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 印度國會大選：是民主的成就還是倒退？
印度國會大選：是民主的成就還是倒退？
陳牧民
上個週末，印度歷時一個月的馬拉松式國會大選結果終於揭曉，由國大黨（INC）領導的
聯合進步聯盟（UPA）獲得543個席次中的261席，雖然尚未超過半數，但是選舉中的主要
競爭者印度人民黨（BJP）迄今只獲得157席，已經正式承認失敗。過去六十年來，印度一
直維持民主體制，從未發生政變或獨裁統治的情況，政黨輪替過程也堪稱平和。這對一個
識字率只有六成、且四成人口仍屬於貧民的社會來說不能不說是奇蹟。
但另一方面，民主似乎並不能解決這個國家的貪污、低效率、與貧窮現象。即使是印度近
年來經濟快速成長直追中國，被喻為「金磚四國」之一，首次造訪印度的外人很難不為眼
前所見的雜亂與貧窮景象感到震撼。
正是這些矛盾，讓這次大選格外引人注目。國大黨與人民黨是這次選舉最主要的兩個競爭
者，其中國大黨是印度歷史最悠久的政黨，在獨立運動時期是所有反抗英國殖民的政治精
英組合。因此建國後順理成章地成為執政黨。國大黨在意識形態上傾向世俗主義與統制經
濟，但在1990年代後開始推行改革開放，而現任總理辛格即為此一政策轉型的主要推手。
在過去幾年間，辛格還冒著被倒閣的風險推動與美國政府簽訂民用核子協定，確立親美的
外交路線。國大黨過去曾兩次敗選下台，在印度政壇的絕對影響力也因地方型政黨的興起
而沒落，但在2004年選舉中，因為成功與其他十餘個小黨結盟並取得國會多數，重新上台
執政。
印度人民黨的前身是1951年成立的印度人民聯盟，自詡在意識形態上中間偏右，但在實際
上以激進的印度民族主義為號召，並與印度教基本教義派團體維持密切關係。1998年人民
黨與七個地方政黨組成聯盟投入選舉，取得國會多數席次後正式取得執政權。但其上台之
後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試爆核彈，宣佈印度成為核武國家。但在2004年的選舉中因敗給
國大黨而下台。該黨的創黨元老、高齡82歲的阿凡尼矢言在這次國會大選奪回政權。外界
預測如果人民黨上台，將會進一步激化國內族群衝突，也可能以民族主義思維來主導國家
政策。
由於兩大黨在選前都擺出一副勢在必得的姿態，使外界很難預測選舉的結果。但隨著最後
一階段投票的結束，國大黨獲勝已成定局，人民黨最高領袖阿凡尼也提出辭呈以示對敗選
負責。國大黨的勝利，雖然代表現任總理辛格的穩健執政路線將會持續，但也顯示尼赫魯
家族將繼續掌握這個國家未來的政治資源。尼赫魯與他的女兒甘地夫人、以及甘地夫人之
子拉吉夫甘地都曾長期擔任總理。
拉吉夫在1991年遇刺身亡後，其義大利裔遺孀索妮亞被推選為主席迄今。她的獨子，現年
39歲的拉胡爾甘地在2007年被指定為國大黨的秘書長，儼然是家族的未來接班人。這次選
舉結果揭曉後，總理辛格也順勢對外表示將邀請拉胡爾入閣，似乎在為拉胡爾未來掌權鋪
路。另一方面，由於國大黨在這次選舉的席次尚未達國會半數的272席，因此勢必拉攏一
些地方型政黨入閣，這將讓部份在這次勝選的小黨伺機待價而沽，利用與國大黨討價還價
的機會爭取最大利益。
在這樣的政治結構下，針對政治人物的改革將極為困難。本次大選前，一個反貪污監督組
織調查發現，在尋求連任的印度國會議員中，半數以上所申報的財產較五年前上次大選時
增加三倍，平均每人增加55萬5千美元，這樣的金額對一個五億人仍生活在貧窮線下的社
會而言是多大的諷刺！
政治人物以各種現實利益誘使選民繼續投票支持其連任，連任後再繼續斂財成為一種惡性
循環。正是家族政治、黨派分贓、與政治風氣腐敗等因素，讓印度的政黨政治呈現出政治
學者所說的部落型政治文化特徵：選民往往以誰能給與更多的實際利益、而非政見或意識
形態來決定支持對象。
這種政治文化也成為外界理解印度民主的最大盲點。這場世界最大的選舉活動已經和平落
幕，但印度要發展為真正的民主社會，似乎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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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陳牧民，台南市人，美國丹佛大學博士，曾任北京大學訪問學者（2001-2002）
、總統府聘用諮議（2002-2004）、彰化師大生輔組長（2005－2006）等職。現任中興大
學國際政治研究所副教授。本文為NOWnews.com網友投稿，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
2009/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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