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轉貼】大學多宗持續靈異事件:門上血字(下)

看板NCUCEM作者 (別忘夏夜晚風)時間18年前 (2006/08/01 12:00), 編輯推噓3(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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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marvel 看板] 作者: bluesky0226 (其實我一直都是女生.....) 看板: marvel 標題: 【轉貼】大學多宗持續靈異事件:門上血字(下) 時間: Tue Aug 1 01:30:57 2006   「什麼叫來不及?!大龍會出什麼事?啊?求求你救救大龍!」   「師傅!求求你救救大龍吧!我們求你了!求你了!」   我和大亮帶著哭腔一直喊!   那女人搖了搖頭,說:「我見過的事情比你們多,門上畫血字的事情,是我第三次遇 見……大龍當時說的沒錯,這個字符的意思,不是要你們『問』,而是讓你們不要外傳— —『問』和『不要外傳』恰好是兩個相反的意思,這是那東西給你們下的圈套,大龍當時 說對了,但是……遺憾的是,你們還是把它說破了……」   「說破了會怎麼樣?啊?」我倆迫不及待地打斷她繼續追問。   「十二個時辰,也就是二十四個小時以內,如果你們找我,還來得及,但是你們真的 來晚了,我幫不了了……對了大亮,我們村裡的張家娃子怎麼死的你還記得嗎?」   「啊?哪個張家娃子?」   「就是死的時候,嘴裡還含一塊樹皮的那個。」   「就是你和我說過的那個是不是?!」我突然朝大亮喊。   大亮睜圓了眼睛看了看我沒回答,又轉頭繼續看著那女人講。   那女人繼續說:「你們都不知道,他是晚上死的。那天早上,他家門上也出現了一個 口字,他也不識字,所以沒當回事就給抹掉了,結果晚上就死了,嘴裡還咬著一截樹皮— —現在想起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大龍會吐出樹葉來了。」   那女人接著說:「他家人覺得他死得蹊蹺,所以要我給他做場法事,做法事的時候我 就感覺門前陰氣太重,後來發現門上有血跡……這事多少年了我從沒和他家人說起,因為 不想他們家人受到牽連,不過現在張娃子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你和他們關係也是疏遠,我 和你們說起來也已無大礙。」   大亮和我相顧一看,發現對方頭上都已經掛滿了汗珠。   這時我突然想起來大龍的事還沒有解決,於是就問她:「大龍大概會在什麼時候出危 險?出什麼危險?」   那女人說:「如果按時辰來算的話,危險應該已出了,你們仔細想想,在血字出現後 的十二個時辰裡,大龍有什麼不對勁沒有?你們還沒有和我說起過的?」   我和大亮盯著對方的雙眼一直看,似乎想想起什麼,但是過了幾秒鐘,我倆還是沒想 起來什麼。   「好像真的沒有,如果二十四小時內沒有出事的話,是不是就是說大龍沒事了?」我 倆好像得到一絲寬慰,繼續問她。   「死可免,傷不可免,至於何傷,我這裡也看不到。你們最好再仔細想想。」   我和大亮又回憶了一遍——門上出現血字後不久,大龍就發燒了,然後就去了醫院打 了吊針。第二天大龍打完吊針回來後,就挖了灌木,被我們拉回寢室後他又吐了,然後就 是現在這個病怏怏的樣子……難道發燒就是所謂的「出事」嗎?可是大龍現在已經不燒了 啊!   到底大龍會怎樣?!我和大亮急得直撓頭!   「你們等等,我想想辦法。」那女人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走到臥室地板的一角,蹲 下來朝地板上猛地一拍,一小塊地板吱嘎一聲被掀開一個角,她伸出兩手探進去,從裡面 掏出一個猩紅色的四角木頭盒子,外面裹著一層油紙。   我和大亮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只見她打開油紙,再把盒子蓋拉開,盒子裡面分成大小 兩個格間,大的格間裡擺放著許多張黃色的小紙條,整齊地摞在一起,小的格間裡放著一 支精緻的毛筆,毛筆旁邊是一隻帶蓋子的陶瓷小碟,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那女人拿出兩張黃色的小紙條,又把陶瓷碟子放在紙的左邊,毛筆放在右邊,然後她 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開始靜坐起來。   過了一會,她張開眼睛,右手執筆,左手打開小碟子——原來碟子裡面盛著半碟子硃 砂——她用筆尖在硃砂上攪動幾下,筆尖上瞬間有了顏色,這時她又拿過一張黃色的紙條 來,開始在上面寫起了東西。   雖然她外表看起來像是一個粗人,但是寫的東西卻很漂亮。雖然我看不懂她寫的到底 是什麼,但是筆在起承轉接之間,就如同一條紅魚在遊走,顯得駕輕就熟,而且執筆的力 度掌握得相當好,筆尖的毛束始終不破,飽時如滿月,細時如新月,讓我和大亮看得嘖嘖 稱奇。   不一會兒,兩張紙條寫好了,那女人又從木盒子靠下方的地方拉出來一個很小的暗抽 屜,拿出三個石章來,飽蘸了硃砂後蓋在紙條上,然後對我們說:「可以了。」   這時我們細看那兩張紙條,上面勾畫的圖案並不相同,但是看了那兩副圖案後,只覺 得遒勁中透著一股霸氣,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這時那女人說:「你們拿著這兩道符回去,越快越好,一張貼在你們的門上,一張立 刻燒了讓大龍和水吞服——貼在門上的那張,要保證三日七十三小時之內不落地,大龍便 可得救。」   轉眼之間,我和大亮就回到了學校,興沖沖地跑回四樓,已經是大汗淋漓。   一推門進去,發現大龍的床上沒了人,被子堆在一角,我摸過去,床鋪還有餘溫。大 亮抬頭挨個上鋪都看了看,也沒見大龍的蹤影。   「大龍哪去了?病了也不好好養著,亂跑什麼!」我邊嘟囔邊和大亮說,「走,出去 找找他,他應該剛走不久。」   關了寢室門,我在走廊拿出手機給大龍撥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了,嘟——嘟——嘟 ……我們邊往前走邊聽著,突然大亮一把拉住了我!   「你聽你聽!……三星鈴聲!是大龍的!」   我把手機移開耳朵,聽著靜靜的走廊上那漸漸大起來的手機鈴聲——正從四樓的廁所 裡面傳了出來!   我和大亮一對視,然後發瘋一樣往廁所的方向跑過去!   跑進水房的時候,突然發現裡面躺著一個人!那不是別人,正是大龍!   我倆一前一後鑽進去,只見大龍平躺在地上,目光迷離,彷彿已經奄奄一息,身體和 頭髮泡在地上的髒水裡。這時他看見了我們,伸出手僵硬地指著左手的第一扇門的下面, 我和大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頭髮頓時就豎了起來——那門的下面不是別的東西,正 是大龍的拖鞋,已經被熏得又黑又臭,上面粘滿了黏糊糊的綠色的膠質,正在順著拖鞋的 鞋面往下緩緩滑去!   我突然想起來前一天大龍吐出的東西,就在這個便間裡,於是心裡一陣發毛。大亮究 竟是膽子大過我許多,他起身上去一腳就往那個便間的門上踹過去,可怎知那木門雖然古 舊卻也結實,竟紋絲不動。大亮以為裡面有人,於是大喊一聲「對不起了」,然後就回身 把大龍拉起來,朝他的人中穴就按去……   誰知幾秒過後,木門裡面傳出一陣呱啦呱啦的聲響,當時在我聽來,就像是兩塊外表 粗糙的硬物用它們之間稜角分明的部位在不斷摩擦。   聽到這一聲響,我簡直就不敢回頭,只覺得背後頓感一絲涼意,彷彿那個黑頭白面的 東西就在我的腦後嗅著我的頭髮!   大亮突然「啊」地大叫一聲,兩臂夾起大龍的兩腋就往外拖,我見了趕緊跟上前去, 完全不敢朝便間的方向看,只顧扯起大龍的兩條腿,拔腿就跑!我倆就一前一後地把大龍 橫著抬回了寢室!   按了很久的人中穴,大龍終於緩過來了,眼見著他的左胸在持續猛跳,頭上的汗嘩嘩 直冒,和著廁所裡的髒水,一會就把枕頭給浸透了。   我看著大龍慢慢閉上眼睛,眼球在眼皮底下微微抖動,心裡特別難受。我轉頭一看, 大亮正靠在床邊的牆上喘著粗氣,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直望向對面上鋪的方向。   我小心翼翼地問了大亮一句:「看見什麼了嗎?」   大亮頭倚著牆,邊喘氣邊上下挪動了一下頭,什麼話也沒說。我沒見過大亮有這麼害 怕過,於是不敢繼續問。   這時我突然想起來剛才那女師傅來——對了!不是還有兩個符嗎?   「大亮!把那兩道符拿出來!快快!」   大亮匆忙摸向懷裡面的口袋,打開油紙,取出兩道符來。   我哆哆嗦嗦地把其中一個符燒掉,把紙灰盛在油紙上,拿過大龍的杯子,把他扶起來 ,一口灰一口水地嚥了下去。   「大龍,好了,你喝了就沒事了。」我又把他扶下躺好,給他蓋好被子。   轉頭看大亮,他正在用膠水粘另一道符,生怕那符掉了,在符的背麵糊了厚厚一層膠 水。   「大亮,你一定一定看著時間!七十二個小時,千萬千萬不能讓符掉了!」   這時候大亮又給那個女師傅打電話。   「師傅您好!是這樣,剛才大龍已經服下一道符了,另一道已經貼在門上,這樣是不 是就可以了?……大龍剛才暈倒在廁所了!師傅……不知道該不該說……剛才我也見到了 那個東西!」   我在一邊聽著,腿一軟差點跪在了地上。   大亮一陣沉默後突然驚呼:「晚了?!怎麼還是晚了?!不是說符可以壓得住嗎?! 」   我心頭一陣驚悸,趕忙把耳朵湊到手機旁邊一起聽。   只聽那女人說:「血字出現後的十二個時辰內,如果不出事,這符還有它的用處,過 了十二個時辰,我真的沒有辦法……」   大亮這時打斷她說:「你為什麼說是已經出了事了?剛才的事是血字出現後十二個時 辰以後發生的,你說的十二時辰以內的事是什麼?」   ……   我和大亮一時沒有言語,於是那邊掛掉了電話。我們齊看大龍,只見他面色發青,唇 齒抖動。  我和大亮感覺大龍不對勁,於是趕緊過去,只見他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起來,汗流如注, 渾身都濕透了。   我趕緊把大龍拉起來背在背上,大亮在後面托著他的兩腿往上使勁頂了頂,然後我們 關了門,就朝樓下疾步走去。打了一輛車,直奔醫院去。   到了醫院掛了急診,醫生趕緊搶救,過了一會醫生出來後說大龍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 間。我們問大龍是什麼狀況,醫生說是心肺功能紊亂,問題比較嚴重。   醫生讓我們去交五千元押金。五千元?!我們上哪弄去?   我和大亮決定分頭行動,我守在醫院,讓大亮回去和學校那邊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借 些錢——其實當時我之所以要留在醫院,也是有一些私心的,因為我真怕回去以後看見大 亮說的那個東西。   大亮離開後,我想進去看看大龍,醫生卻不同意。沒辦法,我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 。   那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了。又過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大亮懷揣一疊錢回來了。   「哪來的錢?」   「老張的!他還真夠意思!」   交完押金,晚上大龍就住在了醫院裡,護士說什麼也不讓我們看他,我和大亮只好回 到寢室。   回到寢室的時候已經是快九點了,寢室裡只有耗子一個人在,其他的估計都在自習室 裡用功。   聽見門響,耗子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問:「你們去幹嗎了?」   大亮說:「大龍住院了。」   「啊?大龍怎麼了?」耗子一把扔下手裡的書,猛地直起身子坐起來。   大亮和我在他的床上坐下來,大亮說:「今天四樓廁所出事了……這件事只能我們寢 室幾個知道,誰都不能外傳,誰要是外傳了,咱們幾個就都得遭殃!」   「出什麼事了?!那東西又來了?!什麼時候?!」耗子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嗯……是大白天……被我看見了!」大亮繃緊了臉說。   當時耗子就噎住了,他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往我倆跟前湊。   大亮問:「其他兄弟呢?」   耗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幾秒後緩過神來——「啊?啊!他們……他們都在樓上自習 !」   大亮不知道給誰打了一電話:「喂,你們在一起嗎?……你們都下來,快!……對, 在寢室!趕緊!」   過了一會,樓上四人都下來了。安子走在前面,一推門就問:「怎麼了大亮?!不會 又出事了吧?!」   大亮說:「關好門——哎!小心門上那道符!別碰掉了!——我跟你們說,大龍今天 住院了,突然心肺功能紊亂,很嚴重,今天剛跟張老師借了五千塊錢把住院費墊上,這是 第一件事。第二件事,近來發生的這些事,誰都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不希望大龍的情況 變得更壞,我想兄弟們也一樣!第三件事,大龍病成這個樣子,我覺得需要他家裡人來這 邊看看他,明天我就跟班主任提議,讓他聯繫大龍的父母,等大龍父母來這以後,我們誰 都不要和他們說起那些事!我會提前和大龍說好,他也不會說出去!這些事,多一個人知 道就多一份危險!你們明白嗎?」   大亮一口氣說完以後,七個人都目瞪口呆杵在那裡,半天才眨巴一下眼,然後誰也不 說話,只低下頭,默默坐在椅子上。   晚上寢室死氣沉沉的,床上好像躺著七具屍體一樣,誰也不說一句話。連平時愛打呼 嚕的兩位,也沒了動靜。不知從誰的床上突然發出點幽幽的手機螢光,才知道原來大家都 沒睡著。   張震的鬼故事磁帶應該還放在桌子上那個小小的手提錄音機裡,這幾天一直沒人敢打 開過。   那一晚真是難熬,第二天早上大家爬起來互相看看,都是滿眼血絲。第二天早上八點 他們都要在商培樓裡上課,我也要去主樓上課,於是就一同起來,各自拿了洗漱的東西, 結伴往三樓廁所趕去。   我死活沒敢去三樓上廁所,只見他們幾個魚貫而入,看得我心裡禁不住陣陣發毛,真 怕裡面又傳出來撕心裂肺的喊叫。   大亮見他們幾個相繼進去又出來了,於是他也進了去,我看在眼裡,心裡為他捏一把 汗。   過了一會,大亮出來了,把臉湊到我旁邊,小聲向我耳語:「三樓的沒事,門都是開 著的。」   我這才稍稍緩和過來,邁了幾步,把頭探進廁所裡往上看了一看,只見左手邊第一個 便池的正上方的天棚上,濕漉漉地懸著一大片水暈,將滴未滴地掛在那裡,還微微泛點草 綠色。頓時我渾身打個冷戰就退出來,胡亂幾下擦乾淨臉,和他們一起朝寢室走去。   到了寢室,我扔下臉盆毛巾,和他們說:「以後上廁所都去二樓吧,三樓的也不要去 了。」   「又怎麼了?」他們都問我。   「沒什麼,我只是感覺三樓也不對勁,別問了,反正你們誰都不要去就是了。」我沒 敢多說,只顧悶頭疊被子。   那天我先去主樓上了趟廁所,然後才跑去上課,中午下課以後,去食堂買了幾個包子 回了寢室,一推門看見他們都打了飯在寢室吃。   「嗯,下課了?來一起吃。今天早上我就跟班主任說了大龍的事了,他上午聯繫了大 龍的父母,他們大概明後天就能從鶴崗過來。」   我說:「好,到時候他們來了再說。下午你們有課沒有?我下午沒課,想去看看大龍 。」   他們都說一起去。於是吃完飯,大家坐了車就來到醫科大學醫院。   護士允許我們探望十五分鐘,我們幾個趕緊進了病房,病床上的大龍非常憔悴消瘦, 一夜之間,眼眶凹了進去,臉上好像沒剩多少肉了,看得我們幾個都很難受。   大亮走到床頭,說:「大龍,你爸你媽明後天就過來看你了,你別擔心,配合大夫慢 慢養著就行了,有事就打手機給我們幾個……那個……大龍,有個事要提前跟你說……」 大亮琢磨怎麼說這話才好。   「什麼事?」大龍靜靜地看著他問,表情非常平靜。   「你不能把這幾天的事和你爸媽講……你明白嗎?說出去對誰都不好,誰都不能說, 還記得嗎?」說著大亮畫了個口字在自己掌心。   「嗯……我明白……明白……這幾天你們都好吧?」大龍還沒忘問問我們。   「我們都挺好的。」我們幾個一起湊上前來,有點絕別的氣氛,感覺耗子差點就哭出 來了。   我們幾個和大龍又閒話了幾句,想盡量讓大龍高興起來,可氣氛始終是壓抑的。十五 分鐘轉眼過去了,護士進來催了,我們無奈只得離去,出門前又告訴大龍,千萬不能說那 些事情,大龍眨眨眼睛說好。   回去的車上,我突然腦子裡出現一個想法——住在商培的自考的學生,也就是我寢室 的這些哥們,都是入學就統一住在這棟樓裡的,沒得選擇,而我這樣走讀進來的學生,其 實是可以選擇宿舍樓入住的,當時我就是圖商培樓離主樓比較近,才誤打誤撞報名進去住 下了……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說實話,我是想換個地方了……   「大亮,我有點事,想跟你說說……」我突然拍了下大亮的肩膀。   「嗯?」大亮轉頭看我。   「我想……算了,等大龍好了再說吧……」我把話嚥了回去。   大龍的父母是趕第二天第一班的班機來的,上午的時候,我們幾個剛好沒課,就在寢 室裡看會書。這時寢室門咚咚咚敲響了,同時傳來班主任的聲音——「408,開門啊!」   耗子跳下床,把門打開,見班主任一個人站在門外。   「老師好,老師好……」寢室裡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問候。   「大龍父母剛剛來了,在我辦公室,你們現在有沒有事?去說說情況?」   「走走!」大亮跳下床來先穿上了鞋。我們跟著他幾個魚貫而出。   到了辦公室,一推門進去,看見大龍的媽媽哭得已經是個淚人了,大龍爸爸坐在一邊 ,默默地大口抽煙。   班主任介紹了一下:「這是大龍的父母,這是大龍寢室的同學,大龍當時的情況我也 不清楚,是他們送大龍去醫院的。」   「快帶我們過去!現在就要看他!」大龍父母兩個顯然已經急不可耐了。   我們怕人多嘴雜說錯話,於是決定讓我、大亮和班主任陪大龍父母去醫院。   大龍媽媽一見大龍便大哭起來,他爸爸站在一邊皺著眉頭,然後突然把我們拉在一旁 ,問:「到底怎麼回事?」   大亮說:「也不知道怎麼了,大龍有一天突然發高燒不退,然後吐了一通,接著就越 來越嚴重,我倆見不好,就跟老師借了錢,把大龍送醫院來了。」   「哦……謝謝你們倆。」說著,大龍爸爸和我倆挨個握了握手。然後他接著說:「就 這麼一個孩子,自己在外邊,真是不放心……」   住院住了四五天的樣子,大龍終於出院了,精神還可以,只是看起來身體疲倦,醫生 說要加強營養。   大龍他爸說要留下來陪大龍幾天,等身體好了再走。大龍他媽就和他吵起來了,一定 要給大龍辦退學,回鶴崗照顧。大龍他爸說,這學校不好進,這退了以後,大龍沒個文憑 怎麼辦,可大龍他媽根本聽不進去,直接就到辦公室,要給大龍辦退學手續。   其實如果直接退學的話,說不準大龍還不至變成最後那樣。   大龍躺在寢室的床上一動不動,大龍他爸終於拗不過大龍他媽的眼淚,也同意給大龍 辦退學手續,他們兩個正在辦公室裡和老師在談。寢室哥幾個都在屋子裡,圍著大龍說這 說那的。   過了一會,門開了,大龍爸媽走進來,我們都站起來給他們讓個座位,讓他們坐在大 龍旁邊。   大龍的媽媽對大龍說:「大龍,退學手續辦好了,明天一早咱就走,啊,回家養一段 時間咱們再做打算。」   大龍衝她點點頭。   說完,他媽又轉過頭來,對我們幾個說:「老師的錢我們已經還了,真是太謝謝你們 這些小同學了!阿姨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好!」   「哎,阿姨說哪去了,咱們跟大龍都是兄弟。」   大龍這時候突然一轉臉偷偷哭了,搞得我們都挺難受。   這時候大龍他爸突然說:「請問洗手間在哪,我要去一下。」   我們幾個心裡咯噔一下,我正想說話,只見大龍猛地轉過頭來,大喊一聲:「別去四 樓!有鬼!」   我們幾個當時就慌作一團,大龍剛一開口就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爸 ,張著嘴想收回剛才的話,可是為時已晚。大龍他爸警察出身,洞察能力不一般,瞪大了 眼睛,朝我們八個人驚異的臉上那麼一掃,就發現了端倪,然後頭繞過半周,突然對準了 我的兩眼就問:「哪有鬼?!大龍的病是鬧鬼鬧的?!」   我慌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斜眼看看大龍,卻見大龍也在張大眼睛看我!我心頭一急 ,嘴上趕緊說:「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大龍在說什麼!」   「你們等著我!」說著大龍他爸甩開大步就往外面走去。我們幾個哪裡攔得住!   這時幸虧有大龍他媽,否則不知道會出什麼事!畢竟女人還是膽子小些,大龍他媽見 他奪門而出,趕緊跑著追了上去,我們幾個趕緊也跟著追出去,只見大龍他媽把他爸攔腰 一把攬住,大聲喊:「逞什麼能!再出事怎麼辦!趕緊回來!」   我們幾個趕緊又縮頭回了寢室,緊接著他們兩個人也進來了,大龍他爸被他女人大聲 吼了一嗓子,明顯有些怨氣,瞪了大龍他媽一眼,大龍他媽也不甘示弱,白了他一眼,然 後轉頭看大龍。   我趕緊岔開話題:「叔叔阿姨你們今天晚上住哪?用不用我們幫你們聯繫學校賓館? 」   他們說:「那就謝謝了。」   又說些閒話,那個白天就過去了。到了晚上,就是因為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大龍才變 成後來的那個樣子……   那天晚上大龍沒和我們住一起,而是和他爸他媽一起住進了學校賓館。我直到現在也 不能確認那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我們在第二天早上起來後,只聽商培樓裡有人 在驚呼:「哎?這些灌木怎麼都被拔了,誰幹的啊?」   當時我們寢室的七個人是在三樓的水房一起洗臉,是別的寢室的一個人一邊靠窗刷著 牙,一邊自言自語說了這麼一句。當時我腦子裡只覺得嗡的一聲,臨窗往下一看,只見樓 前的那些灌木被連根掘起,七歪八斜地橫在地上,草地上一片狼藉。   大亮這時也貼過來看了一眼,二話沒說,抱起臉盆就往寢室跑,我跟著也跑了回去!   大亮和我扔下臉盆,穿上衣服就往外跑,簡直一句都不需多言,我們心照不宣地往學 校賓館方向跑過去。   到了賓館我們問服務台,問×××在幾號房,結果服務小姐告訴我們:「他們昨天晚上就 退房了。」我和大亮說:「不可能的,昨天傍晚才入住的怎麼會馬上就退房了!」結果小 姐又核對了一下說:「哦錯了,不是昨天晚上,是今天一大早退房的,是……凌晨五點。 」   我和大亮一對視,同時抓起手機撥大龍的電話,結果是我的先撥通了,聽著一聲一聲 嘟——嘟——的忙音傳過來,我這汗就順著兩邊臉淌下來了。   打了一遍沒人接,我掛掉又打一遍,這回剛響一聲就有人接起來了。   「喂?!」接電話的不是大龍,而是他爸,聲音很著急。   「喂?叔叔嗎?我是大龍寢室的同學!你們在哪呢?!」   他爸剛要說話,只聽見一個女人突然在旁邊號啕大哭起來,歇斯底里的很是恐怖!   「喂?!喂?!叔叔你們現在在哪?!」   「在醫院,昨天那個醫院!」他爸好像還可以保持住清醒。   「好!你們等著!我們馬上過去!」   邊掛掉電話,我邊拉起大亮就跑,一口氣跑出學校,打了輛車就飛了過去!   不過我們沒有看見大龍,大龍正在急救室裡面尚未脫險,門前的椅子上坐著他爸和他 媽,他媽哭得一塌糊塗,邊哭嚎邊用力抓著自己的頭髮,他爸低著頭,把手繞在她的背上 輕輕拍著。我和大亮一陣愕然。   這時大龍他媽拿出紙巾來擦眼淚,發現了我們站在那裡,我們於是迎上前去叫了聲「 叔叔阿姨」,然後就問大龍他爸:「大龍又怎麼了?!」   他爸說:「昨天半夜大龍突然發燒,後來我們想熬到早上再送他去醫院,結果五點的 時候他突然吐了,吐出些綠色的東西,我們就趕緊把他送來這了……」   我和大亮感覺頭皮一緊,背後冰涼。綠色的東西?!大亮趕緊問:「昨天你們晚上一 直待在賓館裡嗎?!」   只見大龍他爸低下頭,兩手手指交攏在一起放在鼻子下面,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半天,大龍他爸才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我突然間想起什麼,趕忙大聲喊一聲:「 停!先別說!」   他爸嚇了一跳,打了一激靈,然後看著我,大亮也轉頭過來看,皺著眉頭說:「怎麼 了?」   我湊過去,朝大亮耳語幾句。大亮聽完倒吸口涼氣,嘴裡嘖嘖念道:「哦是是!真懸 !真懸……」   大龍他爸看得不解,怔怔地看著我倆不知道在幹嗎。這時我說:「叔叔,是這樣!昨 天晚上的事,可能就你們三個人知道!這就夠了!你們千萬千萬不要讓第四個人知道,這 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受牽連的也就越多,大龍的病就越壞!所以您也不要向我們說起了 !」   大龍他爸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大龍他媽也止住了哭,聽我說話。   其實剛才我和大亮耳語的是:「剛才我們沒到他們賓館房間門口去看看,不知道門上 情況怎麼樣,一旦上面有『口』字,那說出去了就等於自殺。」   鐘慢慢轉過六個小時以後,大龍被推出了急救室,身上插了氧氣管——這時候的大龍 已經瘋了。   大龍躺在搶救床上,被兩個護士一前一後跟床一起拉了出來。大龍鼻子裡塞了跟吸氧 管,但是看不到他胸腔的起伏,他兩眼大張,直勾勾地望向空中,像是向誰求助,又像是 無力報復。大龍爸媽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發瘋一樣奔向那張移動的病床,我和大亮 也不禁大哭起來,上去抓住大龍的手,希望他能認出我們來……   但是一切都無可挽回——至少直到現在,我從沒有得到任何關於大龍的好消息——甚 至壞消息也沒有,什麼也沒有。過了幾天,大龍被他的父母接回了鶴崗,那個北方的陌生 小城。臨走之前,我們和大龍父母說,到了那邊,一定要告訴我們大龍的情況,大龍父母 哭著說好,我們淚撒機場,依依道別。然而誰知道,從那以後,我們卻失去了大龍一家三 口的一切消息…… 大龍的退學給了我們寢室其餘七個人以深深的打擊,這份打擊來源於我們內心的恐懼 。我是第一個想迫不及待地離開這個宿舍樓的人,可怎知,事情居然輪到了我的頭上。   我通過系裡幾個哥們,在2號樓找了一個空鋪,準備搬過去住。一切準備好後,我決定 和寢室幾個哥們打個招呼,然後就搬走。   那是一個週五的晚上,大家都沒什麼事,我在學校旁邊的飯店訂了個包間,把大家都 叫了去。酒過三巡,我說:「這頓飯吃完以後,我恐怕就要離開商培樓了,我真的怕了… …希望兄弟們都別怪我……」   話沒說完,耗子就說話了:「別說怪不怪的了,我現在也在考慮退不退學,太嚇人了 ,還不能跟別人說,只能自己憋在心裡……」   我倆一人一句,搞得大家都很悶——其實誰不想走呢?只是又不甘心就這麼走了。於 是就一杯又一杯的喝悶酒,喝到最後的時候,大家互相都扶不住了。   我們七個晃晃悠悠地趕回去,走到樓下才發現不只是樓後的灌木,而且樓前的一大排 灌木都被拔了。我們個個以酒壯膽,看了一眼也沒想太多,就互相挽著上了樓。   事情發生在第二天早上,和大龍那次一樣,毫無徵兆地發生了。   前一天晚上喝得太多,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尿憋醒了,於是趕緊下了床,惺忪著兩眼 就往二樓廁所跑。那時候天還沒怎麼亮,二樓廁所的燈昏昏暗暗,我顧不上想太多,方便 完了又趕緊往回跑,準備再睡個回籠覺。   跑到408門口的時候,我剛要開門,突然感覺耳朵後面好像有微風一涼,但是瞬間又什 麼感覺都消失了,好像只是一時的幻覺。我不禁打個寒戰,猛地回頭一看——卻什麼也沒 有。我又朝四周和頭上看了看,確認什麼也沒有,才哆哆嗦嗦地用鑰匙開門,就在這時, 感覺一小股熱流順著我的耳朵根流下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只見一滴鮮紅的血滴無聲地 滴在我的白色外套上!   我伸手往左邊耳朵一摸,有一股濕熱的感覺,把手拿到眼前一看,一大把鮮血!我當 時非常想大聲喊,卻不知道為什麼怎麼也喊不出來了,只覺得喉嚨被噎住了一般!我當時 也不敢回頭,只是一個勁用鑰匙猛戳鎖孔,但是手一直哆嗦著怎麼也插不進去,就在這時 候,門突然自己開了,就著門開的一瞬,我趕緊連滾帶爬進了寢室,喉嚨突然感覺好了許 多,只見耗子一邊大力靠上門,一邊給我拉起來,大喊一聲:「怎麼了怎麼了?!」   這一聲大喊,把大家全都喊醒了,轟隆幾下全都下了床,精神全都抖擻起來。   「你耳朵怎麼出血了?!」大亮一邊說,一邊拿來一卷衛生紙給我擦了擦,但是血又 馬上湧了出來。   「口子不深,沒事!」大亮看了看,又拿來一塊創可貼給我貼上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大家七嘴八舌地問。   我猛喘了半天才定過神來,看了看他們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去廁所回來就這 樣了!我去的還是二樓的廁所!是不是纏上我了!」我一邊喊一邊猛地哆嗦起來,只覺得 自己突然成為一個空殼了一樣,失去了一切知覺。   安子趕緊給我拽了床被子披上,我才感覺到有一點點溫暖。大亮定定神,說:「沒事 ,門上有符,進不來!」說著他掏出那把刀來,耳朵貼在門口聽外面的動靜,大概是什麼 都沒聽到,他又慢慢把鎖拉開,然後往後猛地一拉門,門「啪」地一聲打開——外面什麼 也沒有,只有冬天的冷風颼颼地吹進來,寒遍了我們每一個人。   就在這時,耗子突然面部抽搐起來,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們 ,又看看門,一邊慢慢抬起手來……   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仔細一看,只見兩道細細的血線掛在門上,血線的末端還在往下 不斷滴淌!那血線一道稍長,一道稍短,短的那道將長的那道分成長短大致相同的兩段, 並且衝破了長的那道,稍稍露了一個頭。   大亮探頭出去看看沒別的東西,於是又一步邁回來,蹲下來看著那往下滴淌延伸的血 線,轉過頭說:「看來是剛剛畫上去的……這回不是『口』字,像是打了個『×』……」   「什麼意思?」他這一問,正問出了我們所有人的心思。   我看了那字,心頭突然想起什麼,於是猛地一驚,大喊:「我知道了!!關門大亮! !」   大亮聽我這一喊,趕緊縮身進來了,問:「怎麼了?!你知道什麼意思了?!」   我說:「這不應該是一個『×』!而是一個『人』字!『人』在『門』中是個『閃』字 ,就是閃開的意思!另一個理解是把『人』關在『門』裡!剛好是相反的兩個意思!…… 你還記不記得師傅說的話了!圈套!這是個圈套!」 大亮倒吸一口涼氣,倚在門上半晌不動,眼裡全是驚悸!   寢室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只看著我等我繼續說。   這時我轉頭對寢室其他人說:「今天誰也別出這個門!出了門咱們就完蛋了!肯定完 蛋了!」   我當時簡直都快瘋了! 大亮突然猛地從我身邊躥過去,嚇我一跳,只見他三下兩下爬上上鋪,從枕頭旁邊摸 出手機來,哆嗦著肩膀打了個電話:   「……喂!師傅!師傅!我大亮!我們門上又有血字了!快來救救我們!……今天早 上!就剛剛!……是個『人』字!……對!人口的『人』!……真是這意思?!那我們怎 麼辦?!怎麼辦?!……好好好!幾點?!……好!那我們等你!師傅你一定得來啊!… …什麼?!準備什麼?!……好好!還有嗎?!……好!……放心!誰也不出門了!等你 過來!你一定得來啊!」   掛掉電話,大亮鬆了口氣,然後用力嚥了口吐沫,對我們說:「今天半夜她會來…… 今天誰也別出這個門!」   大亮直接從上鋪一個高兒蹦到地上,一邊穿拖鞋一邊說:「剛才師傅說她之前見過『 人』字……哎,你還記不記得了,師傅上次說她見過三次門上血字,一次是大龍的,一次 是張家娃子門上的『口』字,剩下那一次我猜就是個『人』字了,也不知道是他們村誰家 的……」   「哦是!我想起來了!」我回應他。   身邊幾個兄弟聽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我們在講什麼。於是大亮和我你一言我一語地, 把前幾次我們見師傅的經歷講了出來。他們聽得臉全白了。   「對了大亮,剛才我聽你說『準備』什麼?什麼意思?」我問大亮。   「哦對了對了!剛才師傅說,讓我們找長寬各不少於三尺的一塊平地,而且必須是我 們看得見的地方,如果那地方離得我們遠的話,再讓我們準備一個望遠鏡,她到時候會在 那平地上做法,讓我們幫她隨時看著周圍的動靜……對了,上哪去弄望遠鏡啊?你們誰有 啊?」   安子這時候趕緊說:「我有我有!上一次去現場看球的時候買的!」邊說著,他邊從 箱子裡快速翻出一個望遠鏡,遞給我們。   「太好了太好了!」正當我們都鬆了口氣的時候,耗子突然在背後來了一句:「我想 上廁所啊!憋死我了!怎麼辦!」   這時又有好幾個兄弟都說要去上廁所——是啊,昨天每個人都喝了不少。   這可怎麼辦!我在寢室東西亂撞,想找個東西,直接就在寢室解決掉,結果找了半天 也沒有合適的。最後沒辦法,我說:「這樣吧,咱們讓樓上女生幫咱們買個大水桶送來, 咱們就地解決,也只能這樣了!」   大家都說好。過了一會水桶送來了,我把水倒進壺裡,然後空出桶來,遞給他們…… 這看起來是很好笑的一件事——但是放在當時,又有誰是可以真正笑得出來?   那一天真叫度日如年,一上午一下午,又加一個晚上,我們就一直窩在寢室,什麼都 沒吃,只是偶爾喝了點水,覺得越坐越涼。期間,我和大亮選好了一塊平地,剛好就在樓 下邊,正對著我們寢室——一切準備就緒,我們圍了一圈坐在窗前,只看著桌子上的鬧鐘 嘀嗒走過,等候那救命師傅的出現。   「她說幾點來?」我見時鐘快轉到「2」的位置了,於是扭頭問大亮。   「她說是兩點,再等等!」   話音未落,只見大亮的手機開始綠屏閃爍,大亮如同溺水之人突然見到救命稻草,撲 上去就抓了起來。   「喂?師傅!您到哪了?……是!都在寢室!誰也沒出去!……這樣,您從西門進來 然後右轉,然後直走大概五十米就看見我們樓了……然後轉到我們樓後的空地上,就能看 見我們的窗口了!我們在四樓,緊靠樓角的一個地方!……好好!您快!」   大亮扔下手機,說聲「終於到了」,然後搓搓兩手,很激動地站起身來走到窗口,一 把拉開窗簾,然後再拉開窗,刺骨的寒風猛地吹進來。我們幾個有的站在窗口那裡,有的 踩著凳子在後面看,有的爬到了床上,探下身子往外看。   夜色壓得每個人都窒息起來,我們緊緊盯著樓下的每一絲動靜,不出一分鐘,隱約見 到一個火紅的身影,從前面樓角處拐了出來。   我們怕惹起別人的注意,早早就把燈關掉了。大亮見了是師傅過來,趕忙取過手電, 朝樓下的某個地方晃了一晃,只見那團紅影奔著那道光所指的方向就走了過去,漸漸地, 離得光線越來越近,那紅色也隨著鮮亮起來。   那團紅影終於走到了光線裡,被那手電微弱的光線照著,好似黑暗中一簇將熄未熄的 火堆,看不十分清楚,卻是感覺蘊涵了無窮能量。 這時候只見那師傅解開身上的一個包袱,取出一件不知是什麼東西來,我拿過望遠鏡 一看,原來是一疊竹蓆。她繞著樓後的地面慢慢走了一圈,然後將竹蓆層層展開,大概長 寬各有三尺,就鋪在了距離被拔倒的灌木五米左右的一個地方。   接著只見那師傅將雙腿盤作蓮花狀,就坐在了那竹蓆的中央,正對那叢灌木。然後她 伸出手扯了腦後一下,一頭粗直的長髮立刻順肩披下來,她開始一動不動打起坐來。   過了一會,只感覺耳邊的風聲越來越緊,風呼嘯著迎面衝擊在我的臉上,又馬上嚎叫 著轉向別處,地面開始飛沙走石,吹得那師傅的頭髮橫著飄起來,紅色的衣服也隨風鼓蕩 ,好似那團火堆燃燒了起來——而唯獨那地面的竹蓆四平八穩紋絲不動,托著上面靜坐的 師傅。   又過了許多時,四周的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空氣好像突然凝住,只見師傅的紅袍在 黑暗中一閃一閃地發出些幽幽的紅光,不是很明亮,但是將周圍三尺之內通通照遍。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熟悉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就是那個聲音!呱啦呱啦的聲音! 來了!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黑影先從四樓廁所的窗口跳出來——仿似人形,卻又比成人 矮上一些,看不清楚臉上的模樣,只是很痛苦地抽動著身子,在跳出的一剎那,兩手抓住 了順樓而下的一個水管,一縱一縱地跳下去,在跳到二樓的時候,好像突然被什麼力量向 下牽引著,而它又想往上跳回去,但那股力量卻拉得它動彈不得,終於它又不得不往下一 縱一縱地扭動身子跳下來,就這樣一直跳到二樓的時候,突然它兩手一鬆水管,猛地砸在 了地上——卻沒有任何聲音——接著它翻起身來,又在地面上跳了兩下,一頭鑽進那堆七 歪八斜的灌木裡,再沒了動靜。   我大氣不敢出一口。正當此時,只見又一團黑影也一縱一縱地,順著旁邊的石牆,從 樓前的方向跳了過來!   只見那黑影從樓前一縱一縱轉過來,突然一個變向跳到石牆上,死死趴住石牆中露出 的石頭的一角,不停地扭著身子靠向石牆去,死活也不向前挪動,而另一頭,卻好像始終 有股力量在牽引它走向師傅那個方向,就這樣一直僵持了好長一段時間,始終未見分曉。 而這期間,那師傅卻是一直坐定,未動分毫。   過了一會,一陣呱呱的撞擊聲突然從那東西體內迸發出來,深夜裡顯得十分慘烈,直 從我耳膜震盪到我全身,讓我瞬時渾身麻癢。   這一聲過後,只見那東西被騰空橫著牽引向了師傅的竹蓆旁邊,而就在落地的一剎那 ,它卻猛地用兩手一撐,嗖地一下也鑽進了旁邊的灌木裡面。   這時只見師傅騰地站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個什麼東西——我連忙拿過望遠鏡一看,好 像是兩個靈符——只見她手持靈符大踏步走向前去,繞著那花壇走了半圈,然後突然朝兩 株挨著的歪倒的灌木劈手按了下去,只見那兩株灌木立即上上下下泛起微微的紅光,彷彿 在暗自燃燒。幾秒過後,那兩株灌木邊便不再見蹤影,靈符也隨之不見了。   這時師傅慢慢鬆開兩手,踉踉蹌蹌地走回竹蓆上,又開始打坐,過了一會,夜風又如 往常一般呼嘯起來。   打坐完畢後,師傅站起來,收好竹蓆,又掏出一個什麼東西來,緊接著大亮的手機就 響了,只聽見對面一個聲音很疲憊地說:「你們現在下來,沒事了。」 我們覺得人下去太多的話,看門的大爺可能不給開門,耗子還有幾個兄弟更是膽子小 的要命,堅決要留在寢室裡,於是就只有我、大亮和安子三個人下了樓,對大爺謊稱安子 拉肚子要去醫院,就出了樓。   我們出了樓,趕緊轉到樓後去,只見師傅正坐在花壇邊上紮起她的頭髮,見我們來了 ,就說:「我現在沒力氣了,你們來挖!」   「挖?挖什麼?」我們幾個一陣納悶。   「這一圈土,逕直朝下挖一尺,挖到東西後告訴我!我現在要休息一下!」邊說著, 她邊用手指在土上畫了一個直徑一尺左右的圈給我們看。   我們幾個聽了有點害怕,互相看看,誰也沒敢動手。   「我已經告訴你們沒事了!怕什麼!快挖!一定要趕在天亮以前!」   「哦!好好!」我們幾個趕緊四下裡找了薄木板什麼的,開始挖土。   冬天的土堅硬無比,挖了一會我們幾個就感覺手上疼得要命——關鍵是揀的那些木板 太不中用。眼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我一看手機,快四點了!才掘下去兩寸,這怎麼 能行!我一抬眼望望樓上,看見我們寢室裡伸出幾個腦袋,我就衝他們輕輕喊:「喂,扔 下幾把刀來!」   過了一會樓上扔下一個塑料袋,袋子裡是塊桌布,裡面包著三把刀。於是我們又開始 用刀掘起來,大概三四十分鐘過去,終於有了一些眉目——幾塊形狀並不規則的木炭露了 出來。   我們幾個趕緊向一旁的師傅說:「師傅找到了!是不是就是木炭?!」   師傅點點頭說:「好!繼續挖!就快了!」   我們掰下來兩根樹枝,把挖到的木炭夾起來放在一邊,又繼續朝下挖。   這時那師傅說了一句:「差不多了,你們小心點,別挖破了。」   於是我們幾個又小心翼翼地一刀一刀挖下去。挖到後來,我們幾個手都軟了,最後挖 到快一尺深的時候,我的刀突然咚的一聲磕到了一個硬東西。   「停停停!有了!」我一邊小聲喊著他倆,一邊慢慢把刀收回來,開始用手一點一點 摳開下面的土坷垃。大亮趕緊拿來手電照過去,只見土層之下,隱隱約約透出一小片綠色 。於是我們趕緊一鼓作氣挖下去,只見那綠色的面積由小變大,形狀也隨之立體起來。   那是兩塊人的手骨,其實更像是兩根乾瘦枯朽的灌木樹枝,從拇指方向可以判斷出都 是右手,一隻手大,一隻手小,都完整得不少一根骨關節,那兩隻手在手電的照射下,居 然如璞玉一般泛著綠色的光,更奇異的是,兩隻手竟緊緊握在一起,那握緊的關節間甚至 沒有夾住一絲灰土!   我當時見了這東西有些害怕,畢竟是兩塊人骨,這時候只聽那師傅講:「就是它了, 拿來給我。」   我小心翼翼捧著兩隻手交給師傅,只見師傅早已準備好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盒子,盒子 底下鋪了一層她剛才在旁邊摘到的灌木葉子,她把這兩隻手輕輕放了進去,然後又走到那 幾塊木炭前,把木炭輕輕蓋在手的上面和四周,最後又摘了幾叢灌木上的葉子鋪在最上面 ,方才合上蓋子。接著她又從懷中輕輕拿出三道黃色的靈符,封好盒蓋的三面蓋口,最後 又遞給我說:「拿去,再按原處埋回去!」   我們幾個又把那盒子小心翼翼地埋了進去,再用土掩上……等一切都折騰完的時候, 天邊已經微微泛起白色霞光了。一時間,我們幾個都感覺無比輕鬆,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 空氣,感覺這一段時間以來從來未有過的舒坦。   我們幾個熬了一宿卻誰都不睏,追著問那師傅:「到底這人手是怎麼回事?木炭又是 怎麼一回事?」   師傅神色凝重,搖了搖頭卻不肯開口,後來又只說很累,要回去休息了。沒辦法,我 們只能和她作別。   我們送她到校門口,臨走的一刻,她突然想起什麼,轉過身來,對我們說:「那個地 方埋著東西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說起……」   我們幾個趕忙點點頭,大亮感激地看著師傅,不住地說:「不知道怎麼感謝您好,師 傅!」   哪知師傅卻突然繃住臉,表情變得異常嚴肅,環顧著我們幾個,然後開了口:「其實 我沒必要幫你們這個忙,這是要折壽的,知道嗎?」   我們都愣在那裡,盯著她不說話了。   「你們要謝,也不要謝我,應該謝我的命。」她又說。   「命?……師傅您……」我們幾個沒敢說話,只有大亮一人支支吾吾地對她應著。 「本來我是真沒必要這樣折壽,這麼多年來我也從來不做這些東西了,但是……因為 我知道,近日我必有劫數,躲它不過,命數寥寥,無剩幾日,所以才決定,既然沒幾天活 頭,那就放手拉你們一把,也無關緊要了。」   我們一起瞪大了眼睛大喊:「什麼?!」 師傅微微一笑——這是我第一次見她笑,也是最後一次——就轉身邁步走開了,我和 大亮趕忙追上前去想問個究竟,卻見那師傅始終領先我們幾步,怎麼趕也趕不上。沒過幾 秒,只見那師傅走過一條馬路,穿進一條小巷,待我們追上前去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她 的蹤影。   我和大亮又兜了一個大大的圈子,結果還是悻悻而回。回到校門,只見其他五人還在 那裡等著,我們搖搖頭,一起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回去。走過那個埋盒子的地方,只見周圍 被拔出的灌木葉子全發黃死去,接著轉到樓前,發現也是同樣情景,看得我們幾個嘖嘖稱 奇。   走到四樓的時候,剛要往寢室方向走,大亮突然間來一句:「敢不敢去廁所看看?」   「怕什麼?不都沒事了嗎?」這時候耗子反而膽子大起來了。   於是我們七個一起來到四樓廁所,時間還早,廁所和水房都沒人,只見那廁所左手第 一扇門依舊是關著的,門高兩米,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   我們試著推了一下,門卻依舊在裡面上了鎖,大亮拍了一下門,裡面也沒人響應。我 們正待要走,卻見從門下那發黑髮臭的小縫裡滲出一小攤綠色的稠汁,好像從死人身上流 淌出的血,已經晾了幾天一樣。大亮大喊一聲,大家一哄而散都跑回寢室去了。   幸運的是,那之後的幾天都相安無事,於是我們都認為這些不過是那東西留下來的一 些殘液罷了。   兩天過去,我突然想起那師傅說過的「命犯劫數」,於是很想知道師傅的情況,就讓 大亮打電話給師傅,問問她的近況。可是無論早晚,撥過去卻總是關機,就這樣連撥了兩 天,我和大亮終於坐不住了,一定要去她家拜訪一下。   第三次來到那個熟悉的紅磚樓的四樓,門依舊是半虛半掩著,我和大亮輕輕拉開門, 嘎吱一聲響,聽聽裡面卻沒有任何動靜,於是我們撥開門簾,一前一後就往裡走進去。   臥室裡沒人,燈是滅的,早晨的陽光被對面樓頂曬的衣服拆成幾縷,從遠處稀薄地照 進來,屋子裡的氣氛好像非常悲涼。我們又轉身出去,把整個屋子都找了一遍,還是沒見 著人。   我們又走回臥室四處看,這時我發現那寫字檯的抽屜並沒有關好,稍微突出了一塊出 來,大亮也同時發現了這一點,於是我倆一起走到那抽屜的前面。大亮慢慢拉開抽屜—— 一個銀色的小缽放在那裡,裡面是些紙灰碎末,不同的是,紙灰的最上面有兩片紙灰還保 持著紙張的形狀,好似燒完後無人動過,而那上面好像還有字,字跡依稀可辨。   我倆一起把頭湊過去看。   那兩張紙被燒得烏黑一片且勾勾卷卷,我們兩個努力辨認著第一張紙上的字,逐個念 道:   「無…得…法…*…*…謂…念…*…*…命…*…*…隕。」   看得我和大亮一對視,不得其解。   第二張更是燒得面目全非,只見紙的邊角僅僅保留著兩個字的一些筆畫,我們兩個仔 細分析了好久,最後確定是兩個字:   「……寂滅……」   當我正猜測著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大亮忽然「嗚嗚」地放聲大哭起來了。   大亮這一哭,我的眼淚也忍不住下來了——奇人異士,也逃不過這命中劫數,原來一 切早已注定。   大亮一邊哭著,一邊跑向臥室的一角,用力向地板的一角拍過去,地板嘎吱一聲掀起 來,下面果然有一個盒子。大亮擦了把眼淚,用手把盒子托出來,放在桌子上,打開外面 包著的油紙,然後小心地打開盒子。   盒子裡有左右兩個格間,小的格間裡放著一支毛筆,毛筆旁邊是一個帶蓋的小瓷碟, 大的格間裡放著一疊黃色的紙條——似乎一切都和我們上次看到的一樣,可仔細看去,才 發現,那疊紙條的旁邊,正平放著師傅第一次用過的那支鉛筆,兩隻拇指一般粗,鉛心烏 黑發亮……   我們兩個看著這一盒子東西,不禁暗自流下許多眼淚,一邊哭著一邊把盒子又包裹好 ,放回原處,然後各自跪下來,向著那牆角的方向拜了三拜,嘴裡默念著「師傅」,然後 站起來,輕輕地虛掩了房門,走下樓去…… 之後的幾個月裡,我和大亮兩個經常跑去師傅的家裡,希望有一天能突然看到師傅端 坐在屋中的椅子上,但是每次去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又平添了許多傷感,最後都只好傷 心而回。我們寢室也給大龍家裡打過無數次電話,從語音提示說「您撥打的電話已欠費停 機」,直至突然有一天居然成了「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看來那電話已經許久未有人 用,我們唯一的線索也終於斷掉。我一直擔憂師傅和大龍一家人的狀況,不時會做些夢, 夢見他們在我眼前出現,對著我說出一些話,然後便匆匆消失掉,他們好像在暗示我什麼 ,又好像只是隨口一說。每次我從夢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噩夢後都渾身僵硬,面頰及枕 上已經濕成一片……   一天晚上,我接連做了兩個奇怪的夢。   那天,我先是在夢裡見到了大龍。   那是在鶴崗火車站——我在夢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鶴崗,只覺得到了車站應該下 車了,結果我就一個人下了火車,剛下車就見到一張病床停在出站口,床上有個人,正是 大龍,他面容憔悴,瘦得不成人形。我走上前去,正要和他說話,他突然翻身起來,揪住 我就打過來,我根本無力掙脫,腿腳全軟,只由他打。他打了幾拳後,突然拿出把刀來, 朝我晃了一晃,我嚇得往後倒退一步,卻見後面是萬丈懸崖!我正要收腳,一回頭卻見兩 張血肉模糊的臉,正是大龍的父母,他們突然在崖上放聲慟哭,邊哭邊含含糊糊地說:「 千萬別介意……只是大龍還想跟你繼續做朋友……」說著就一人伸出一隻血手,朝我胸口 用力推來,我收腳不住,直直往崖下墜了下去!墜落當中,我猛然驚醒,才知是虛驚一場 ……一身冷汗,心臟狂跳,好像要蹦出來一樣!   而緊接著,我又夢見了師傅。   那天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夢到自己一個人爬一座很險的山,山路棧道纏繞,棧道旁連 著鐵索。我爬到山頂的時候,發現山頂有個廟,廟裡香火很盛,很多香客在那裡燒香請願 ,但是奇怪的是,每個人都神情木然,一句話也不說。   正當我也請了一炷香,準備許願的時候,卻發現身邊一個熟悉的面孔——那不是別人 ,正是師傅。她看了看我,一臉嚴肅,然後什麼話也沒說,就轉過臉去。   我主動問候她:「師傅,您近來好嗎?」   結果她轉過臉來,劈頭蓋臉怒吼我一句:「我和你說過的你都忘了是吧!」   我一臉驚詫,正待要問,她把我拉到僻靜處,低聲喝道:「昨晚有人掘了土了!裝手 的盒子被打開了!我問你!是不是你說出去的!」   我說:「我不過是把這事寫出來放在網上而已,但是我沒讓人去挖啊!」   她怒吼道:「你這個禍害!」說著就劈手打了我一耳光,然後她接著說:「它們出來 了肯定要報復作惡,殺人滅口!我已不在人間,誰來收服它們?!」   我嚇得一聲不吭,半晌才急得大叫:「是什麼……它們到底是什麼啊?!……師傅救 我!師傅救我啊!」   她說:「是什麼?哼……等它們找到你那天你就知道了……你還要我救你?即便救你 ,我又如何救得了其他知道此事的人?!」   於是我放聲大哭:「師傅……師傅!我真的沒有想到啊!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   她說:「門上有『口』!就是讓你住口,你怎會說沒有想到?!」   我大聲喊道:「師傅我該死!我該死!快告訴我怎麼解救啊!」說著我雙膝一跪,跪 在了師傅腳前。   怎知師傅並未息怒,繼續大喝道:「你已經害了大龍一個,又牽連到他的父母!即便 大龍有錯,罪有應得,你卻為什麼又要害那麼多無辜的人!」   我大驚失色,抬頭問道:「什麼?!難道大龍他們全家……」   師傅低頭朝我一瞪,低聲說:「難道你沒見到賓館門上的血字嗎……」   我已經嚇得氣血翻湧,雙唇抖動,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時她又說:「我已身在異處,又怎能照料人間!其他知道此事之人,無論遠近老少 ,全都終究逃不了關係!門上血字,早晚便有!你剛才自認『該死』,我就讓你一死了之 !」我一聽此話,「啊」的一聲大叫,猛一抬頭,見她伸出一隻粗壯的大手,提起我的衣 領把我往崖邊一送,大喝一聲:「一死了之,也是解救!教你見不得門上血字!」   我用盡最後力氣在崖邊掙扎了一番,大聲喊道:「師傅救命!師傅救命啊!」 師傅冷笑一聲:「你罪孽深重,我又怎能留你繼續作惡!」她邊說邊抖手猛一甩動, 我隨著一股猛力從崖邊直墜雲間,她的聲音漸漸消失……我渾身猛地一顫,從夢中驚醒過 來!醒來後我猛地看向寢室門,只見室門緊閉,仿似安好如初,只是屋外寒風呼號,讓我 陣陣膽寒。   那夜我徹夜未眠,蜷縮著身子,把自己緊緊裹在被子裡,冷汗漸漸浸濕了床單和被子 。 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對身上每一處神經的跳動都格外警惕,稍有一處濕暖,便趕緊 伸手摸摸。那一夜格外漫長,在寢室其他六個人均勻的呼吸聲中,我在猜想著誰的床單上 已經是血流成河……   太陽終於從低矮的地方鑽了出來,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彩,很不明亮地閃爍在窗簾上。   我試探著伸出腳來,想把床尾的大亮踢醒,誰知大亮早已醒來,被我一踢猛地從床上 彈起來,滿臉驚恐地看了我半天,然後問:「怎……怎麼了?」   我先是搖搖頭,又突然抬頭說:「是……是咱們兩個害……害了大龍嗎……」   大亮驚異地看了我半天,又一下子低下了頭,說不出話來。   我說:「大龍他們一家……會不會已經……」   大亮猛地一抬頭,盯著我說:「你也夢見了?!」   我頓時被一股寒意擊中,脊背突然酥軟起來,正要開口講那些夢,突然見大亮一咧嘴 ,眼角流出眼淚來,只聽他邊哭邊低聲說:「我以為那只是個噩夢……怎麼……怎麼…… 他們一家三口……」   大亮抓過牆上掛的衣服幾下穿上,我趕緊也穿好衣服,兩個人同時快速下了床,臉也 沒洗,就跑出了門。我們兩個疾步走下樓,然後心照不宣地朝學校賓館跑去。   天尚早,賓館客人都還沒有起床,我一眼認出前台的小姐,正是那天早上告訴我們大 龍一家人已經退房的那位。那位小姐見兩人冒失地撞進來,先是一驚,隨之好像認出我們 ,朝我們點點頭,便低下頭不再言語。   我和大亮衝到台前,讓那位小姐幫我們馬上查查幾個月前的住宿記錄,那小姐低頭想 了一想,終於開口:「我認得你們,你們是不是要問那一家三口?」   我和大亮愣在那裡,盯著她的兩眼等著她的下句。   這時她說:「那天……那個學生病了要去醫院,所以他們一家人一大早就退了房…… 他們走後,不知怎麼,門上留了一個紅色的『人』字……好像是用血抹上去的……當天早 上是我的一個姐妹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的,還發現洗手間的馬桶裡有幾片樹葉,她還問我 怎麼回事……我說我也不知道……後來我那個姐妹進房收拾沒多久,出來後便嘔吐……然 後過了幾天她……她突然間變瘋了……聽說後來……跳樓自殺了……」   說到這裡,那小姐一下子低下頭,哆嗦著不再說話。   我和大亮立在台前半天沒動彈,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半晌,大亮轉頭看了看我,神情 呆滯,說:「夢是這樣說的……你……你還夢見什麼?」   我渾身一抖,居然不敢正視他的眼睛,這時大亮一把扯過我的胳膊就朝外面猛跑出去 ,我一路跌跌撞撞,心中清楚他要拉我去哪裡。   終於快到那埋盒子的花壇,我倆同時緩下腳步,慢慢轉過一個拐角,然後轉頭往那挨 過去,走到近處,探頭一看——只見那花壇的土果然被掘起了一堆,旁邊只剩一個空空的 土坑,那盒子沒了!   我和大亮同時兩腿一軟,互相扶持不住,一起癱在了地上,看著遠近高高低低的無數 樓群,一個可怕的念頭讓我們瞬間就崩潰了——難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門上都會出現血 字嗎?! -- -- ▆▍ ▄▆█.\◣ ██ ◥██◤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 ◥█◣ ◤◢█▔▔▔ ̄ ̄ ̄ ̄ ̄ ̄ ̄ ̄ ̄ ̄ ̄ ̄ ̄ ̄ ̄ ̄ ̄ ̄ ◢▆▄◤ψ◣◥█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moon0430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30.172.195

08/01 04:33,
這系列雖然很長 可是真的好毛......orz
08/01 04:33

08/01 05:47,
好看 好看!
08/01 05:47

08/01 07:30,
寫得真好
08/01 07:30

08/01 08:51,
可是這樣不是要我們盯著門版嗎? ㄟ(>___<ㄟ~~~
08/01 08:51

08/01 09:13,
現在可好了 全世界炎黃子孫都知道了 呵呵
08/01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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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1 12:50, , 1F
媽的~我全身發毛~整個害怕~動都不敢動了.><.
08/01 12:50, 1F

08/01 15:25, , 2F
馬的文章好長~我看都懶的看~~
08/01 15:25, 2F

08/01 20:18, , 3F
厚 幹嘛害!我們啦,臭萬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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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1 21:26, , 4F
炎熱的夏天看這個很清涼喔XD
08/01 21:26, 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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