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認得莎士比亞的太太？
誰認得莎士比亞的太太？
【聯合報╱李維國／報導】 2008.04.13 02:28 am
英國大文豪莎士比亞享有人盡皆知的美名，但歷史對他的妻子安‧海瑟薇（Ann Hathaway
）卻苛待漠視。數百年來，學者專家筆下極盡能事醜化，說她是一介村婦，倒楣莎翁不幸
被她纏上。民間傳說二十六歲的海瑟薇引誘十八歲的年輕莎翁，懷孕逼婚；莎翁為擺脫悲
慘的夫妻生活，逃往倫敦成為劇作家。由於莎翁遺囑未提妻子名字，一般人大作文章，當
成莎翁視海瑟薇為人生污點的證據；海瑟薇偷人產子、和小叔搞亂倫，甚至勾引傳教士等不堪的醜聞傳得沸沸揚揚。
最近終於出現替海瑟薇抗辯的正義之聲。1970年以《女太監》名噪一時的女性主義旗手潔玫‧葛瑞爾（Germaine Greer）新著《莎士比亞的太太》（Shakespeare's Wife），深入檢索歷史檔案抽絲剝繭，融合文學與歷史筆法，追蹤莎翁的家庭生活，重構兩人的婚姻實景；提出大膽觀點，讓海瑟薇這位不平凡的時代女性以新面目躍登紙端。
葛瑞爾與莎翁早有淵源，她的博士論文以莎翁早期喜劇為題，1986年牛津大學出版的《莎士比亞傳》請她執筆。新書中葛瑞爾
上溯莎翁夫婦兩個家族的社會地位，一路寫到1582年的求婚實況、三年內三子女（長女蘇姍娜和雙胞胎哈姆尼特、茱蒂絲）出世，直至莎翁拋棄妻小三十年，於1616年辭世。
葛瑞爾追查，海瑟薇應是出身虔誠的新教家庭，學過認字，但不會寫作。讀中學的莎士比亞用寫作追求海瑟薇贏得芳心，「顯然教女人寫作充滿樂趣」。對海瑟薇誘拐莎士比亞的說法，葛瑞爾指出當時女子平均二十七歲才出嫁，二十六歲的海瑟薇還不算老姑婆，況且她有家產，犯不著勾引「沒錢的小伙子」。她揣測是莎翁和海瑟薇共謀設計懷孕，逼雙方家長同意婚事。
葛瑞爾發現莎翁夫婦「婚姻生活幾乎都分居兩地，甚至沒有聯繫」，她查不出莎翁在雙胞胎受洗後遷居何處。不過她推論兩人儘管分居，不一定失和，因為十六世紀英國「拋下妻子另住」是犯法行為。即使莎翁遺棄妻小，但海瑟薇並未告官，明顯為了保護丈夫。
葛瑞爾詮釋莎翁與妻子的關係很具說服力：他們有真愛，至少曾經有過。莎翁曾為海瑟薇創作十四行詩，是莎翁由妻子身上得到靈感的明證。莎翁也應當心知肚明妻子所忍受的，以及對他的付出，「莎士比亞的劇作中，女角都是長年和丈夫分離但仍忠於愛……海瑟薇或許就是原型」。
史家忽略的事實，葛瑞爾也引用為佐證：當時的幼兒因營養不良，幾達半數會早夭。但海瑟薇的兩個女兒都長大成人，獨子哈姆尼特死時已十一歲，所以丈夫出走後，這個顧家的妻子必是全力養育小孩。清查海瑟薇的財產清單，葛瑞爾推斷她以釀麥酒營生。葛瑞爾在強調女性堅強自主時，不忘照顧海瑟薇內心的溫柔面：她渴望丈夫回頭，擔心他出軌，「海瑟薇清楚倫敦滿街都是妓女」。
《莎》書激怒不少英國文學專家，批評葛瑞爾成見深，太過武斷；全書只見海瑟薇完美扮演妻子角色，莎士比亞卻對家人不聞不問，不具說服力。不畏挑戰當道的葛瑞爾反譏，一般人因嫉妒和恐懼才對海瑟薇不滿：「他們無法忍受有個妻子更貼近偶像，比他們還瞭解莎翁。」
葛瑞爾說明，她提出的只是推論，絕非定論，「和世俗的偏見同樣有待驗證」；但她對莎翁的批判一針見血：「毫無疑問，莎士比亞棄妻子不顧，使她難堪，甚至羞辱她。」
【2008/04/13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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