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轉貼】大學多宗持續靈異事件:門上血字(上)

看板NCUCEM作者 (別忘夏夜晚風)時間18年前 (2006/08/01 12:00), 編輯推噓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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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marvel 看板] 作者: bluesky0226 (其實我一直都是女生.....) 看板: marvel 標題: 【轉貼】大學多宗持續靈異事件:門上血字(上) 時間: Tue Aug 1 01:02:54 2006 大學多宗持續靈異事件:門上血字 作者:謝飛   好在我畢業多年了,不然我是決然不敢寫出這些東西來的。當年,我還在那所大學唸 書的時候,每當我走過那學校的某幾個角落,總是能感覺有陣陣冷風在忽忽悠悠牽引自己 ,讓我的心隨之一沉,不由得打陣激靈——似乎有一股股神秘力量在不斷唆使我的意識, 使我產生敬畏。直到現在,我已身在南國,有時候還會在夢中突然看到那些可怕的東西。   這件異事,發生在我大一的時候,我暫且把這事稱作「門上血字」……   那個樓簡稱商培樓,位置就在校園的最西側。由於我是以走讀生的身份入學的,所以 就沒有和我們系的人住在一起,而是通過關係在商培樓裡找到了一個床鋪住了下來,寢室 在408室。   其實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根本不懂什麼靈異之類的東西,但是在樓裡確實流傳著這 樣一個嚇人的故事,那就是——在我們學校舉辦一個全國範圍的大型演出的那天晚上,大 家都跑去主樓前看演出去了,商培樓裡只有守門的老大爺。就在演出快結束的時候,樓裡 的燈突然一下子全都熄滅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於是那看門的老大爺就藉著主樓前面隱 隱約約的舞檯燈光找蠟燭。這時,他突然感覺背後涼風生起,一團黑乎乎的似人非人的影 子奪門而出。那老大爺以為是小偷,就大喊一聲「站住」,然後迅速追了出去,結果冷不 防腳下一絆,竟摔在了地上。他抬起頭看著那黑影一縱一縱地消失在前面的灌木裡。   老大爺好生奇怪——因為那灌木並不密集,只是一排而已,灌木後面是一片並不算大 的空曠的草地,草地的盡頭就是一堵青石壘成的石牆。如果那人往那邊跑了,能跑去哪呢 ?難不成還鑽進石牆裡去了?   老大爺當時也沒多想,只覺得摔得渾身都疼,追人也追不到,於是就爬起來往樓裡走 。這時樓裡的燈竟又突然亮起來了。   燈亮之後不久,演出也剛好結束了,很多學生結伴往樓裡走,老大爺在門口招呼同學 回寢室看看丟了東西沒有,還叫了學校的保安來樓裡搜了幾遍。可是,大家什麼東西也沒 丟。保安搜了好一陣,什麼線索都沒有發現。   那麼,如果那一縱一縱的黑影不是小偷,又會是什麼呢?   以上這件事,是一次我們寢室的人和那老大爺打撲克的時候聽他無意中說起的,說得 我們幾個毛骨悚然。當我們問起那個人長什麼樣子的時候,老大爺說沒看見臉長什麼樣, 只記得他的個頭比成人要矮一些,行動極快,還一縱一縱地跳著行走。   和大爺打完撲克的那天晚上,我們寢室哥幾個開始討論這個事,越說越覺得蹊蹺—— 且不說那人長什麼樣,怎麼消失的,單斷電這件事就解釋不清,因為主樓和商培樓用的是 同一根供電電纜,如果電路出問題,主樓和商培樓肯定會同時斷電,然而事實上,那天的 演出進行得非常順利,主樓根本沒有發生斷電的事情。而且,斷電之後又重新來電,這就 說明肯定是有人在樓裡操縱,而那團黑影是跑出去以後又重新來了電,那麼,又是誰在樓 裡操縱開關呢?   如今那排灌木應該已經不在了,面對商培樓的是一小片草坪,草坪的盡頭還是那堵石 牆。至於那排灌木後來究竟是被誰拔掉,為什麼被拔掉的,看到後來你便會瞭解。但是有 一點我可以提前透露,那就是——有人曾經向學校反映過那天晚上發生過的奇異事件,遺 憾的是,學校並沒有及時作出反應,只是把它當做一起盜竊未遂的事件。而直到有一天, 又發生了另一件事——還是和這排灌木有關係的事——從那以後,那排灌木就被連根拔掉 了……   說到前面提到的「另一件事」,就不得不提到我寢室的哥們大龍,大龍是我們寢室的 活寶,能說會道,長得也帥,很受女孩子喜歡,他被我們寢室一致推選為「外聯部長」。 所謂的「外聯」,其實就是和女生寢室建立長期友好的合作關係,並謀求進一步的「發展 」。大龍非常高興地擔任了這個職位。   說到外聯,允許我介紹幾句,住過商培樓,或者是瞭解一些商培樓情況的人都知道, 商培樓裡住的大都是自考生,只有個別像我這樣找關係住進去的才是統招生,我和他們的 課程安排各不相同。商培樓的最大特點是:樓裡既有教室又有寢室,大家一般不出樓就可 以上課;寢室分列於一至五樓,一至四樓住男生,五樓住女生。   剛開學那陣,樓裡流行結交異性的友寢。大龍憑借他的個人魅力把五樓最惹火的一個 寢室拿了下來,八位美眉剛好對應我們八位兄弟。兩個寢室漸漸打得火熱起來,經常到對 方寢室去打打撲克什麼的。一般是女生來我們這裡居多,因為畢竟女生寢室是不方便讓男 生進入的。週末,大家經常在我們寢室裡打撲克打到凌晨三四點,然後各自回寢室睡覺。   一天晚上。   那是個冬天的夜裡,很黑很冷。   那麼冷的天,居然人來得還特全,八個女生都到了,可是十六個人擠一個寢室是怎麼 都擠不下去的,於是大龍提議上去八個人,於是大家自願結伴,上去了八個到女生寢室, 我們寢室留下了大龍、大亮、安子、我,還有四個女生。   不一會我們就玩得熱火朝天,全然忘記了時間,只感覺屋子裡的燈光越發耀眼——其 實那不是燈光變得更亮,而是外面變得更黑的緣故。   一轉眼打了兩輪,一看表,竟然已經是下半夜了。   這時有一個叫小茜的女生說要去洗手間,然後就問能不能就近去四樓的,不用上五樓 了,反正下半夜也沒有人。我們都說沒問題,於是小茜拉著另一個女生說:「你陪我一起 啊。」誰知大龍這時來了句:「我陪你去吧,去男廁讓女生陪多不好!」小茜沒說話,有 點害羞地低頭站起來,快步走了出去,大龍趕忙心領神會就跟了出去。我們幾個人偷笑, 因為我們都知道大龍一直在追小茜。   藉著走廊忽明忽暗的燈光,兩人一前一後就出了門,往走廊盡頭的廁所走去。   四樓的廁所比較特別,雖然住的都是男生,但卻是女廁的格局,沒有小便池,大概四 樓以前住的都是女生。   我和大亮、安子偷偷跑到門邊,扒著門往外看,只見大龍一個人在廁所門口站著,正 在點煙。我們輕輕合上門,竊笑著,想著他們回來以後用什麼話題讓他們難堪。   結果沒到一分鐘,就聽見劈里啪啦的拖鞋拍打地面的聲音往我們寢室這邊急急地傳過 來,像有人很急地趕來,轉而沒過兩秒,拖鞋的聲音消失了,只聽見咚咚的硬物撞擊地面 的聲音,一聲比一聲緊地傳過來。我和大亮一對眼,感覺不對勁,剛要開門看個究竟,只 聽咣噹一聲寢室門被推開了,大龍用胳膊夾著小茜闖進來,手中的煙早不知道掉哪去了, 連拖鞋都跑丟了。   我們三個男生忽地站起來,剛要問個究竟,大龍臉色發青,哆哆嗦嗦地說:「不…… 不是人!」   大龍的一句「不是人」,當時就把我說得頭髮都豎起來了。要知道,大龍平時總說說 笑笑的,晚上還經常給我們放《張震講故事》,膽子還挺大的,看到他那猙獰的表情,我 們每個人都感覺毛孔在往外滲著冷汗。   這時我身邊一個小女生突然大喊了一聲——「快關門!」我嚇得騰地跳起來,上去一 腳就把門蹬上了,然後飛快地把門鎖拉上。   大龍一直就站在那沒動,小茜一直被他夾在腋下,正好夾在脖子上,她正閉著眼睛大 口喘氣,嘴唇都發白了,感覺就好像是上吊將死的樣子。我們幾個趕緊把她從大龍腋下拉 過來,讓她平躺在床上,按住她的人中穴位好一陣,她的眼睛才慢慢睜開了,開口第一句 話是:「不像……不像是人……」   這時我轉過頭看大龍,他正在哆哆嗦嗦地倒水,連水壺都拿不穩了,我趕緊一步跨上 去,接過水壺,給他倒了半飯缸的熱水,他咕咚咕咚幾下喝下去了,連水溢到胸前都渾然 不覺。我瞪大眼睛看著他那副嚇人的面孔,以為他被什麼附身了,生怕他突然暴跳起來掐 住我的脖子。   大概過了幾分鐘,兩個人都平靜了些,呼吸漸漸平穩了,大家手足無措地站也不是, 坐也不是,誰也不敢問些什麼,只等他們開口。 哪知這時大龍突然大喊道:「窗簾!快拉上窗簾!」   可是窗簾一直都是拉上的。   於是我壯著膽說了一句:「已經是拉上了的,大龍……」   話音剛落,大龍竟又提聲大喊:「拉開窗簾!看外邊有沒有東西!」——話音裡居然 帶著哭腔。   大龍這一喊,我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外面的夜風呼嘯地刮著,好像陣陣野獸的叫 嘯,偶爾從窗口鑽進來的幾縷風吹得窗簾一動一動的。   他這麼一喊,誰也不動了,過了幾秒,大亮突然騰地站起身來,把手伸進寫字檯的抽 屜裡一陣亂掏,摸出一把張小泉牌的折疊刀,嘴裡惡狠狠地說:「他媽的,到底什麼玩意 !」就直奔窗口而去,嘩啦一聲拉開窗簾。我們下意識地把身子往後一縮,只見窗上一層 矇矓水汽。大亮伸手兩下擦乾淨玻璃,只見窗外黑漆漆一片,什麼都沒有。大亮又貼在玻 璃上,扒著窗往外仔細看了看,還是沒發現什麼異常。大亮一伸手拉上窗簾,轉過頭來問 大龍:「到底怎麼回事?」   大龍這時才稍微緩過神來,點上一根煙,坐到躺著的小茜旁邊,說:「剛才她在裡邊 上廁所,我在外邊等,突然她捂著嘴飛快地跑出來,撞到我身上,說有鬼……」   正說到這,小茜突然摀住臉說:「別說了好不好!我很怕!」大龍趕忙伸過手攥住她 ,說:「這麼多人在,別怕別怕……」   大亮在旁邊握著刀一直沒放手,急著問:「別怕!這麼多人呢!到底怎麼了?快說! 」   大龍又接著說:「她說有鬼,我說別怕,不可能的,你看見什麼了?她就說她從窗口 往樓下看,藉著昏黃的路燈,看見一團黑影在樓下的那排灌木上跳上跳下的。我說我不信 ,就要硬拉她進去看看……她死活也不走到窗邊,我就自己從窗口往下看,結果真的看見 有一個黑影在躥上躥下的,動作很輕快,灌木卻動也不動。就在我盯著看的時候,那個黑 影突然往上躥起來,大概有兩米那麼高,輕飄飄的好像彈起來一樣。我嚇了一跳,剛想轉 身走,就見那個黑影嗖地躥到商培樓下面的牆根去了……我那陣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 想看看那東西到底跑哪去了,就貼著窗戶往下面看,結果角度不夠看不清楚,我就想開了 窗探頭往外看,結果我一拉開窗,剛伸了半個頭,就看見一個黑色的頭從窗台下邊升起來 了,臉上沒有五官,只有幾道白色的條紋,頭下邊連著個肩膀,沒有脖子。我離它十幾公 分,幾乎是跟它臉貼臉了。我當時腿就一軟,根本動不了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兩三秒後 那頭又縮回去了,我這才反應過來,轉身拉著她就往回跑……他……他媽的……」   一邊說著,大龍又開始哆嗦起來了,小茜表情痛苦地塞住自己的耳朵。大龍一口接一 口猛抽,一根煙轉眼就抽完了,這時他突然抬起頭,冷冰冰地看著我,讓我渾身直打冷戰 。   「幹嗎?」   「再給我根煙。」   叮鈴鈴!這時候寢室電話突然刺耳地響起來了,一聲,兩聲,三聲……   他媽的,是誰趕這個時候來電話?!都半夜兩點了!   我當時伸出手剛想給大龍抓煙,結果被那電話鈴一激立馬縮回來了。我盯著桌子上的 電話,感覺一瞬間心都快炸了。屋子裡很靜,刺耳的鈴聲和著外面的狂風一聲一聲有節奏 地響著,愣是沒人敢接那電話。   電話響了十幾聲,自己滅了,大亮躥過去,一把把電話線扯了下來。誰知就在這時, 大龍腰間的手機又嗡嗡地響起來了!大龍的手機調的是振動,振動的聲音不大,但是那時 候聽起來,卻像是一個男人在低沉地呻吟。   大龍的身子隨著那陣陣振動猛地往上一挺——他顯然是被嚇到了,接著他摸索了半天 才把手機從腰間掏出來,我們一圈人死盯著那閃爍在屏幕上的一串數字。   大龍握電話的手直哆嗦,我們一齊膽戰心驚地把頭湊過去,一看,號碼還挺熟悉,大 龍猶豫了一下,使勁一按按鍵接了起來——   「喂?!」   「喂?大龍啊,怎麼寢室電話沒人接啊?你們在哪呢?」原來是耗子,他同寢的一個 哥們兒,從樓上寢室打過來的。   「我們在寢室!耗子你聽我說!出事了!你們趕緊回來!讓她們四個女生也都下來! 趕緊!」   「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別問了!趕緊下來!」   「哦……好!」   那邊急急地掛了電話。   過了一會,走廊開始窸窸窣窣地有動靜了,一行人趿拉著拖鞋由遠及近走過來,等走 到門口的時候,耗子在門外哎地發出聲疑問來,緊接著門被吱嘎一聲推開了,耗子用腳踢 著一雙拖鞋進來,邊踢邊說著:「哎?這不是大龍的拖鞋嗎?放在門口幹什麼?」   只見大龍臉色鐵青,緊閉雙唇。我們幾個誰也沒說話,只用眼盯著進來的每一個人, 生怕跟著進來別的東西。那四個樓上的女生剛一進來,我們寢室那四個女生突然從一聲不 吭變成痛哭流涕,撲上去就抱成了一團。   「怎……怎麼了?!」耗子當時就被嚇懵了,瞪著眼睛大聲問我們幾個。   大龍只顧拿過煙來自己悶頭抽著,一聲也不吭,大亮用他那把折疊刀一下一下用力戳 在木頭桌子上,皺著眉頭也不言語。   我剛想開口說說情況,大龍突然抬起頭問耗子:   「你剛才說我拖鞋在哪?」   「在門口啊,怎麼了?」耗子一臉的不解。   「兩隻都在門口?」   「是啊!到底怎麼了!你們倒是快說啊!」   大龍這時慢慢把頭轉向我,一字一頓地說:「剛才我跑到半路的時候鞋就掉了……」   我當時最怕大龍那種語氣,半死不活的,陰森森的,我只感覺冷汗在一個勁兒往外冒 。   我咬了咬牙,定了定神,轉頭跟他們剛進來的八個說:「你們聽好……剛才大龍陪小 茜去廁所的時候……遇見鬼了……」   話音未落,那新來的四個女生「啊」的一聲就叫出來了,和我們寢室那四個女生死死 摟在一起。大亮這時大吼一聲:「都別哭!哭有什麼用!趕緊把這雙拖鞋弄出去!真他媽犯 邪!」說著就一把拉開了門,用腳把大龍的兩隻拖鞋撥了出去,然後掄圓了腿使勁那麼一 腳,那兩隻拖鞋蹭著地面就朝廁所的方向飛過去了。   大亮這時又咣當把門關上,看了大龍一眼,說:「你沒意見吧?」   大龍只顧悶頭抽他的煙,好像八輩子沒撈著煙抽一樣。   這裡又不得不說說大亮。大亮生在農村,從小就走慣了夜路,膽子特大,聽《張震講 故事》的時候經常能樂得出聲。通常情況是,在我們都嚇得要死的時候,他突然從鼻子裡 哼出一聲聲冷笑,讓我們幾個聽故事的都感覺荊芒在背,如坐針氈。   有一次我們問大亮是不是受過什麼訓練膽子才那麼大?結果他告訴我們,他上小學的 時候,放學路上要經過一堆亂墳崗子,那時候他和幾個小孩就經常結伴去偷人家墳上的小 碗小碟什麼的,偷完了也不拿回家用,就一路上隨手玩著玩著打碎了。如果遇著哪家墳頭 石碑上鑲著金玉什麼值錢的東西,他們幾個就想方設法給撬下來,撬不下來就把石碑打碎 了再往下摳……   我們還問過他,有沒有特別害怕的東西,他告訴我們,有一天自己放學走夜路,路過 那片亂墳崗子時,看見幾個人影在飄來飄去的,他那時候挺害怕,就扯嗓子喊了一聲,結 果一聲出去後,那幾個人影就忽地鑽進地下不見了。第二天村裡人說有幾個墳頭被挖了, 裡面的屍骨都沒了……   他說那算是他比較害怕的經歷。   好了,言歸正傳,還是繼續說那天晚上的事。   大亮重新把門關上的時候,屋子裡十六個人面面相覷著。大亮握著折疊刀,像門神一 樣靠在門上,環視了一下四周驚恐的我們,嘴裡在嘟嘟囔囔說著什麼,過了幾秒鐘,突然 來一句:「好,剛好十六個,一個也不少。」   大家沒敢鬆氣,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只見大亮兩手一攏,把刀合上,說:「我看今天 誰也別走了,一起等到天亮再一起行動吧。」   這無疑是一句廢話--誰敢走?   東北的冬天,夜通常比較長,我們那晚從凌晨四點多一直坐到凌晨七點,才天亮。如 果算上我們打撲克的時間,我們已經差不多坐了十個鐘頭了。這期間沒人敢去上廁所,雖 然大家都喝了不少水壓驚。大家甚至話都沒說幾句,只是互相時不時詭異地對望幾眼,然 後眼巴巴地等待天明。   第二天是週六,天放亮後不久,周圍寢室的人都還在睡懶覺,有個女生說要回寢室, 不要再待在四樓了,於是其他七個女生也就要求我們男生送她們回樓上。   大龍這時也緩過勁來了,畢竟大白天的太陽光是可以壯壯膽的。於是大龍就跟大亮說 :「走,咱倆送她們上去吧。」於是他一拉門就先走了出去。   可就在他一拉門的那一剎那,兩個黑色的東西突然從門楣上劈里啪啦落了下來,大龍 當時腿一軟就癱在了地上,我們幾個男生搶上前去一看--原來是大龍的那雙拖鞋!後面 幾個女生立刻湊了上來問:「怎麼了?怎麼了?!」大亮把身子一橫,說:「沒事!你們 待會跟緊了我就行了!」   誰知就在這時,耗子一把抓過大龍的右手,大聲說:「大龍!你的手怎麼出血了?! 」我們幾個又趕緊回頭看大龍,只見他的右手虎口在往外嘩嘩淌血,大龍張開嘴含上去一 抿,發現了挺深一道口子,正當我們幾個要把大龍扶起來包紮的時候,大龍把嘴移開,用 他那只受傷的右手哆哆嗦嗦地指著門上說:「這……這是什麼?!」   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門上方的正中央,竟拼著四條血線--之所以說是 「拼」,是因為四條血線排列得很有規律,首尾相接地圍成一圈,每條血線又稍微延伸出 一截--就好像是四排麻將擺好後的樣子--合起來看,好像是一個異化的「口」字。   大龍索性掙脫了我們的手,一屁股坐在了門前,頭髮蓬亂,目光呆滯,神情陰鬱,口 中喃喃自語:「和我幹上了……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   我和安子感覺不對,趕緊將大龍從地上拉起來,一直拉到床上坐著,大龍好像癱了一 樣,一點勁也使不上,把我和安子累得夠嗆。耗子拿來大龍的毛巾,一邊給他擦汗,一邊 拍著他的臉說:「大龍!大龍!你沒事吧?!兄弟們都在這呢!沒事啊!」   周圍那八個女生有一個開始哭出來了,緊接著一個接一個地,一轉眼全哭了,又不敢 大聲,只能使勁捂著嘴,睜大眼睛嘩嘩地流眼淚。   屋子裡都是惶恐無措的人,只有一個人還在保持著冷靜,那就是大亮。   大亮刀不離手,用刀子在窗台上面刻刻畫畫著什麼。   「大亮,你幹什麼呢?」安子走過去一邊問一邊看。   大亮突然轉過身,用刀尖點著安子迎面而來的胸,給安子嚇了一跳。   「大亮你幹什麼?!」   「別動!你過來!我跟你們講!」大亮邊說邊用刀子在安子胸前劃了一個「口」字。   一刀一刀下去,好像凌遲剜肉——刀子雖然沒割進肉裡,但是安子已經在打顫了。   「大亮……你……有話你就說好不好……」   大亮沒言語,畫完一個「口」,又在「口」的外面寫了一個「門」字,畫完後合上刀 子,抬頭看看安子,又轉頭看了看我們,慢慢說道:「門中有口,是個『問』字……問誰 ?問什麼?」   一時間我們都僵在那裡,好像是突然有了什麼線索,但是線索好像又立刻中斷了—— 問?我們確實想問,可是向誰問?難道我們身邊有誰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嗎?!   我們七個人一起下了樓,一出門冷風就迎面吹過來,眼前那排灌木隨風窸窸窣窣地響 著。我們幾個心裡都怕得要命,故意扭頭不去看它,直接轉到樓後去。結果到了樓後,才 知道走錯了路,樓後的光線更暗,前一天晚上那片灌木離我們更近了。   一屋子人互相端量著,女生們漸漸止住淚水,好像心裡有了些寄托。可是幾秒過去, 大家又都一齊洩了氣——誰也不知道該問誰去。   大亮低著眉頭轉了轉眼睛,也沒有什麼新的想法,於是就說:「今天就這樣吧……走 一步算一步,現在還不知道問誰……我覺得那個東西應該是沒有惡意的,不然……」   話還沒說完,大龍突然在一旁高聲叫起來了:「不是問!不是問!門裡有口!不能說 !誰都不能說!」   我和耗子一對視,不解,又轉頭看著大龍。   「什麼玩意?」大亮邊問邊走過來坐在大龍旁邊。   大龍好像瘋了一樣,把眼前的所有人都指了一遍,邊指邊大聲喊:「你!你!你!你 !還有你!有一個算一個!昨天晚上的事千萬不要說!誰都不要說!千萬別說!門裡有口 !意思就是要口關在門裡!誰也別在外面說!明白了嗎?你們明白我說的嗎?就當為了我 好不好啊!啊!……」   大龍說到最後,突然特別淒慘地「嗚嗚」哭出來了,抓住自己的頭髮使勁拉扯著—— 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動作,好像瘋了一樣。   我們幾個趕緊過去把大龍的手掰開,一邊掰一邊喊:「大龍大龍!你振作點!你這樣 搞得大家都不好受!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你先鬆手!大龍!鬆手!」   大龍顫抖著把手從頭上移開,落淚無聲。早上從窗口射進來的陽光好像突然間暗淡了 不少,氣氛顯得有些悲涼。   大亮也兀自搖搖頭,沒話可說。好像事情真的是針對大龍發生的,又好像不是,但是 除了大龍之外的我們十五個人,心中都有一點點自私的念頭,那就是,感覺這件事情並不 會對所有人都造成傷害,起碼到目前為止,可怕的結果只應驗在了大龍一個人的身上。   又過了一會,大龍總算是安靜下來了,他躬著腰咬著牙,一聲不響地縮在床頭。   大亮轉過頭對大家說:「那麼就這樣,誰也不許往外說!對誰也不許說!誰說誰就是 在害大龍!」   大家都默默地點頭。時間也不早了,幾位女生這時站起來安慰了大龍幾句,就走出去 了,大亮和我把她們一直送到樓上,然後又回到寢室。   大龍的那雙拖鞋還在門口,我看了一眼沒敢動,大亮不聲不響地一彎腰撿了起來,順 著寢室的窗口就扔了下去。   大亮用衛生紙把門上的血跡擦乾淨了,然後又擦了擦手,開了窗,把廢紙扔到樓下。   這時寢室兄弟八個都很睏了,於是就爬上床各自睡過去了。大龍萎靡地倚在床頭,一 直閉著眼睛。   「大龍,你也睡吧,人有精神就會好些了。」一邊說著,我和大亮一邊把大龍扶到床 上躺好。大龍剛一躺下就睡著了,什麼表情也沒有,眼角還留著淚痕。大亮睡去了。我睡 前檢查了一下門鎖,才爬到大龍的上鋪去躺好。   那一覺似乎很長,感覺渾身好像散架了一樣,平時睡在下鋪的大龍半夜總是愛翻身, 呼隆呼隆地響,可他這一覺卻睡得很死,一動也不動。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在夢中感覺周圍有聲響,我迷迷糊糊地扒著床沿往下看,見是 大龍在找水。   我說:「大龍,你幹嗎?」   大龍說:「我渴了,找水。」   他找到了僅有的一些水,倒在自己的不銹鋼飯缸裡,貪婪地一飲而盡,然後好像還不 過癮,又繼續找水。   我說:「你不會發燒了吧?」   大龍用手摸摸額頭,看看我說:「好像有點。」   我爬下床來,摸了摸他額頭,燙得厲害,於是趕緊從箱子裡翻出體溫計來,說:「你 先夾上,我給你找點藥。」   過了五分鐘我把體溫計拿出來了。水銀柱指著39和40的中間,好像還有往上開的趨勢 。   我趕緊拿出兩片撲熱息痛讓大龍吞下了,然後對他說:「今天下午還不退燒的話,就 去醫院打吊瓶吧。」結果兩片撲熱息痛根本就沒效果,我又讓他吃了兩片,這回體溫才稍 稍降了下來。   傍晚,大龍又開始燒起來,我們幾個穿好冬裝就往外趕,生怕耽誤了時間,結果剛走 到樓梯口,卻發現小茜也被她寢室的兩個女生攙著下樓,原來她也發燒了。   我們七個人一起下了樓,一出門冷風就迎面吹過來,眼前那排灌木隨風窸窸窣窣地響 著。我們幾個心裡都怕得要命,故意扭頭不去看它,直接轉到樓後去。結果到了樓後,才 知道走錯了路,樓後的光線更暗,前一天那片灌木離我們更近了。   我們幾乎是一路小跑出了西門,大亮、耗子和我像三個保鏢,四處張望著周圍的情況 。   一路無話。到醫院掛了號,看了門診,醫生給大龍和小茜一人開了兩個吊瓶,分兩天 打完。我們幾個就又到輸液室坐下來,看著護士給他們倆輸液,看著藥液一滴一滴地落下 來,大家的心情總算平靜了下來。   輸液輸了一個小時才完,回去得挺晚,大龍和小茜打完吊瓶後都退了燒,精神好了很 多。但我們都知道這是塊心病,這病根一日不除,這病就難得痊癒。   回去的時候我們七個很默契地繞過了那片灌木,然後回到商培樓。我們寢室裡幾個人 正用酒精爐煮著西紅柿打滷麵。大龍一天沒吃飯,餓壞了,於是自己也拿出包方便麵放在 飯缸裡煮起來。風捲殘雲過後,大龍喝乾最後的湯底,突然要去上廁所了。他肯定是覺得 怕了,想找個人去,又不好意思明說,於是來一句:「有沒有想去廁所的?」大亮看了他 一眼,猜出了他的心思,從床上翻身下來,說:「走吧,一起去。」   不一會他們回來了,我看看他倆也沒什麼異樣,於是拍拍大龍肩膀說:「好啦!沒事 啦!」   誰知大龍搖了搖頭小聲說:「剛才我們去的是三樓廁所,四樓廁所以後誰都不要去了 ,真的……」   商培樓的水房和廁所是連在一起的,準確地說是個套間的格局——外面是水房,水房 裡有個門,通向裡邊的廁所。廁所沒有小便池,左右各有三個大便池,每個便池外邊有扇 木頭門,門上若干年前刷的不黃不白的油漆已經斑駁脫落了,木頭門的下端剛好與地面卡 在一條水平線上,因此木門靠下的地方經常浸水,已經腐爛長霉。門高兩米,假如門一關 上,從外面是看不到裡面的。   我要說的下一件事情就發生在這個地方,不幸的是,這件事又發生在大龍的身上。   週六晚上相安無事,每個人都很累了,睡得也挺好。第二天早上大家起來後,拿著臉 盆紛紛往三樓水房走,看得對面寢室的幾個哥們非常不解。   「你們這是去哪啊?」   「啊?……哦!去三樓,三樓水流大。」   我們誰也不敢多說一句,生怕走漏了風聲,連累了大龍。   下午飄起了鵝毛大雪,雪花從高空中緩緩飄下來,煞是好看。大龍要打吊瓶去了,我 們要陪他,他說已經沒事了,不用陪,於是自己穿上衣服戴上手套就出去了。   經過了一個白天和一個黑夜,我們都多多少少感覺事情已經過去了,心情漸漸放鬆下 來,寢室漸漸也有了些過去的生氣。我們打電話到樓上問了問各位女生,尤其是小茜的情 況,大家也還都可以,因為畢竟大家都沒看到過那個東西——其實我猜就連小茜當時也沒 太看清楚,只是被大龍一路拽著跑才嚇出病的。   眼看過了九點了,大龍還沒回來,我給大龍打了一個電話,得知他在星海電子市場選 碟,他說他要再吃點東西,晚點回來。   結果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快十點半了,宿舍樓要封門了,還沒見他回,我就又給他打 電話。   結果大龍關機了。   我決定下去找大龍,大亮和耗子也要跟我一起下去。我們四個胡亂穿了衣服就往下跑 ,和看門的老大爺先打了招呼,可能會晚點回來,然後就衝出了大門。   剛一跑出大門,就看見一團黑影在前面的灌木周圍一起一伏的,我猛地想起大龍說過 的情景,當時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使勁一踩台階停住了,和後面趕來的耗子和大亮撞在 了一起。我剛要控制不住地喊出來,卻聽見耗子朝前面大喊一聲:「大龍!你在幹嗎呢? !」   我定眼一看,大鬆一口氣——在前面灌木裡忙活的果真是大龍,他手裡拿著個長長的 東西,拄在地上看著我們,不說話。   耗子邊喊邊跑了過去,我和大亮兩個緊跟著。鵝毛大雪一直下著,我看不清大龍的表 情。   原來大龍正拄著一把鐵掀,他身邊的土已經被翻動,黑土濺在周圍潔白的雪上,像是 滴滴黑色的污血灑在潔白的絲絹上。   大龍的身後,一株灌木已經被連根掘出,橫在一邊。   「大龍!你……你瘋了?!」我第一次聽見大亮這麼大聲喊起來。   大龍很堅決地一笑,說:「哼,我可不怕,誰也別攔我!」   「大龍!你是不是真瘋了!跟我們回去!把鐵掀扔了!趕緊!扔了!」大亮繼續朝他 大喊。   大龍不依我們,和我們撕扯了半天,終於被我們幾個制服了。耗子搶過鐵掀,投標槍 一樣把它扔到對面的石牆根下,然後我們三個推搡著把大龍帶回了寢室。   回去的樓梯上,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著,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不知道今天晚上又 要出什麼事了!   我扭頭偷偷看了一眼大亮,他的兩股眉毛已經擰在一起了。   回到寢室,大龍拍著肩膀上的雪也不說話,像沒事兒人一樣,我、大亮和耗子誰也不 說話,以免又在寢室裡引起恐慌,我們只希望自己真的是多慮了,或者說,希望那東西放 我們一馬。   大家正準備爬上床睡覺了,這時大龍突然挺起身子,一手按住自己的前胸,一手使勁 掐住自己的脖子。   「大龍!有沒有事你?」我趕忙坐到他旁邊。   「沒事沒事。」他邊說著邊慢慢放下脖子上的手,誰知剛一放下,又突然渾身一陣巨 顫,又再次把手掐在了脖子上。   大龍掐住自己的脖子,舌頭卻沒伸出來,窩在嘴裡,過了一會,腮幫子鼓起來了,然 後又馬上消了下去,緊接著又鼓了起來,像青蛙一樣。   我一看不好,朝大龍的後背摩挲了幾下,問:「有什麼感覺?啊?現在你怎麼樣?要 吐嗎?」   大龍左手勒著脖子,右手撥浪鼓一樣不停擺手,眉頭緊皺,雙眼睜大了往外突出,我 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看得出他非常痛苦。 就在這時,突然大龍「嘔」地悶吼一聲,捂著嘴就奔了出去。   我見狀不好,立刻跟著奔了出去,他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轉眼間我倆一前一後就 來到了四樓廁所——也顧不得害怕了。大龍猛地推開左手邊的第一個便間的門,「嗷」的 一聲就吐開了。   剛開始吐的是一點點食物殘渣,接著就是乾嘔,嘴含成一個桶形,舌頭伸出來很長很 長,身體動輒一抽一抽地往前頂,但就是吐不出來東西。我在旁邊使勁拍著大龍的後背, 讓他盡量吐出來,但是這樣過了幾分鐘,大龍依舊保持著乾嘔的姿勢,還是什麼都吐不出 來。   我說:「大龍,不能吐就別吐了,咱們去水池漱漱口吧。」   大龍吐得眼淚都出來了,用力搖了一下頭,接著身體又一陣抽搐,頭向前一衝,「啪 」的一聲吐出一攤東西來!   那是一攤綠色的東西,隨著胃液一起吐在了便池裡,黏糊糊的。我的第一反應是—— 完了!吐出苦膽了!我把大龍扶起來,準備背著他就往外跑,結果一看大龍的表情卻不見 了痛苦,反而舒服了許多。我又放下他問:「感覺還難受嗎?」   大龍抿了抿嘴,嘴上還掛了許多黏糊糊的胃液,張開煞白的嘴唇說:「好……好多了 ……」   我說:「那走,先漱漱口去。」   我剛要走,眼角餘光卻見便池裡有東西在動,我雖然驚恐卻不得不轉頭一看,竟發現 是那攤綠色的東西,在黏液裡面緩緩滑動出來!   我當時腿就軟了,兩隻手也立馬沒了力氣,根本扶不住大龍,他倚在便間的門上閉著 眼睛大口喘氣,對眼前這一切還渾然不覺!   我眼見著那綠色的東西從黏液裡面滑出來,最後形成一個完整的橢圓形狀,倏地一下 就滑進了黑乎乎的下水道裡——那個橢圓的形狀兩頭還稍有些尖,應該是一片葉子的形狀 ——就像商培門前那些灌木的葉子一樣!   這時寢室其他人都披著衣服趕來了,大亮衝在最前,我腿一軟差點沒站住,大亮趕忙 扶了我一把。我說:「我沒事,你們快把大龍扶回去,他剛才吐了。」——我死活沒敢說 我剛才看到的東西!   到了寢室,我趕緊先吃了兩片撲熱息痛。我這人受不得大的刺激,一刺激就會發燒。   我獨自一個人躺在上鋪,蓋著鴨絨被還是覺得身體由內而外地發寒。   大亮和我一樣是上鋪,床尾相接,大家睡下一陣後,我偷偷爬到大亮的床上。「大亮 ……大亮?」我試著慢慢推醒他。   「嗯……嗯?」大亮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   「是我啊,是我……今晚我能跟你睡不?」   「……什麼毛病?」   「真的很嚇人!我給你講個事……剛才就我一個人看見的。」   我就把剛才見到的東西講了一遍。   大亮聽完以後,竟然縮進被裡。   我說:「給我點地方,我坐著怪冷的。」   大亮就給我讓出半個床位。   大亮在黑暗中半晌不說話,過了一會突然說:「我以前也在老家聽說過一個類似的事 ……你知道,我爹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不能動人家墳頭上的樹……你聽說過沒 有?」   我說:「沒有,到底怎麼回事,快講啊!」   他說:「以前有個人去我們村外的墳崗子盜墓,大黑天的在墳堆裡亂轉,結果把一個 墳頭旁邊的一棵小樹給弄折了……你知道這樹是什麼意思吧?就是下葬的時候栽下的,寓 意就是這個故去的人可以在靈間和這個世界上的生者一起存在……實際上這樹就代表著那 個故去的人……」   我說:「那後來呢?那個盜墓的怎麼樣了?」   大亮說:「那個盜墓的是我們鄰村的,後來過了幾天,我們村有人去他們村相親的時 候,聽說那個人已經死了,死前也是吐個不停……嘴裡還咬著一截樹皮……」   我好像被電擊一樣打了個哆嗦,壓低了聲音顫著說:「那……大龍……大龍他……」   大亮說:「不知道,今天晚上看到他挖灌木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要壞事了……」   「那大龍是不是沒救了?啊?!」我壓低了聲音盡量不喊出來——大龍正躺在下鋪, 已經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了!更讓我心悸的是,大龍自己對這一切還完全不知情!   「大龍沒救了嗎?啊?!你是這意思嗎?啊?!」我伸出手攥緊大亮的肩膀,我不能 接受一個兄弟就這樣好端端地沒了!他只是挖了一棵灌木而已!   大亮沉思幾秒,對我說:「明天是禮拜天,我帶你去找我一個朋友……也不算是朋友 ,是我老鄉。就咱倆去,絕對不能告訴大龍。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救,但事到臨頭,死馬也 要當做活馬醫,什麼都得試試了!」   我說:「什麼意思啊?」   大亮說:「先睡吧,明天再給你講,怕講完你又不睡了。」   我說:「你快說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睡得著!」   大亮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說:「筆仙你應該請過吧?」   我說:「筆仙?玩過,怎麼了?」   大亮黑暗中惡狠狠瞪我一眼,說:「是『請』!要說『請』!」   我心裡一陣發毛,不敢再言語什麼,只見大亮發了一個短信,然後就自顧轉頭睡去, 我也只好拉過被角,睡去了……   一大早我和大亮就起來了,洗漱完畢後,大亮跑到大龍的桌子裡翻來找去,終於找到 一把梳子,然後用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口袋裡,我倆趁著天未明就出了門。   我說:「去哪?」   他說:「你跟著我就行了,到了那別亂說話,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就行了。」   我說:「你那兄弟也在這上學嗎?」   他說:「不是兄弟,是個女的……」   我吐了吐舌頭,又說:「哦?哪個學校的?漂亮不?」   大亮突然回頭一瞪我:「我告訴你!你到了那千萬別亂說話!也別問那麼多!我都有 點怕她!」   我被他吼得一哆嗦,於是不再說話。   我們倒了兩趟車,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地方,我從來沒來過。大亮邊走邊打了個電話, 滿是恭維:「哎……我們就快到了……哎,您在家裡是吧?……哎好,我們這就上去…… 哎好,一會兒見!」   前面是一個老式的樓院,都是挺破舊的居民樓,大多青磚壘造,唯獨其中一棟是紅磚 壘造的六層樓,靠在樓院的最後方,背倚一坐小山,顯得有些孤零零的。那樓房周圍茅草 繁茂,與腰齊高,未來得及融化的冰雪散在樓房四周,上面很少腳印,好像人跡罕至的樣 子。   我們步行上了四樓,只有兩戶,左邊一戶的門是虛掩著的,大亮敲了敲門,裡面一個 粗重的女聲傳出來:「進來——」   大亮伸手撥開一塊油乎乎的門簾布,邁步走了進去,我跟著尾隨進入。   一張暴臉展現在我眼前——但說那女人,身高一米六左右,生得肩寬臂長,豐滿的臉 上現出幾條橫肉——讓我一瞬間想起《水滸傳》裡的某位女傑。她面無表情,甚至也不看 我們一眼,一邊飛快地往裡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句:「門不用關,我的門從來不關。」   我四下打量她的家——沒有客廳,連接大門和臥室的是一條窄窄的走廊,走廊裡胡亂 堆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光線很暗,看不清楚是什麼。走過走廊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臥室 ,光線也比較暗,窗戶被前面的一個樓擋住了。臥室裡有一張床、一張寫字檯、一把椅子 ,再加一個衣櫃,再沒了別的東西。   她啪的一聲打開寫字檯上的檯燈,說聲:「坐。」大亮和我看看就一把椅子,不知道 坐哪,也就沒坐。我們正尷尬著,這時那女人突然兩手抓住寫字檯的兩角,忽地一下抬起來 ,然後輕巧地轉半個身體,又輕輕將桌子放在床的旁邊,大氣也不喘一下,又說一聲:「 坐!」   我心想不得了不得了,汗在偷偷淌著,心裡卻同時多了幾分安心——或許她可以救大 龍?   我和大亮在床邊坐下,那女人也扯過椅子坐定,與我們隔桌而對。   「什麼事?大半夜的發短信幹嗎?」那女人先開了口,聲如洪鐘。   「是這樣,我們寢室一個兄弟出麻煩了,今天還得麻煩您來給他算算吉凶。」接著大 亮就把大龍一番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嗯……我就知道有事——帶煙沒有?」   「哦!有有有!」大亮慇勤地掏出一盒新煙,雙手遞過去。   那女人熟練地拆開煙盒,取了兩支並一起叼在嘴裡。兩簇火星在她粗糙的臉前忽明忽 暗地閃爍著。   那女人吸完兩支煙,把煙頭往掌心裡一碾,那煙頭就滅了,接著她就閉了眼睛不再說 話,屋子裡突然變得非常安靜。我看了看大亮,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過了一會她突然睜開眼睛,目光炯炯好似噴火一般,大聲說道:「把東西拿來!」   大亮輕輕「哎」了一聲,立馬從兜裡掏出大龍的那把梳子。   那女人把手伸進上衣的貼身口袋裡,取出粗粗的一支鉛筆來,大概有兩個拇指那麼粗 ,鉛筆的外皮粗糙得很,好像松樹皮一般,中間的鉛心足有蒜薹那麼粗。然後她拿過大龍 的那把梳子,從上面扯下幾縷頭髮來。   「東西不會錯吧?」那女人一邊問,一邊燒大龍的頭髮。   「不會錯不會錯,梳子就是他自己用的。」大亮趕緊回答。   那女人取了三根大龍的頭髮,燒成灰後,又用一個折疊的紙片盛著,把頭髮灰倒進鉛 筆尾端的一個槽裡,然後搖晃了幾下鉛筆,最後用錫紙封住槽頂。這時她又同時點著兩根 煙,叼在嘴裡,雙手合十捧著那支筆,放在額前,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我開始有點緊張了——我不是怕這個女人,我覺得她雖然挺凶,但是很善意,讓我擔 心的是——大龍的命運,一會就將反映在她的筆下了,那將會是怎樣的呢?   過了一會,女人又突然睜開眼睛,低頭說:「我只可算凶吉,不可左右結果——聽天 由命吧!你們誰來?」   大亮說:「我來!」說著他就挽起袖子。   這時我突然對那女人說:「師傅,可以三人一起嗎?我也很想知道大龍會怎麼樣。」   女人透過額前的亂髮斜眼瞟了我一看,看得我一陣窒息,這時她不耐煩地說:「等著 !」說著她又拿起兩根煙放進嘴裡抽起來。   兩根煙抽到煙頭,她一甩手把煙頭扔向腦後,然後左手一擼右手的袖子,把黑黝黝的 一段手臂伸向前來,右手攥著鉛筆,嘴裡大喝一聲——「來!」   三隻手的手指立刻交纏在了一起,中間是那根粗粗的鉛筆。   那女人喊一聲「走」,我和大亮兩個頓時將呼吸調整均勻,目不轉睛地目送筆尖遊走 。   筆尖開始緩緩移動,剛開始線條有點滯塞,後來才慢慢流暢起來,起初的圖案像是一 個高音符號,後來就完全不認得了。我偷偷看了那女人一眼,只見她正閉著眼睛,我又看 了大亮一眼,卻見他也在偷偷瞄我。   「你沒亂動吧?」大亮居然忍不住對我說了一句話。   「我沒啊……我還想問你呢……」   「你們都給我閉嘴……」那女人突然發話——聲音很輕,氣息均勻——讓我倆立刻都 閉了嘴。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只感覺我的手心都攥出汗了,被他們兩人的手指夾得生疼。   突然之間,筆停住了。   我的整個胳膊懸在半空,一點力氣也使不上,我轉頭看看大亮,他瞪大眼睛,一臉納 悶。這時那女人突然睜開兩眼,輕輕把筆尖提起來,說一句:「可以了,鬆手!」   我和大亮都鬆開手,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圖案不得要領。那女人把紙翻過來,迎著檯 燈的光線看了一會,然後就從抽屜裡掏出一個銀色的小缽,缽裡面是厚厚一層紙灰。那女 人就開始燒剛才那張紙。   我和大亮面面相覷,我記著大亮告誡我的話,於是沒敢放聲,大亮卻忍不住著急地來 一句:「解得怎麼樣?」   那女人鬆了一口氣,好像很累的樣子,把鉛筆末端的錫紙撥開,把頭髮灰也一起倒進 銀缽裡,淡淡地說一句:「死可免,傷不可免……和我剛才看到的一樣。」   「怎麼叫『傷不可免』?大龍會受什麼傷?」我忍不住也問了一句。   「到時便知,何必問我。」那女人輕輕地說,好像真的很累的樣子。   「那您可以解釋一下剛才的圖案是什麼意思嗎?我們真的很擔心大龍的安全!」我急 著問她。   「解釋?!」她凌厲地掃了我一眼,「這就是解釋!」   大亮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我只好閉了嘴。   這時大亮拉著我起身,對她說:「那謝謝您了師傅,我看我們這就告辭了吧,打擾您 一早上,真不好意思。」   那女人點了點頭沒言語,懶散地躺在椅子上,說:「梳子拿走,煙也拿走,我平時不 抽……門不用關,我的門從來不關……」   走出她的房門,我們照來時的樣子把門虛掩上,就快步下了樓。   我對大亮說:「剛才她說的好幾個地方我沒懂。」   「哪?」   「她剛才說,筆畫出來的和她看到的一樣……她說她看到的是什麼?」   「她和我們不同——人有三目你懂不?她已經開了天目,能看見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剛才她拿著筆放在額間的時候,就是用天目在看,咱們肯定就不行。她每次一靜坐一段時 間天目就會隨著打開……她是我們鄰鄉的,本來小時候還挺好看的,後來不知道怎麼就瘋 瘋癲癲的了,身體也變形了……再後來,有人就說她有特異功能了,誰家裡有什麼紅白喜 事的,也都陸陸續續求她來做法事。現在在大連也沒個正經工作,有時候擺地攤給人算算 命……」   當時我並沒有害怕,只是覺著這世界之大,何奇不有?以前總是聽人說誰誰有特異功 能了,並不確信,但這回總算是見到真人了。   我和大亮看快到中午了,就打了輛車回,下了車後找個飯店吃了點飯。   「回去讓大龍提防著點。」大亮邊吃邊說。   「嗯。」我一邊扒飯一邊回應。   生死有命,貧富在天。我和大亮都知道大龍須遭一劫,但卻都在心底僥倖地希望命運 之神是否可以打個瞌睡,放過大龍這一回?   然而,命運的交響曲是不會因為個半音符的走音而影響它的主旋律。   大龍遭劫的日子就要來到了。   我和大亮回到寢室,卻見大龍還沒起床,可能這幾天的經歷已讓他疲憊不堪,他勾起 身子,摟著被子蜷縮在床的一角微微顫抖,我心裡一陣難受。   「大龍,你吃點什麼不?我去幫你買。」我對大龍說。   大龍一蹭一蹭地轉過身來看了我一眼,目光毫無神采,眼睛周圍烏黑一片,而且浮腫 得厲害。他張了張乾癟的嘴唇,想說什麼卻又像是張不開嘴,最後吃力地搖了搖頭。   我說:「我給你打一點稀粥回來吧,你這麼虛下去身體受不了。」   大龍慘淡地笑了笑,算是同意了,於是我拎著飯缸轉身往外就走。   突然這時大龍「嗯……啊」地叫了一聲,我連忙回頭一看,他在招呼我。   我說:「啊?想吃什麼?」   「你……你們……沒說出去吧……啊?」大龍已經有點氣喘吁吁了。   我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心臟幾乎快停止了跳動!媽的!完了!事情已經說出去了!居 然是我和大亮幹的!   我迴避開大龍的眼神,掩飾住內心的惶恐,衝他搖了搖頭就慌忙走了出去。到了走廊 我就給大亮打電話,剛響了一聲大亮就按回去了,緊接著他從寢室奪門而出。   「你剛才聽到了沒?!大龍剛才和我說的你聽到沒?!」   「聽到了……怪我怪我!我一急居然就忘了這回事!」   「那現在怎麼辦?啊?!」   「走走,出去!走遠了再說!」   我倆快步走出去,後來是一路小跑,從商培樓一直跑到二食堂,打了一飯缸的稀粥, 然後又順原路快步往回走。   大亮的眉頭緊皺,我的心撲通撲通亂跳!我們真怕自己會害了大龍!如果大龍真的發 生了什麼不測,這讓我們以後怎樣面對他!   回了寢室,我們把大龍扶起來,看著他喝完一飯缸的粥後,我們又扶他躺好,並且告 訴他別動,一會回來找他。大龍點點頭說好,就又縮起身子,翻身睡過去了。   出了門,大亮就拿起他的手機,撥了個電話:「喂……哎是我!是我大亮!壞事了壞 事了!……我現在去你家說吧,一句話說不清楚!你得想個辦法啊!……哎!我們馬上過 去!」   大亮揣了手機,拉了我就往外面飛奔,我倆一直跑出西門,攔了輛出租車就跳了上去 !   「去XXX!快快快!」   一路風馳電掣——司機被我們催了不下二十次。下了車我倆就往樓上跑,一口氣跑到 四樓,直接拉開門,頂開門簾就撞進去,卻見那女人黑塔一般聳立在門後,把我嚇得差掉 叫出聲來!   「又是怎麼回事?」   「完了!你得救救大龍!都怪我!」大亮顧不得擦汗,只是朝那女師傅大聲喊著。   「我說過,死可免,傷不可免,我改變不了結果!」那女人喝道。   「我上次忘說了一件事!上次大龍受傷的時候,門上有字!……」   接著大亮就把有關「口」字的事情說了一遍。   「為什麼不早說!」那女人突然雷霆一般朝我們大吼,震得我倆耳膜直響!   「你們都進來!」那女人大喝一聲,扭身就進了臥室。   我倆只聽見臥室裡轟隆一聲巨響,邁步看時,發現那寫字檯已經給我們擺在床邊了。   我倆趕緊坐下,那女人拿出紙筆來遞給大亮,說:「你畫!什麼樣的『口』?!」   大亮幾筆就畫出來了一個「口」字,把紙倒過來給她看,那女人只看了一眼,便猛地 咬了咬牙關,兩腮的肉突起一大塊。   「怎麼了?是什麼說法?」大亮急得一頭汗問。   「這個口是哪天畫的,嗯?快說!」那女人突然也急起來了,回問大亮。   大亮被她這一喝問居然愣住了,眼神直勾勾的,嘴裡說不出半個字。   我趕忙接過話來說:「就在前天早上!」   「幾點?幾點!」那女人急得直咬牙。   「大概早上七八點……是不是大亮?大龍剛要出門手就出血了,然後就發現門上有血 字了?!」   「哦對對!」大亮好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應和著。   那女人看了看牆上那只嘀嗒作響的老式掛鐘,語速卻緩了下來,只說了一句話,讓我 和大亮當時差點就哭出來:   「恐怕來不及了……」 -- -- ▆▍ ▄▆█.\◣ ██ ◥██◤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 ◥█◣ ◤◢█▔▔▔ ̄ ̄ ̄ ̄ ̄ ̄ ̄ ̄ ̄ ̄ ̄ ̄ ̄ ̄ ̄ ̄ ̄ ̄ ◢▆▄◤ψ◣◥█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moon0430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30.172.195

08/01 05:37,
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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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1 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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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的故事唷..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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