿刀威脅。那時陳老師因酒興正濃，而益顯理直氣壯，一副正義凜然、威武不屈的態勢，反令那些「愛國分子」知難而退。　　老師經常告誡我們「別人給予的東西是靠不住的，因隨時都有可能被拿回去；但自己腦子裡的東西，別人就拿不走」，據此鼓勵學子認真研究，把腦子裡想像的和創造的，寫出來發表，就是自己的東西。他自己就以身作則，將「研究－菸酒－Enjoy」三者合一，全心致力於研究工作。夫子之牆數仞，對於恩師「研究－菸酒－Enjoy」三合一的箴言，學生揣摩老師的真意，粗淺的解讀為：除了「好奇心」和「求知慾」之外，對人文關懷和社會責任是激發老師研究動力的重要因素；而在艱辛和孤寂的寫作過程中，菸酒可適時補充並提升研究能量；與人分享具開創性貢獻的研究成果，應是最令老師欣喜的享受。　　老師一生專注研究，2005年冬，榮獲台灣經濟學會首屆「傑出貢獻獎」。他因身體不適要我代他領獎，並轉告學界同仁他「到老還持續在做研究」。在近兩年住院期間，去醫院探望他的同仁或學生，只要談到跟研究有關的話題，他馬上眼睛發亮，神情至為振奮。此情此景，現今歷歷在目，永懷在心。這幾天重讀老師在大學時期所做的七言詩句「斜陽盡處是酒家，手把空瓶笑晚霞；我本箇中無奈漢，明朝隻影又天涯。」(本詩曾由金管會楊雅惠委員譜曲)，想到哲人已去，更引發我無盡的哀思與懷念。（按：陳昭南院士之喪擇訂2008年11月1 2日上午9時假台北市民權東路市立第一殯儀館景行廳舉行公祭。）　　（本文作者為中央研究院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兼任研究員、東吳大學經濟學系教授。另因文長，版面所限，有所刪節。）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5.165.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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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ight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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