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朋友
三日|朋友
她在5月結婚。說﹐婚後的生活﹐就是與老公離群索居﹐一起看漫畫打遊戲。很少和人交
往。老公在超市買了卡通書﹐字太小看不清楚﹐就又買了放大鏡﹐一個人躲在被窩裡看。
她說完﹐我們就在MSN兩頭笑。
看得出來﹐兩個人都是孩子。孩子與孩子之間沒有計較。那麼真樣的婚姻﹐也應該是對的
。
她單身的日子﹐在上海的西區租住小公寓﹐我曾留宿。很少見到這樣堅韌的女子。頭發時
常染成紅紅黃黃的斑斕顏色﹐穿日本味道的布衣服﹐給不同雜志社撰稿謀生。房間很簡單
﹐有一張舖著白色棉布床單的單人床。矜持潔凈的單人床。
衛生間需要修理﹐她囑咐我洗澡的時候閉上眼睛。我抬起頭﹐看到被鐵鏽腐蝕得發黃的水
管。每個女子都需要這樣獨立支撐﹐度過一段沒有男子關懷的情感匱乏期。晚上睡地上的
涼席﹐一起看了幾張悶人的歐洲碟片﹐幾乎一夜未眠。天亮時分﹐才疲倦地各自背向而臥
。
我醒來的時候﹐光著腳走到陽台上﹐在這個二十八層的小公寓窗口邊拍下一張照片。是凌
晨透藍的天空﹐還有天光霧氣中石頭森林的樓群。
喝完咖啡﹐把一個小型的SONY采訪機遞給她。她捏在手裡﹐反身坐在椅子上﹐下巴支著椅
背﹐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話。我給一本廣州的畫報雜志做人物采訪。她是我其中一個人物。
在炎熱潮濕的街頭﹐拍她的半邊側臉。拍晾滿了衣服的舊公寓。拍她敲擊在鍵盤上的潔凈
的手指。喜歡做采訪就﹐是因著如果它被當成一種嚴肅深入的方式﹐可以摸索一個身邊人
的生活表象﹐並接近他真實的內心。
一起在小餐館裡吃豆腐螃蟹煲。說了非常之多。關於愛﹐寫作﹐以及生活。
談到朋友﹐她說她不會再主動去結交任何新朋友﹐隻是看著有哪些人會自動消失。然後﹐
留下來的那幾個﹐就是朋友。又說﹐想過某天如果坐在飛機上﹐飛機即將墜落﹐可以打一
個電話給別人道別﹐那麼可以打給誰。想了半天﹐實在是沒有這個人。倒是有可能會想著
我的電腦﹐不知道我死了之後﹐它會落在誰的手裡。
這樣的話﹐是讓說著的人﹐和聽著的人﹐都會很灰心。
這種心境﹐感覺很首席。都自覺始終待人真誠﹐善良潔凈﹐但卻很難與人靠近。或許是與
這個世間天生的疏離感。是疆場會想找人出來聊天﹐但翻開通訊錄﹐密密麻麻的號碼﹐最
終也不知道可以打一個電話給誰的人。如此清冷心情。時間久了﹐便也習慣。
曾有人說過﹐絕對不會獨自去餐館吃飯﹐似乎是一件羞恥的事情。可是我依舊經常獨自去
餐館吃飯。回轉壽司店稍微好一些﹐因為獨坐在那裡並不顯得突兀。可以喝點梅子酒﹐看
電視﹐抽煙﹐無所事事。
誰都知道孤獨的確是一種可恥。但它無可回避。
終於是要結婚了。她。把一對紅色緞子繡花鞋從北京寄給上海。鞋面上刺繡著喜氣洋洋的
牡丹和鳳凰。可算是女朋友裡面最早結婚的一個。但願婚姻是某種孤獨的終結﹐雖然我心
裡知道那不成立。但那依舊是一件需要祝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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