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雨前，天氣變涼，腦海,突然浮現出了那個畫面...冬天的早上很早起床，在外婆家，
我總是醒得早，還沒洗臉就先去看蟋蟀。
前一天整個下午，和表哥一起奮鬥的結果。那時候爸爸也拿了個舊茶壼來幫腳手呢！
他指著旁邊的一個草說：「肚猴愛吃這款草，我細漢那陣，把洞挖落，
看對它攏用這款草做巢。」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它們學名叫什麼，也不在意，
就肚猴肚猴的叫。找到了小土丘，就撥開土，開始灌水，等到它再也憋不住，
從老巢爬出來，都吃一肚水了。小孩子不會分辨，只是覺得怪，都聽說鬥蟋蟀鬥蟋蟀，
可是他們怎麼不會咬呢？只好人工讓它們嘴對嘴咬，那兩隻倒楣的，有氣無力的，
我也沒了興緻。長大才知道用來鬥的叫黑龍，和肚猴根本是兩種東西。
和表哥找了一個義美蛋捲的鐵盒子，又大費周章的找了把大鋤頭，掘掘掘，
裝了半盒細細的土，然後把裝在保特瓶的肚猴放進我們合力為它們做的新家。
那時候可能還小，長得比較可愛，舅舅總愛「阿安阿安」的叫我，
問我一些不會回答的問題，可能是覺得我很好笑吧！他可能看到我們做得那麼認真，
不然照他平常的脾氣，早就說我們「吃飽太閒去！」然後故意找個無關緊要的事，
要表哥去做，譬如割草，或撿柴...我就一個人很無聊，
只好去看那些舅舅買給小孩的那幾本劉興欽的漫畫。
那時候我和表哥討論的結果，是「鄉下空氣好，所以我都特別早起。」
因為每一次雞叫我就聽到，然後看到三合院的左邊，廚房的大煙囪開始冒煙了，
我知道外婆早就起來，已經開始煮早餐了。天還沒全亮呢！周圍人家養的雞都喔喔喔叫。
可是表哥都愛睡大豬，到日頭曬腳瘡，八九點了才醒，我一直叫也沒有用。
但是比起姊姊妹妹表姊表妹們，我們都是很早起了，所以還是會笑她們很懶。
後來我知道，是因為有玩伴好興奮，所以都很早就醒來，什麼空氣好醒得早，
都是童言童語。看到蛋卷盒的肚猴不見了，心裡真急，後來想到肚猴好像會挖洞，
就翻開刻意佈置的瓦片一看，肚猴原來挖洞了在下面睡覺，我去告訴表哥，
我們都覺得它好乖沒有跑掉，就決定把它放生了。那時候早上真冷，
但是我喜歡冰的風，到現在都還喜歡冬天。
在我離開家鄉之前外婆已經中風過一次，行動不太方便。放假回去看她時，
她只是一直喃喃道：「啊你讀冊有欠錢嗎？我現在沒錢給你...」我只好笑臉安慰她道：
「阿嬤！沒要緊啦！我吃飯而已沒什麼花錢，媽媽乎我的有夠啦！」
其實也不知道還該說什麼...從小愛到外婆家，都一直和表哥到處跑，只知道外婆會煮菜，
而且她看著我吃東西時似乎很高興的。可是我雖知道她疼我，卻也沒有很多話跟她說。
再一次回去，她已經住進安養院，完全沒有自己活動的能力了。
直到要離開的前一晚才和爸媽一起去看她，她必需媽媽不斷重覆呼叫的名字，
問她記得嗎？才微微的答記得，但是我覺得那已經是一種簡單的反射動作，
她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光彩...
我常常回憶，但是卻一直沒有勇氣，再回到那個地方。因為那邊有太多美好的童年回憶，
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地方還在；人，已經完全不同。一個人能有多少眼淚啊？
我怎狠得下心來，回頭再看一眼？
--
『稟夫人小人本住在蘇州的城邊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誰知那唐伯虎他蠻橫不留情勾
結官府目無天占我大屋奪我田我爺爺跟他來反臉慘被他一棍來打扁我奶奶罵他欺善民反被
他抓進唐府強姦一百遍一百遍他還將我兩父子遂出了家園流落到江邊我為求養老爹之有獨
自行乞在廟前誰知那唐伯虎他實在太陰險知道此情行竟派人來暗算將我父子狂毆在市前小
人身壯健殘命得留存可憐老父他魂歸天此恨更難填為求葬老爹唯有賣身為奴自做賤一面勤
賺錢一面讀書篇發誓把功名顯手刃仇人意志堅從此唐寅詩集伴身邊我銘記此仇不共戴天』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2.121.19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