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茶] 古井 其一
「欸欸，你知道嗎？我們學校的七大恐怖故事？」
「知道知道！傳出切菜聲的烹飪教室、沒人卻有掌聲的音樂教室、美術教室總是擦不
乾淨的紅色顏料、七人巡邏的舊校舍長廊、一定要搭電梯才能回到一樓的綜合大樓，還有
、還有……耶？」
「男生宿舍後面的古井。」
「對對！千萬不可以撿井旁邊的金子喔。」
「金子？撿了會怎麼樣嗎？最近我手頭有點緊，好想去撿喔。」
「噓！千萬不要啊，如果要撿，那就一定要帶東西去才可以撿。」
「帶什麼東西呢？」
「當然是供品啦。」
「那你覺得仙貝夠不夠呀？還是要八寶粥？」
「嘖嘖，少裝不知道啦，你看看那個人，他手上拿的是什麼？」
「什麼都沒有啊……他是要去古井吧？」
「看來應該是的。」
「好可怕，太可怕了！」
「真是可憐的孩子。」
「是啊……。」
「話說我們本來在聊什麼啊？」
「學校的七大恐怖。」
「啊啊，對耶，不過我們剛才說幾個了呢？」
「六個，加一。」
停下腳步，李建生神經質地看了眼背後，仔細試著聆聽著剛才若有似無的對話究竟是
不是幻覺。
照理來說，現在才剛放學，操場、校門乃至教室皆人聲鼎沸，有些聲音也不致讓人怎
樣緊張，但前幾天才聽過學長告訴他的學校傳說，現在任何反應對他來說都不會太過。
尤其他現在要去的是那個地方。
重新邁開套了一雙大上不只一號的舊球鞋的腳丫，十五六歲的少年藉著正漸昏暗的餘
暉繼續前進。神經隨著腳步越繃越緊，血紅、深黑拼湊成的景像在他眼中不住變得猙獰，
儘管這些事物早在白天就已看過，當時也不覺得怎樣，但現在看來卻是說不盡的恐怖。
走快點吧，趕快看看有沒有東西就閃人。少年催促著自己，在後悔的同時也覺得自己
怎麼會這樣蠢，竟然相信這樣的謠言。
而當白天看過的那口古井出現在少年視線中時，他不自覺吃了一驚。
一粒燦金的小石子映著不住晃動地深紅正從井邊落下。
雖然就是為了眼前的黃金而來，但太超出常理的現時依然令他感到震撼；深沉的赭紅
與黑影像是以明亮的金色為中心，扭曲成一團讓他移不開視線的畫面，和一道冰涼的不像
六月晚風的吹拂批面撲來。
誰管這麼多啊？
開始還帶有些許遲疑，但眨眼間，搖晃地踟躕就變成誓突破一切阻礙的飛奔。耳邊全
是枝葉窸窣細語，呼嘯的風少年只當作催促，這一切直到他將那粒黃金捧在手中才靜了下
來。
雖然不過指頭大小，但卻沉的有些駭人。如此輕易就得到一份價值不斐的金子，那股
興奮讓少年的掌心微微發癢，放鬆的神經讓雞皮疙瘩爬滿背上。好一會，少年才依依不捨
地把金子從視線中移開，謹慎地收進襯衫口袋，準備離開。
就在起身要走時，古井的樣子霍然映照在少年眼中，一抹畫面在心裡閃過。
剛才的金子，好像是從井裡掉出來的？
那，裡面是不是……？
少年打量著爬滿青苔地石井，高出地面的部分大約到少年的腹部，應該不會有掉下去
的危險；而緊閉的蓋子上擺了一口水桶，只是蓋子缺了一小角，那大概就是剛才滾出金子
的地方吧？看了看左右，除了不遠處有根「小心誤近」的牌子，竟然沒有任何人能……。
感受過那份美妙地駭人的沉重，少年的掌心已經癢地幾乎令他發狂。雖然只要有這粒
金子應該就夠家裡生活一陣子了，但是那種「確實」將財富握在手中的觸感，少年已經不
可能忘掉了。
掌中的麻癢已經幾乎變成刺痛，像是有人用筆狠狠刺下、拔起、刺下，不斷催促少年
趕緊打開水井，去找更多的金子。只是，他沒辦法更快了。
當他終於將手搭上蓋子缺角的小口，掌心不住滲出的黏稠紅色液體就像從水龍頭湧出
一般，汩汩流進缺口；很快地，滲出液體的部位就從手掌蔓延至全身，直到少年咧開無齒
笑容的雙唇。然後這裡就什麼都沒留下。
除了一粒剛好落下的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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