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元實習日誌-03
連續兩天被襯衫綁住的我，今天決定嘗試粉紅POLO衫。
今天一早，為了避免昨天被拋棄在辦公室的悲劇重演，我特地一來
就往接近主管的位子坐，生怕又漏了什麼消息，也因此和其他實習生終於有了互動
（她們是一群喜歡坐在主管面前發呆的小女生），不過也沒什麼值得記錄的就是了。
喜松哥照例分配實習生，我第一次被分給男的文字記者，宗緯哥，攝影記者則又是
前天跟過的香腸哥。跟香腸哥打聽一下，原來宗緯哥是逸雯姐政大廣電的同學，
兩人也是一對情侶。（喔！值得研究的辦公室戀情！）宗緯哥稍微遲到，
蓬亂的頭髮顯示他的匆忙，卻也讓他多了些親和力。我們今天早上排定要去採的新聞是
「防咬衣」，在講為了預防警察被嗑藥喝醉等神智不清的嫌犯咬傷，所研發的防護服裝，
自由時報還登了照片，那頭套相當蠢，完全是一則人情趣味的警政新聞。
不過，宗緯哥拿出一卷從台視拷來的帶子放，內容比「防咬衣」更加爆笑，
畫面像是用針孔偷拍的（後來大哥說針孔畫質會更差些，這應該是放在包包裡的DV），
一個獐頭鼠目、穿著保全服裝的年輕男子在兜售大補帖和色情光碟，除了現場驗貨外
還保證瑕疵退貨，最扯的是他還自稱階梯英語的教學顧問（顧問為什麼會穿保全服裝
賣大補帖？）。畫面一轉，警察從後面拍他肩膀，「好了，最佳男主角，戲演完了！」
這真是醜態畢露的一刻，驚慌、欺騙、推託、哀求，可悲的傢伙。這是昨天晚上拍好
但還沒播過的片子，所以我們決定早上就處理這條，防咬衣請另一位攝影記者單機作業，
拍回來再處理。這表示，我今天上午可以不用趴趴走。
趁這難得的空檔，我拜託香腸哥這位熱心的前輩，教我攝影和剪接機器的操作，
他一口答應。上午的時間，我就在剪接室裡度過，大概瞭解一下哪些按鈕怎麼使用、
剪接的原理等等。我進入狀況蠻快的，香腸哥相當滿意我的學習速度，不過，沒有實際
操作練習的話，我想可能幾天之內就還給他了。初步瞭解剪接操作原理後，對於怎麼樣
發揮「畫面的力量」，也多了些概念。
中午跟宗緯哥、香腸哥、和逸雯姐共進午餐，才知道逸雯姐原來也是個研究生，
工作之後論文呈現完全停擺的狀態，如同我的政經報告。
這時候我還沒料到，幾個小時之內我會經歷一場震撼教育。
下午沒有排定的計畫，身為社會線記者，這時候就會去「北海」（台北縣消防局）坐坐，
看發生什麼狀況就去湊個熱鬧。坐上車沒多久，就聽到無線電裡傳來一則貨車翻覆
的消息，我們就決定改變目的地，殺去那裡看看。換目的地不稀奇，但是改道的方式
相當帥氣，司機福爸在高架橋上就給他直接迴轉！！！其他三個人都大叫！「福爸！
你這樣搞，就換別人來跑我們的新聞啦！」福爸靦腆的笑，「啊～磨掐啦！（沒車啦）」
車程加迷路大概半小時，就到了中和圓通路附近的車禍現場。本來以為時間過了這麼久，
那邊應該已經處理完了，沒想到車禍比想像的嚴重，現場還在進行救援！現場有一堆
警消和為數不多的圍觀者，有幾個拿著相機的記者，卻沒有其他的電視台，咦？這...
這表示...我在跑一則獨家嗎？第一次以記者身份目睹車禍現場，雖然沒有遍地屍塊
腦漿，但還是相當慘烈。運土的小貨車在彎道處翻覆，撞上停在路邊的廢棄計程車，
從兩台車體和路旁鐵絲網的嚴重變形，可以想像當時碰撞力道之大、速度之快。
兩台車，或許該說是兩塊廢鐵，緊緊嵌在一起分不開，卻還有一名傷者卡在其中。
灑了一地的泥土增加了救援的困難度，而傷患卡住的位置也讓拖車、油壓剪使不上力，
最後出動堆高機加上大吊車才把傷者拖出來。警消們滿頭大汗地嘗試各種辦法救人，
而攝影記者們則滿頭大汗地嘗試從各種角度盡量完整地捕捉現場的畫面。
這個時候，我竟然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存著什麼心態、或是該掛著什麼表情，
該跟著擔憂，為傷者祈禱？還是保持冷靜客觀，抓出現場的「新聞點」？
一邊看現場，我也趁空檔請教宗緯哥，這種災難現場文字記者該怎麼配合攝影記者。
折騰了超過半小時，傷者總算拖出來了，失去意識的婦人躺上擔架，隨著救護車嗚咽
離開。再訪問幾個目擊的大嬸阿北、請教幾位警察大哥，我們這裡的任務就算是結束了。
遺憾的是，聽說那位婦人DOA（到院前死亡）了。
基本上，這則獨家有點陰錯陽差，因為一般車禍不會處理這麼久，所以其他電視台
聽到消息覺得趕不及，就沒來了；沒想到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勤勞的記者有得拍，
中視就搶得了唯一的畫面。宗緯哥心腸好，到達現場後趕緊通報其他各台的記者，
不過這時候就真的趕不上了。離開後，我們跟姍姍來遲的東森人馬去吃鴉片粉圓，
還被熟識媒體的老闆請客。
回去看大哥剪接災難新聞，又是一番新見識。我自己試寫了一下新聞稿，自以為還算
頗能營造現場的驚險緊張，但是看到大哥做的新聞，就知道我實在還是菜到不行。
在有線台當過攝影記者的宗緯哥，對於畫面的敏感度真不是蓋的，只看他這裡剪一段、
那裡插句OS，本來母帶裡的畫面頓時變得緊湊驚險。不過，這反而讓我有了另一番想法。
我觀察災難新聞的處理手法，其實是很「去脈絡化」的。傷亡人數、姓名、肇事原因、
後續狀況等，皆可簡略帶過甚至不提，重要的是戲劇性的情節鋪陳——吊車、推土機、
爬進車底的警消....，電視新聞要做的，只是帶給觀眾感官上的刺激和驚悚，
這讓我有些難過。災難新聞的意義到底何在？從剪接的原則看起來，其實它是以
「娛樂性」為本質的，這樣的話是不是表示，記者和觀眾都屬於「把愉悅建築在
他人痛苦上」的共犯結構，分據了供與需的兩端？旁觀他人之痛苦，滿足自己的窺視欲。
這些感慨好像是考研究所時就該讀過的，但親身體驗又是另一回事。我鼓起勇氣，
跟兩位大哥提了我的想法，他們的眼中閃過一絲嘉許。他們說，這些感慨他們當然
也會有，但是當這成為工作的一部分時，感覺會漸漸麻木、成為例行公事，就像外科
醫生看到內臟一般。
於是，同一件事，對一群人來說只不過是工作，對另一群人來說，是刺激與滿足，
但對少數的某幾個人而言，這是親人悲慘地天人永隔。
現實啊。
今天我沒寫新聞稿給大哥改，因為其實車禍的新聞，稿子怎麼寫根本不是重點，
功力必須從畫面的呈現才看得出來。七點半，看完車禍的獨家新聞，下班，
結束五味雜陳的一天。
其他心得：
☆ 獨家新聞的矛盾、被孤立的T台：很值得探討的文化，容後敘。
☆ 離開的車上，我見識到記者被狂call的真實情形，連續半小時，宗緯哥兩隻手機
不斷交互響起，接了近百通電話，長官打來問狀況的、同線打來喬工作的、
友台打來拜託拷帶子的、甚至還有他阿媽打來問候孫子的......。
☆ 文字記者在災難現場的工作：注意攝影記者的安全、觀察現場狀況、
提醒攝影記者要拍哪裡、收集背景和相關資訊、尋訪相關人（當事人、目擊者）。
☆ 一個收視，各自表述：同一份收視率調查，每家電視台都可以說自己收視第一。
統計是好物。（或說是好玩具）
☆ 文字記者 vs. 攝影記者的地位關係：聽說攝影記者很少升上主管，而且不管多資深，
都還是會被叫出去採訪。我有點納悶，基本上電視新聞的畫面比旁白、
文字來得重要，攝影記者可以單機作業，但是文字記者卻不能沒有畫面。
雖然文字與攝影之間的配合很重要，但是感覺上文字記者會的東西攝影也可以會，
但是攝影記者的專業卻常常不是文字記者能具備的。既然如此，為什麼文字記者的
待遇和地位會比較高？（參考答案一：外表與聲音的不可替代性？）
☆ 之前聽說當記者英文能力多重要多重要，歹勢，在電視圈裡台語熟練
還比較重要得多。（某現場的阿北：^%$&^%$#%$#^%／記者：呃.......）
☆ 男人社交工具之二：當兵的回憶。車上看到白目的替代役男，車上四個男人
不約而同的罵了起來，然後就是半個小時的當兵甘苦談。基本上，五八六裝甲旅
讓我在這項社交工具上毫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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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是玫瑰........
除了短暫的綻放外， 就是扎手的刺.......
擁抱是痛， 等待是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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