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對於三島的一些看法
接觸三島的小說是我在大四的時候，有天在誠品書店翻到「假面的告白」，乍看
之下覺得很有趣，特別的是，我覺得描述與園子的感情那段最好看。也許是我當時也
很迷戀某個女孩的原因，我居然把假面的告白當成戀愛小說在看，哈哈。
後來越看三島的小說越入迷，又從愛的饑渴看到豐饒之海，真是欲罷不能。之後
更不用說，圖書館中任何三島的小說都沒放過，像悲沉瀑布、肉體學校、美麗的星、
永恆的春天這些比較冷門的小說都看過了。從看他的小說過程中，也上網查詢他的生
平事蹟，兩者相互比對，他所帶給我的震驚，有如利維坦(Leviathan) 在我面前
逐漸顯現一樣。那是我在看其他作家的小說，即便是經典名作也沒有的感覺，
因為沒有人能像他一樣，能夠把小說中的世界帶到現實生活中 -- 即使在現實生活中
只有他自己活在小說中的世界。1970年的他，把尖刀刺向自己腹部的那一霎那，太陽
有沒有從他的眼瞼內升起，我們並不曉得。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在1970年之後的時
間線上被世界上各地的人所記得，而且所記得的印象，在每個人身上都因不同的DNA
參與激盪而產生不同的心理反應，其中包括在1985年由喬治盧卡斯與柯波拉出資、保
羅許瑞德(計程車司機、蠻牛編劇)導演的電影「三島由紀夫傳」(Mishima)，可以看
出三島對世界上某些人心理上的震撼是什麼。
有人說三島是軍國主義者，相信大部分三島書迷都不這樣覺得。三島去自衛隊總
部赴死的那天早上，把豐饒之海完結篇「天人五衰」的手稿交給出版商。豐饒之海四
部曲可視為三島對於人生體驗的集大成之作，最後一部曲「天人五衰」是以月修寺的
與世隔絕和寧靜作結，對照本多80多歲的人生閱歷，有的是「是非成敗轉頭空」的人
生覺悟，甚至有虛無主義的義涵在內。三島由紀夫是自願、抱著必死決心的情況下去
赴死的，顯然與軍國主義給人的不良印象有極大的差異。更何況他從小到大對「死亡
」有超乎常人的渴望與期盼，這是大家一向都知道的，而他對如何死亡的思考方向完
全是哲學或藝術上的觀點，這點更與軍國主義無涉。如果說三島是個天皇論者，那頂
多也只算是「借殼上市」而已。三島是在「憂國」(1961)發表後才有較多的政治觀點
描述，那麼在此之前的三島是什麼？沒看到表達皇道思想的言論或著作，事實上他才
寫完「鏡子之家」(1959)不久，而鏡子之家被三島認為是對35歲前的自己所作的總結
，其中也與天皇論無涉。不過35歲以後的三島倒是對天皇效忠的理念日益增加，連在
切腹前都循古法高喊三聲天皇萬歲，更不用說切腹對三島思想而言是必須的。三島從
「假面的告白」中就開始透露想死的念頭，但因為找不到為何死的理由而放棄。如今
他找到了一個「積極而具有意義」的死法，那就是藉由為天皇效忠乃至犧牲生命的形
式，遂行自己存在許久的「有意義」死亡意志。
以天人五衰結尾的角度來看，是不是像其所傳達出來的一樣：即便是抱持天皇論
而死，仍舊是毫無任何意義可言？生命的存在或者不存在，仍舊是虛無一片？
這點連三島都無法知道答案。矛盾的三島思想就像兩條平行線，一條線夢想成為
浪漫武士而讓生命具有意義，另一條線又以豐饒之海仍舊歸於虛無的冷靜旁觀世
事。如果有一天，在某個時空之內，兩條線能夠交會，將會迸出什麼樣的火花？三島
只知道，如果不親自行動去做試驗，就永遠無法知道答案。文筆所能表達的意念並不
足夠，那麼就用另一種方式表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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