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軸線的兩端----雨生與我
文章有點長....抱歉
軸線的兩端----雨生與我
二十年來，雨生和我彷彿在同一軸線上追逐著。一同起跑，雨生奮力奔馳，
我卻無心地四處晃盪，直到前方傳來他的聲音，才想到要急起直追。但當我
就要追上他的時候，他卻消失了蹤影，徒留歌聲。
前些日子得知了雨生20週年紀念展的活動，也沒什麼可說出來的原因，便去
看了看。但是看了現場展出的資料，我彷彿看到雨生那凝結的靈光穿過時空
的流域來到我的面前。一時間，思念在油然而生，洋溢飽和在我的心中，久
久不散，如燕盤旋。
什麼時候知道雨生的？跟大多數的人一樣，是從那首「我的未來不是夢」開
始的。七年零班的我，這首歌可說是當時小學生間的國歌。在不知CD為何物
的年代，大哥買了「天天想你」的錄音帶，童年有不少的夜晚，我總靠在大
哥的書桌旁，要大哥放錄音帶來聽。後來雨生演了電影「七匹狼」，對那時
看電影總要問「好人是誰，壞人是誰」的我來說，有些劇情總是窒礙難解，
但小小年紀的我知道，只要有張雨生出現的鏡頭我就很開心。再過沒多久，
雨生去當兵了，之後的記憶越來越片段殘破，只依稀記得六四天安門事件時
，除了那首「歷史的傷口」，雨生也唱了首歌，但唱些什麼，不是很清楚。
(註)
漫長的童年持續著，雨生終於退伍了，幼時的偶像替換得很快，雨生重返歌
壇的氣勢不如當年，但我還是暗喜著又可以聽到他的歌了。只是他退伍後的
第一張作品「帶我去月球」，11歲的我，並聽不懂。之後之後，我的年紀越
大，和雨生的距離越遠。軸線另一端的雨生跑得越來越快，他做了什麼事情
，出了什麼新歌，我越來越感到陌生。在沒有他的歌的世界裡，我依舊成長
。
國二時，學校辦了場演唱會，邀請了許多明星來，其中便有雨生，壓軸的則
是當年最紅的青春玉女團體，SOS。還自以為是雨生歌迷的我，透過許多關係
，終於弄到了票，心想終於可以親耳聽到雨生唱歌了。結果，聽是聽到了，
但他唱的歌，我沒一首有聽過。原來激動興奮的心情逐漸冷卻，不斷想著為
什麼自以為很喜歡他的我，卻連一首都沒聽過。我感到些許的失落，彷彿遺
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在強說愁的青春期之中，喜歡的都是濫情傷懷的情歌，對於雨生那時帶有強
烈批判性的作品，感到重重的迷惑，不懂他和我小時候喜歡的那個人是不是
同一個。直到有一天，1997年10月20日，雨生發生嚴重車禍，軸線另端的我
才起了變化。33天後，雨生出道以來的十年結束了，而我的十年正要開始。
這十年以來，一直想寫篇關於雨生的文章，時間拉得越長，越想寫。
1997到2007這10年之間，雨生的歌一次次給我力量及溫暖。在孤獨徬徨的時
候，他的積極奮進像是指北針般的人生典範;在心碎慌亂的時候，他的豁達自
在，像是適時點起的小小夜燈，為我的心緩緩加溫。
在那還有大學聯考的年代裡，雨生過世沒多久，我便開始了高三苦讀的日子
。之所以稱作苦讀，並不是因為用功，而是前兩年的功課太差。但雨生的死
，對於後知後覺的我，不啻是暮鼓晨鐘般的打擊。為了勉勵自己，我以模擬
考為節奏，每考完一次就去買一張雨生的CD。「帶我去月球」、「卡啦ok
live 台北c 我」、「白色才情」、「紅色熱情」、「一天到晚游泳的魚」都
是在這時買的。
在聯考孤獨的跑道上，雨生的歌給了我不少慰藉與鼓舞。我愛在夜讀時聽「
這一年這一夜」，彷彿為考生而作，我總聽著邊想，當高三這一年過去，我
將會走到哪裡？我的人生會不會有重大變化？「後知後覺」，似乎也說的就
是我這樣的糊塗蛋，總要結束了才懂得珍惜，總要人走了，才知道要去聽他
的歌。「魔幻台北」，對住在家裏越來越感到厭煩的我，對遠方的大城市越
來越感到莫名的渴望，聯考、大學、台北、自由，各者已不分彼此的混合在
一起，不是全有就是全無。
大學生活眼界更為打開，偶而也聽聽雨生的歌，但已沈澱下來。直到研究所
時期，在身心雙雙瀕臨崩潰之際，我又拿出雨生的CD聽了起來。在那段天未
大明就鑽入實驗室，夜深人靜的時刻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離開的日子裡，
渙散的意識中只本能般地感覺到一個又一個的暗夜光影拼貼著我的生活。還
記得有天吃完晚餐，我騎車走上學校裡的山路，突然隨身聽傳來一首「我期
待」。一時之間，長期故作無事的心裡防備全被滲破，我越騎越慢，因為我
知道，視線模糊時是不該騎太快的。
細聽歌詞，「我情願 分合的無奈
能換來 春夜的天籟
我情願 現在與未來
能充滿 秋涼的爽快」
對於深陷於俗世間痛苦的我，不懂為何雨生可以如此豁達。為何情願以「分
合的無奈」來換取「春夜的天籟」？又為何千瘡百孔的時間歷程中，只要「
秋涼的爽快」就足以撫平滿佈傷痕的疲倦心靈？參不透如此大哉，回到現實
，歲月無聲，只能沉默地流淚以對。
這十年裡，我快速地經歷一個個不同的人生階段，雨生像是預言者，我每個
狀況下的每種念頭、情緒都能在他的作品中找到對應。這時我才真正地意識
到他對我的重要性。我越來越想寫些關於他的什麼，卻發覺對於雨生的思念
及從其作品學到的種種，竟已逐漸內化於我，難以分割辨別，也不知從何說
起了。
雨生在的那十年間，我保持距離冷漠看待，他走了以後，才發覺他的先知與
巨大存在感。年紀漸長，走入大人的世界裡，看到紛紛擾擾的社會亂象，政
治上越驅糾葛的灰色死結，我常常懷念起雨生，想如果他在的話，他會怎麼
看待這個年頭。是像小老百姓一樣漸感無奈，語言消耗殆盡只剩憤怒？還是
執執一念，以他的才華與關懷，為價值觀崩毀的社會，點盞溫暖的小燈？
走在小小的紀念展會場裡，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我感到驚訝，也有疑惑。
當而立之年的父母帶著年幼的孩子來觀展，他們要怎麼向孩子解釋自己的喜
愛及感動？當比我更為年少的學生們來觀展，他們要如何想像當年雨生是如
何風靡了一整個世代？當從小被母親教育成不准在人前流淚的我觀看「我期
待」mv時，為什麼會無法停止淚水......
傍晚時分，走出會場，深藍的夜色由地面往空中漸層，不遠處的台北101大樓
以近乎傾倒之姿逼入視野。我獨自走著，走進眼前的台北街頭，忽然感到輕
鬆無比。
11/21,07 Rohmer於內湖
（註：此歌即為王丹的新詩作品「沒有菸抽的日子」）
--
http://blog.xuite.net/rohmer/2
沒有菸抽的日子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7.97.36
推
11/22 00:07, , 1F
11/22 00:07, 1F
推
11/22 23:59, , 2F
11/22 23:59, 2F
推
11/24 16:17, , 3F
11/24 16:17, 3F
推
11/25 10:56, , 4F
11/25 10:56, 4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